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公夫人的賞賜分量可不輕,淩雲容和楊溫玨比舞的時候打的是切磋的名義,雖最後眾人都未在提起,但從淩雲容近乎是楊溫玨兩倍的賞賜數量來看,足以讓後者再發火。女人天生就是敏感的動物,她們對於未知的危機和威脅的第六感觸也時常強烈的不可理喻,譬如現在,從淩雲容的身上,楊溫玨感受到了強烈的危機感,一種她的風頭會被壓下去,自己的地位會被取而代之的威脅。
因著來赴宴的時候還是溫天暖陽,許多人都未帶傘,李卓正便命底下的人準備了油紙傘發散給每個人。
丁希陪著了淩雲容離開的時候,李卓正原本是遣了李源去送的,但被前者婉拒了。倒是楊溫玨,隱晦的表示了想要李卓正相送的意思,但被後者婉拒。
這下可好,幾乎是“新仇舊恨”積壓在一起,楊溫玨將為她打傘的婢子甩的老遠,怒氣騰騰的追上先她幾步的淩雲容,猛地一下手勁兒就將她的傘打落在地。
“你做什麽?”若不是看在她是楊家小姐的身份上,丁希早就上前將人撂倒了。可眼下,他也隻能將自己的傘舉在淩雲容的頭頂,不痛不癢的質問兩句。
“淩雲容是吧?你不是喜歡在雨中跳舞麽?怎麽這會兒矯情的怕淋了?”楊溫玨惡狠狠的說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在郡公夫人麵前出風頭,你這個心機女!你還和李家的兄妹之間都不清不楚的,你這個狐狸精……”越往後說,她的話就越是不堪入耳。
反觀淩雲容,她不急不躁的拂著自己衣袖上的水珠,幾滴雨珠被她的眼睫毛分的細碎,在她低頭的時候閃爍著晶瑩。
天公雖不作美,但楊家小姐大庭廣眾之下潑婦罵街的時候可著實不大多見,其餘行人雖未明目張膽的停下觀看,腳步卻也放慢到了近乎是在挪行的程度。正在送賓的李卓正見狀,趕過來正欲開口緩和,淩雲容朝著她笑著搖搖頭,他便作歇了。
“說完了?”楊溫玨罵的累了,她換氣的時候,淩雲容抬眸漫不經心的問道。
“你……!你這個……”楊溫玨再次被無視,火氣蹭的更盛,偏偏方才幾乎吼出了她畢生罵人的話,這會兒還真就無話再可罵,斷續著的半句話吊在嗓間,淩雲容看著都替她感覺難受。
“那我走了。”她看都沒看楊溫玨一眼,隻是再朝著李卓正遞去了一記眼神。
“你……!”楊溫玨自打從娘胎裏生出來從未像今日這般覺得憋屈,當局者迷,她自然也想不通透從宴會開始之時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淩雲容其實已經很讓著她了,隻不過她腦補的能力太厲害。
“你站住!”她一個箭步衝到淩雲容的麵前,一隻手一把推開丁希,另一隻手直接揚起就欲給淩雲容一巴掌。
淩雲容一直是不鹹不淡的反應,正欲抬頭欣賞她還有什麽作為的時候,已經來不及再躲閃。
“啪!”清亮的聲音響起,這一下,周圍的人都駐足了。他們看著那道聲音傳來的方向,麵部表情精彩又怯怯。
楊家再怎麽富貴,楊家小姐在李家的家門口打了人家的公子,這下有的人就是說破大天也糊弄不過去。
沒錯,千鈞一發之際,是李卓正擋在了淩雲容的麵前。從楊溫玨邁步追趕的時候他就大跨步也走了來,時間剛剛好。
除了“不解局勢”的雨仍在落下,一切似乎都靜止了。
“你……,我……”楊溫玨的眼珠子瞪大很大,她不可置信的低頭看看自己的手,原本想上前給她撐傘的婢子也愣在了原地。
李源在宴會散去後拉著楊榮默說了幾句話,這會兒兩人才出來,恰巧看見了李卓正挨巴掌的那一幕,“楊溫玨,敢在我的地盤上動我哥,你造反呐!”說著,她扔掉傘,直衝衝的就朝著楊溫玨走去,揚手便欲還了那一巴掌。
但楊榮默拉住了她。
“你做什麽?”李源可是有原則的人,愛情永遠在親情之下,她真的急眼起來自己都怕,何況是吼楊榮默。
“對不起。”楊榮默低著頭,怎麽說今日他是陪著楊溫玨來的唯一的楊家人,無論情況如何,他此時若是不護著她,誰來護著?
李源沉默了。
“對不起有用麽?”淩雲容抬眼看著他,她的眼眸裏滿是通紅,涵著不死不休的怨意。
這種眼神楊榮默以前在淩雲容身上就見過一次,那一次,是她被人誣陷要受而是鞭笞,是阿丘幫她擋了下來。她看向陷害她的那人的時候,也是這種眼神,不久之後,那人便遭了秧。
“啪!”
若是了解一個人的過往,便能推算出她的心理活動,預知她接下來的動作自然也不是難事。所以在淩雲容揚手欲將那一巴掌還給楊溫玨的時候,楊榮默先一步擋在了她麵前,挨下了那一巴掌。
“你做什麽!”縱然極力隱忍著,淩雲容的眸中仍像是慪著火隨時會爆發一般,“你知不知道你再做什麽?”
“這下,扯平了。”然,楊榮默隻是回了她這幾個字。什麽曾經共同的觀點?什麽是非法度第一位?在親情利益麵前,不堪一擊!
“淩雲容,你這個瘋子!”楊溫玨長這麽大,真的是第一次見識到如此之人,若說先前她敢對自己動手是因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那還情有可原,但現在,她竟然還敢?她就不怕自己隨便動動手指頭就能碾死她麽?她嘶吼著:“你憑什麽清高?憑什麽盛氣淩人?憑什麽忽視我?”
“那婢子已經受傷,我想幫她而已。”淩雲容努力的迫使自己冷靜,就事論事。
“她受傷又如何?她撞了我不怪是走路不看道不怪她難道怪我不成?她受傷是咎由自取,我憑什麽白白汙了一件衣裳?我還未出手教訓你便急著跳出來裝裝什麽好人?”
淩雲容有些明白為何所謂尊貴之人在傷害他人之時不會感覺到絲毫不適了,因為他們的內心就是自私的。與這種人多爭論無益,丁希早已為她再撐了傘,淩雲容懶得再搭理她,轉過身來看向李卓正,略帶愧疚道:“抱歉,你沒事吧?”
李卓正搖搖頭。
“淩雲容,你……!”楊溫玨更加潑婦了,幸好楊榮默還有一絲理智,他從仆從手裏接過傘擋在楊溫玨的頭頂,以一種極其既然沉穩的架勢將人生拉硬拽著離開了。
“還疼麽?”淩雲容作勢伸手去觸碰李卓正挨了巴掌的那半邊臉。
“不疼。”李卓正又何時受過這般氣,但方才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擋在淩雲容麵前,他寧願受到傷害的自己,這會兒雖仍有不甘怒火,但一見淩雲容安然無恙,甚至有些擔憂他的目光,那火瞬間去了大半,降到了他能再強顏歡笑的地步。
“對不起。”她畢竟是因為自己受的傷。
“幹你什麽事?”李源語氣有些躁,她拉了拉淩雲容的胳膊,道:“楊溫玨今日擺明了就是來尋茬的,我不會就這麽輕易放過她的!”
“好了。”李卓正問李源道:“你怎麽出來這麽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