“沒有。”李源輕聲答著,將頭扭到了一邊。豪氣如她,在情愛麵前也是個嬌羞的小女人。

“喜歡就告訴吧。”淩雲容拉著她的手又將人轉了回來,道:“趁你現在還能抓住,莫要等失去了再後悔。”

李源沒再搭話。

任憑園子裏再怎麽熱鬧,她們二人坐著的地方好像是被下了結界一般悠然。直到,李卓正一襲長衫走了來。

“淩姑娘不太適應這種場麵?”他坐在了淩雲容的另一邊,溫言問道。

“還好。”淩雲容的呼吸有些急促。她左右兩邊坐著李家的兩兄妹,這下就是想僻靜也安靜不了了。

第一道跟隨李卓正的身影來到她這裏的目光是楊溫玨,但她第一個注意到了,卻是淩雲容。

她竟然還敢來這裏!

楊溫玨霎時坐不住,才欲起身之際卻被楊榮默拉住,淩雲容和楊溫玨起衝突的事他也知道一些,低聲說道:“這是在李家,郡公夫人也還在場,注意分寸。”

“那又如何?”楊李兩家向來是對頭,若是今日能收拾了淩雲容,還能拂了李家的麵子,那才叫好呢。

不得不說,有些人的智商真的是不在線,今日若是拂了李家的麵子,可就相當於拂了郡公夫人的麵子。富不與官鬥,這句話大夫人不是沒有教過楊溫玨,但這會兒怒意竄上來,她便顧不得這許多了。

“你放開。”她甩開楊榮默的手,才要起身,恰好有上菜的婢子經過,被楊溫玨突然一撞,手中的熱湯當即端不住,眼看著就要灑下去,那婢子急中生智,也顧不得滾燙,自己伏倒身子抱住了那湯。

“啊……!”饒是如此,楊溫玨的身上還是被漸上了幾滴湯水,明明不燙,她偏偏大聲叫喚了出來,她的衣裳可是新裁的,平白的被濺上了幾滴油乎乎的湯水,簡直要惡心死了。

“姑娘恕罪。”那婢子見勢不妙,急忙變換姿勢跪俯在地賠罪。

“你這個賤婢,給我滾開!”好不容易有了由頭,楊溫玨不依不饒的怒吼著。

她的聲音很快吸引來了大半個園子裏的人的目光,李卓正匆忙起身來到了“事發現場”。

“怎麽了?”他溫言詢問著。

“這個賤婢。”楊溫玨指著那個婢子,將自己被油汙了一些的衣袖抬起至楊溫玨的麵前,恨恨委屈的說道:“你看看,她髒了我的衣服。”

“髒了衣服不要緊,楊姑娘莫要連整個人品都髒了。”淩雲容說道,她蹲下身子,檢查著那婢子的傷勢,**在外的胳膊上被燙的通紅,有一些地方還起了泡,隔著衣衫的胸脯前估計也好不到哪兒去。兩者如此鮮明的受傷狀況,若是身份平等,也不知該叫喚發怒的人是誰?何況,李家身為朝廷命官,自兩年前帝京的聖上頒布了禁止蓄奴明令以來,他們自然是要先做表率,所以府上的許多下人都隻是契約的雇傭關係,並不是誰的私物。

“你這是什麽意思?”楊溫玨擺開擋在身前的李卓正,低著眼看向蹲在地上的淩雲容,胸脯氣的一起一伏著,她就不明白了,這世間為什麽總有這麽多愛管閑事的人,她教訓婢子,幹她淩雲容什麽事?

淩雲容沒搭理她,扶了那婢子起身,道:“還請李公子帶著楊小姐去令換一身行頭,我帶她去上些藥。”

“嗯。”李卓正側目之間也看見了那婢子傷的不輕,答應了下倆。

“我允許你走了麽?”楊溫玨怒火更盛,蹭蹭的躥上天靈蓋,直接伸手就朝著淩雲容的衣衫抓去。

這不抓還好。

淩雲容今日穿著的襦裙固然是翩然似仙,但也是極為“不安全”,整個長袍外套僅僅依靠左側腰間的兩根絲質紗帶帶固定著。楊溫玨的點有些高,一下子就抓住了其中一根,往回收手的間隙力道又不輕,直接將那一根扯了下來。

淩雲容察覺不對,反手轉身將她的手打開。

無論是在草場還是在卜扶城中,可都沒有女子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能寬衣解帶的開放民風。

幸而李源此時也來到了淩雲容身邊,她和李卓正之間的默契顯然是更對得起一母同胞。幾乎是一刹那,兩人就站在一起“鑄成了一堵牆”,替淩雲容擋住了那一塊缺口。而淩雲容也反應迅速,她用一隻手將衣服固定住,另一手隨手拔下發髻間用以裝飾的珠釵,利落的將珠釵插入衣服中,幾個旋鈕,她再鬆手的時候,衣服便固定如初。

竟能如此臨危不亂。李卓正的嘴角溢出了一抹弧度。

“都是些孩子,難免火氣大一些。”李夫人及時開口轉移了郡公夫人的注意力,她朝著身邊的婢子使了一個眼色,才退下不久的舞姬便又返了回來,婀娜身影遮擋住了“正熱鬧”的那一方“焦土”。

郡公夫人未言,點頭笑笑,算是不見怪。

“你……?你想做什麽?”楊溫玨扯開淩雲容衣服的時候,自己也被嚇到了,尤其是後者一係列利索的舉動下來,前者霎時目瞪口呆。

所以淩雲容朝著楊溫玨走來的時候,她連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但是淩雲容隻是走向了她,伸手奪過來自己被扯下的那一截絲帶,便轉了身。她一個字都沒有說,而是給了她一個“好自為之”的眼神。

然,就是這一個眼神,再次激怒了楊溫玨,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她什麽意思?她算個什麽東西?憑什麽用那種高冷的眼神看著打量自己?霎時感覺屈辱,一個箭步又衝到了淩雲容的麵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楊溫玨,你夠了啊。”李源拉開了她,甩著凶狠的目光道:“這裏可不是你們楊家,由著你胡鬧。”

淩雲容沒有停留,趁著李源拉開楊溫玨的間隙將那婢子帶走了,她今日不想惹事動手,算是賣給楊光耀一個麵子。

“楊小姐,石榴坊昨日才送來了一些上等的成衣,若不嫌棄還請去挑選一二。”李卓正無縫銜接,再攔住了楊溫玨的欲追上去的路。

“好。”一看是李卓正開了口,楊溫玨才肯暫時作罷,在她的認知裏,李家的官位日後遲早是要由李卓正來繼承的,若是她可以嫁給他,便會成為這卜扶城中最尊貴的女人,所以凡事隻要有李卓正出麵,她都會賣幾分薄麵。

“那你陪我去。”楊溫玨看向了李卓正,她的退步總是要有一些其他的東西來抵消才好。

“請。”李卓正善意一笑,向前伸出了手。

剩下李源臭著一張臉在原地。畢竟是跟著楊溫玨一起來的,楊榮默不大放心跟了上去,李源這下徹底的無聊了,幹脆去尋淩雲容了。

那婢子的傷比較急,淩雲容沒有出府,丁希找來了治燙傷的藥,淩雲容親自給那婢子上的藥。

“多謝姑娘。”許是頭一次見到願意出麵維護自己的人,淩雲容包紮好後,那婢子熱淚盈眶的又伏倒在了地上。

“起來。”淩雲容又扶起了她,她雖不喜楊溫玨那般趾高氣揚的人,同樣也不喜歡自己將自己貶低到塵埃裏的人,見那婢子做此狀,當即陰了臉,道:“幫你是因為你反應迅速,若是早知你這般自貶,就不該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