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9.389大結局(五)
虞挽歌心中焦慮,時至此刻,她總算是徹底的感受到了汪直的厲害。
當年的東廠廠公的武功就可以說是天下卓絕,隻是沒想到,幾年不見,這汪直也不知道到底是有了怎樣的經曆,亦或者是有什麽樣的緣由,竟然能變得如此厲害,倒是難怪南昭帝對此信心滿滿。
看著麵前逐漸落敗在下風的北棠海和北棠妖,虞挽歌心中焦急不已犬。
可是看著這樣利箭折彎的汪直,虞挽歌卻實在是不知道還有什麽手段能夠對付得了他踺。
看了看這片山林,虞挽歌猶疑了一下,想到了剛剛在海戰上所用的辦法,不錯,就是火油。
眼看著北棠妖和北棠海逐漸支撐不住,虞挽歌不再猶豫,立即讓小盛子準備好幾桶火油,隨時待命。
而虞挽歌則是找了一個有力的位置,可以將弓箭的力量發揮到最大,與此同時,對著北棠妖和北棠海喊道:“避開!”
聞言,兩人當即不再戀戰,而是直接退出數百裏之外。
小盛子找準時機,一手將火油拋了出去,虞挽歌立即射箭,如同所設想的一樣,油桶炸開,四處噴灑。
隻是同之前不同的是,汪直的身影快如鬼魅,輕而易舉就避讓開了,身上不過濺起了零星的油花,根本難以燃燒。
“再來!”
虞挽歌厲聲喝道,想要借此機會為北棠妖和北棠海多爭取一些喘息的時間。
銀月彎弓折射著耀眼的光芒,一隻隻箭尾在天空劃過好看的弧度,油桶如花朵般在天空中綻放,噴灑了一地。
隻是,汪直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了,來回閃躲之間,巧妙而輕易的避開了這些火油,讓虞挽歌的眉頭越皺越緊。
虞挽歌的動作,終於成功的將汪直的目光吸引了過來,原本緊追著北棠海和北棠妖不放的大太監,忽然轉過頭來。
一張像是塗了麵粉一樣的白色麵孔,帶著一種莫名的陰森和詭異,眼尾處不隻是用了胭脂點綴還是因為修煉了什麽邪功秘法,竟然呈現出一片粉紅,和那白色的臉龐形成鮮明的對比,格外的恐怖。
虞挽歌終於明白,為什麽素來精明的南昭帝竟然會派遣汪直這個大太監來領軍了。
她本以為依照汪直的頭腦定然會被自己幾番設計,可是眼前這一幕,卻讓她想起了一句話,在絕對強大的實力麵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無用的。
誠然,此刻汪直就是那個絕對的強大。
看著他那雙詭異的眸子,山穀中回**著桀桀的陰笑聲,讓人的毛孔都在這一刻收緊,莫名的驚恐著。
虞挽歌尚未瞧得清楚,便瞧見一道黑影一閃而過,忽然間由遠及近,似乎朝著自己而來。
“小心!”數道驚呼聲異口同聲的響起,原本推開的北棠妖和北棠海同時飛身向前衝了上來。
虞挽歌雖然沒有瞧見忽然出現的身影,卻憑借著敏銳的感覺,瞬間側身旋轉著避開,同時飛落在地上。
再定睛瞧去,卻發現汪直已經出現在了她剛才所在的位置,雙手成爪,指甲細長,帶著一種讓人說不出的感覺。
“嗬嗬...從一開始就小瞧了你這個女娃娃,沒想到,原來你竟然是虞府的傳人,既然如此,倒是難怪,隻可惜,不管你是妖是魔,最終也不過隻能成為我手中的美味。”汪直舔了一下嘴唇,晃動著脖子,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惡寒。
“鹿死誰手猶未可知,你尚且高興的太早!”虞挽歌冷聲道。
倒不是她真的對汪直無所顧忌,隻是眼下兩軍交戰,慘烈廝殺,每一個侍衛都是用生命在戰鬥,她總不能在氣勢上輸人,影響了軍心和鬥誌。
“好..好..我喜歡。”汪直眯起眼睛笑道。
虞挽歌緊緊握著手中的弓箭,默默運轉起心力,不斷的舒緩著自己的情緒,讓自己進入一種平穩安寧的狀態,將所有的仇恨和殺戮驅除出去,隻留下一片淨土,有陽光和雨露,來孕育溫暖。
平複好心境之後,她隻覺得心頭散發出淡淡的暖意,仿佛自己能夠看到心頭有一片淡淡的金色光輝,不斷的旋轉著,她小心翼翼的加以引導,最後,這些淡金色的光芒順著她的心口,逐漸蔓延至她的全身,最後,在她的指尖緩緩流淌出來一條金線。
士兵們紛紛側目望
去,隻覺得皇後娘娘身上竟縈繞著一股淡淡的金芒,看起來聖潔而神秘。
北棠妖的眉頭皺的更緊了起來,沒有人比他更了解挽挽的狀況了,她的身體差的就像是一葉扁舟,隻有這浩瀚的海麵有著丁點的波瀾,就很可能舟毀人亡。
汪直眯著眼睛瞧著那些金色的光芒,關於虞府的傳聞他多少是知道一些,如今,倒是正好瞧瞧這虞挽歌能玩出什麽花樣。
手中的金色光帶逐漸擴散開來,幻化成一片金色的星河將虞挽歌縈繞其中,雖然很淡很淡,可是卻依然能夠讓許多人瞧見。
待到感覺到差不多了,虞挽歌忽然睜開了雙眸,原本一雙黝黑的眸子裏帶著淡淡的金光,倒是讓汪直也是一愣。
手指輕輕捏在一起,隨即一朵淡淡的金色蓮花出現在虞挽歌的麵前。
眾人隻瞧見,在兩隻素白的手掌中間,漂浮著一朵極為美麗的蓮花。
汪直蹙起眉頭,心中似乎有些不安,長劍飛出,當即朝著虞挽歌下了殺手。
北棠妖和北棠海一見,頓時顧不得身上的傷勢,立即飛身上前,加以阻攔,不打算讓汪直的奸計得逞。
虞挽歌加緊著手中的動作,眼見著北棠海和北棠妖身上的血跡已經噴灑的足以灌溉百畝良田,心境不由得也有些不穩。
手掌中的蓮花甚至開始顫抖起來,卻是讓她更加焦急。
又堅持了一會,虞挽歌察覺到自己快要到達極限之後,便鬆開了雙手,重新撿起地上的銀月彎弓,搭上一隻箭,而那朵剛剛浮現出的蓮花,恰恰就固定在了箭矢的尖端,同箭頭融合為一體。
抬起一條腿,一把撐住弓弦,雙手握弓,半眯著眼睛,緊緊鎖定著汪直的眉心。
‘嘭!’
利箭出弦,發出一聲巨大的轟鳴,隻見一團金光飛馳而出,帶著一種犀利的鋒芒。
北棠妖和北棠海同時到轉著後仰,避開汪直,汪直也察覺到這一箭的厲害,沒有像是之前一般肆無忌憚的硬撼。
飛身倒退百餘步之後,這才用手中的長劍抵擋住這團飛馳而來的金光。
隨著金光越來越近,他清楚的瞧見那是一朵金色的蓮花,上麵有著深藍色的蓮紋,聖潔的好似要驅除世間的一切邪瘴。
叮當一聲,利箭穿過了汪直手中的長劍,汪直一把伸出手掌,似乎想要將這柄箭矢抓在手中,隻是,這箭矢卻著實厲害,在他的手中徑直滑過,像是條泥鰍,最後竟然刺中在他的胸口。
汪直有些不敢置信,低著頭,瞧著胸口上的一片殷紅,在抬頭看向虞挽歌,已經徹底紅了眼。
自從他修習成這一套神功之後,可就再也沒有什麽東西能夠傷的到他,沒想到,這個一直不被他放在眼中的女娃娃,竟然有著如此本事,若是能夠將她手中的技法弄到手,勤加修煉,隻怕他便能做到真正的天下無敵了!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那隻箭矢上,隻是讓人失望的是,在一係列的阻擋之後,箭矢上的那朵蓮花已經變得極淡了,在沒入了汪直的體內半寸之後,便徹底消散的幹淨。
虞挽歌嘴角噴出一口鮮血,死死盯著汪直。
汪直發出不屑的大笑,一手拔出胸口的箭矢,隨手輕易就將其折斷,繼而大步向前,朝著虞挽歌走了過來。
見此,眾人心中皆是一緊,北棠海和北棠妖同時出手,想要攔住汪直。
隻是,眼下汪直這副身軀實在是堪比少林寺的十八銅人,刀槍不入,便是虞挽歌動用了如此強大的心力,配合著銀月彎弓,不過才輕傷於他。
虞挽歌抹去嘴角的血跡,重重的喘息著,剛剛那種力道的箭她怕是再也難以射出了,也許拚出全力,大抵還能射出一箭稍微遜色的,隻是那樣多半會伴隨著昏迷數月的危險。
她倒是不懼怕這危險,隻是如今戰局叵測,汪直又無堅不摧,她決不允許自己在這樣的情況下躲到一邊,安然昏睡,她必須要看著事態解決,是生是死,是勝是敗,她都要看到這個結果。
此刻,汪直的眼中隻有虞挽歌,虞挽歌剛剛那滿身的金光徹底激起了他的興趣,可麵前的北棠海和北棠妖就像是兩隻不要命的蒼蠅,讓他心煩意亂,幾乎失了所有的耐性。
見此,汪直便收回了目光,強迫自己先解決麵前這兩隻煩人的蒼蠅,反正隻要他們
死了,虞挽歌也跑不了,他想要的早晚都會得到,不怕會長出翅膀飛了。
想明白之後,汪直便開始對兩人下起重手。
一掌揮出,直奔北棠海的胸口,北棠海側身想要避開,可驀然覺得渾身就像是被一股強勁的內力吸住了一般,就連動作都開始變得遲緩。
北棠妖眼見情況不妙,一把上去將北棠海推開,硬生生受了這一掌。
衣襟盡碎,胸口上印著一個鮮紅的血手印,北棠妖被這一掌重擊的橫飛出去,跪在地上蹭出老遠。
“九弟!”北棠海驚呼道,紅了眼眶。
北棠妖這一掌是代他受的,可恨的是眼看著敵人如此猖獗,他們卻無能為力,隻能任人宰割,第一次,北棠海的心中生出一種深深的無力。
虞挽歌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根本就不受控製,踉蹌著從地上爬起,朝著北棠妖跑了過去:“北棠妖,北棠妖你怎麽樣?”
此刻,北棠妖的臉色已經慘白如紙,掉這一口氣,強撐著沒有昏迷過去,他一手抓著虞挽歌,可雙目卻依舊緊緊盯著北棠海。
虞挽歌見他神色扭曲,也轉頭看去,卻瞧見少了北棠妖幫襯的北棠海此刻狀況更加慘烈。
少了北棠妖在旁周,旋,素來強悍的北棠海卻也避免不了成為汪直手下沙袋的命運。
眼看著北棠海的處境越來越危險,汪直手中的那把長劍在他的身上進進出出了不知幾次,虞挽歌渾身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鬆開北棠妖的手就跑了上去,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帶著不顧同歸於盡的狠辣,凝聚出一朵金燦燦的盛世蓮花,對著汪直的麵門直接就轟了過去。
汪直正欲躲開,可身中數刀的北棠海卻緊緊抓著他不肯鬆手,逼急了的汪直抬手就是一掌,狠狠拍在了北棠海的天靈蓋。
虞挽歌瞳孔一縮,手中的蓮花飛馳而出!
幾乎是同一時間,轟擊在了汪直的臉上。
汪直一聲慘痛的怒吼,捂著臉和眼睛發起狂來,在原地嘶吼了許久。
有幾名士兵似乎打算趁此機會誅殺了他,卻沒想到才一靠近,便被汪直的掌風轟飛慘死。
虞挽歌隻覺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轉,隨即陷入一片漆黑,她咬破了自己的舌尖,無數遍的告訴自己不能昏過去,一定不能昏過去。
小盛子和張良等人趁著汪直眼睛受傷的片刻,匆忙上前將北棠海拖拽了回來。
虞挽歌勉強睜開雙眸,眼角卻已經流出血來,帶著幾分駭人。
“主子,主子你怎麽樣?”小盛子帶著哭腔將虞挽歌扶起來。
虞挽歌近乎將身上全部的力量靠在了他的身上,在他的攙扶下,走向了北棠海和北棠妖所在的位置。
虞挽歌的一顆心緊緊的縮著,汪直那一掌正拍在北棠海的天靈蓋上,固然她舍命相助,可是卻終究沒能改變這個事實。
隻是不知,自己那一擊是否減輕了汪直的攻勢,能不能為北棠海留下一條生路。
“北棠海..北棠海你不要嚇我..”虞挽歌哽咽著開口,一旁的北棠妖眼中少見的閃過一抹慌亂。
北棠海的嘴角不斷的湧出比胭脂還要濃豔的血跡,一雙黑眸卻始終如最初一般的明亮:“我..我怕是不行了...”
北棠妖有些激動的一把揪起他的衣領:“你給我起來,你不許死,你不許死!北棠海,你給我起來..我不準你出事..你起來..你個混蛋...”
那一聲聲霸道的威脅,卻逐漸喪失了它原本的氣勢,而是逐漸變成了哭腔,帶著一抹濃濃的哀求。
“四哥...求你了..不要扔下我..四哥,你起來好不好...”北棠妖紅著眼,一雙琉璃色的眸子充了血,比瑪瑙還要透徹。
北棠海的嘴角吐出幾個血泡,微微的張合著,看起來好似油盡燈枯。
隨行的大夫們匆忙的為他診治著,查看著傷勢,神龍宗和獵人的大夫也在北棠妖的咆哮下迅速上前,隻是診治過脈象之後,對視一眼,紛紛低垂著頭不再做聲。
虞挽歌心中一澀,難道就沒有辦法了麽?
北棠海的眸子漸漸有些渙散,可奇異的是,她們卻在他眼中
看到黝黑的純淨和清明,仿佛那種深入骨血的東西,不會隨著生死而消散。
北棠妖緊緊攥著北棠海的手,將所剩無多的內力傳到他的身體裏,似乎隻盼著能夠將他從生死關頭拉回來。
北棠海想要鬆開他的手表示拒絕,卻終究沒能做到,而是囁嚅著輕聲道:“九弟,好好活著...替我照顧好挽挽,還有蝶舞。”
話落,北棠海便再也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他靜靜的看著這些關切的目光,這些熟悉的臉龐,他忽然間覺得感動,感動於生命的美好和絢爛,也許過於美好的東西終究不能長久,可是他卻如此慶幸自己這樣瀟灑的走了一遭。
看著北棠妖那張焦急的臉頰,近乎失控的咆哮,他終於明白,他從來都不是一廂情願,其實在這個一生坎坷的弟弟心理,一直都有著他的存在,雖然在真相大白之後,他們似乎已經沒有了血緣的關係,可是這世上的情誼並非僅僅隻能依靠血緣來維係。
九弟,來世,我們還做兄弟。
到時候我一定不會像今生一般,為了讓你遠離權謀詭計,對你多年悲慘處境卻不聞不問,若是有來生,我定是小心將你嗬護在我的羽翼之下,給你一個歡樂的童年。
“四哥..四哥...”北棠妖半跪在他的身旁,整個身體彎曲成成蝦的形狀,痛苦的仿佛難以支撐。
北棠海的嘴唇輕輕張合著:“再見了,九弟,來生我們再一次走。”
北棠海的目光一點點移到了虞挽歌的身上,她依然如初見時的美豔,帶著一種自荊棘中不屈生長的堅韌,他時常會想,他當初為何會愛上這樣一個看起來陰狠毒辣,善謀權勢的女子,隻是後來他懂了,因為他從一開始就看到了她那張陰狠毒辣麵具之下的善良和智慧,看到了在絕望深淵和複仇之路上卻從不曾泯滅的人性。
也許她同樣迷失過,掙紮過,懊悔過,她被別人所傷害,同樣也曾傷害過別人,可是這林林種種,卻讓她成了一個有血有肉的人,她這一生,大悲大合,他不懂那樣瘦弱的肩膀和單薄的身軀是怎樣一次次扛起了家族的仇恨,民族的興衰,可是看著她在一次次泥沼你掙紮著前行,從不成後退,他忽然就覺得,自己被感動了。
隻是,他和她之間終究還是缺少了緣分,他沒能讓她愛上自己,不過又有什麽關係呢?
隻要她幸福,隻要九弟幸福,又有什麽可遺憾的?
有人說愛是占有,愛是***,愛是嫉妒,他也從不曾否認,他也曾嫉妒也曾抓狂,也曾貪婪也曾奢望,可是兜兜轉轉了一圈,他也終於明白,愛不能強求。
挽挽,不知道我可曾告訴過你,謝謝你出現在我最美的年華裏。
聽說奈何橋下的水泛著滾滾泥沙,血紅色的塵泥帶著一股腥氣,其中惡鬼橫行,一不小心船翻了,魂魄也就會被水鬼拖下船去,成為她們的美餐。
其實,我是有些怕的。
不過若是如此便可以不喝孟婆湯,我想,我還是願意的。
如此美好的你,我怎麽舍得去忘記?
若有來世,我依然愛你。
虞挽歌的眼角已經幹涸,她隻覺得這一輩子的眼淚似乎都在這一天流光。
當初虞府覆滅,遭遇碧雪背叛之時她似乎也未曾流過這些眼淚,重生在北燕,輾轉於後宮,她似乎也不知道眼淚為何物。
她一直以為仇恨將自己變得冷血而涼薄,可是直到親眼瞧見生命的消逝,她卻依然痛的難以呼吸。
她靜靜的看著北棠海的那雙眸子,他的眸子裏倒映著山河,一片嫩綠萌發著新芽,和煦的陽光籠罩著萬物,他的目光中有落日紅霞,有飛鳥沙鷗,有清風細雨,有杏林酒家。
詭譎的朝堂,血雨的江湖,恬淡的竹林人家,生來種種,逝水無痕,終究不過煙花一般,盛放後繼而消散。
他的眸子漸漸輕闔,虞挽歌再也無法從他的眸子裏看到那些瀲灩的光彩,也看不到人世間的幸福。
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出現,才導致了這一切。
是不是如果她不曾出現在北燕,這些人的命運便不會被改寫。
虞挽歌仰起頭,看著如火一般的天空,她忽然想問,這世間,到底何為正,何為邪?
帝王手中的一盤棋,到底
改變了天下間多少人的命運?
一朝棋盡,又有多少人因此而悲歡離合,漂浮半生。
是非善惡,誰與評說?
南昭帝錯了?沒有哪個帝王可以容忍臣子功高蓋主,他不過是以帝王的身份防止皇權旁落。
虞府錯了?虞府一門忠烈,處處避讓,不過是在其位謀其政,為南昭百姓嘔心瀝血罷了。
郝連城錯了?他背負著莫須有的仇恨,拚盡一生卻逃不過一個工具的命運。
碧雪錯了?她與愛人陰陽兩隔,慘遭淩辱終生不孕,她隻是想要為愛人為自己複仇。
亦或者是她錯了?
虞挽歌靜靜的看著天空,天邊一片火燒雲的驚豔,卻沒有人能給她一個答案。
沒有人能告訴她,這亂世沉浮中的一曲悲歌,到底該怪在誰的頭上?
每個人似乎都有著不得不為的理由,每個人也都曾被***和利益所左右,可是回頭看看,對的,錯的,你所以為的善的,惡的,似乎都在承受著不該承受的代價。
爹,你在哪呢?
我好想你啊,如果你在,是不是一定可以告訴我,這亂世之爭,到底孰是孰非?
“少主!少主!”
虞挽歌被一串驚呼驚醒,連忙轉頭看去。
卻發現神龍宗和獵人的大夫都在猛烈的呼喚著北棠妖。
在北棠海閉上雙眸之後,北棠妖一直弓著身子跪坐在他的身邊,卻許久不曾動過一下。
神龍宗的大夫很快發現了不對,猛烈的喚著他的名字。
虞挽歌的一顆心提起,趕忙上前將他攬在自己懷裏:“北棠妖,北棠妖..你不要嚇我...”
大夫蹙著眉頭診脈,虞挽歌驚呼道:“怎麽樣?怎麽樣?”
“少主情況危及,怕是...”
“閉嘴!”
大夫的話還沒說完,卻被虞挽歌懷中的人生生打斷。
虞挽歌捧著他的臉頰,瞧著他那雙充血的眸子,原本幹涸的眼淚竟是再次忍不住奪眶而出。
“別聽他們胡說,我沒事...”
“真是感人情深的一幕,咱家可真是好生感動,既然如此,不如咱家就送你們一起去黃泉路上做個伴!哈哈哈哈!”一聲陰惻的笑聲在不遠處想起。
眾人抬頭看去,卻發現汪直在經過短暫的調整之後,竟然已經恢複過來。
一張臉頰出現了不小的燒傷痕跡,眼角也有些裂開,雙眼更是十分渾濁。
可是他們都知道,汪直的眼睛沒事,他又能看見了。
眾人悲從中來,難道說他們也終於要在這場亂世之爭中退場了麽?
時至此刻,虞挽歌倒是也不再怕了。
她本就一無所有過,後來得到的這些不過都是另一場饋贈,如今,能同這些心愛的人共赴黃泉,倒是也沒有什麽遺憾了。
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再好好見見那兩個孩子,不過她想,有那麽多愛著他們的人,定能讓他們健康快樂的成長起來。
虞挽歌對汪直襲來的巨掌視若不見,到此刻,他們再也沒有力氣了,也再也沒有人能同汪直抗衡,索性倒是不用掙紮,一切都可以釋然了。
她累了,他們也都累了,也許,這一切是時候該結束了。
“小心!”汪直的一掌襲來,兩名大夫直接擋在了身前。
可是,兩人的身子卻一下子就被扔了出去,隨後的一掌就要落在了虞挽歌的身上。
小盛子和端靖都飛一般的衝上前來,隻是終究還是太慢了,沒人能比得上汪直的速度。
虞挽歌抬手輕輕撫著北棠妖的睫毛:“別怕,來世我還去尋你。”
北棠妖垂下狹長的眸子,看似無所動,卻在汪直襲來的那一瞬,用盡的力氣猛然將虞挽歌護在了身後。
“不!”
兩人一同被打飛出去,隻是因為北棠妖生生代虞挽歌又受了這一掌,整個人都像是油盡燈
枯一般。
“你這個混蛋,混蛋!不是說好了一起死麽...”虞挽歌有些瘋狂的嘶吼著,帶著一種深深的絕望。
北棠妖的眼角流下一滴淚珠,他不想死,他真的不想死,其實他一直都是個懦夫,他膽小,他恐懼,他一直都怕這樣狼狽不堪的自己配不上如此美好的挽挽,他怕別人會搶走她,也怕她有朝一日不再愛自己,他還想一直陪著她,霸著她,讓她永遠屬於自己一個人。
他一直以為,依著自己的性子,若是快死了,也一定會把她一起帶走。
可是直到這一瞬,他卻發現,他終究還是做不到。
這樣美好的她,應該留在這錦繡的山河裏盛放,不該隨著他一起枯萎。
“真好,挽挽,到死,我終於為你做了一件事。”北棠妖輕輕的開口,那張絕美的麵容散去了平日裏的陰鷙和戾氣,純淨乖巧的像是個孩子。
虞挽歌淺笑著道:“是什麽?”
“就是將你護在我的身後,保護你。”北棠妖輕聲說道。
虞挽歌眼角濕潤,繼續淺笑著:“真好。”
在北棠妖的記憶中,似乎一直都是這個纖弱的女子護在自己的身前,他貪婪著又渴望著這份溫暖和愛護,想要走到前麵去保護她,卻又舍不得放掉這份珍視和嗬護,如今,他終於做到了。隻是他的另一個心願,怕是沒有機會實現了,挽挽,也許我做不到了,我終究沒能給你一個無憂無慮,快樂安寧的天下。
“哼,好一個伉儷情深,既然如此,咱家就再送你們一程!”見著他們這副樣子,汪直的臉色更加扭曲,雙手成爪,下起手來更加狠辣。
虞挽歌抬起眸子,一雙黝黑的眸子看著汪直,帶著難以言喻的恨意。
她不會放過他,她要殺了他,哪怕是同歸於盡她也要殺了他報仇,否則,今天死去的這些人要如何才能瞑目!
“挽挽..我好愛你,好愛好愛..”北棠妖輕聲開口。
虞挽歌收回目光,在他的眼眸上輕輕落下一吻:“我一直都知道。”
汪直的掌風再次襲來,虞挽歌不惜一切代價,承受著撕心裂肺的痛意,任由身體裏所有的力量都一點點凝聚。
隻是同之前不同的是,她已經無法將金色的光芒運轉出體內,是以,那些金色的光芒逐漸在體內凝結,逐漸凝結成一朵十分凝實的金色蓮花。
虞挽歌依然溫柔的看著北棠妖,眼中卻帶著一抹決絕。
虞挽歌的心中默默盤算著距離,等到汪直這一掌打過來的時候,他便將這朵蓮花在體內引爆,到時候,她就和汪直同歸於盡,一切就都結束了。
就在汪直的一掌即將打過來時,虞挽歌的神經也緊緊崩成了一根弦,隨時準備同歸於盡。
可是,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空中忽然出現一道青色的身影。
硬生生接了汪直一掌之後,竟然退開半步,反而紋絲不動。
虞挽歌抬頭看向來人,整個人愣在那裏。
來人很快落在了虞挽歌身邊,靜靜的看著她。
虞挽歌眼角的淚水再次落了下來,看著站在眼前的人,卻不舍得眨一下眼睛,她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快要死了,所以出現了幻覺。
“哥哥..”虞挽歌輕聲開口道。
來人蹲下了身子,輕輕將虞挽歌摟在懷裏:“對不起,哥哥來晚了。”
虞挽歌緊緊抓著他的衣衫,似乎生怕他跑了:“哥!哥哥...”
虞挽歌怎麽也不敢相信,在這個絕望的關頭,哥哥竟然會再一次出現在她的麵前。
來不及多想,虞挽歌忽然淚眼汪汪的抓著青蛇的衣服:“哥哥..哥哥..你救救他,救救北棠妖,他快死了..他快死了...嗚嗚嗚”
青蛇的目光落在北棠妖的身上,伸手探了一下的氣息,而後抬手像他的身體裏灌輸了一些內力。
這時,郝連城也從遠處趕來,他的速度雖然不慢,隻是到底比不上青蛇。
落在地上之後,瞧見這一派慘烈之景,隻覺得無比震驚。
抬眼看向汪直,眉頭不由得也擰了起來,沒想到,這汪直竟然會變得如此凶
狠。
“剩下的七彩神蓮拿來。”青蛇利索的開口。
郝連城沒有猶豫,從懷中拿出一個不大的盒子,交到青蛇手裏。
青蛇快速將七彩神蓮剩下的花瓣和莖葉搗碎,而後塞進了北棠妖的嘴巴裏,虞挽歌接過小盛子遞來的水,讓他咽下。
“七彩神蓮乃是聖物,不止有溫補神識這一種功效,對於內傷外傷也都有著不小的作用,隻是他受傷太重,情況如何還要看造化了。”青蛇輕聲開口。
虞挽歌含淚點著頭,青蛇伸手輕輕抹去她臉上的淚珠:“別怕,哥哥不會讓他死的。”
隨後,青蛇抬手封住了北棠妖幾個大穴,繼而讓幾名神龍宗的大夫再趕快為他診治。
汪直站在身後冷笑道:“還真是死了一個又來一個,也好,今日就讓你們在這裏團聚!”
汪直的掌風再度襲來,青蛇卻連眼皮都沒抬一下,而是在凝神感受著北棠海的氣息。
虞挽歌看著他的動作,心中升起一抹希望,難道,難道北棠海還有救?
青蛇的眉頭擰的厲害,這兩人受傷一個比一個重,北棠海的身上還多了一些刺穿的劍傷,更是狼狽。
“哥..他怎麽樣?”
“還沒死透。”青蛇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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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寫著寫著睡著了...真是太抱歉了,起來就趕緊接著寫...嗚嗚,今晚應該還有一章,因為字數較多,如果沒寫完可能還是會明天發,在這裏通知大家一聲。
李燕開了新書,將軍惑卿為妃,喜歡的親可以去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