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胤賢是八月十六日離開通州的，陳櫻送他上馬車，並將周錦的決定告訴了他。
馬車還沒有走，顧胤賢拉著陳櫻去車裏說話。
顧胤賢抱著陳櫻嘶磨了一會，這才開口道：“我會很快回來。”
陳櫻到沒有那麽舍不得，好笑道：“從京城到通州不過兩個時辰而已，就算你沒有辦完事情，晚上也可以來看我的。”
顧胤賢戳了戳陳櫻的臉蛋，笑著道：“你說的對。”
“鍾正誌和二表姐的事情我會安排好的，你們等消息便是。”
陳櫻頷首道：“我相信你的能力並且從未懷疑過。”
顧胤賢被她一本正經的語氣逗笑了，忍不住又低頭在她的唇上啄了啄。
陳櫻嫌他的氣息惑人，抿了抿唇。
顧胤賢的目光更深了，扣在陳櫻肩上的手也下意識收緊。
陳櫻不適地動著身體，拍開他的手道：“不要鬧了。”
顧胤賢想把陳櫻帶去京城了，扯著自己的鶴氅罩在陳櫻的頭上，將她往懷來一帶，假裝藏住她道：“要不跟我走吧，就藏在我懷裏好了。”
一股淡淡的深靜香襲來，陳櫻羞惱地推著他，無語道：“放開我，我要下去了。”
顧胤賢無賴道：“不放，不放，舍不得放。”
“哎呀，你可真黏人。”陳櫻嫌棄道，臉頰蹭著顧胤賢的胸膛，眼睛都羞紅了。
顧胤賢見她頭都抬不起來了，這才放開她，幫她理了理撩亂的頭發。
陳櫻怕他又胡亂，急忙下車去。
顧胤賢撩起車簾，探頭叮囑陳櫻道：“乖乖的，別亂跑。”
“別等我回來的時候找不見你。”
一眾小丫鬟在門口那裏探頭探腦的，聞言一個個笑出聲來。
陳櫻瞪視著顧胤賢，用手驅趕道：“快走。”
顧胤賢笑著吩咐江潮趕車，等到馬車轉了個彎，他才將簾子放了下來。
李夫人住在京城顧家的別苑裏。
顧胤賢申時就到了，李夫人見了他便道：“這次是娘對不起你和阿櫻了。”
顧胤賢取了訂婚書遞給她，溫柔地笑道：“過程略有不美，但勝在結局圓滿。”
李夫人見他得了便宜又賣乖，一邊仔細打量著訂婚書，一邊調侃道：“跪了多久？”
顧胤賢：“……”
“也沒有多久吧？”顧胤賢訕訕地摸了摸鼻子。
李夫人沒有繼續打趣他，而是小心翼翼地幫他將訂婚書收了起來。
“定下來就好了。”
“皇上和貴妃娘娘想見見你，等你入宮回來我們就回無錫。”
顧胤賢蹙著眉頭道：“到底何事非要讓娘進京？”
李夫人沒說話，目光晦澀道：“貴妃娘娘生病了，不大好。”
顧胤賢皺了皺眉，有些難以置信。
李夫人朝著他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顧胤賢的神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
李貴妃住在長華宮，顧胤賢進宮以後，給他帶路的小太監卻將他帶去了昭陽殿。
見到了久違的當今聖上，顧胤賢越發覺得李貴妃的病有些蹊蹺。
興和帝看著俊朗不凡的顧胤賢，和煦道：“你今年應該有二十二歲了，準備什麽時候成親？”
顧胤賢恭敬地回道：“明年吧。”
興和帝意外地挑了挑眉，玩味道：“有喜歡的姑娘了？”
顧胤賢點了點頭：“有了。”
興和帝玩笑道：“朕還說把安寧許配給你，幸虧還沒有下旨。”
顧胤賢不卑不亢道：“承蒙皇上厚愛，胤賢無官無職，不敢肖想公主。”
興和帝的臉黑了黑，不悅道：“你早有功名在身，不入仕掛個閑職也無妨，是你自己不願。”
顧胤賢連忙道：“家中庶務繁重，胤賢也是有心無力。”
興和帝冷冷一哼，盯著顧胤賢道：“那你這一生都打算不出仕了？”
顧胤賢苦惱地皺著眉，偷瞥了一眼興和帝，見興和帝麵色緊繃，婉轉道：“將來若有個能幹的兒子……”
“噗。”興和帝噴笑。
他指著顧胤賢，沒好氣道：“難道你要學薑子牙，老了才想封侯拜相。”
顧胤賢惶恐道：“草賤之人哪裏敢跟薑公相提並論。”
興和帝瞪著他道：“不用在朕的麵前妄自菲薄，你有多少能力，朕不說都了解，也是知曉一二的。”
顧胤賢連聲應是，看起來唯唯諾諾的。
興和帝見他不願多談，便放他去長華宮。
等他一走，徐圖奉了茶來，輕言道：“奴才說的可準？”
興和帝輕哼道：“不是你說的準，是朕知曉他定不願娶安寧的。”
“他的野心不是位極人臣，沒有狂傲攀附之心。不過結黨營私他到是做得如魚得水。”
徐圖在一旁笑道：“顧家的人，斷不會有人任人宰割的道理。”
興和帝聞言，默了片刻。
隨後又幽幽道：“她還是不願原諒朕。”
徐圖眼眸微閃，從容道：“不……她請奴才帶一句話。”
“什麽話？”興和帝急急地問道。
徐圖莞爾笑道：“她說：她從未恨過皇上。”
興和帝先是咧嘴一笑，可又瞬間斂去了笑容。
隻聽他落寞道：“你說錯了。她說的是從未恨過皇上，可卻沒有說，從未恨過趙淳。”
“你退下吧，朕想一個人靜一靜。”
徐圖啞然地張了張嘴，隨即一巴掌拍在自己腦門上。
都怪他大意了，竟然沒有細想就說了出來。
這會想收回也來不及了，皇上有多期待這句話，現在就會多失望。
可惜……他剛剛還以為能解開皇上的心結呢？
徐圖苦澀地勾了勾嘴角，滿臉失落的退下。
長華宮裏，臥病在床的李貴妃見了顧胤賢，笑著眯了眯眼。
顧胤賢道：“外甥給貴妃娘娘看一看吧？”
李貴妃搖了搖頭，指著一旁的椅子道：“坐吧，陪本宮說說話。”
顧胤賢順從地坐下，隻見安寧公主扶起李貴妃，在一旁暗暗垂淚。
李貴妃眼窩凹陷，肌膚黯淡無光，看起來已經病入膏肓了。
顧胤賢的嗅覺極其敏銳，在安寧公主拉扯著被子的時候，他明顯嗅到一股刺鼻的藥味。
他靜心凝神，不一會便已探知一二。
李貴妃拉著安寧公主的手對顧胤賢道：“本宮想將安寧托付給你，你答應嗎？”
顧胤賢看了一眼紅著眼睛，偷偷瞅他的安寧公主，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