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橫著堅著躺著站著臥著,林林總總五花八門,不知道有多少具骨骸在我的麵前堆積出一座骨頭山。整座小山上碧光滿布鬼火飛拽,它們加起來發出來的幽幽冷光足足頂上一支小型日光燈管,看起來就象是迪斯尼樂園經心準備的聖誕大樹!
至少是三百具屍體才能堆成這麽“壯觀”的“景色”!
“嘩啦”一聲輕響,一個兩眼冒著綠光,在天靈蓋正中心還有一個窟窿的骷髏頭一路歡跳的從聖誕大樹上翻滾下來,落到我的腳連滴溜溜的打著轉。要不是我心誌堅毅早已經在戰場上學會了漠視生死,可能會當場被這份“聖誕大禮”嚇暈。
那隻骷髏頭最後終於停到我麵前,它空洞的眼眶死死盯著我,似乎在嘲笑我固作姿態的堅強,他那兩排白森森的牙齒突然一張,一粒機槍子彈從裏麵滾出來,那種詭異到極點的形態讓我額頭上瞬間見汗!
我突然明白,在地上那一層厚厚的,踏上去還有一點點彈性的東西並不是塵土,更是日軍基地別有風味的軍用地毯,而是這些慘死者身上流淌出來的血河!
在有些屍骸上我還能看出他們臨死前的掙紮與不甘,那一隻隻高高揚起,經過六十年風風雨雨時過境遷仍然不肯放下的手臂,那一個個張大嘴巴對蒼天發出憤怒譴責的頭骨,無不在向我訴說著他們曾經經曆的恐怖與痛苦。
在牆壁的一角,有一具足有一米八零的屍骸獨自傲立,在他的身下有幾具小小的骸骨,我幾乎可以想象當時他遇到日本法西斯滅絕人性的屠殺時,他第一個選擇就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飛射過來的子彈,但是他並沒有用自己的身體救出這些孩子。
這具骨骸的手指搭在牆壁上,六十年的塵土也沒有封印他留下的呐喊!他用手指醮著自己鮮血奮力寫出幾個大字:龍之傳人,自強不息!
字似龍蛇,筆走如劍,當他狠狠劃下那個大大的驚歎號時,那重重的一筆,直似要刺穿曆史的陰霾,透視到我們最驕傲的未來!
我猛然立正,對著這具傲然挺立的屍骨敬上自己最莊嚴的軍禮,我不知道他是誰,但是,我知道他是一位真英雄!
在他的身上我看到了民族英雄特有的熱血,特有的傲骨,特有的廣闊胸懷!無論時局如何惡劣,無論曆史如何發展,隻要我們擁有這種英雄,我們的民族就不會滅亡,我們的民族就會永遠保持最旺盛的生命力!
什麽教科書上不承認自己犯下的罪行,什麽國家首相每年去參拜狗屁神社,什麽慰安婦,什麽萬人坑,什麽毒氣室,什麽黑太陽特殊部隊……
我們能怪別人嗎?
曆史的塵埃還沒落定,多少血淚的控訴曆曆在目,日本人就敢在國際舞台上瘋狂叫囂,說什麽日本侵華戰爭是中國人一手編造的謊言。我敢斷言,當有一天日本無論從軍事、國力上都大大超過美國時,他們也會如夢初醒般放聲驚呼:日本偷襲珍珠港是十九世紀最大的謊言!
他隻用了四個字,就喊出了中國最需要的風骨:自強不息!
是的,自強不息!
有多少人發出無病呻吟的感慨,說什麽隨著改革開放經濟浪潮一波強過一波,中國軍隊不可避免的受到侵蝕,已經失去了毛澤東時代可以讓任何強敵望而生畏的“精神原子彈”,中國軍隊的戰鬥力已經大大不如從前!
我不能否認他們的論調,但是我想請他們看看這位英雄!
他頂天立地,他在用自己的身體,自己的英靈,自己曆經六十年風雨的無悔俠骨在告訴任何一個走進這裏的人:無論在什麽時候,隻要有戰爭,隻要麵臨民族生死存亡,在我們的身邊,也是就是我們自己,身體裏就會爆發出最偉大的力量!在這種英雄的帶領下,所有人會凝聚成一隻鐵拳共抗外侮,重新打下一個朗朗乾坤!
這就是龍的血脈,這就是龍之子孫的最驕!最傲!最強!最狂!
我凝視著“他”,輕聲道:“請放心吧,我們中華民族走過了最屈辱的一個世紀,現在是終於覺醒的睡獅,我們是已經開始縱聲怒嘯的狂龍,無論是和平崛起也好,用武力贏得別人的尊重也罷,我們都注定要一鳴驚人狂嘯九天!我會永遠守在她身邊,成為她手中最鋒利的劍,為她在這個群魔亂舞的世界上掃盡萬裏塵埃!這是我傅吟雪對你的承諾,也是幾百萬中國軍人對英雄的最堅定誓言!!男人的話就是釘到木板的釘子,絕不會回頭!!!”
他高高昂起的頭顱慢慢垂下,似乎在對我點頭稱許,他支撐了六十年的身體突然轟然倒塌,幾十點青碧色流光從他摔裂的身體中慢慢飛起,看起來就象是英雄的俠魂正在飛向那個飄渺而完美的夢之國度。
我虎目含淚,我從來沒有象現在這樣,如此敬仰一位英雄,我猛然拔出自己的軍刀斜指蒼天,狂叫道:“你慢走!記得帶上我已經陣亡的兄弟盡快投胎,我們需要你這種英雄,軍隊需要你這種靈魂!”
碧色的流光圍繞著我歡快躍動,就象是在回應我的呐喊,看著它們一點點消失在虛無的黑暗中,我狠狠甩掉自己的淚水,狂吼道:“我傅吟雪絕不會死在這裏!我比你幸運,我出生在一個中華崛起的最偉大時代,我可以拿起武器為祖國母親奮戰,用自己的雙手和雙眼去陪伴她不斷騰飛!我一定要活下去,我一定要親眼看到我的祖國,屹立在世界的最巔峰!這就是我傅吟雪現在生存的意義和目標!!!”
我的聲音在岩洞中傳出很遠很遠……
我慢慢從地上拾起一根指骨,“他”就是用這根手指留下了“龍之傳人,自強不息”的警世絕句,我把它和從白瑞奇身上挖出來的那枚子彈包在一起,這兩樣東西都包含了中華民族最偉大的一種情操。
最後我在那個日本機槍手的身上,摘下一枚武士勳章,它是一枚純銀製成的勳章,在一輪紅得讓人刺目的太陽下,端端正正的刻著兩個小字:必勝!
隻是這一枚勳章,裏麵包含了多少弱者的鮮血與生命?日本能以一個彈丸小國打下我們四億億華人鎮守的中國,在上麵肆意橫行了八年時間!
這枚勳章同樣在提醒我,在中華民族身上還有一種經過儒家思想數千年醺陶,嵌刻下的奴性:不到最後關頭絕不輕言戰鬥!
所以我們喜歡自相殘殺,喜歡窩裏鬥得不亦樂乎,經常讓親者痛仇者快!
我同樣把這枚勳章精心收藏在身上,我要讓自己永遠記住“必勝”這兩個字!我希望有一天,我們不再擁有謙和禮讓,我們不再用虛偽的客套和過時的道德人生觀來衡量這個世界!
我們要的是狼的精神!我們每一個中國人都要相信,我們中華民族是世界上最優秀的種族!
我一個人慢慢在這條被曆史塵封了幾十年的地下基地內移動,路上隨處可以看到鱗火跳動的屍骨,有些是被槍殺的華人土著,有些是穿著軍裝還背著步槍的日軍士兵。無論是侵略者還是被侵略者,他們還是逃不過時間這是生命最大的敵人!
在這條長長的走廊上,我遇到幾個落下鋼匣的大門,我試著用鎢鋼穿甲彈去攻擊,驚訝的發現,這這種鋼門居然足足有四十厘米厚,我摸著自己身上最後兩發破甲彈,強行打消了破門而入一探究竟這個誘人的想法。
這條地下走廊可真長,我順著它彎彎曲曲的走了幾百米,也沒有走到盡頭,走到最後我看到越來越多日軍的屍體,而且這些屍體腐爛的程度越來越低,最後幾具我甚至可以看清楚他們垂老的麵容。
我愕然望著一具幹枯屍體臉上那比老樹臉更粗糙的皺紋,雖然在屍體上灑了石灰,但是離他還有幾十米遠,我就可以聞到一股濃重的屍臭。如果我沒有判斷錯誤的話,他死了還不足三個月時間。
我拎起他放在身邊的步槍,這枝步槍雖然已經擁有六十多年曆史,可是整枝步槍都得到精心保養,一拉槍栓我就聽到槍膛裏傳出機簧穩定而有力的輕響,向我得意的宣告隻要我扣動扳擊,彈匣裏的子彈就會毫不猶豫的飛向目標。
如果說這個日本軍人隻死了三個月,那麽在他身上灑石灰的人死了沒有?
我望著眼前這條在地下建立的軍事基地,我簡直不敢想象,怎麽可能有人能在這種暗如天日的環境中枯耗六十年時間!
當我再次順著走廊轉折時,我猛然聽到幾聲拉動槍栓的聲響,順著火光我看到一挺“歪把子”機關槍正指在我的臉上,在旁邊還有幾枝保養良好九成可以正常使用的步槍一起指向我。
“啪”得一聲,我頭頂的壁燈竟然他媽的亮了?!
幾個看起來又老又瘦連牙齒掉光,連腰杆都挺不直的老家夥,身穿二戰時期日軍士兵軍服,滿臉殺氣的瞪著我。看著他們手中步槍上寒光閃閃的刺刀,我表情精彩得有若見鬼。
事實上我寧可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也絕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這種情況下,這種環境中遇到了二戰時期的日本士兵,這他媽的也太扯淡了吧?!
我的耳連傳來一陣又快又急的喝問,我一句話也聽不懂,看他們的表情,隻要我回答稍有不慎就會被他們當場擊斃!
我經曆了那麽多次戰爭,麵對過多少強敵,如果最後死在一幫大半截身子都埋進土堆裏的二戰日本士兵,那他媽的也太冤枉了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