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師,我想試試!”陽在天滿臉堅定之色,“我最近的預感很不好,總有心驚肉跳之感,您應該也知道,這種感覺不會毫無來由,我擔心東門圖已經發現我在壓製修為,對我起了殺心,我不想坐以待斃!”

“我想拚一把,和青妖魂各取所需。您也不必露麵,就當從來不知道這件事。如果事成,到時候您再出麵收拾殘局,執掌禦靈宗!如果事敗,你也可以出麵親手滅殺我,讓我回歸草原之神的懷抱!”

綠袍上師神色震動,深深看著陽在天良久才道:“其實你天賦比我高,智謀方麵,我也自愧不如。若非東門圖老匹夫,你早該突破元嬰,我也該叫你一聲道友的。祝神師策劃的聖戰不久就要發動,以你的才能和實力,到時候定會大放異彩,你真的不願再等等?”

“我怕東門圖不會給我那麽長時間。”陽在天聲音低沉道,“拚一次,總好過悄聲無息地死去,那我這一生,就太淒慘和屈辱了……”

“好,這件事都按照你的想法去做。”綠袍上師長歎一聲,“要是需要我出手,你也不必有什麽顧慮。大不了就是我這個不甘寂寞的二長老和你勾結意圖顛覆禦靈宗罷了,別人不會想到我們其實還另有身份和目的。”

陽在天感激一笑道:“除非萬不得已,否則我絕不會暴露你我的關係。放心吧上師,我不會魯莽行事的。”

“最好是能拖到孫浩結丹,”綠袍上師想了想又道,“此人在這具寄身付出越多,他才會越不舍得輕易割舍,對我們來說,也更好說服他為我們所用。”

“我明白。”陽在天緩緩點頭。

“你要請我喝酒?”

蘇乙的洞府中,跟蘇乙講完羽峰規矩和一些常識後的官靜文沒有急著離開,反倒拿出一壺靈酒來,邀請蘇乙共飲,這讓蘇乙頗為詫異。

“澗樹含朝雨,山鳥哢餘春。此情此景,怎能不飲?”官靜文笑吟吟看著蘇乙,“孫師弟,之前在禽嶺,你不是還說想要勾搭我嗎?現在我給你機會,你怎麽反而怕了?”

“我不是怕,隻是已記不得有多久沒被一個女人邀請喝酒了。”蘇乙眼中閃過追憶。

官靜文笑了笑,從儲物袋中取出石幾、石凳,四盤蜜餞幹果,又取出兩隻玉盞,斟滿美酒,酒香四溢,瞬間彌漫洞府。

“請!”她伸手示意蘇乙落座。

蘇乙颯然一笑,便毫不客氣坐下,兩人二話不說先共飲一杯,相視一笑。

“看來官師姐是好飲之人,酒是好酒,盞是好盞,就連佐酒小食也是極好。”蘇乙笑眯眯把手中玉盞放在石幾上道。

“其實我最大的本事是會找酒伴。”官靜文一邊斟酒一邊笑道,“孫師弟是個妙人,說話我很是愛聽,像是手握日月摘星辰這類的話,師弟不妨多說一些。”

“不行,太過邪魅狷狂。”蘇乙搖頭,“其實我是個內斂低調的人,狂狼隻是表象。”

“我懂。”官靜文笑著舉杯,“世事如棋,你我皆是棋子。但孫師弟縱然滿身枷鎖,卻也能曠達豪宕。在這一點上,我不如孫師弟多矣,我要是能像你這麽瀟灑就好了!”

她笑著搖頭:“飲酒!飲酒!且飲這杯!”

再飲了杯中酒,官靜文又道:“其實我很好奇一件事,但貿然相問,又恐交淺言深。所以這第三杯酒算是自罰。”

“自請罰酒?看來這個問題官師姐是非問不可。”蘇乙笑眯眯道。

官靜文舉杯向蘇乙一敬,笑道:“不怕直言,這頓酒倒有一半就是為這個問題而喝的。”

“那我隻好洗耳恭聽了。”蘇乙道。

官靜文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後,盯著蘇乙道:“我聽聞柳城對孫師弟也算器重,毛峰的百靈潭是難得的洞府寶地,孫師弟初來乍到就被賜予。孫師弟不像是涼薄之人,對柳城拳拳之意,應該心有所感才對吧?”

蘇乙笑而不語。

“可在禽嶺,柳城突然將你棄之如履。”官靜文看著蘇乙,“孫師弟,你恨他嗎?此時你對此又作何感想?”

“官師姐想問的問題就是這個?”蘇乙問道。

“是的。”

蘇乙若有所思看著她,微微沉默片刻,端起麵前酒杯也一飲而盡。

“我和柳城素味平生,但他對我比對他女兒還好,這正常嗎?”蘇乙笑了笑問道。

官靜文一怔,眉頭微蹙:“這麽說你從一開始就懷疑柳城對你不安好心,所以你從來就沒感激過柳城?”

“這世上從來都沒有無緣無故的愛與恨。”蘇乙道,“哪怕隻是喝一杯酒都一定有個理由。官師姐,你之所以覺得我灑脫豁達,是因為我真的覺得無所謂,而不是因為我有什麽訣竅或者方法可以擺脫痛苦。事實上哪怕我完全對柳城無感,卻也對被他拋棄而耿耿於懷。日後若是不報複回來,隻怕念頭不會通達。也就是說……”

“官師姐,你問錯人了。”

官靜文怔怔出神看著蘇乙良久,突然搖頭自嘲一笑:“這個答案……倒也不錯。”

“不過看在官師姐請我喝酒的份上,我倒有一言相贈。”蘇乙笑道。

“請說。”官靜文神色已恢複如常。

“放過自己,歸咎於人!”蘇乙笑嗬嗬晃了晃手中空酒杯,“明明就是我奪了你的青翼鸞鳥,你怎麽能不怪我,還請我喝酒?就算此事並非我所願,但對你來說,重要的不是聽我解釋,而是找我算賬。”

官靜文錯愕看著蘇乙半響,幽幽道:“孫師弟莫非是在勸我把你當敵人?”

“當然不是。”蘇乙笑道,“我隻是在告訴官師姐怎麽灑脫。雖然我這個人睚眥必報不豁達,但有一點官師姐還是沒看錯的,我這人的確灑脫,因為我遇到事情一定會先從別人身上找原因,隻要錯的是別人,我就不會痛苦。”

“如果別人也沒錯呢?”官靜文聲音低沉問道。

“那錯的一定就是這個世界。”蘇乙理所當然道。

官靜文目瞪口呆看著蘇乙半響,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她笑得毫無形象,連眼淚都笑出來了。

她指著蘇乙:“孫師弟啊孫師弟,你真是個妙人!飲酒!飲酒!”

兩人再次共飲後,官靜文看著蘇乙笑道:“孫師弟,你是個很聰明的人,你說我問錯人……這說明你猜到我為什麽會問你這個問題,對嗎?”

蘇乙笑而不語。這並不難猜,青鸞被蘇乙奪走了,陽在天這個師父有半分顧及到官靜文的感受過嗎?就憑這一個細節,蘇乙就能猜到官靜文為什麽要問蘇乙這種問題。

官靜文歎了口氣道:“早知道你這麽聰明,我就不來問你了。唉,我這也算是病急亂投醫,在禽嶺看你如此灑脫豪放,我好生羨慕,這才……其實師父他……”

“不必多說。”蘇乙打斷她,端起酒杯,“官師姐,酒友難得,我希望你我二人,永遠是可以一起喝酒的朋友。”

官靜文有些動容,看著蘇乙緩緩點頭:“好,那就不說!”

她笑了笑道:“既然是酒友,那有一事我就不得不提前說明,免得日後誤會,壞了咱們的交情。”

“官師姐請說。”

“孫師弟要是還有勾搭我的心思,可以徹底熄了。”官靜文看著蘇乙道,“並非是孫師弟不好,而是我……”

“你已有心上人?”蘇乙問道。

“不是。”官靜文搖頭。

“懂了,你不喜歡男人,你喜歡女人。”蘇乙恍然一拍桌子,怪不得官靜文一身中性打扮,言行毫無女孩子的扭捏秀氣,端莊大氣得很。

官靜文深深看著蘇乙:“孫師弟會不會覺得我是異類?”

這種事情其實在修仙世界更難被接受,尤其是修行人更講求陰陽調和,而但凡是修士,在修行過程中也會因為五行愈發和諧而往陰陽調和的大方向發展,所以官靜文這樣的還真算是異類中的異類,不被人理解,甚至是被人鄙夷厭惡是很正常的。

“異類好,我也是異類。”蘇乙笑眯眯道,“隻要你不勾搭我的女人,咱們就可以一直是好酒友。”

官靜文臉上浮現出笑意:“好,希望他日你我都不負今日這壇酒。”

“那就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之後兩人的話題開始天南海北隨意發散起來,直到官靜文無意說起去年她在越國和人鬥法不但損失了三階靈寵,還因受傷滯留結丹中期的時候,感慨說了一句:“這次受傷讓我傷及本源,晉升結丹後期隻怕又要拖個十年八年。我至木序列的排名,隻怕要不升反降了。”

“序列排名?”蘇乙眉毛一挑。

“怎麽孫師弟身為水係融靈種子,不知道序列的事情嗎?”官靜文有些疑惑。

“確實不知。”蘇乙道,“可能我境界還低,柳城並沒有告訴我這些。”

“此事不算什麽秘密。”官靜文道,“五行序列是咱們禦靈宗競爭融靈修士的儲備修士排名,每個融靈種子從結丹後就算是進入序列排名之中,此排名不止看修為,而是綜合評比,最重要的是你和靈嬰的契合度。”

“契合度如何判斷?”蘇乙問道。

“我從頭跟你講吧。”官靜文道,“進入結丹後,宗門會賜你融靈之法讓你修煉,此法一共三層,修煉完第一層後,你就有資格對你這個屬性排名前五的人進行挑戰,隻要挑戰成功,就可以向大長老申請寄魂的機會。”

“寄魂?”蘇乙眉頭又是一皺。

“就是在牧嬰園的融靈大陣中,讓你的神魂和靈嬰短暫融合。”官靜文解釋道,“寄魂這一步,就是看你和靈嬰的契合度有多高。一般來說,融靈之法第一層圓滿,契合度最少是兩成,最高是六成。當初我是五成。據我所知,你們水係融靈序列第一的契合度也是五成。”

“這個融靈大陣一般是誰主持?”蘇乙問道。

“大長老。”官靜文道,“不過自從攻占越國後,大長老似乎從靈獸山取回了一樣寶物,一直在閉關煉化此寶,有融靈種子寄魂,都是二長老在主持。”

“如果你的契合度超過排名你前麵序列之人兩成,那哪怕你實力不如他,序列排名也會排在他前麵。”官靜文繼續介紹道,“隻要排名到了序列前五,實力和修為就不再是評判序列排名最重要的標準,如果你的契合度比別人高兩成以上,就可以無視實力和修為差距。但如果契合度和其他人相差隻有一成,那還是要綜合評判的。”

“融靈之法的第二層,需要借助靈嬰修煉才能成功,也隻有排名前五的序列才有資格修煉第二層,修煉時間長短也是根據排名而定。不管是誰,隻要率先能突破到第三層,就直接成為這個屬性最後的勝者,其餘序列就都被淘汰了。”

“到現在有勝者嗎?”蘇乙問道。

“有。”官靜文點頭,“金屬性已經分出了勝負,勝者還在閉關融靈至金靈嬰。”

頓了頓,官靜文看向蘇乙:“金屬性的融靈修士就是從毛峰走出來的,當初他和柳城是師兄弟,前任毛峰之主的死,還有柳城能成為毛峰之主,都跟此人有關。”

蘇乙一怔,這讓他想起當初在元武國時就聽到過柳城從天星宗蕭家盜走一件金屬性至寶的消息。

“金屬性序列競爭失敗的修士,現如今何在?”蘇乙又問道。

“全部出去找煉製至金靈嬰的材料去了。”官靜文道,“我們修煉的融靈丹法是有缺陷的,一旦修煉此法,就隻有融合靈嬰這一條路可以走,否則此生隻能停留在結丹境界,永遠不可能突破元嬰。所以,這些失敗者隻有出去尋找機緣,找到煉製至金靈嬰的材料,再委托大長老重新煉製一枚至金靈嬰,才能更進一步。”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這功法有缺陷的?”蘇乙問道。

官靜文沉默片刻後才幽幽道:“結丹後。”

結丹後,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一切都遲了。

“而且,就算我們融合了靈嬰,以後也要受製於人。”官靜文看著蘇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