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淺做了個夢。

夢裏,12歲的沈屹抱著膝蓋,坐在地板上,一動不動的盯著衣櫃的門,像是在等待什麽。

她看到傅管家進來喊他,他都無動於衷,不吃不喝,飯菜涼了端走,他就那麽坐了兩天,直到傅管家過來拍拍他的肩,才發現他已經哭紅了眼。

容淺看到他失神落魄的說:“她走了……她不要我了……”

“我是不是真的那麽讓人討厭?所以連她也不要我了……”

“她不要我了……”

小少年把臉埋膝蓋裏,沙啞哽咽的嗓音,一遍遍的重複那句話,那句最傷人的話。

他讓自己墜落到黑暗的深淵,不斷下墜,他甚至,都不想掙紮一下,因為,唯一能抓住他的手,將他往上拉的人,已經不要他了……

容淺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眼角有淚,容淺去洗了把臉,看著鏡子中,一臉愁容的自己,容淺深深歎了口氣,“他不會,真的以為我不要他了吧?”

容淺很想告訴自己,那隻是個夢,不是真的,不要多想,可偏偏,那夢又那麽真實!

而且,會不吃不喝,固執的坐在衣櫃前等她,也確實是他會幹出來的事。

一種愧疚跟自責的情緒籠上心頭,讓容淺想現在就衝過去告訴他,壓根不是他想的那樣!

容淺越想,心裏就越煩,她哀嚎了一聲,“啊!煩死了煩死了,小屁孩!淨胡思亂想,誰不要他了?”

最終,滿腹憂愁,千言萬語,匯化成了一聲歎息。

容淺七點就出門了,簡單背了個包,她也沒有圖方便,一早吵醒自家老爸開車送她去機場,出了小區,剛準備在軟件上叫輛車,一輛計程車就停在她麵前了。

容淺剛想佩服著司機的眼力勁,就見後座的車窗打了下來,一身休閑便裝的張浩笑眯眯的對她打了聲招呼,“容姐,早上好啊!”

容淺挑了挑眉,上了車之後,才得知張浩也已經訂好了機票,陪她去北京。

“容姐,不是說了你不能一個人單獨行動嗎?又不是我問了陳佳,都不知道你要去找我陳姨。”張浩滿腹怨氣。

容淺則是疑惑道:“陳姨?”

“對啊,你不是要去北京見陳教授跟陸教授嗎?陳詩意教授就是我陳姨,至於是什麽親戚關係,說起來有點複雜。”

這倒是出乎了容淺的意料,沒想到,這張浩跟她要找的人還有這樣一層關係。

“容姐,你就放心吧,北京我熟,下了飛機之後,也別去酒店了,我跟我一個叔叔打過招呼了,他家房子多,二環那就有一套房子空著,可以借我們住。”張浩拍著胸脯保證。

容淺聽了傻眼,好家夥,這小子平時看著普普通通,背地裏竟然還是一個“關係”戶?!

他家親戚都是什麽神仙啊?

某人一臉凡爾賽,還毫不自知的說:“我們家親戚多,而且關係還都特別好,我們一家無論去哪旅行,都不愁沒地方住。”

得得得!知道了知道了,已經在酸了,閉嘴吧!

從上海到北京,兩個多小時的時間,加上飛機日常延班,抵達北京的時候,已經是上午11點了。

張浩攔了輛計程車,給了司機一個地址,就去了他叔叔在二環一套沒人住的房子。

容淺原本不想那麽麻煩,她直接去見陳詩意跟陸宣那兩位教授,見完就飛當天的飛機回去。

張浩非得跟她東扯西扯,說什麽想見他陳姨一麵可沒那麽容易,要預約並且得到同意才能見的,少說也得在北京住兩天。

看在他是“關係戶”的分上,容淺就勉強聽他一回。

“容姐,穿過這條巷就到啦!”

張浩走在前麵,迫不及待的跑過去給她指路,容淺一個抬頭,就見張浩已經先過了拐角。

容淺慢悠悠的跟上,結果過了拐角一看,就發現張浩昏倒在地上,容淺一驚,忙跑過去,“張浩!張浩!”

張浩沒醒,倒是容淺,這時突然察覺到什麽,她猛地轉頭,但還是晚了,黑衣人手裏的鐵棍已經砸到她的頭上!

這一下力度之大,容淺隻覺得頭骨都裂了。

倒下的那一刻,容淺強撐著最後一絲意識,將手伸到外套的口袋裏,那裏,有一張照片。

觸摸到照片之後,感覺到照片從手中消失了,容淺才安心的閉上了眼睛……

————

容淺是被吵醒的。

旁邊好像有人在打架,有拳打腳踢的聲音,還有罵罵咧咧的咒罵,但不是熟悉的中文,而是很純正的英語發音,就像有幾個美國人在圍毆。

容淺頭疼的睜開眼睛,嗅了嗅鼻,聞到一股酸臭味,她一轉頭,就發現自己的旁邊是一個垃圾桶。

難怪會這麽臭,原來她就坐在一個垃圾桶旁邊!

容淺暈暈乎乎站起來,發現自己此刻在一條巷子裏,又髒又亂,還很偏僻,並不是她跟張浩進的那條幹淨小巷。

頭頂的建築也不是她所熟悉的,一股歐式風,還是七十年代那種,而從附近的環境來看,像個廢區。

容淺隻環顧了一眼四周,注意力很快就被巷尾的幾個美國年輕人吸引,原因無他,隻因他們正在毆打一個小男孩!

那小男孩躺在地上,倦縮成一團,無助又害怕,容淺雖然沒看清他的臉,但第一反應,就是他是沈屹!

“你們在幹什麽!”容淺氣壞了,她怒吼了一聲。

幾個年輕人轉過頭,發現是個華人,還是個女的,為首的一個金發男吹了聲口哨,他痞笑的朝她走過去,嘴裏還說著什麽。

容淺已經沒心情翻譯他說的是什麽了,反正沒一句好話,見他還敢主動送上來,容淺就先賞了他一腳!

身後幾個人見金發男被打了,對視一眼,紛紛拿起手上的武器,朝容淺一擁而上!

而後,小巷裏接二連三傳出了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幾分鍾後,金發男流著鼻血,攙扶著一幫同樣鼻青臉腫,斷胳膊斷腿的兄弟落荒而逃,臨走前還不忘朝容淺放狠話,“可惡的華人,你給我等著!”

容淺圍言就甩給他一球棒!

幾個年輕人連滾帶爬的跑了,容淺氣得雙手叉腰,敢動她的小沈屹,這幫小子她容淺見一次揍一次!

想到沈屹,容淺這才連忙去看已經縮在角落躲起來的小男孩。

結果蹲下一看,發現是個白皮膚,高鼻梁,藍眼睛的美國小孩。她搞錯了,這不是沈屹。

發現不是沈屹,容淺大大鬆了口氣,想來是剛才關心則亂,看錯了,她記得沈屹是冷白皮,情急之下,看錯也正常。

這小男孩衣服破破爛爛的,渾身也髒兮兮,容淺剛想問他一句沒事吧,這小男孩卻突然爬起來就跑,眨眼就跑沒影了。

留下容淺一臉懵。

她每次穿越的地點也太隨機了吧?就跟跳傘一樣,隨機掉落嗎?但前兩次好歹還掉在主人公身邊,這次倒好,掉到這跟廢區似的場地。

牆上是用畫筆塗的亂七八糟的圖案,地上有廢棄缺腿的課桌椅,不遠處還有一輛生鏽的廢棄汽車,這地方怎麽看,都像電影裏那些不良少年逃課喜歡來的地方。

容淺摸著下巴思考,“現在問題來了,我該到哪去找沈屹?”

“還有,現在又是哪一年?”

“沈屹現在,又是多大的年紀?”

抱著這三個問題,容淺開始了尋找沈屹的漫長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