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歡坐在門口,身後是柏城的一小點夜色,路燈杆筆直,灑下的光清澄。
來來往往的車輛,過路的人流,以及穿破一切在顧淮生眼中格外明亮的她。
她坐在那裏,抬眸跟他對視,問得那樣小心翼翼。
看她的表情,顧淮生明白,她在逃避回答這個問題。
可她逃避並不能解決問題,顧淮生的態度堅決:“如果非要一個答案呢?”
兩兩對峙,彼此心中都有一定的堅持。
沈清歡對視他的瞳眸,可隨之還是敗下陣來,她開了口說:“我都不想選。”
顧淮生執拗:“清歡,非要選呢?”
沈清歡放下筷子,麵色變了,語氣重了:“先生,澤先生和宋先生他們都說不會勉強我,可為什麽,你要勉強我?”
她的聲音並不大,可也並不溫柔,莫名帶了點戾氣,顧淮生甚至都不敢直視她了。
他被反問,忽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好了。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也是想知道應該幫誰。
他心中自然明白,無論是顧偉澤還是宋懷謙,於她而言,都是很好的選擇,但因為沈延安一事,他必須得向著宋懷謙。
話題沉重,可也不得不沉重一次。
顧淮生沉下眸,不敢跟她對視,他語氣充滿歉疚:“清歡,對不起。”
沈清歡更加窩火:“先生,你道歉幹什麽?”
顧淮生更是一愣,一時之間,無從回答。
沈清歡給他碗中再添了一點點湯,她溫聲道:“再喝點吧。”
他的好,他的體貼,她都清晰記得,甚至猶在眼前,他怎麽可以問出讓她在另外兩個男人之間做選擇的問題。
她不能理解,可她在想,他會不會真的想知道答案?
看顧淮生聽話的喝湯,她心中一陣漣漪,再開口時,她嗓音低沉暗啞:“先生,你非要知道一個答案嗎?”
顧淮生喝了湯,抬眸看她的眼睛,他點了點頭:“嗯,我希望你幸福。”
幸福?
她的幸福,別人能給嗎?
她苦澀的笑,隨即給了他答案:“真要做選擇的話,那我誰也不選。”
顧淮生顰眉:“宋懷謙和顧偉澤都是柏城的佼佼者,而且都有一定聲望,能力更是不在我之下,你無論選擇誰,都不會過得很差的。”
他說得認真,沈清歡也聽得認真,隻是她看他的眼睛,眼裏多了一層寒意。
他說完,注意到她在看自己,他不由問:“你怎麽這麽看著我?”
沈清歡衝他笑:“先生,我把答案給你了。”
顧淮生心中一凜:“為什麽這麽選?”
沈清歡沒控製住,鼻頭一酸,兩行清淚滾出來,她沒看他,低頭說:“其實你都知道。”
這一次,換顧淮生沉默了。
是啊,他都知道,他又有什麽不知道的呢?
她喜歡他,她認定了他,可他卻不要她了,還要逼迫她在別的男人之間做選擇。
他多混蛋,多無恥啊,可她偏偏還放不下他。
再回神,顧淮生的語氣充滿無奈:“清歡,你聽話,別在我身上一根筋了。”
沈清歡抬手抹了一把眼淚:“所以我才說一根筋應景。”
顧淮生看她難過,心髒像是被一隻手瞬間攥住,痛得他像是要窒息了一樣。
他想安撫她,想抱抱她,可他什麽都不能做,也不敢做。
他低頭沉默,喝完了碗中的湯。
顧淮生抬頭正要叫服務員,可沈清歡已經先他一步喊了出來:“服務員。”
聽到聲音,服務員趕過來:“你好,先生,太太。”
聽到這個稱呼,沈清歡和顧淮生默契的一怔。
隨之,沈清歡衝服務員解釋說:“我們不是夫妻關係。”
服務員有些尷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搞錯關係了。”
沈清歡莞爾:“沒關係。”
服務員看一眼兩人,又忙接話說:“可是你們真的很有夫妻相。”
沈清歡又是一愣,不過片刻失神,她回神才問:“結賬吧,多少錢?”
服務員看一眼菜單,隨即計算了一下才說:“一共消費172元。”
沈清歡說:“我掃碼付款。”
服務員亮出二維碼,她掃碼付了款。
付款成功,服務員才離開。
沈清歡轉眸看顧淮生問:“還要吃嗎?”
顧淮生搖了搖頭,同時他說:“今天的飯錢,我轉給你吧。”
沈清歡聽完笑了一下:“先生,我以前可能沒錢,但現在不一樣了,這頓飯,我請得起。”
她的話倒也並不尖銳,就是莫名的帶了一點賭氣的味道在裏頭。
說完,想到什麽,她又趕忙道:“更何況,你已經將我的微信拉黑刪除了,所以是沒法給我轉賬的。”
她刻意當著他的麵提,也是想告訴他,她是一個記仇的人。
她不說,顧淮生都忘了這回事了,他恍然道:“我忘了。”
沈清歡並沒有生氣,隻是輕聲道:“忘了正常。”
又坐了一會兒,沈清歡的手機鈴聲響了。
她垂眸看一眼,看到秦海棠,知道她在擔心自己,所以接得很快。
一接通,秦海棠的聲音仿佛要穿破手機直接迸出來一樣:“沈清歡,你剛剛才說了馬上,這都幾點了?你到底還回不回來?”
從不到十二點就說回去了,現在已經一點了。
並不占理,沈清歡就道歉:“對不起,海棠,有點事耽擱了。”
秦海棠卻很生氣:“有事不能給我發消息嗎?害我白白在家擔心你,更何況,我這段時間不想看手機,一開機,手機就像是被轟炸了一樣,消息電話不停的進來,我才不要聽一個渣男解釋。”
沈清歡安撫她說:“好了,你別生氣了,我馬上就回來陪你了。”
秦海棠沒再多說什麽,將電話掛了。
她們兩個人的談話內容,坐得距離很近的顧淮生聽到了。
他好像捕捉到了很重要的訊息,嘴裏呢喃著:“渣男?”
沈清歡知道他疑惑,所以便解釋了:“海棠和江先生吵架了,誤以為江先生和紀安言有過什麽,所以兩個人在鬧離婚。”
聽到這話,顧淮生下意識道:“阿衡他做不出來這種事的,更何況,他好不容易才和秦海棠在一起,千萬不能就這麽離了,你勸勸秦海棠,我也勸勸江亦衡。”
聽到他的話,沈清歡心裏一咯噔,她說出的話有一些陰陽怪氣:“先生,原來你也知道很多事情並不容易。”
話外有話,顧淮生要是聽不明白,那就真的是傻子了。
他坐在輪椅中,人有些發懵。
許久不見,他總覺得沈清歡話裏話外,都有針對他的意思。
不過想想也是,他和她離婚,她不針對他,又針對誰呢?
知道她心情不好,顧淮生就刻意忍讓著她。
他沉默,沈清歡就明白他並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她也並沒有不依不饒,而是站起身說:“先生,很晚了,我要回去了。”
她想過了,這麽說完,她就轉身離開,可話說完,她的腳步卻好像在地下生了根一樣,怎麽也動彈不得。
她無奈,還是走到他身後說:“我推你出去吧。”
許是看出她的隱忍,顧淮生卻不敢多說什麽。
推著他出了飯店,沈清歡又一次想離開,可她又一次心軟。
她說:“你給許逸打電話,讓他來接你吧,等他接到了你,我就回去了。”
顧淮生看她:“沒事,你先回去吧。”
沈清歡少有的語氣很重:“你打吧,我有時間等你。”
顧淮生目光複雜的凝著她,好半天,他還是照做了。
撥通了許逸的電話,說了地址,又讓他來接之後,他就把電話掛了。
初夏並不冷,夜裏隻有一些微涼,沈清歡穿得長裙,並不冷。
她站在輪椅旁邊,身影正好落在顧淮生的臉上。
想到什麽,他不由問:“你生日快來了,你想好怎麽過了嗎?”
或許是咽不下心中這口氣,沈清歡賭氣說:“澤先生已經在安排了。”
顧淮生身體僵直著,努力擠出一抹笑說:“嗯,阿澤人也很好。”
沈清歡並沒有生氣,相反還承應了一聲:“確實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