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家宴

作為十四福晉,這卻是我第一次參加除夕家宴。自從踏入宮內那刻起,我便牢牢的抓緊了胤禎的手,沒有放開。

乾清宮大殿內,一如往日的明亮耀眼,肅靜凜然。

康熙淺笑著坐在首位上,朗聲說著什麽,眉眼之間早已沒有那日的倦色,反而透著精神,底下的人一片噓應。

一番行禮問安過後,我坐在胤禎身側,隨意的瞥著四周的人,卻根本沒有留意上麵說了什麽。

今天的家宴,或許是這幾年來氣氛最差的一次吧!

太子被廢,位置不再是緊挨著皇上,反而降了一級,因為大阿哥不在,所以仍是排在前麵。但是,往日那張如玉的麵孔,卻透著一股低沉、黯然之色,難言憔悴。坐在他身旁的昔日太子妃,卻始終低垂著頭,看不清神色。可是從她略顯寬鬆的衣衫之間卻可以看出,這些日子以來,她絕對也是寢食難安。

三爺仍是那派文雅的輕笑,時而和鄰桌的四爺說些什麽,笑得灑意。然而,當他目光接觸到一旁的廢太子,卻不易察覺的皺了下眉頭,而後迅速的舒展,臉上瞬時恢複了那派平和。

四爺時而微微點頭,或是略一含笑,眼眸深處毫無波動,舉杯飲酒,談話禮儀,一切都是恰到好處的有禮。或許是我的眼神太過專注,他的視線倏地轉來,墨色的眼眸裏迅速的閃過什麽,而後微頷首,抿著嘴轉頭。

……

如果說人生如戲,戲如人生,那麽,每個人便是一個戲子,合格的扮演著自己的角色。這裏的每個人,都是一個精湛的演員。舉手投足間是合乎情理,一派平和,可是轉眼的瞬間,卻掩藏著不易察覺的深色與猜疑。

唇角含笑,我舉杯輕湊唇邊,掩飾自己片刻的凝神,眼神再次輕瞟。

八爺略顯黯然,雖然麵上的溫暖笑容不變,可是笑意之間,卻多了一絲難以察覺的隱忍,微吊的唇角好似堅定了什麽一般,使得他的眼中,第一次出現了波動。

繁漪安靜的坐在一旁,不再像以往那般招搖,隻是死死的攥緊了手中的羅帕,凝神盯著略靠前的八爺,眼眸中的光彩,在我的角度看不真切。

可我卻可以猜到,那是一種絕對的癡!

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受到如此的打擊,該是何種滋味?

不知不覺中,視線長時間的停留在她的臉上,想要看清她的神色。

忽然,九福晉湊近她說了什麽,繁漪側頭輕笑,笑意卻未達眼底,轉眸的瞬間,她看到了我,微微一怔。

我頷首施然一笑,她卻瞧著我,片刻後扯動唇角,舉杯而飲。

胤?仍是那般,從容優雅,隻是今次,卻不再附和著身旁的十爺,反而獨自飲著酒,好似兀自沉思著什麽。

一旁的十爺或許感到無聊,不停的猛灌酒。

離我們最近的是胤祥和傾洛。

這次胤祥在養蜂夾道時忽然生病,所以康熙便讓他回府休養。前些日子我和胤禎曾經到他府上看望,卻正趕上他在休息,所以我隻是陪著傾洛說了幾句話,便回府了。

大概有半年的時間,沒有看到他了吧!

年輕的容顏上,帶著揮不去的輕愁,原本含笑儒雅的麵容,此時卻是空淡的,仿佛隨風即逝的飄渺。

低垂的眼眸,掩去了他的神采,可是他指節僵白的右手,卻死死的扣在了膝蓋之上。

我輕輕的閉眼,抹去了眼前的一切,卻忽然覺得這明亮的大殿上,其實隻是一片漆黑,滾滾的火爐,卻驅不走滿室的寒涼。

首位上的人兀自的笑著,陪著太後說著什麽,隨意比劃的修長手指,卻掌握著無數人的命運,隻需他輕輕一揮,一切便是曆史上沉重的一筆。

對麵坐著的是妃嬪的位置,豔麗的衣著,花一般的麵容,或雍容華貴,芳華絕代,或儀態萬千,笑若春風!

大殿之上,氣氛越來越熱,康熙看著殿上玩鬧的人,坐了一會兒後便和太後一同含笑離開。自他的身影離開後,人群中的聲音也頓時大了起來,仿佛想要摒除這種壓抑一般,吵雜喧囂。

看著眼前淩亂漂浮的人影,我卻覺得腦中亂哄哄的。

“胤禎,我不舒服,想到外麵透透氣。”拉著正和十五、十六兩人拚酒的胤禎,我按著太陽穴輕輕說道。

十五、十六兩人,這幾年越發得到康熙的喜愛,常常隨侍左右。而胤禎,今年又是格外的風光,所以不時的有人過來敬酒。已經過了一年之期,他當然喝得痛快,可是,每次卻總會有個尺度。

“要不要請太醫?”他忽然放下酒杯,一旁的幾道竊笑視線倏地轉到我們身上,看得我渾身不對勁兒。

“不用,我出去走走就好。”重重的握著他的手,我淺笑著。

“不行——”

“十四哥,今兒個當弟弟的可是一定要灌醉你!”十五提著酒壺而來,打斷了他的低語,我趁著他分神的機會,快速的閃出大殿。

踏出乾清宮,冷風席麵而來,頓時一個激靈,將我的意識打醒。我忙緊了緊身上的外袍,站在殿前久久的聆聽殿內的喧囂。

腳下漸漸麻木冰冷,我跺了跺腳,順著宮道無意識的走著,不時的抬頭遙望遠處的宮燈。紅色的光亮,好似是我唯一的指引。

走走停停之間,不知走了多久,又轉出了幾處宮牆,垂下的雙手漸漸冰涼。

“誰!”一聲喝斥聲猛地傳來,嚇得我頓時靠在牆上,一時忘記了說話。

冰涼自牆麵透過厚厚的衣服,隱隱傳遞到我的身體裏,“你是……”

“奴才給十四福晉請安,福晉吉祥,剛才冒犯了福晉,還請福晉責罰!”

我的問話還沒來得及說出來,便被他的請安聲打斷,由於這裏光線太暗,我根本瞧不清他的樣貌,隱約可以看出,是宮裏的侍衛。

“福晉,這裏已經遠離乾清宮了,您還是趕快回去吧!”可能看我一直沒有發聲,他沉沉的開口。

“嗯,我知道了,謝謝提點。”我微頷首,瞥向四周,黑夜裏卻不知道這裏是何處。隻是朝著來時的方向快步離開,而後想起了什麽,猛地頓住腳步,“等一下。”我回身,朝著他的方向喚道。

他一直站在原處,沒有移動,聽到我的聲音快步走來,“福晉可是要奴才帶路?”

“不是,我順著宮燈可以走回去的。今兒個是除夕,這是紅包,新年快樂!”我笑著遞出袖裏的紅包,而後轉身疾步離開。

今天出府的時候,我隨身帶著很多的紅包,胤禎還一個勁兒的笑我,說我像個財神一樣,到處散財。可是我卻執意將紅包散給每一個遇到的人,或許錢並不多,可是,我卻覺得將快樂傳播了。隻是一句新年快樂,卻仿佛讓我找到了久違的輕鬆!

花盆底踩在冰冷的石板路上,清脆的響聲在深夜裏幽遠飄散。臨近乾清宮,遠遠的,便看到一個人影焦急的在殿前徘徊。

“要你們是幹什麽吃的,福晉一個人走出來都沒看到,眼睛都瞎了嗎?”嚴厲的斥責聲,是我從沒聽過的狠戾,在寒風中飄散。

“爺,剛剛福晉就在這兒歇息著,可是轉瞬間……奴才已經派人去找了!”

“誰準你開脫了!”

“奴才該死。”

嘩啦啦,地上瞬時跪了一地的人。

“胤禎!”我破口喊道,奈何寒風早已將臉頰凍木,出口的聲音並不大。

光聽語氣就知道他現在一定很生氣,如果要是真的罰下去,那些人豈能有命?

“你到哪兒去了,不是說一會兒就回來嗎?”聽到我的聲音,遠處的身影明顯一怔,快步跑來。

我抽出袖間的大把紅包,忽然笑開了容顏,“去散財了啊!”

“你啊,也不怕把府裏的財產散光了?”他走近,握著我早已冰涼的手掌,臉上佯裝不滿,眼裏卻笑得滿不在乎。

“散光了也好啊,我們帶著孩子環遊四海去,走遍大清的山山水水,看遍各地的風土人情。”我說得豪邁,不禁眉飛色舞。

“那可不行,沒有銀子我可舍不得你吃苦。”他一伸手,將我攬進懷中,緊緊的摟著,溫暖自他的身上淡淡傳來。

“是啊,銀子不是萬能的,可是沒有銀子卻是萬萬不能的!”我嗤笑,拖著他朝著跪在地上的侍衛走去。

沒有錢,太多的事情都無法辦成!

“今兒是除夕,這是給你們的紅包,休息的時候買酒喝去吧,大家新年快樂!”我嬉笑著說,卻發現地上的人無一人抬頭,隻是低垂著頭,即使我伸手遞出了紅包,卻沒人敢接過。

我側頭,看著身旁的胤禎。

“都愣著幹嘛,還不謝謝福晉。”他斥聲,接過我手中的紅包,沉著臉扔給在場的人,顯然還沒忘記他們剛才的過失。

“奴才謝十四阿哥,十四福晉。”眾人齊聲說道,接過後尷尬的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還不走,等爺繼續賞啊!”

“怎麽那麽凶?”侍衛離開後,我拽著他的手,慢慢的沿著宮道走著,淺笑著問他。

“在殿內等了你許久,也不見你回來。想到你身邊沒跟著人,就急著出來看看。誰成想這些人——”

‘嘭嘭……’

“胤禎你看,煙火耶!”我仰頭,身體後仰,靠在他的懷裏,牽起相握的手指著天空。

“你又不是沒看過,幹嘛那麽大驚小怪!”他埋怨,下巴習慣性的抵著我的肩膀。

“可是,我好像沒有和你一起看過啊!”

“也對,那我們現在就到天橋去,那邊應該很熱鬧!”他一頓,拉著我的手快步的跑起來。

“胤禎你別跑那麽快,我跟不上啦!”清脆的笑聲倏然傳出,我力求踩穩地麵,跑得倒也自得其樂。

“瞧我這記性。”他忽地停步,彎身抱起我,朝著宮門快速跑去。

寒涼的冷風襲過,打在我們的麵頰上,吹散了兩鬢的發絲,然而,卻不再那般凜冽,反而透著一股淡淡的溫馨。

“等到上元節,街上更熱鬧,到時我們再好好玩兒它一回。”快跑中,他的聲音有些輕喘。

身旁路過的宮人看到我們,來不及掩飾驚訝便連忙福身請安,無奈,待他們抬頭的瞬間,我們早已遠去。

太子複立

康熙四十七年的風波,在京城的低氣壓中落下帷幕。

太子被廢,後被釋放;八爺被革去貝勒,降為閑散宗室,後又複封為貝勒;胤祥被禁養蜂夾道,因病回府修養;胤禎被康熙責打二十大板,兩月之後卻又接管了直郡王的部分佐領。

而這場九龍奪嫡,也早已正式拉開了序幕。

上元節那天,胤禎果然記著自己的承諾,早早回府後便帶著我到天橋一帶遊玩。大街上人來人往,我們緊緊牽著彼此的手,絲毫[1--6--K小說網,電腦站www,shushuw,cn更新最快]不顧慮周邊的視線,隻是開心的漫步在人群之間。瞧著街上懸掛的五顏六色,各式各樣的花燈,我笑得開懷。

“胤禎,我們去吃元宵!”拉著他的手,我朝著路邊的小攤快步的走去,等他回過味兒的時候,我們已經坐在了小攤前。

“老板,來兩碗。”我笑著回頭吩咐,隨意的拿起了桌上的筷子擦了起來。

胤禎隻是笑,並未接過我遞給他的筷子,深黑的眼眸無意的掃了眼周圍後,便直直的看著我吃元宵。

我們的華服,在小攤前格外的乍眼,可是,誰在乎?

“你不吃嗎?這種民間的食物,不同於禦膳房,別有一番風味的。”元宵很燙,說出的話有些含糊。

他搖頭,唇角微微揚高,隨即好像想起了什麽,悠悠一笑,“月兒,你好像很喜歡這民間的食物?”

我一愣,點頭附和。

“第一次知道你的時候,好像……”他忽地閉口,眼眸一亮,笑得莫名而滿足。

我微微蹙眉,隨即放棄了發問,隻是拉著他盡情的享受著節日的氣氛。

正月過後,我曾經和胤禎提過弘春他們的事情,那時的胤禎沉著臉凝視著我許久,緊閉的唇口不曾發音。

“月兒,你真的不介懷嗎?我可以不負責任的負盡她們,卻不希望你受一丁點兒的委屈。”

良久,他側頭,幽幽的吐出這句話。

“如果是有人在你耳邊說什麽——”

“胤禎,沒有人對我提起過,這些是我決定的。他們有權利和父親住在一起的,而且,我會派人隨著他們,任由他們出府去京郊別院的。”這也是我能做到的最大讓步!

有時我看著胤禎和弘明、弘暄一起玩耍時,便會莫名的想起遠在京郊的弘春,那個曾經軟綿綿的撲到我懷裏,喚我‘額娘’的孩子。

大人們的是非恩怨,卻不該由孩子來承擔!

我不是聖人,所以無法讓出胤禎;但是同樣的,我不是一個無情的人,所以我無法狠心的剝奪他們見父親的權利。

所以,一切就順其自然吧!

胤禎同意後,我在進宮請安時也曾向德妃提起過,德妃想了片刻後,緩緩的點頭,麵上帶著暖暖的笑意。

回府後,我便讓管家著手打理府內,清掃出幾處幹淨的院落,緊挨著弘明、弘暄的院落。

何園內空置的地方也已經放置了幾處玩樂的設施,秋千、木馬、搖椅、還有一架小小的滑梯等等,足夠小孩子玩的。

一切妥當後,便讓管家到別院去接他們,德妃還特意派來了已經晉升為永和宮主事的小路子,陪著管家一同到京郊接人。

“你是壞女人嗎?”這是弘春剛進府的那晚,我在他的住處照顧他時,他端詳我許久後才問出的話。

小小的年紀,卻已學會了看人臉色。

不過,幸好屋內的人已經被我遣出去了,不然,這種話流傳出去總是不好的。

“好與壞,又豈是三言兩語能夠定奪的,我隻是想要守住自己珍惜的而已!”明知道這般年紀的孩子不可能懂得這樣深奧的話,我卻仍是笑望著他說道。

看著這張和胤禎有著幾分相似的容貌,心底並不是絲毫不介意,但是,卻有另一種更深的感情主宰著自己。

“好了,天晚了,你也準備休息吧,不然明天就起不來了。”我起身,像照顧弘明他們一般,想要幫他退去衣物,而弘春卻突然怔了一下,眨著不明的眼睛看我。

“額娘沒有這樣做過,而且她說,我隻有一個額娘。”

“弘春當然隻有一個額娘啊,那是最愛你的額娘!你如果願意,以後可以叫我姨。”我笑著看他躺好,然後為他蓋上被子。

其實,這樣做,並沒有想象中困難!

“額娘說過,阿瑪找到了最喜歡的人,所以別人都成了點綴,是多餘的……我,也是嗎?”小小的年紀,根本不是很懂得這番話的意思,隻是學著說話人的語氣,陳述著。

眼底有些微微的酸澀,壓著被角的手輕輕顫了一下,“你當然不是。好了,睡吧。”

在他的床邊坐了一會兒,我才要轉身離開,卻發現一隻小手,緊緊的拽著我的衣襟。

弘春眨著小鹿一般的眼睛,囁嚅了良久,才憋出了一句話,“你沒有綺姨說的那麽可怕,額娘說如果你待我好,就讓我把這個給你。”他不知從哪裏掏出了一個小小的荷包,小心的遞到我手上後,羞赧的看著我笑了笑,便趕忙閉上了眼睛。

有愛,有嫉妒,有懷恨,有放開,有釋懷。

荷包內的紙條上,隻有這一行字!

一行讓我感悟頗深的字!

自從幾個孩子進府後,我盡量做到公平對待,凡是弘明、弘暄有的,每個人都會有,凡是他們想要的,我也務求做到。或許,畢竟小孩子的心性小,所以相處起來倒是很快。而且他們平時,都是由專有的侍從服侍著,我也不是很累。

二月初八,康熙巡視京畿,胤禎隨行。

二月二十八日,順安顏附和胤?,被革去額駙,交與佟國維,令其在家居住。因為他是胤禎皇姐的額附,所以胤禎也從中調和了不少。

春天,在一片生機盎然的時候,悄然臨近。

三月初九,複立胤?為皇太子,祭告天地、宗廟、社稷。祭文稱胤?前忽患暴戾狂易之疾,故予廢退,“當有此大事之時,性生奸惡之徒因而各庇奸黨,借端構釁,臣覺其日後必成亂階,隨不時究察,窮極始末,後乃確得病源,亟為除治,幸賴皇天眷佑,平複如初。”

三月初十,以大學士溫達、李光地等為使,持節授皇子胤?胤?冊寶,複立為皇太子。

本日,帝以?筆諭旨示眾大臣,雲:“朕觀五旗諸王,並無一人念及朕躬,竟以朕躬為有何關係,惟各飽暖是圖。外麵匪類有將朕諸子肆行訕議者,朕諸子並不與之較,以此觀之,朕之諸子可謂厚重矣。人情若此,朕深為憤懣,朕諸子座次,何故令在伊等之下?”

因諭宗人府:“從前朕之諸子,所以不封王爵者,良恐幼年貴顯,獲至驕侈恣意而行。”“今見承襲諸王、貝勒、貝子等日耽宴樂,不事文學,不善騎射,一切不及朕之諸子。又或招致種種匪類,於朕諸子間肆行讒譖,機謀百出,凡事端之生,皆有五旗而起。朕天性不嗜刑威,不加窮究,即此輩之幸矣!茲值複立皇太子大慶之日,胤祉、胤?、胤祺俱著封為親王,胤?、胤?俱著封為郡王,胤?、胤?、胤禎俱著封為貝子,爾衙門即傳諭旨,察例具奏。”

那天,聽到消息後,我在府裏等了很久,胤禎卻遲遲沒有回來。直到華燈初上,熱騰騰的杯盤愈漸冷卻,化為一盤盤冰涼的擺設。

“主子,爺應該在其他爺府上慶賀呢,您先吃吧!要不,奴婢派人請爺回來?”身後的晚晴小聲的說道,生怕驚擾了什麽一般。

“不用了。這些都撤了吧,我先回房了。”起身,我揮退左右,緩慢的朝著惜月小築走去。

幽幽的夜色彌漫,紅色的燈籠引領著道路,略顯寒涼的晚風吹過,掀起衣裙飄飄。

太子複立了,他們應該都在八爺的府上吧?!

躺在**輾轉反側,就是無法入眠,隻好盯著門口的方向,細細的聽著院外的動靜。可惜,除了風聲,一無所有。

漸漸的,眼簾沉重,昏昏沉沉之間,極不踏實的進入夢鄉。

睡夢中,腰間忽然一重,我猛地睜眼,黑暗中,有些看不清來人的麵孔,可是熟悉的氣息卻讓我的身體不由自主的攀了過去。

“怎麽才回來?”我嘟囔著,輕輕的揉著眼睛,看著同樣難掩疲憊的胤禎。

“在八哥府上多呆了會兒。”他摟著我,將我略帶冰涼的腳壓在腿下,“我聽她們說你等了我一下午?”

“嗯。”我應聲,往他的懷裏鑽去,賴著不肯放手。

“下次再有事,我會派人來說的,你就別等我了,別餓壞了身子。”他有些心疼的說,牽著我被下的手置於心口的位置。

我躲在這種溫暖之中,久久不語。

眼眸中忽然閃過繁漪笑中含傷的麵孔,心底不禁一窒!

今日的胤禎是受寵的,風光的,可是我卻知道結局,那個位置終究不是八爺的,不是他的;倘若同樣的打擊發生在胤禎的身上,看著失敗落寞的他,我又將怎樣?隻是上次的被責打,自己都心疼了很久,如果……

“胤禎,如果說,明知道結局是無望的,明知道一切不屬於自己,你……是否仍會這般追逐?”我沒有點破去說,可是我卻知道,他明白的。

被他握著的手猛地一緊,疼痛瞬間襲擊了身體。

他沉默著,緊緊的盯著我的麵孔,而我,卻忽然沒有勇氣抬頭,隻是盯著他的心口,感受他略顯急躁的心跳聲。

麵孔上的溫度越來越高,而我卻遲遲不敢抬頭直視他的眼眸,我怕,泄露了自己的心聲,怕自己會影響他。

“成王敗寇!即使那個位子不是我,可卻絕不可能是他胤?!”斬釘截鐵的聲音,帶著不容錯辨的堅定!

‘不是我’?!

這是第一次,他在我的麵前,如此明白的表露了自己的心聲。他的追逐,他的拚搏,不是為了八爺,隻是為了自己而已!

這,或許才是真正的胤禎!他的抱負,一直深深的掩藏,等待著適合的時機!

胤禎,如果這是你的選擇,那麽,便是我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