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坦白，哀戚，怒吼
當大雲號在萊茵堡的降落場上穩穩停下，立即，包括懷特、海倻娜、瑪格麗特在內的一眾留守人員便一齊迎了上去。按照原計劃，地精飛艇至少應在兩天前就返航了，卻一直沒有任何音訊。為此，懷特差點就要點齊兵馬直接殺向溫莎堡去探個究竟，好在最終還是海倻娜安撫下焦躁的眾人，繼續一邊鞏固城防，一邊耐心等候摩裏亞蒂的歸來。
“摩蒂，怎麽回事，航行中遇到惡魔狙擊了？還是跟索爾克談得不順利？”一看到摩裏亞蒂走下飛艇，懷特第一個上前去急聲問道。看得出，這位追隨者是真的發急了。
“沒有，一切都很好。隻是在離開溫莎堡後，我又直接前去了麥裏倫，所以才拖到現在才回來。”
摩裏亞蒂抱歉地對著懷特一笑，但笑容多少有些僵硬。
“沒事就好。”
作為法師最親近的追隨者，懷特立刻察覺到了對神色古怪，不禁奇怪地皺起眉，但並沒有多問什麽。反正隻要人平安歸來就好，其他的都可以再談。
“這裏怎麽樣？外麵的惡魔有進攻嗎？城門改建工作進行得如何了？”摩裏亞蒂輕聲咳嗽了一下，才又道。
“沒有，在斬殺了三頭高階惡魔，城外的惡魔軍團就再也沒有發起過攻擊，甚至主動後撤了一公裏，與萊茵堡保持‘安全距離’。”說到正事，懷特便不再去探究摩裏亞蒂的怪異表現。直接道：“城門那裏，內側的鋼製大門已經基本安裝完畢。現在亨利法師正帶領地精工匠全力加固在外的鐵閘。”
“恩。很好。”
見“根據地”一切有序安好，摩裏亞蒂也安心地點點頭。接著，再不多話，他便直接帶領眾人往內堡走去。不過在經過瑪格麗特身旁時，女狼人似乎一下從摩裏亞蒂的身上聞到了什麽，臉色急變，卻又隨即強行壓下。對此，摩裏亞蒂隻是當作未見。直接舉步而過。
“海倻娜，有些事想和你談一談。”
簡單通報了與兩位子爵分別簽署下的同盟協議內容後，摩裏亞蒂遣散了眾下屬，接著與未婚妻兩人單獨留在了會議室內。
“是什麽事，摩蒂？”
望著對方從未見過的奇怪表情，海倻娜忽然心中一顫，仿佛預感到了什麽。
“是關於瑪蒂爾的…”
看到未婚妻輕輕抿起雙唇。雙手相互緊握，摩裏亞蒂直有種想給自己一拳的衝-動。但有些事情既已發生，就需要麵對下去。
“她…怎麽了？”
對於“瑪蒂爾”這個名字，海倻娜當然不會陌生。而之所以她會如此堅持要與摩裏亞蒂一同前來埃拉西亞，其中大半的原因便是因為這位素未蒙麵但聞名已久的貴族大小姐，至於另外的那一小半則是在瑪格麗特身上。甚至。摩裏亞蒂常年與瑪蒂爾往來通信，還曾訂製下一整套水晶玻璃花房贈與對方的事，海倻娜都是知曉的。
說心裏話，海倻娜對於瑪蒂爾的感覺並非是全盤的厭惡或者防備。就如同甘願跟在未婚夫身邊幾番出生入死的瑪格麗特，瑪蒂爾身為子爵貴女卻長年孤身不嫁、癡等某人。這樣的情意海倻娜同樣懂，同樣明白。因為。她自己也是這樣。但是，女人的愛從來都是“自私”的。哪怕再如何為對方惋惜，海倻娜也絕不希望自己的未婚夫“博愛多情”。
但可惜的是，曾經午夜夢回中讓人心碎的夢魘，此時此刻卻要真正現於麵前。
“我決定迎娶瑪蒂爾。”摩裏亞蒂緊繃著臉，一字一句道。
“…那我呢？”宛如在絕望中吟唱的荊棘鳥，海倻娜眼中的世界霎那被汪洋所淹沒。
“我會先娶你。”
望著未婚妻哀戚若死的蒼白麵容，摩裏亞蒂徐徐單膝跪下，雙目低垂。
“先娶我？”海倻娜緊咬著嘴唇，定定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男子。
“是的。以布拉卡達法師的身份娶你，然後再作為埃拉西亞貴族與瑪蒂爾成婚。”再無法逃避，摩裏亞蒂不得不說出這個荒誕的辦法。
“嗬嗬，好‘聰明’哪…”仿佛是聽到了一個再冷酷不過的笑話，海倻娜忽然輕笑一聲，卻比哭泣更令人感到痛惜。
“…”
答無所答，辨無所辨，摩裏亞蒂隻能沉默以對。
“那瑪格麗特呢？你打算再去克魯洛德也當一回‘容克’？好也不辜負了她？”沉寂了片刻後，海倻娜終於帶著哭聲大聲質問道。
“我…不知道…”
“…摩蒂，你還記得我們的誓言嗎？”低泣著，海倻娜仿佛被遺棄的幼獸，眼中滿是失望與悲涼。
“當然記得。‘我願海倻娜為我的未婚妻，從此愛她、護她、伴她、終其一生不離不棄’。”摩裏亞蒂點點頭，沉聲念道。
“那麽現在呢？摩蒂…你還愛我嗎？”
“我愛你，海倻娜！我永遠愛你！”抬起頭，看著淚流滿麵的未婚妻，摩裏亞蒂微微顫抖。
“可是，你卻背叛了我，也背叛了你的誓言…”
終於，第一次，也是兩人相識以來的第一次，海倻娜向著摩裏亞蒂怒斥道。
“海倻娜…”
“別說了，你別再說了！”雙手捧臉，任淚水打濕自己的長裙，海倻娜轉過身，搖晃著走向房門。
“海倻娜！”
“別過來！讓我一個人待著，就我一個人…”
再沒有停留，無比傷心的海倻娜直接返回了自己的房間，並緊鎖上門，仿佛再不願見到甚至聽到摩裏亞蒂的聲音。
而看著那道緊緊閉上的房門，摩裏亞蒂好像著了魔，隻是愣愣地站在門前一動不動。直到十幾個小時後終於察覺情況不對頭而急急趕來內堡高層的懷特和古德裏安等人，見到的則是雙目通紅、僵硬得仿佛石像一般的摩裏亞蒂，才趕忙將之強硬架走。
“到底出了什麽事，摩蒂？”
休息室中，懷特看著依舊沉默不語，愣愣望著前方虛空的摩裏亞蒂，沉聲問道。
但沒有得到任何回答。
“你說，古德裏安，怎麽回事？”深吸一口氣，懷特直接轉頭對著一旁的銀須矮人暴吼道：“這幾天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還能有什麽，女人貝…”偷看了眼毫無反應的摩裏亞蒂，古德裏安終於小聲告了密。
“瑪蒂爾.索爾克？”已有懷疑的懷特立即喊出了這個名字。
“恩。”矮人重重地一點頭。
“槽！”
極少見的，懷特也當即破口大罵起來。如果是其他事，哪怕再困難自己作為追隨者都可以玩了命地頂上，可是一涉及這種男女情事，就算懷特再如何想幫忙也隻能站一邊幹看著。而且對於瑪蒂爾的事情他也是相當了解的，當日摩裏亞蒂拒絕了對方以至於索爾克明珠中途退席，懷特更是親見。可不曾想到幾年後兩人再次相見卻如天雷勾上了地火，直接“燃燒”起來。而且，現在海倻娜已經知道了此事並且反應極大。但更“糟糕”的是，顯然摩裏亞蒂在對於瑪蒂爾的態度也是動“真”的了。
“摩蒂，我不管你跟那位子爵小姐到底怎麽回事，但有兩點，你必須要想明白！”
咬牙良久，懷特終於“噌”地站起，一步走到到摩裏亞蒂的麵前，大聲道。
而這時，摩裏亞蒂也終於抬起眼，看著自己的追隨者。
“第一，哪怕你再打算‘混蛋’，都應該先把海倻娜照顧好！當年我們在颶風荒原失去音訊，海倻娜為此甚至差點急得自盡！你欠她的太多！”
“你說得對，我是個混蛋。”看著懷特，摩裏亞蒂終於開口道，嗓音幹澀得好像砂紙。
“很好，那麽混蛋，你聽好，第二點，就算你再累再煩再痛苦，也得給我站起來！現在，就在這座萊茵堡裏，有幾百條性命正等著你‘照看’。除非我們這些人都死絕了，否則你都不能倒下去。你明白嗎！？”
說到最後，懷特幾乎是對著摩裏亞蒂在怒吼！
“我知道，懷特，我知道。”仿佛是想笑，但扯了扯嘴角卻沒有成功，摩裏亞蒂看著申請激動的追隨者，最終緩緩站起身，決然道：“在我倒下前，哪個都不能死。”
“摩蒂！”
這時，一旁的古德裏安竟也不知不覺靠了過來，一雙小眼睛裏罕見地泛著霧色。
“嗬，別裝可憐了，再裝也不給你做新鎧甲。”輕輕瞪了銀須矮人，摩裏亞蒂又向懷特歉意地一笑：“我沒事了。你放心吧。”
“恩，這就好！”懷特輕聲歎了口氣。
“我先去睡一覺，入夜了來叫我。另外，派人給海倻娜送些吃的。看來，暫時她都應該不想見我了。”摩裏亞蒂又分別看了眼兩個追隨者，點點頭，便轉身直接走出了房間。
“懷特，摩蒂他真的沒事了嗎？”看著對方的背影，古德裏安還有有些不放心的樣子，小心地問道。
“怎麽會沒事，隻是忍著罷了。”搖搖頭，懷特禁不住又長歎一聲，然後忽然對著矮人一聲低吼：“叫你小心看住他，結果呢！？”
說完，直接不再理睬被罵得發懵的古德裏安，也大步而去。
“這怎麽能怪我捏？我能管饑，能管飽，還能管人家開心打野-炮？”仿佛無限憋屈，矮人撅著嘴，狠狠挖了挖鼻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