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下雪了,而我又在想你了。

一切,皆是造化弄人。

已然,幻境,如何變成真呢?

子月閉上眼睛,歎了一口氣,抹掉眼角的淚水,“若是你早些告知於我,一切便不會如此。”一切明了,她卻恨不起來,魔族和天族真的勢不兩立嗎?

那韓葉呢?止水呢?還有明祈呢?他們的愛就那麽不值一提嗎?就因為所謂的神魔對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若是連一個自己深愛著的人也保護不起,那便不要愛了,因為你配不上她。”子月站了起來,可能是因為懷有身孕的原因,竟然有些眩暈。

“嵐兒……”沙啞的聲線好像是在慚悔,子月嘲諷的看著自己的父君,“若非因為你瞞著我,我便不會尋阿娘,自然不會遇到那個女人,也不會遇到紫朔,也不會知道自己的阿娘是親手死在自己最愛的人手裏。”

顯然子月情緒有些激動,握著的手指可以看出她的不甘心來,“父君,你究竟瞞了我什麽?”

炫夜搖了搖頭,目光空洞的掃視著這個大殿,榮華,權利,,地位,他全部有了,可是他終究開心不起來,他愛上了那個讓他記掛一輩子的女人。

她叫沫嵐,像春天的花朵的一樣,柔弱的讓他止不住的去喜歡,止不住的不想離開她。

一把飲下手中的翎枂醉,轉身看著子月,“雖然我不想承認,可也不得不承認,你的確是櫻花轉世,父神細心養護著的櫻花,也是永遠修不成仙的櫻花。”櫻花不能成仙,一直以來所有的仙者都以為是升仙過程中不幸沒能通過天劫,其實不然,因為子月是櫻花的轉世,自然她的命和櫻花環環相扣,她已經是仙者了,自然不會有櫻花再次成仙。

“大荒時期,魔尊被四方魔獸所困,也就是如今北邊的冰甲角魔龍,南邊的裂天兕,赤水之畔的八爪火螭,和已經亡了的藍翼海龍獸,父神用萬物存著的一絲靈氣困住了他,可父神乃不死不亡的存在,就像你所知道的一樣,幻作了櫻花,可你所不知道的是你的前身,因為沒有肉體不知為何在長時間的沉澱中成為了如今的你,沒有了父神的影子。”口中濃沉的酒味,順著他話中的苦澀慢慢湧上了心頭。

子月的出生是一個不應該有的存在,他明明知道,卻違背寒荒大神的話,在三千年的那場殺戮中,最終她以身滅了那場災難,如今這一切被翻出來,久違的無奈困在心裏,“子月,你出生便是高貴的,所以櫻花祭從一開始你就會幻化,你所有的術法呈著父神的庇護,唯獨隻有你可以改寫天族的命運。”

“隻有我?”子月一把打掉他手中的被子,碎片化過地麵上沉重的聲音,還有子月低沉的眸子,“果真如我所言,父君怕是從一開始就計劃好了吧,難道這個位置對你來說這麽重要?寧願為了一個根本不存在的原因就殺我阿娘?我和阿娘在你心裏怕是比不上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吧!”

子月打斷了他的反駁,長裙拖地,緩緩往前走了幾步,“為了那個假惺惺的女人便開始調查我阿娘,你以為你做的一切我不知道嗎?當初你早就懷疑我阿娘的身份,隻不過你從來不親自出手,反而讓那個女人出手,害她流產,沒有了孩子的人是你,害阿娘從此對你死心的人還是你,如今被你掌控了整整千年的人還是你,父君什麽時候你才肯讓自己的真心流露出來?”

“我可以不要你給的一切,也可以不要這所謂的地位,但唯獨我原諒不了你,紫朔的確是下手殺阿娘的人,可父君你才是真正將阿娘殺死的人。你以為阿娘逃不走嗎?你以為別人都像你一樣自欺欺人嗎?”子月揮手,一個檀木做成小巧卻又不失精致的箱子放在手上。

嘴裏慢慢念著咒語,倏然隨著她口唇輕啟,盒子完完全全的裂開,地上全部都是淩亂的碎片,“父君你給我的東西我可以全部還給你,你的位置你也可以牢牢的坐上去,不要用為我好的理由去掩飾你的野心。”

“放肆,我是你父君,如今管不住你了嗎?”手往上舉,一柄長劍露了出來,直指子月,看著地上的碎片,咬牙切齒的說道。

子月沒有說話就那麽直直的對上他的眼睛,看著他如此的表情,不知為何她竟然有些覺的好笑,“父君嗎?可你有把我當作你的女兒嗎?我甚至不是一次在想,如果我們還和以前一樣,當一個普普通通的家就好,不要那麽多的富貴,不要那麽多的權利,也不用去算計別人,我和你是不是也不會站在對立的位置上?”

“月兒,你可知,你在做什麽?我念在你無知的份上饒你一命,從今日起不許踏出紫笙閣一步。”他把劍收起,無奈的轉身,歎了一口氣。

子月卻在他轉身的一瞬間握住他的劍柄,“父君覺得這一切皆是我的錯?”

還不待炫夜說些什麽,子月身子往前進了一步,頓時整個大殿安靜了許多,唯有血珠子滴在地上的聲音,“既然我錯了,那……我便把這條命還給你吧!”她笑了笑,那笑容帶著嘲諷,還有苦澀。

最終他的父君還是選擇了天下,原來人的本性,不管如何都不會發生變化,阿娘不懂,她也不懂。

閉上眼睛的瞬間她似乎看到了那個站在黃泉路上的少年,他輕輕的安撫在她的腦袋上,“月兒,我等你好久了。”

“欠你的我以後會用一輩子去償還,對啊,一輩子,可他們還有一輩子嗎?”如今一個是大荒櫻花的轉世,身上呈著父神的期冀,卻是擁有著魔族和天族雙重血液的神,無論做出什麽決定,她必然都會成為眾矢之的,唯有退一步才可以抽身而出。

魔族的危難她知道,天族不久也會被攻陷她也知道,可如今手中握著凝魂燈,竟然不知道要不要複活紫朔,他便是魔神,是負了她兩生的人,是殺母之人,她倒下去的一瞬間,所有斷了的線索全部到了一起。

“子月?子月?”沉重的呼喚聲,不知道叫她的人何在,就那麽聽著他的聲音。

“我知道你醒了,睜開眼睛吧!”頭上突然落下溫柔的撫摸,她竟然有些貪婪吸了吸他身上好聞的櫻花味道。

“你是誰?為何知道我的名字?”麵前這人和老君有些像,但卻比他看起來精神多了。

“老君沒有和你說過嗎?”他笑了笑,“五界伊始便有我的存在,自然你不知曉。”

“孩子未來的路還有很遠,你是我手心裏養出來的,你的性子我知曉,你的生命比所有的東西都來得昂貴,就這樣輕言放棄你不悔嗎?”

子月低下了頭,“你便是父神嗎?”

“正是本神,隻不過隻是一縷幽魂。”

“所以我腦袋裏經常出現的畫麵全部是你主導的嗎?”原來竟然是這樣,諷刺的很!

“你因我而存,我因你而存,究竟是誰主導,又如何能說得清楚呢?”他歎了一口氣,“何必執著於此,心中大道乃你所有,手中一切皆你所得,若你不想如此大可擺手離開,可如今你得到了凝魂燈卻不敢放手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究竟你想的是什麽你知道嗎?”

子月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父神,你說為何魔族和天族的不能在一起呢?”

“魔族心存魔性,一日不除便會危害五界,而天族心性薄涼,看透了紅塵過往,這便是魔族和天族的區別,一旦神族的人有了心魔便會入魔,但魔族卻有心懷天下者,皆不會因為此而放棄至尊的想法,逃不出心來,那便一切逃不掉了。”這便是答案,這便是她一直苦苦看不透的原因嗎?

她自嘲的笑了笑,“可天族那些自私又自利的家夥,他們又怎麽會入了天族呢?”

“因為他們隻為他們自己著想,隻有自己,沒有別人,所以這便是區別。”隻有自己嗎?從來不顧別人的意願,為了自己的目標。

“那父神你還會一直保佑著我嗎?那我以後做的決定你不論對錯你都不會在幫我了嗎?”本是一縷幽魂現在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便會走了。

“一切因果皆是你所種下,禍也好,福也好,你應該自己去做決定,而不是問我。”

“那紫朔呢?那九幽呢?”子月不死心的大聲叫喊著,這一切讓她如何去自己做決定呢?

父神,終究你也棄了我,再次醒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躺在紫笙閣了,除了燭炎握著她手心有些不舒服之外,其他的便沒有什麽異常的感覺,掃視一周看著屋子裏熟悉的一切,最終還是歎了一口氣。

可能是因為燭炎這幾日照顧她有些累了,連子月醒來都沒有發覺,看著梳妝鏡旁邊的計日草,原來已經十日了,伸手摸自己略微鼓起來的肚子,嘴角微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