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你說謊！
“就這樣，已經很晚了，我也要回去了。”馬丁?斯科塞斯看了看時間，這麽對交談對象說道，然後招呼一起的，包括布萊恩?約翰遜在內的幾個人離開。
當然，一路上少不得和熟悉的人打招呼，到門口時已經花了好幾分鍾，正當他讓人去開車時，一個聲音響了起來：“斯科塞斯先生！”
“怎麽了？”看著被攔住的年輕人，斯科塞斯皺起了眉頭，“你是？”
“桑德斯，桑德斯?佩勒，我們剛才見過，我是肖恩?唐的經紀人。”對方說得有些急，而且不斷瞟著攔住自己的布萊恩?約翰遜，似乎對他非常不滿。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肖恩的經紀人應該叫弗雷德裏克?羅傑斯吧？”斯科塞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做了個手勢讓約翰遜將他放開。
“是的，沒錯，弗雷德是肖恩的經紀人，而我是另一個，或者你可以將我看做是肖恩的代理人。”桑德斯瞪了約翰遜一眼，整了整衣領後很有禮貌的欠了欠身，“我對衝撞了你表示歉意，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跟你聊聊。”
“我以為之前已經說得夠多了，就算有什麽事情，不能等到明天嗎？”約翰遜忍不住插嘴道。
斯科塞斯看了約翰遜一眼，沒有多說什麽，隨即將目光移到了桑德斯身上：“你有什麽事嗎？如果是關於試鏡的事情，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我隻想談談，斯科塞斯先生，私下談談，幾分鍾就可以了。”桑德斯急忙說道。
“很遺憾，年輕人，你必須學會一件事，那就是世界並不單單隻是圍繞著你和你的朋友轉動的。”斯科塞斯聳了聳肩，然後看看遠處駛來的車子，隨即開始下起台階來。
這句話說得算是有些重了，但桑德斯根本不在意，而是大聲的問：“你看過肖恩的視頻嗎？特意為你製作的視頻？！”
“當然看過了，”斯科塞斯頭也不回的說道，“我之前說了，所有的資料我都已經看過了，我也說過，他是個不錯的演員。如果你是一個合格的代理人，佩勒先生，你就應該去為他重新調整和規劃未來，而不是在這裏跟我糾纏。”
“夠了，佩勒先生，夠了，”約翰遜也再次攔住了他，“如果你再這樣下去，我隻能叫人過來了。”
“你說謊！”桑德斯沒有在乎，依然大聲的一個詞一個詞的說道，“你在說謊，斯科塞斯先生，我可以肯定這點！任何一個人，任何一個人隻要看過肖恩製作的那個視頻，都不會如此無動於衷，更不會如此輕描淡寫的提起！”
他的聲音是如此鏗鏘有力，讓好幾個從大廳裏出來的人都為之側目，而斯科塞斯也終於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皺起眉頭。
“我很失望，斯科塞斯先生，我很失望。”對方繼續說道，帶著一種顯而易見的灰心意冷的神色，“我們都曾那麽喜歡你的電影，無論《憤怒的公牛》還是《好家夥》又或者《純真年代》，我們都看了一次又一次。我們以為，精心製作的視頻就算得不到你的稱讚，但至少也應該有一定的認可，肖恩為這段視頻花了幾十萬，你卻連看都不看一眼就輕率的做出了判斷，我真非常非常失望。”
說完，不等斯科塞斯有所回應，他隨即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隻留下一個有些蕭瑟的背影。
“不知道所謂的家夥，”約翰遜在旁邊悻悻的說了句，然後拍了拍斯科塞斯的肩膀，“別放在心上，馬丁，他們隻是想用激將法罷了，這手段太老套了。”
“你看起有些緊張，布萊恩。”斯科塞斯打量了下自己的副手，不置可否的問了句。
“當然，”約翰遜攤開手，“那小子等於在指責我沒有做好自己的工作，這種沒有根據的指控太過分了。”
斯科塞斯沒有再說話，隨即上了自己的汽車，而且一路上都在閉目養神，約翰遜有好幾次想要開口說點什麽，都又忍了回去。
然後，第二天，斯科塞斯來到自己的辦公室，召集《飛行家》幾個主要負責人過來後第一句話就是：“將最後幾個候選人送來的錄像帶或者dvd拿到我這裏來，我要再看看看看他們的表現。”
“你該不是認真的吧，馬丁？”約翰遜私下裏有些緊張的問斯科塞斯。
“看一看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總比被人說成是什麽都不知道要好吧。”斯科塞斯雖然是用開玩笑的語氣說的，但話裏隱含的意思卻不是那麽簡單。
約翰遜不確定他在想什麽，隻好憂心忡忡的去做自己的事情，然後——
“隻有這麽三個人的？”看著負責人們拿來的錄像帶和dvd，斯科塞斯皺起了眉頭。
“這個……”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其中一個才小心的開了口，“按你的吩咐，是由我們先審閱，覺得不錯之後再交給你觀摩，因為……之前已經試過鏡了。”
“把所有的都找出來，然後交到我這裏來。”斯科塞斯簡短的吩咐道。
不過隨後傳來的消息並不是很好，因為有至少兩個人錄製的視頻不見了，而其中一個就是肖恩?唐的。
“甄選出來之後，我們就沒有在意，所以都是吩咐了一聲後隨手放置的，所以……”負責這塊的約翰遜很遺憾的攤了攤手。
“繼續找，應該還在某個地方放著，如果找不到，那就讓他們再送一份過來，他們應該有備份。”斯科塞斯當即如此說道，也不管約翰遜微微有些變色。
之後，他又將另一個負責人找了過來，私下裏詢問：“你們當初是怎麽分配的，誰負責審閱誰的？”
又過了大半天的時間，總算，在約翰遜的帶領下，他們將東西找了出來，不知道被誰擋在了檔案室某個櫥櫃最下麵的格子。斯科塞斯也沒多說什麽，隻是讓他們出去，然後獨自在辦公室裏打開了電視機，並直接將肖恩的挑了出來放進播放器裏麵。
“如果讓我失望的話……”他這麽哼了聲。
很快，畫麵亮了起來，而看到的第一眼，斯科塞斯就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畫麵裏麵是一間辦公室的全景，整體偏暗紅色，密不透風的窗簾將四周的窗戶遮得嚴嚴實實的，視覺上很有衝擊力。一個男人側身坐在椅子上，頭發亂糟糟的，一隻手放在抿著的嘴巴上麵，另一隻手放在桌上。隨著鏡頭的推進，可以看到放在桌上的那隻握成拳的手上，大拇指正在食指的第二關節上下不斷搓揉著，仿佛停不下來似的，而男人側麵流露出來的恍惚神色給人一種明確的，他是在下意識這樣做的感覺。
不錯！斯科塞斯在心裏稱讚了句，眼睛也變亮了不少。
這時，畫麵當中咚咚的敲門聲響了起來，椅子上的男人仿佛被驚醒了似的，猶豫著站起來又坐下，等第二次敲門聲響起後，才用幹澀的語氣道：“進……進來。”
“休斯先生……”畫麵一轉，從門口進來的，是個戴著圓片眼鏡的矮胖老頭，站在門口有些局促，不知道該進來還是該出去。
“就站在那裏。”男人不耐煩的聲音響了起來，“說吧。”
老頭鬆了口氣，但馬上又變得不安起來：“調查委員會要求你必須出席。”
“我不接受！”男人當即咆哮了聲，他一下站了起來，揮舞著胳膊仿佛非常的憤怒，“全美有那麽多家公司都沒有完全合約，可他們卻偏偏找上我！至少我還拿出來樣品，這是陷害，這是陷害！”
“可是……”老頭小心的說道，“如果你不出席，他們就會直接判你……違約。”
男人當即停了下來，緊緊盯著鏡頭，怒氣勃勃，眼睛微微有些發紅，大拇指在食指的第二關節上搓揉得更加厲害，仿佛隨時會爆發出來。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並沒有再咆哮，隻是深深的吸了口氣，換上了一副很有爆發力的嚴厲表情：“好吧，我會出席的，我會打垮他們，我一定會！”
到這裏，整個視頻就結束了，前後差不多十分鍾左右，而斯科塞斯的第一反應是：棒極了。
鏡頭的推移和剪輯或許還有些平庸，搭戲的老頭也隻能說一般，但色調用得非常好，那種壓抑的顏色，光線的明暗變化，都和劇情配合得很到位。
這一截劇情明顯取的是，二戰結束後，休斯的航空公司因為沒能即使交貨，而遭到參議院的質詢的故事。在斯科塞斯的構思當中，這將是休斯麵對的最大一次危機，盡管曆史上沒那麽嚴重，所以這精致的壓抑氛圍很對他的胃口，再加上肖恩的出色演繹——
“這真是那個年輕人？”斯科塞斯倒回去再看了遍，頭一次對肖恩充滿了好奇。
那種成熟的氣質，那種內斂又外放的張力，實在讓人看不出他的年齡。盡管也有化妝的因素，但能做到這個地步，對於一個不到25歲，做演員隻有三年多的年輕人來說，已經算是相當出色的了。
“難怪那個……桑德斯會說他們花了幾十萬……”緊盯著屏幕的斯科塞斯喃喃的說了句，心中隱隱有種見獵心喜的感覺。
然後，他想到什麽的將臉沉了下來，怎麽也沒想到，自己身邊居然會發生這種事情，盡管之前隱隱已經有所覺察，但還是希望隻是自己的錯覺，隻是一次操作上的失誤，但是現在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