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飛燕雙女俠

“白煞拱手說:‘兩位女俠請亮兵器。’燕女俠道:‘雙拳便是我們的武器。’白煞說:‘如此江湖之人便會說我們欺負女流了。’飛女俠說:‘你們黑白雙煞作惡多端,還顧得江湖道義嗎?受死吧!’一時之前,四人打起上來,打得難分難解。”

安心皺了皺眉,顯然是那句作惡多端讓她上了心,她問端菜上來的小二:“這黑白雙煞是什麽人?”

鄰桌的人插話過來:“公子連黑白雙煞都不知道嗎?他們是與飛燕雙女俠齊名的兩人,亦正亦邪,曾端了昆山的賊窩,也曾殺了大善人趙忠守。”

我們依然是書生的打扮,看鄰桌那裏,坐了三個人,桌上一壺酒一碟花生一碟鹹菜,看樣子是衝著聽故事而來的,說話的是長著胡渣的年輕人,另外兩人看似是沉迷在故事中。

與我們齊名,掘起時間也是一個月左右,昆山在西羅城以北,曹山在西羅城的東南,相隔得並不近,但是趙忠守是南浦城綠柳齋有關係,綠柳齋是他妻弟開的,並且是他出的資,一直由他妻弟打理,他從不插手,當時我和安心也懷疑過,但是調查的結果是他的妻弟所為,而趙忠守本人行善多年,是當地赫赫有名的慈善家,黑白雙煞殺了他真是不能斷定他們是不是像我們一樣的行俠仗義的人了。

我和安心默契地對望了一眼,想的東西都想到一塊去了。

說書人還在泡沫橫飛地形容著四人如何纏打,他倒是打聽得挺隻細仔,我們都有柄匕首但很少用,一直隻用拳腳的功夫,當飛燕雙女俠略勝一籌時,有些人拍掌叫好,看來亦正亦邪的黑白雙煞在他說書中是惡人了,那些說故事的人就是這樣,哪些人物大眾感興趣的就以他們做主角,這樣就更多人喜歡聽他們的故事了,當然,他們也隻是為了生計。

故事最終,飛燕雙女俠負傷落敗,黑白雙煞略勝,然後就是欲知後事如何,明天請早了。我皺著眉,顯然是對這個結局不滿意了,看向安心卻發現她在沉思,心裏暗想:不是吧,這丫頭難道想回南浦城?我們好不容易才來到東拓城郊啊!

才剛想完,她就說了:“這趟,得走,騎馬去。”丫的她居然還看穿了我的心思。我翻了下白眼,這個時代沒有汽車,要是在現代,這路程幾小時就到了,路況好點還不用幾小時,騎馬,也許行吧。

向小二打聽,要麽進東拓城,要麽返回之前一個鎮子才有馬買,我們飽吃一餐後稍作休息便出發,我們默契地沒有去東拓城。雖然過了中秋一個月了,早晚會冷,但午後還是挺悶熱的,也不比來時自由自在無拘無束,還沒走到前麵去過的茶亭,人就已經有點泛了。

我指指前麵一個小茶亭說:“到那休息一會兒吧,離大茶亭還遠。”安心點頭,我撓了下頭又說:“怎麽早上經過時沒有發現這裏有間茶亭的?”

“或許你那時隻顧著玩吧。”安心說。

這個小茶亭,隻是在一戶人家門前搭了個簡單的草棚,草棚下隻有兩張矮桌,這樣的茶亭在許多路邊並不鮮見,一般是家庭式作坊,沒太多的選擇,但是茶水稀粥包子還能吃上一頓的。

我們才坐下,便有個中年人迎上來說:“客官,要吃點什麽嗎?本店有包子有麵食。”

“給我們上壺好茶吧。”安心答。

“好嘞,一壺好茶!”不一會兒,那人端來一壺茶說:“客官償償我們自家製的小葉綠茶?”

我們聽到臉上一喜,安心說了句“謝謝”給中年人幾個銅板,中年人退下去。

“好久沒喝這種茶了。”我端起茶杯聞了下。

“是啊,下山後就沒有喝過。”安心也感歎。

我放下了杯子說:“我們用泉水泡的,清甜得很,這用井水泡的喝不出那種味兒呢。”

安心定定地看了我幾秒鍾的時間,說:“喝吧,不怕,味道不會差得到哪裏。”

我說:“要是味道真的不對怎麽辦?”

她淡淡地說:“倒了。”

我一笑,仰頭把茶喝了,過了一會兒,便趴在了桌子上,安心隨即也趴下。

有人走近,包袱被拿走,聽見一人小聲又帶著興奮的聲音隨著搜包袱的聲音說:“老大,這兩小子還帶著金子呢。”

然後是中年人的聲音:“你急什麽,他們才喝得一杯,不會暈得太久,先將人捆起來,免得出亂子。”

先前那人答:“是,是。”接著是一陣繩索的聲音,好一會兒才把我手反剪在後麵捆住了手腕,估計是先捆了安心。一隻手向我懷內探來,那裏有絲帕包著幾顆珍珠。然後就是那個人的驚叫聲:“老大,這兩人是娘們!”

中年人老大壓著聲的罵他:“叫那麽大聲做什麽,是娘們更好,今天晚上我們好好樂一下!”說到最後一句伴著他**邪的笑聲。

我羞怒得很,卻又聽到另一把陌生的聲音說:“老大,南麵有幾個人趕路,向我們這邊來了。”

老大說:“把這兩娘們扛進柴房去,給她們塞個麻棗。”

我們被扛到堆著草的柴房,幸好那人沒有直接把我們扔地上,但也沒有對我們小心輕放,才放下,腳便被捆了個結實,明顯比先前那個人利索得多,下巴被捏著一痛,不由自主地張開口,一隻又苦又澀像桃子的核大小的東西塞到嘴裏,頓時舌頭麻了,心一駭,瞪大了眼,那人已經轉過背,走出柴房,沒看見,柴房門關上,眼前一片黑暗。

沒錯,我是裝的,在武館時就經常喝小葉綠茶這種普遍的綠茶,也是用井水泡的,所以很容易就嗅到茶異常,我故意說用泉水泡是提醒安心,她看到我的眼色,說話的意思是靜觀其變,而我問她要是黑店怎麽辦?她說的倒了,就是端了的意思,這是我們多年的默契。

眼睛適應了黑暗,看到安心一動不動,她該不是把茶真的喝了吧?嘴裏麻得沒了知覺,那顆麻棗吐不出來,用鼻子哼了兩聲,她還是沒有反應,心下有點兒慌了,解繩索她是強項,我可不會!

不過,外麵的聲音傳進來,馬上讓我鎮定了下來,又馬上的讓我更慌亂。

外麵,一把低沉而略帶沙啞的聲音說:“店家,方才是不是有兩位小兄弟在這兒歇息?那兩位小兄弟像極我們的故友,可否請他們出來一聚?”

葉一的聲音,官生的腔調,雖然一個月沒有聽過,依然如雷貫耳,他的聲音總讓人能安定下來,但是,我和安心出走的事又讓我比麵對這家黑店更加慌亂。

“確實是有兩位公子在這裏用過茶,不過已經離開,也許你們快一點還能趕上他們。”這是中年老大的聲音。

“是麽?多謝這位大哥。”

葉神棍你這就信了他了?他明顯是想快些打發你走啊!我很想咬牙切齒,不過嘴裏沒了一點知覺,隻好憤恨地哼唧了兩聲,安心謔地坐了起來,驚嚇了一跳,又憤恨地哼唧幾聲,她衝我安撫式笑了笑,扭動了幾下,手腳就自由了,吐掉嘴裏的麻棗,幫我解繩子。恢複自由馬上第一時間扣掉嘴裏的麻棗,然後呸呸呸地吐口水。

安心推了推門,門在外麵上了鎖,她給我打了個手勢,我翻了下白眼,這夥黑店,把我們捆著還處上個鎖,誌在必得啊?憑這道破木板門就想攔住我們?太天真了,隻需一腳,這門就得飛走,隻是這樣做動靜太大,和這夥人打不怕,就是不知道葉一他們走了沒。

這時,門外麵的鐵鏈一陣悉嗦的聲音,嘩啦一聲,看來是鎖開了,鐵鏈被拉開,葉一他們走遠了,這夥人來找我們麻煩?念頭一瞬間,馬上擺出可攻可防的姿勢,安心亦是。

門開了,逆光之下,一抹藍色隨著修長的身影,闖進我們的眼睛。

“官生!”我難以麵對葉一和羅鳴軒,但對官生沒什麽不可以麵對的,我歡喜地叫了一聲。

有人歡喜有人愁,我歡喜,把愁留在後麵,我像隻小鳥一樣飛撲過去,張開雙手,準備撲向官生的懷抱,說時遲那時快,一個黑影竄出,抓住我手腕一扯,我轉入了另一個懷抱中,可是,還沒看清來人,另一隻手腕又被人用力一扯,天旋地轉地一下又轉入一個白色的懷抱。還沒感覺得到溫暖,又一陣天旋地轉的轉進一個黑色的懷抱,然後手又被拉住了。

好吧,讓你們搶!我身子一軟,直直的向後倒去,耳邊是幾聲驚叫……

東拓城最好的酒樓錦瀾居雅間,桌子上擺著許多菜肴,有油燜大蝦、清蒸桂魚、爆炒牛肉片、荷葉雞、紅油燒鵝等等,色、香、味具全,讓人看了都想吃。我挾了塊牛肉,才嚼了兩下,吐了出來,用茶漱了口,舌頭舔了舔牙齒,又把剛添滿的茶水用來漱了口,葉一招手喚來小二添了壺水,換了痰盂。我再吃了塊燒鵝,同樣又吐了接著漱口,安心雖然沒我漱得誇張,也比我好不了多少。

“一壺極品凍頂,就給你們漱口了。”羅鳴軒帶點兒打趣地說。

我頭都沒抬,用帕子擦了嘴角的水,然後說:“小二,給我換壺清水來。”

“哎,你……好,好,我錯了,你繼續漱。”羅鳴軒見我不待見他是急了,我心裏暗笑,誰讓你兩剛才搶我來著?活該!葉一倒是很識時務的隻給我和安心不斷的添水。

官生淡淡的笑了下說:“月餘不見,脾氣長進了不少。”

我還是安心?我瞪他一眼,他像是沒看見的一樣低頭喝茶。

我繼續漱口的節奏,葉一終是皺著眉說:“一點點蒙汗藥而已,不用一直漱個不停吧?”

我翻著白眼的說:“你試試含個麻棗看看?又苦又澀。”

“那是家黑店你們還上當,飛燕雙女俠的名是白白的被浪費了。”

“誰說我們不知道?你沒看官生踢開門時我們已經脫身了?”我不服氣,我們確實是假裝被抓的。

安心沉聲地問:“你們跟著我們多久了?”

我聽到才想起,我們才假裝暈倒,他們就出現了,有貓膩!我也板起臉說:“什麽時候跟上我們的?”

羅鳴軒訕訕的笑,官生沉默著,葉一看了看他們才說:“你們端了綠柳齋的第三天,我們到了南浦城。”

我恍然大悟,接著又沉下臉來說:“趙忠守是你們殺的?為什麽?”

“你們以為把證據貼在官府門前就行了?你們隻是把綠柳齋的地窖給破壞了,應該是沒有看開審吧?”葉一不以為然地說。

“對,我們隻看到有官差把我們貼的文書和證據都拿進去交給什麽大人,我們才走的。”我老實的回答。

安心插話過來:“我們也查過,趙善人隻是打本給他妻弟,他並沒有參與綠柳齋的所有事情。”

葉一搖搖頭說:“表麵上,暗地裏都沒有參與,但他卻是幕後指示,他做得很精密很難查得到他頭上,他花錢疏通官府,看似都沒問題,哦,你們沒看開審,因為趙善人花錢疏通的原因隻判了五年苦役,但他卻下毒殺人滅口,這不剛好讓我們發現了,順手就殺了他。”

我和安心對望一眼,沒想到事情是這樣。

“那麽說,你們跟著我們大半個月了?”我又一次沉著臉說。

葉一聳聳肩笑笑說:“實際是你們端了曹山的山賊窩的當晚才跟上你們的,也就十天左右而已,看你們當女俠當得過癮,就沒出來相認。”

“你知不知道,你們黑白雙煞害我們飛燕女俠害得很慘?”

葉一無辜地說:“怎麽害你們了?”

“你沒聽那些說書人的故事?飛燕女俠總被你們打敗,你說,怎麽辦才好?”

“你確實是打不過我們。”葉一說,我聽了更加的咬牙切齒。

“好,那麽,飛燕女俠與你們黑白雙煞誓不兩立!”我恨恨地說。

“這又與我相幹?我什麽都沒說啊。”羅鳴軒無辜地說。

“誰讓你穿黑色衣服當黑煞!”我鼓著腮,氣呼呼地說。

“我……”他委屈地說:“我一直都穿黑色衣服。”

我咣當一聲扔下杯子,起身走人,留下一房間愕然的他們。

出來之後又覺得挺後悔的,好好的吃頓飯也給自己的脾氣給搞簧了,也不知道為什麽亂發脾氣,反正也出來了,就倒處走走。

東拓城比西羅城和南浦城都大,運河貫穿其中,河兩岸綠柳成蔭,有點兒蘇州的味道。我漫無目的地在城裏遊**,不想回去,免得又無端地發脾氣。不知不覺走到了一條巷子,待回過神來,已經走到巷子的盡頭了,回身正要往回走卻突然發現來路站著兩個蒙麵黑衣人。

大白天還穿著黑色的夜行勁裝,還蒙麵,不是善茬!我馬上擺出可攻可防的格鬥姿勢。

那兩名黑衣人果然,見我擺出姿勢立即進攻,分別向我的左邊和右邊攻來,我接下右邊的拳頭,那拳頭極硬,像鐵的一樣,但是我還能接著,左邊以跆拳道起腳,力道也不輸給他,兩人對視一眼,分別後退一步,我馬上進攻,手以掌擊向左邊,腳直掃右邊,左邊黑衣人矮身躲過我的掌風向前一滾,竄到我身後,以掌刀向後背直劈過來,右邊黑衣人躍起,揮掌向我臉龐擊來,我一個旋身,後背貼著牆,避開後背的攻擊,起腳踢向一人,這樣一來一回交手二三十個回合,勝負不分,我已經微微喘氣。

那兩人向後躍開幾步,我才得空喝道:“你們是什麽人?”

對方不語,對望一眼,雙雙的向屋頂躍去。想逃?沒門,我雖然不能跳上屋頂,不過,徒手爬3米牆訓練最快記錄是6秒,至今還沒被打破!後退兩步正準備助跑,突然天一暗,一張網從天而降,四個黑衣人分別牽扯著網的四角,我大吃一驚,已經來不及跑了,網一收緊,立即跌倒在網中,先前的兩黑衣人從屋頂跳下。

“你們是什麽人!我與你們無怨無仇,你們想做什麽?”我扭動爭紮著。一黑衣人打了個手勢,拉著網的四人再度收緊網,然後上前,竟把我捆綁起來!

“救命啊,光天化日下綁人啦!”我急起上來,什麽都不顧得上了,扯開嗓子就喊。打手勢的黑衣人馬上在我肩到脖子間戳了幾下,我扯開嗓子拚命喊卻沒發出半點聲音,我帶些驚恐和怨恨的看著那人,隻見他打了個手勢,一個布袋套過來,接著被扛走了。

黑暗中,發現自己被他們扛上了輛馬車,我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其實我已經夠鎮定到在爭紮時撥了支珠釵釘在了地上,隻希望葉一他們能看到,暗暗慶幸換回了女裝,不然還不知扯下身上什麽,以提醒他們。

錦瀾居的四人,葉一和官生優閑的喝著茶,時不時的吃點食物,隻有羅鳴軒偶爾的望望窗外。

“真的不去追?”安心狐疑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