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兒嚴肅,“不成。”

“可是冬春冬紅在,奴婢覺著聞老太太遲早要知道的,您擔心聞老太太知道了不會管納小房的事,反而覺得您善妒?”

江映兒搖頭,這些她都不曾顧慮,聞衍納不納她都不在意。

第14節

“如果我們去說,這就是兩碼事。”

屆時,傳到聞衍和盧氏的耳朵裏,更成兩碼事了。

盧氏不喜她,聞衍喜怒無常,不是個好相與的男人。

聞家一大家子事,各房各院坐落各處雖不相連,規矩看似不重其中的水卻深得很,她才嫁進來,多少雙眼睛盯在自己的身上。

江映兒心裏門清,聞家的事她要少摻合為妙,特別是盧氏院子裏的事情,謹守本份,規矩行事走上策。

盡管她說得清楚,丹曉卻聽不明白。

“夫人背後雖然有卓荷撐腰,可奴婢看著聞老太太喜歡少夫人,會站在您這邊的。”

丹曉就是不想要卓荷進門,“她現在還隻是下人就那麽囂張,真要當了小房,不知道要給小姐使多少絆子。”

江映兒笑,“聞老太太哪裏是喜歡我呢。”

不過是喜歡她眼下這個符合做聞家長媳的身份罷了。

何況她的身體尚且沒有調理好,聞老太太天天派人過來聽房,聞衍必然要與她行事。

聞衍的身子骨健壯,犯.強厲害,再過一段時日,肚皮再沒動靜,聞老太太掛念後嗣,必然會叫郎中進來瞧。

若是在那之前沒有調理好,她不易受孕的體質東窗事發,自己被休出門事小,若還沒有找到後路托護爹爹娘親,才是麻煩,這是她最記掛的事。

卓荷隻要進來,按照她的性子,加上盧氏對她的寵愛,肯定會想方設法的引著聞衍去她的屋子裏。

能分掉一部分聞衍的精力,真到了聞老太太找人把脈的田地,也有借口推脫一二。

回到容雲閣,江映兒匆匆用過幾口早膳,連膝蓋上的傷都顧不得,馬不停蹄叫人在容雲閣把盧氏吩咐要給卓荷的屋子騰挪出來。

實際上也不用大張旗鼓的收整,容雲閣地方寬屋院跨廂多,備至齊全,江映兒就挑了個除主屋之外最寬敞明亮,采光好地氣足的西廂。

讓仆婦進去擦拭一番,添了一番,看過之後又叫人把裏頭原有的東西全都記了單子,午膳時派人去清韻汀給盧氏問安,順帶送過去讓盧氏過目可還有想不周全,需要再添至的物件。

病有轉情,盧氏胃口好,午膳吃得比往常早,這會子已經用完了,正躺在軟扶六方椅子上吃軟柿,卓荷在旁邊給她揉捏著腿。

“荷兒,你也偏眼瞧瞧有沒有要添的東西?”

卓荷恭順,“荷兒能嫁得大公子做小房,已經是夫人疼惜,三世修來的福分,不敢再要求過多,一切都聽夫人的安排。”

盧氏一拿到單子,卓荷表麵規矩捏腿,早已經斜著眼偷看,一個字都沒錯過。

心裏滿意,麵上佯裝著安順。

她的心裏打鼓,那事也要加緊辦了,否則抬進了房內,被發現她早非完璧之身,已經跟過了男人,沒有落紅糟糕了。

想到這,卓荷在心裏免不了對著好整以暇享受伺候的盧氏,又是好一頓埋怨。

盧氏是卓荷親娘的姐姐,就憑著張好臉得嫁聞府,占著聞府長房媳婦的名頭,又錢又有勢,當初盧家出事,盧氏嫁了人就不管娘家了。

在盧家最緊要的時候需要幫忙時裝聾作啞,就為了她的麵子,搭把手都不願,跟昔日的娘家撇得一幹二淨。

家裏人死光後,卓荷在來淮南投親的路上遭歹人失了清白。

好不容易進了聞府到盧氏身邊,她居然也礙著麵子怕被人發覺不肯給卓荷妥善安置,說著疼她的話,哄她改姓在清韻汀當下人使喚。

什麽親戚姨媽,真要疼她,早就給她抬房了,或者尋個好人家,何苦又要拖到現在。

盧氏氣暢,“你是個乖的,又是我苦命妹妹的女兒,我自然疼你。”

“不過你自己也要爭氣些,進了容雲閣,必得好好伺候衍哥兒,也要替我盯著江氏,有什麽動靜立馬叫人過來說給我聽,尤其是凝雲堂派人送去什麽,給了什麽,你的眼睛素日裏要亮些...”

正說著話,盧氏瞪圓了眼,捂著肚子哎喲叫喚起來。

“夫人夫人.....您怎麽了?”卓荷朝外大聲叫丫鬟去請郎中。

有了上回的教訓,江映兒也不敢再派人在府上尋聞衍用膳,怕惹他不悅,總之他不管回不回來都不會餓著。

思前想後,每次用膳前聞衍不在便等上小半個時辰再吃,免得落話柄。

給膝蓋擦過藥,正依著等送過去給盧氏過目添單下人的回信的功夫,江映兒又去細查了一遍西廂,確保主屋有的,那邊也有,才顯得她把盧氏的話放在心上,不會虧待了聞衍的這位“表妹。”

外間,人回來了,腳步匆匆臉色凝重,後麵還跟著清韻汀的幾個仆婦。

江映兒沒張口問呢,仆婦們便道,“少夫人,請您往清韻汀走一趟。”

不知發生了何事,江映兒縱然一頭霧水,看著事態緊急,帶著丹曉匆匆忙忙過去。

剛進廳,她給盧氏在魯老太醫那地方抓的藥就被丟砸到了腳下,藥封的殼子摔破了,隨之掃過來的還有一杯熱茶。

滾燙的茶水飛濺,有的滲透過清薄的裙衫,落到腿上,燙得江映兒指尖一動,手背也沒能幸免。

盡量穩著聲,“不知婆母喚兒媳過來所為何事?”路上清韻汀的仆婦沒講半句。

盧氏一臉紅疹,唇色發白,那雙眼睛要吃人似的。

旁邊站著郎中,桌上還擺著早膳未清洗的空碗,似乎是早上她給盧氏做早膳裝盤的碟碗。

江映兒心頭一滯,心裏隱隱升起不好的預感。

“你幹的好事!”盧氏手捂撐著肚子,“你到底給我吃了什麽東西!”

“等衍哥兒回來,我非要叫他休了你不可!”

說罷,盧氏苦著臉哼唧哭喊,“衍哥兒呢,找到他沒有,讓他回來看看,他娶進門的好媳婦,竟然敢謀害他親娘。”

“哎喲....”

旁邊的丫鬟安撫說,已經著人去請了。

江映兒撲騰跪下,“兒媳實在不知何處犯了婆母的忌諱,實在不敢擔謀害婆母的罪名。”

卓荷站了起來,把桌上的空瓷碗摔到江映兒麵前。

丹曉上前為她擋,反而被卓荷指示旁邊的仆婦把她拉到一邊扣著。

“還說你不知道!你給夫人做的早膳裏,究竟放了什麽好東西?”

江映兒看眼卓荷,先確認了丹曉的安全。

又轉眼看向一旁的郎中,郎中不是個刁鑽的,不等江映兒問就告訴她,盧氏誤食了筍粉,以至於滿臉紅疹,肚中腹痛。

筍粉?

早間做的幾道菜裏,食材江映兒都記得,她並沒有添放筍粉。

“那婆母....”不管是不是她的差錯,眼下盧氏的安全都是最重要的,“兒媳即刻去為您請魯郎中過來。”

請魯郎中,卓荷一驚,不成!

郎中率先道,“少夫人放心,夫人所食筍粉不多,眼下已藥物催吐,又吃了治療過敏的藥粥,修養一段時日就沒什麽大礙。”

江映兒鬆了一口氣,細細聽著郎中餘下的囑咐。

“隻是夫人近來的飲食必然要尤為注意,切忌不能再誤食,也不可再進食辛辣刺激的食物,吃滋補養胃的,粥食的溫度放比尋常溫涼些,但也不要冷。”

江映兒點頭,“好,深謝郎中了。”

“少夫人客氣。”

確認盧氏並無大礙,江映兒跪對著盧氏為自己申辯。

“兒媳早間為婆母做膳,用的都是些掌勺和仆婦們備好的膳食....”

盧氏肚子絞痛,此刻脾胃虛弱,方才又發了好一通火氣,而今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隻能瞪著眼睛食指不斷指著江映兒。

卓荷大踏步跨出來,充當著盧氏咄咄逼人的嘴臉,打斷江映兒的辯訴。

“除了你還有誰!清韻汀裏的人都知道夫人不能吃筍粉,夫人的飲食上從不會沾染筍粉,除了你今天早上自作主張為夫人做的早膳。”

江映兒默然了,眼下抬出來的證據都指著她的腦門,說再多沒用。

盧氏抖手恨眼,“滾...滾出去。”

卓荷跟著開腔,“少夫人快些走吧。”

“婆母好生照拂身子,兒媳在外候著,您有事便差人喚兒媳一聲。”主仆二人灰頭土臉被攆了出來。

“夫人....”,江映兒示意丹曉噤聲。

在外站了會,仆婦們已經把裏麵的碎碗和藥渣收拾了出來,江映兒拿了點銀子塞給丹曉,低聲吩咐她跟上這些處理殘羹的仆婦,叫她再去找今日見她們做飯的掌勺和婆子們。

淮南最大的地下賭場,人聲鼎沸。

聞衍入了門便一直在查賬,賭場收支大,賬目又多,五十多人在盤算著,順到了棘手的地方,他還在處理。

自進來便滴米未進了,正是惱的時候。

底下人告知,府上的小廝又來了,八成又是江氏,天天來尋他!

男人眉宇蹙沉得厲害,沒見人,不耐煩斥道,“她又有什麽事?”

旁邊查賬的人紛紛被他陰沉的臉和斥責的聲氣嚇得縮了脖子。

底下人說,“聽來人說,好像是夫人病了。”

聞衍微頓。

夫人?不是少夫人?

跨步出來一看,的確不是容雲閣和凝雲堂的人,而是清韻汀的,說是夫人誤食了筍粉,險些就不成了,趕回府的路上聞衍聽完了來龍去脈。

快到清韻汀時,遠遠的便見到了他那妻子。

她跟晨起一樣,垂張素白小臉,靜默站在汀廊外邊上,廊邊落起細雨,一邊的肩頭被浸濕,而她毫無發覺。

觀她的模樣,八成是被嚇得六神無主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