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石塔

現在是大白天,太陽在頭頂上照著。雖然周圍有一些霧氣,不過這霧氣也快散掉了。我心裏麵倒也不害怕。

我加快腳步,追上崔師傅:“我總覺得你進山的目的不太純粹。”

崔師傅瞪了瞪眼:“不純粹?我進山是為了取到追兵的血液,好交換我的命燈,有什麽不純粹的?”

我搖了搖頭:“當初你本來不用把命燈交出去。從那時候開始,你的目的就不純粹了。”

崔師傅皮笑肉不笑的說:“我立誌捉鬼降妖,把生死置之度外,行不行?”

我幹笑了一聲:“行啊,這有什麽不行的。”

我們說這話的時候,腳下出現了一條路。這路很窄,但是絕對是人工形成的。我們沿著路轉過了一個彎,就看見前麵出現了一片房屋。

崔師傅把羅盤收起來,興奮地搓了搓手:“比想象中還要容易啊。我們找到山村了。”

我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來:“我怎麽總覺得不對勁呢?咱們找到它是不是太容易了?”

崔師傅瞪了瞪眼:“這還容易?咱們兩個在山林子裏麵轉了半個月,餓的身上隻剩下兩排肋條骨。”

我搖了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覺得這村子太正常了。這麽詭異的山村,不是應該茹毛飲血,鬼哭狼嚎嗎?”

崔師傅點了點頭,也有些奇怪的看著前麵:“這個地方,確實正常的過分了。咱們得小心點。”

我們沒有馬上進村,而是藏在一顆大樹後麵,向那邊悄悄地觀察。我看見有村民坐在村口聊天,一派祥和的氣象。我有點懷疑我們兩個是不是找錯了地方。

崔師傅想了想,吩咐我說:“把衣服脫下來。”

我愣了一下:“你這是什麽意思?”

崔師傅不由分說,把我的上衣扒了下來。穿在了自己身上。又把自己的黑褲子撕去了半截,弄得破破爛爛的。

我的上衣脫掉之後,就隻剩下一個襯衫。這時候雖然是夏天,但是在山裏麵還有點涼。我忍不住問他:“你這是搞什麽鬼?”

崔師傅嘿嘿笑了一聲:“這一黑一白的打扮太顯眼了。咱們最好裝成迷了路的人,以此為借口進到村子裏麵去。”

我聽了這話,眼前一亮,向崔師傅豎了豎大拇指:“這個計策好。他們不是假裝普通的村民嗎?那我們也假裝普通的路人好了。”

崔師傅把羅盤和桃木劍等等零碎從身上掏出來,埋在路邊,然後招呼了我一聲,一瘸一拐的向山村走去了。我跟在他身後,心想:“這小子,裝的還挺像。”

我現在的心情,就像是上學的時候去辦公室,找老師主動承認錯誤一樣。坐在村口的老頭很快發現我們兩個了。他笑眯眯的迎了出來。這種淳樸的笑容,我可是很久沒有看到過了。

老頭自稱是村長,熱情的問我們兩個從哪來。崔師傅編了一套瞎話,說我們兩個在山裏麵迷了路,轉了半個多月,總算看見人眼了。

這話其實也不算假,任何人看見我們兩個的肋條骨也該信了,我們確實吃了不少苦。

村長同情的歎息了兩聲,就吩咐一個年輕人給我們安排住處,順便給我們準備了飯菜。村長告訴我們,如果我們不著急回去的話,就在這裏歇幾天,有了力氣,再派人把我們帶出去。如果我們著急回家,就幹脆派幾個人把我們抬出去算了。

我們假意客氣,表示願意留在這裏一段時間,等有了力氣自己走出去就行。

我和崔師傅忍耐住好奇心,沒有瞎打聽。吃飽了之後,就躺在**睡覺。

崔師傅一直裝作營養不良,不能長途跋涉的樣子。整天在村子裏麵做恢複訓練。很快,他把這裏前前後後都摸熟了。

這天晚上半夜時分,我睡得正香。忽然聽見崔師傅在小聲的叫我。我睜開眼睛,看見他蹲在窗前,兩眼直勾勾的看著我。

我被他搞得有點緊張,連忙問他是不是有什麽事。

崔師傅小聲說:“柴天,你有沒有發現,這個村子不大對勁?”

我搖了搖頭:“我還真沒發現什麽不對勁的。這裏的人和山外的農民沒有什麽區別。”

崔師傅嘿嘿笑了一聲:“看樣子,你是被他們給騙到了。你有沒有發現一個問題?這村子裏麵沒有女人。”

我一聽這話,頓時一愣:“對啊,這村子裏麵全都是男的。這不可能,沒有女人的話,他們怎麽繁衍後代?”

崔師傅坐在我床邊,嘟囔著說:“有兩種可能,一種可能是,這裏的男人也可以生孩子。”

我擺擺手:“不可能,我寧可信鬼也不肯信這個。”

崔師傅笑了笑:“那就有第二種可能了。他們男女分開住。”

我聽了這話,從**坐起來:“這個有點意思啊。你是有證據呢?還是自己瞎猜的?”

崔師傅小聲的說:“有一點證據。這村子後麵有一條山路,不知道通到哪裏。山路上麵有人把守,應該挺重要的。我猜想,那些女人就被關在路的盡頭。”

我聽崔師傅這麽說,忽然想起萬鎖和鍾守勤來了。我忍著不說:“當年萬鎖他們兩個人,和我們是不是一樣?他們誤闖到這山村裏麵來,發現了那條路,一時好奇走了進去,然後見義勇為,救出來了一個女人。”

崔師傅點了點頭:“很有可能是這樣。不過你放心,他們的悲劇,咱們兩個不會再經曆了。咱們不是救出一個人去就完了,咱們得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忍不住說:“我怎麽感覺咱們兩個會更悲劇呢?”

崔師傅笑了笑:“行了。趁著今晚上沒有月亮,咱們兩個摸黑溜出去。去看看那些女人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答應了一聲,就跟著崔師傅拉開了門。沒想到,門開之後,外麵的景象嚇了我們兩個一跳。

我看見街上有不少行人。他們個個手裏麵捧著一支蠟燭,像是行屍走肉一樣,慢慢地向一個方向走著。

崔師傅反應很快,一伸手把門關上了。他的脊背靠著木門,兩眼亂轉。不知道在想什麽。

過了一會,他拿起桌上的蠟燭,掰成兩半。點燃了遞給我:“咱們出去,混在他們中間。”

我有些擔憂的問:“這樣行嗎?要是被人發現了,吃不了兜著走。”

崔師傅擺了擺手:“你放心吧,我看他們兩眼發呆,肯定發現不了。”隨後,他拉開門走出去了。

我跟在後麵,把木門關好,夾雜在人群中,晃晃悠悠的向前走。我不知道他們要上哪去,我隻能低著頭,盡量藏著我的臉,是不是瞟一眼崔師傅,提醒自己不要跟丟了。

山村不大,我們很快就到了外麵。我看見燭光宛如一條長蛇,彎彎曲曲的,向山後移動。看來崔師傅說的沒錯,這裏真的有一條小路。

我們在路上走了一會,眼前忽然豁然開朗。

我看見一個巨大的山穀,山穀中有一個深潭,潭水清冽,即使在十幾米開外,我仍然覺得冷颼颼的。

在寒潭周圍,密布著一座一座的石塔。這些石塔是用山上的碎石頭堆成的,我看了一會,感覺他們更像是墳墓。

山民向一個方向跪了下來,他們把蠟燭放在身邊,努力地俯下身子,額頭觸到掌心。這姿勢,和跪屍一模一樣。直到這時候我才確定,我們沒有找錯位置。這就是當年的村子。

我和崔師傅不得不學著他們的樣子,也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