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鬧劇該收場了
轉盤上，攝影機隨著吊臂的下方，開始拉近鏡頭，而小舟當中，故事即將進行到最為關鍵的地方。
“哦……哦……上帝啊……”
“沒事的，沒事的，我們得給你……”
雷普利的話還沒說完，被鮮血染紅了半張臉的迪克就發瘋的撲了上來，咚一聲將他按在船上，嚎叫著掐住他的脖子，似乎要將他掐死才甘心。
“Cut！”很快明格拉的聲音就響了起來，然後指揮攝影師繼續從不同的角度進行拍攝，尤其是迪克掐雷普利脖子的這段，更是反複嚐試。
這樣，每隔上幾分鍾裘德就必須要補一次妝，確保他的額頭在流血，以及當他發狠的時候會顯得很猙獰。
如此反複拍攝了幾十分鍾，明格拉總算露出了滿意的神色，然後在眾人鬆了口氣的同時一揮手：“再來最後一次。”
好吧，大家都有些無奈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等場記或者副導演一喊開始，裘德就衝了上去，抓住肖恩大喊：“殺了你！殺了你！”
然後，在場所有人，都清楚的聽見了咚的一聲，而被壓在下麵的肖恩半晌沒有反應。
“怎麽回事？”明格拉趕緊叫停，讓旁邊的助理上去看看，裘德仿佛驚呆了似的，放開之後有些手足無措的坐在**。
“我……我沒事，我很好。”摸著後腦勺的肖恩在別人的攙扶下坐了起來，將另一隻手舉起來，示意自己一切都好。
雖然他一再堅持，但幾個場務助理還在明格拉的指示下是將他扶了下來，扶到休息區坐著，又找懂急救的來檢查。
“沒有什麽大礙，”藝術指導羅伊?沃克對這些外傷有了解，於是臨時過來給肖恩檢查了下，“後腦沒有腫起來，當然，如果擔心的話，可以去醫院檢查一下。”
“不用了，”肖恩趕緊搖頭，“我很好，隻是碰了下，一點事情都沒有。”
“好了，肖恩，你就休息下吧，”明格拉出聲了，“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剛才那個鏡頭可以不用再拍。”
既然導演都這麽說了，肖恩也不在堅持，安心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看著其他人忙碌。
“嘿。”一個聲音響了起來，扭頭看去，裘德?洛不知什麽時候走了過來，站在那裏看著他。
他已經卸了妝，不過沒卸幹淨，額頭還有一塊做出來的血跡，眼神躲躲閃閃的，似乎有些不情願但又有些愧疚。
“嗯……肖恩，”他終於再次開了口，“你還好嗎？”
“還好，隻是碰了一下，沒什麽大礙。”肖恩做了個沒事的手勢，“不用擔心，我很好。”
“嗯……”他在那裏抓著腦袋猶豫不決，不知道應該是進是退，但最終他還是歎了口氣，看向他的眼睛，“我很抱歉，我最近……情緒不太好。”
“沒關係，每個人都會有情緒不好的意思。”肖恩笑了笑，沒有戳破，因為對方現在的態度，他多少生出了些好感來。
“其實你做得很不錯，至少……和你對戲感覺不錯。”裘德有這麽說了句，大約是因為終於說出了之前那句話，他顯得輕鬆了許多，臉上也浮現出一絲笑容。
“你也很不錯，你比我大了許多，表演經驗又豐富，從你身上我也學到了不少。”肖恩這是實話，隻要有時間，他也會觀察裘德、霍夫曼甚至格溫妮絲的表演方式。
“我隻大了你三歲而已，不過表演的經曆確實要多一些。”裘德擺了擺手。
肖恩愣了下，隨即反應了過來，當初在爭取這個角色時，費雷德裏克將他的年齡多報了五年，還修改了檔案，現在他應該是23歲而不是18歲。
“肖恩？”又一個聲音傳了過來，很熟悉，幾乎不用看就知道是誰。
“有什麽事嗎，霍伯格先生？”肖恩平靜的轉向來者。
“你還好嗎？需要再休息一下嗎？”霍伯格依然是那副麵帶微笑的表情。
“沒有問題，我馬上就可以工作。”肖恩這麽說道。
“很好，準備一下，我們將第56幕那幾個單獨完成。”霍伯格一點拒絕的意思都沒有，和裘德打了個招呼後，隨即快步離開。
真是迫不及待。肖恩在心裏這麽哼了聲，站起來就要開始做準備。
眼見如此，裘德也打算離開，但走了兩步後他又折返了回來，叫住肖恩輕咳了聲：“肖恩，雖然我們關係很一般，我也不想讓你誤會什麽，但是，我還是想說，小心一下威廉?霍伯格。”
他說得有些含糊，但目光裏卻帶著認真，讓肖恩心中的好感頓時再多幾分。
“謝謝你的忠告，裘德，我會記得的。”肖恩點了點頭。
看來，他也不是心胸狹窄的人，之前的冷淡，大概和毫無資曆自己做了主角有關係。不過現在應該沒事了，摔上一下換一個人的好意還是比較劃算的，尤其是最後那句話，讓他更有把握。在不斷和劇組的人接觸，再加上蓋倫的幫忙，肖恩基本確認，這場鬧劇就要結束了。
-----
威廉?霍伯格這段時間相當惱火，他的老板，哈維?韋恩斯坦已經不止一次質問他，什麽時候才能將那個小子從劇組裏弄出去，越到後麵越嚴厲。
要知道，拍攝的時間越長，對方在劇組裏的地方越穩固，也就越難弄出去。雖然也不是沒有過拍攝到中途換演員的事情，可要麽是演員自己退出，要麽是演員有重大過失，即使如此，劇組也要承擔相當的損失，所以韋恩斯坦相當不高興。
他不高興，霍伯格同樣不高興，早就說過，連老板都強硬不起來，光憑自己一個小小的執行製作人，又能做出什麽事情來？雖然他絞盡腦汁想了個辦法，拉攏奇恰雷利希望能挑起年輕人的怒火，從而做些文章出來。誰知肖恩雖然年紀不大，卻很沉得住氣，硬生生將這口悶氣咽了下去。
霍伯格暫時無計可施，隻好暫停了下來，等電影開機了才算又找到個機會。對方是個新人，對片場的運作了解得不多，加上又背負了不少壓力，不能讓導演失望，所以他拉著奇恰雷利一起在工作安排上做手腳，想要用繁忙的工作拉壓垮他。
奇恰雷利本來不想幹了，在肖恩那個經紀人，弗雷德裏克告訴他，沒片酬也沒關係時，他就隱約有了不好的感覺，更何況——
“你說過，隻要我說那麽幾句話就行了。”奇恰雷利對霍伯格這麽說道。
“是的，我是這麽說過，但是費利，我們已經在同一條船上了。難道你認為你現在過去像那個小子認錯，把這件事情公開，他就會將之前的事情拋在腦後不計較了嗎？明格拉就會原諒你嗎？”霍伯格隻是這麽一句話，就讓對方啞口無言了。
如此過了整整一周，肖恩的變化，從最開始的狀態滿滿，到現在的起伏不定，霍伯格都看在眼中。偏偏他還逞能，昨天拍攝時受傷，本可以讓他抓住機會休息，霍伯格過去也隻是抱著試試的態度，沒想到他居然答應了，是因為不想落下風？
好吧，不管他在想什麽，霍伯格都打算在今天找個可以發揮的話題。雖然等周末過去，讓他稍微休息一下，再繼續施加壓力效果可能會更好，就像長跑之後休息個二、三十分鍾後又繼續，那更容易讓人崩潰，但霍伯格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很快，他就找到了借口。
“這是怎麽回事，肖恩？不過是個登火車的鏡頭，你已經NG十多次了。”霍伯格雖然是在用提醒的語氣，但其中的嚴厲和質問還是很明顯的。
“抱歉，先生，下次不會再這樣了。”肖恩用誠懇的語氣說道。
“下次不會？唐先生，就在兩個鏡頭之前，你也這麽說過，難道這些很難嗎？這些鏡頭比導演親自掌鏡的那些還要難嗎？”霍伯格略有些咄咄逼人，“如果你稍微認真點，我們完全不用這樣！”
“我隻是稍微有些疲倦，霍伯格先生，這兩天狀態一直不怎麽好。”對方將姿態放得很低。
但這顯然不是霍伯格想要的：“沒人不疲倦，唐先生，我很疲倦，攝影師很疲倦，燈光師很疲倦，場務們很疲倦，助理們很疲倦，大家都很疲倦！如果你想休息，那就趕緊完成這些鏡頭，這樣我和大家都可以休息了。”
他覺得自己的表演很完美，成功的將所有人的矛頭對準了肖恩，讓他們感到，現在這種情況都是肖恩造成的。所以，隻要再來一點點火星，點燃他們心中的怨氣，就能成功將肖恩逼迫到絕境。
霍伯格就這麽愉快的想著，直到一個聲音響起。
“你他媽的還知道我們要休息？”一個壯碩的身影走進了片場，“你他媽的既然知道我們需要，還安排這麽多事情？！”
“怎麽……怎麽回事？”霍伯格一時腦袋有些轉不過彎，他認識眼前這個男人，一個負責操作移動車的場務助理。
“沒錯，你說我們需要休息，那你還安排如此密集的工作？我都不知道上次休息是什麽時候了！”又一個人走了出來，霍伯格依然認識，燈光組的一個助理。
“他才不會管我們這些人！”
“他隻會在意自己！”
“連肖恩他都這麽不客氣，還指望他為我們著想？！”
有了他們的帶頭，周圍的工作人員一個接一個的開口了，都帶著怒氣，似乎已經積累了好久，聲音也越來越大。
霍伯格不知所措的看著憤怒的人們，不對啊，這不是他的劇本，為什麽他們都針對自己而不是肖恩？這就好像得意洋洋的點燃了導火線，滿心想看對方被炸得粉身碎骨，卻發現自己才是坐在火藥堆上的那個人。冷汗從背上流下，他隱隱感覺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麽，然後，他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肖恩，對方安靜的站在那裏，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冷笑。
《影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