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感覺到自己臉上的溫度稍微好些了,拿起桌上的食物胡亂地吃了幾口,然後聲音含渾地說:“話說昨天你和尹昱飛較量,輸了的原因是因為太輕敵了嗎?”

守絡往嘴裏送著食物的手在聽到朔的這個問題之後頓時僵硬在了半空中,他漆黑的眼瞳中迅速地閃過一絲情緒,快得讓人難以捕捉。

朔看著守絡那僵硬的麵部表情,不禁覺得後背有些發冷。好像把話題轉移在了不該轉移的問題上?……他咽了一口唾沫,為了掩飾心裏的慌張,裝作若無其事地倒了一杯水給自己喝下,眼睛卻時不時地透過透明的玻璃杯子注意著守絡的表情和眼神。

守絡將手裏的食物放回在盤子上,看起來已經沒有了胃口,“這是其中的一個原因。”他語氣輕緩地說。聽起來沒有生氣。

“其中的一個原因嗎?那麽還因為什麽?”見他沒有生氣,朔接著問。那場戰鬥的結果太讓他震驚了,尹昱飛會贏是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在觀戰的時候,他壓製了自己好幾次想要上次去幫助尹昱飛的衝動。他沒有擔心過守絡,也沒有料想到他竟然會輸給尹昱飛。

“還有的原因是。”守絡頓了一下,望著朔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說,“他是真正地贏了我。”

“這樣的結果也是我沒料到的。確實有輕敵的原因在裏麵,但這並不是主要的。”守絡把手別到背後,輕輕地摩挲著那個已經複愈的傷口處,繼續說,“可是,他太過善良了。”

“要是他不這麽善良,你可能就死了啊。”見守絡對尹昱飛的善良有點嗤之以鼻時,朔對守絡說話的語氣變得生硬起來。

守絡將手從傷口上拿開,目光微沉,“我知道。但是對他這種善良我真的無法看好。對素不相識的寒上他下跪懇求修恩,對於我的咄咄相逼他最後卻不給我致命的一擊。我擔心他這種善良是愚善,最終會害到他自己。”

“我和你的認為倒剛好相反的。”朔認真地看著守絡說,“這是在我們的身上都迷失掉的一點,是一個缺憾。”

“你錯了,朔。”守絡身子微斜,將背部靠在椅背上,他的目光泛著一層渾濁的氣浪,“隻有將一些東西摒棄掉,才能變得強大,才能去守護該守護的一些東西。”

“所以,你摒棄掉了善良也不覺得有絲毫的缺憾?”朔注視著他的表情問。

“是的。”守絡淡淡地答到,仿佛那所謂的善良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擁有過,所以對於失去也毫無感覺。“我覺得我們現在談論尹昱飛的這份善良還早,因為很有可能,他從血獄出來之後,這份善良就不存在了。”守絡拿過水杯,輕輕地抿了一口。在戰鬥中,所謂的善良隻會把自己推向死亡,這是他的認知。

“或許吧。”對守絡這話,朔沒有任何反駁。當他從一個善良的懵懂少年蛻變成如今這個樣子,甚至做到今天這個位置,離不開的一點就是在一次一次的戰鬥中將自己的善良一點一點地丟棄,隻讓自己活下去。

“多紀普,我說你能不能飄快點。別用這種龜速來拖我們的後腿。”雪閱停住腳步,受不了地

衝身後的多紀普吼到。

聽到雪閱的吼聲,多紀普立馬提起神,趕緊從後麵迅速地漂移到他們麵前。通過短時間的相處,多紀普漸漸對雪閱稍微有點了解。“這女生長這麽漂亮,怎麽這麽凶啊。”他心裏委屈地叨念著,“不就是飄得有點慢了嘛,敢情她又不是個靈魂,怎知靈魂的辛苦。哼,披著綿羊皮的狼外婆!”

當然,多紀普這些對雪閱不滿的話也隻能在他的心裏發泄一下而已。

“你在心裏罵我嗎?”雪閱看著多紀普一臉陰怪陰怪的表情,不禁有些懷疑地問到。

多紀普心下一驚,臉上趕緊堆起一副笑容,“沒有沒有!”

“不過話說回來,多紀普你怎麽飄得這麽慢啊?不舒服嗎?”尹昱飛看著多紀普問到。

還是這個小夥子不錯啊。多紀普心裏暗暗稱讚了尹昱飛一句,然後對雪閱和尹昱飛說:“你們兩個好像都誤解了一個問題。”

“嗯?”

“脫離肉身的靈魂看似輕飄,給人感覺移動的速度會很快,但其實並不是這樣。靈魂一旦脫離肉身,就是一個虛弱的虛體狀態,所以——得趕緊給我找具肉身啊!”多紀普突然話鋒一轉,衝尹昱飛喊到。

“多紀普,能承載你靈魂力量的肉身是哪種條件?”尹昱飛問他。

“也不高,因為我靈魂所包含著的力量不太高。就……你們異能者中祭司的那個級別就差不多了,可以容納下我的靈魂。”多紀普想了想說,他的樣子有點像在餐館裏想著自己腦海中的菜單點菜。

“祭司的肉身才能容納下你的靈魂嗎?”尹昱飛有點傻了,雪閱也是一臉震驚的樣子。他所謂的自己虛體狀態的靈魂竟然需要一個祭司級別的肉身來承載嗎?

那麽多紀普的實力如果按照異能三千界等級之分來劃分的話,該是個什麽級別呢?雪閱蹙眉想著。

多紀普看了看尹昱飛和雪閱的表情,撇著嘴說:“這是最低的肉身級別了,低於這個級別的根本都不能承載我的靈魂。”

尹昱飛心亂如麻。早知道他的肉身要求這麽高,他就該先問清楚,也好不這麽輕易地就答應幫他忙了。況且,即使在後麵遇到一個祭司級別的敵人,憑他現在的實力,他也不可能贏得了的,那麽又怎麽能實現他對他的承諾呢?

“很困難麽?”多紀普看著尹昱飛一副很傷腦筋的樣子輕然地說,“找具已經死亡的屍體給我就行了啊。”

“大哥啊,問題是我得先戰勝那個祭司級別的人才能給你屍體吧?我現在連守護者的級別都還沒達標,你覺得我能夠打敗一個祭司嗎?”尹昱飛有些心煩地對多紀普說到。

“小弟啊,到血獄外麵去找一具祭司的屍體就好了,幹嘛要打架呢?我可是反對暴力的!”多紀普做了個雙手抱臂的動作正色到。最後一句話頗有一副教育的味道。

“我們現在不能出去血獄。”雪閱插話到,“沒拿到譽牌就出去就代表這次血獄的考驗我們闖關失敗。我們怎麽可能為你了,忍受闖關失敗遭受別人的白眼?”

尹昱飛對

著多紀普點點頭,表明自己讚同雪閱的話。如果沒拿到譽牌就出去,自己遭受其他人的諷刺不說,星宿大人很有可能會被他連累,失去大家的信任。

“……所以尹昱飛你要賴賬嗎?”多紀普有些生氣地說。

“這畢竟是我答應過你的事情,我一定會遵守的。但是多紀普,這需要在我拿到譽牌之後。你相信我,就和我們一起去闖關或者在這裏等我們,不相信我,我還是這句話。”尹昱飛說。

多紀普愣愣地看著尹昱飛。他說這話時,那種從容的表情,淡定的聲音,堅墾的語氣,和隱隱散發著的幾絲……幾絲威嚴,對,感覺好像就是這麽一種情緒。幾種東西混合在一起,不禁讓他聯想到一個人,腦海裏不時地浮出那個人的音容表情,還真是有點像呢。

“哎,好吧、好吧。我就和你們一起去闖關吧。”多紀普無奈地攤開手說。

“說那話的樣子挺帥的嘛。”雪閱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

“你在說什麽啊?雪閱。”尹昱飛歪著腦袋問她。她說的那句話他聽得模模糊糊的。

“沒什麽沒什麽。”雪閱有點慌張地掩飾自己的情緒,大步往前走了幾步,想避開尹昱飛的目光。可是當她在移動了幾步的距離之後,雙腿突然陷進了一團粘稠的黑色泥土中。她掙紮著起來,卻在往下沉得深了。

沼澤!

“尹昱飛!別過來!有沼澤。”雪閱抬起手示意尹昱飛停止前進,她盡量地穩住自己的身形,不做任何掙紮,否則隻會沉得更快。

尹昱飛在雪閱的提醒下立馬刹住了腳步,他從雪閱的腿部往前方看去,那片黑色的沼澤像倒進墨汁的湖麵,區域麵積寬闊。看來,想要往前麵繼續行走,必須先得過了這片沼澤。

不過在過沼澤的之前,得先把雪閱拉出來。

雪閱的身體正在緩緩地下沉著。

尹昱飛緩緩地行至雪閱身後,站在硬實的地麵,把手稍微伸過去一點,“雪閱,抓住我的手。”

雪閱腦袋微側,用餘光捕捉著尹昱飛手的位置,她舉起手大概地朝那個方位抓了抓,然後就被一隻手給握住了。尹昱飛的體溫自他的手心傳遞過來,引得雪閱心跳一陣加速。不過眼下可不是該有那些悸動的時候。

“喲喲喲,牽手了呢。都說了牽手之後的男女就是情侶的關係了,你們兩個現在……”多紀普也不管現在是個什麽情況,翹著嘴皮子調侃到。

“你抓緊我的手。”尹昱飛單膝跪在堅硬的地麵,手加緊了幾分力道將雪閱的小手緊緊地抓在自己的手心中。

“嗯!”雪閱握住尹昱飛的手也微微加了幾分力氣。

“抓緊了一點啊。”尹昱飛有些擔心地提醒她一句。

“我怕抓得太緊會連累到你。”雪閱說,“你就這樣拉吧。你別掉進來就好。”

“沒事,我是男人,力氣比較大。”

“可是……”

“雪閱,相信我。”

多紀普聽著兩人的對白,心裏冷歎了一聲。又這兩個人給被無視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