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名劍

高大的黑驃座騎上,羅鳴軒頭帶鑲玉紫金冠,身穿黑色錦緞金線彩繡箭袖長袍,外罩黑色暗花玉錦褂,腰束金玉腰帶,微風吹過他的額發,額發下臉若寒霜,星眸如電閃爍著寒光,腰間插著他的寶劍:名劍·風嵐,渾身散發著凜冽的冷意氣息。

“官生,我一直以為你我是好兄弟。”他說話都帶著冰渣子。

“在下隻是不想你將來會後悔。”官生淡淡地回答。

“這就是你所謂的報恩!”他目光陰厲的看著我和葉一。

“在下確實是報恩。”

我咬咬牙,上前一步說:“羅鳴軒,你不要說得太難聽了,夏候康答應你是他的事,你要他變個人嫁你便是,我從來就沒有答應過,他雖為王爺亦無權替我決定我的事。”

“那他呢?你為何是和他一起走了?他現在是康王府的郡馬爺!”

我垂眸遮掩眼中流露的失望說:“我本來就與他一起來,他答應當郡馬也不過是權宜之計,而你卻,乘!人!之!危!”我把最後四個字咬得特別重,他在我昏睡期間來看過我,葉一後來是跟我說過的。

話音剛落,“轟”的一聲,離羅鳴軒最近的一棵碗口粗的樹轟然倒下,而他的劍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出鞘。

葉一擋在我身前說:“男人間的事,別把氣撒到女人頭上。”

羅鳴軒揮劍指著葉一說:“我早就該將你殺掉!”

葉一縱身躍出茶亭,悠悠然地說:“那就看看你有沒有這樣的本事了。”說話間,名劍·無名已經出鞘。

名劍·無名。

名劍·風嵐。

相傳,這是一段淒美的故事。

風嵐是名門望族的大家閨秀,琴棋書畫無一不精,知書達禮的絕世佳人,而且使一柄鳳尾劍的武林高手

無名並非無名,她的名字叫情挽,但她極不喜歡自己的名字,因為她是江湖上武功極高的冷血無情殺手,她要殺的人,從不落空,當有人問她的名字時,她答:無名。

然而兩個截然不同的女子,卻愛上同一個人,一個不懂武功癡迷讀書的書生,他姓明,字瑜劍。瑜劍對風嵐有情也喜歡情挽,但逼於家族壓力將迎娶風嵐,本來在男人可以妻妾成群的時代,他們是可以皆大歡喜的,不過,心高氣傲的她們卻不願意共侍一夫,王不見王的打起來,後來,瑜劍沒有迎娶風嵐,也沒有和情挽在一起,被鑄劍山莊的劍癡帶走。情挽與風嵐分別前往山莊,卻在山莊內又一次打起來,瑜劍為阻止二人,身中二人的劍而亡,她二人亦隨之而隕落。

劍癡歎息,鑄造兩柄絕世寶劍,一把命名為:名劍·風嵐,恬靜而華麗,一把命名為:名劍·無名,大氣而冷血。

奇怪的是,兩柄劍的持有者總是不斷的鬥爭,後來,名劍·風嵐被皇家所得,名劍·無名則失落民間,兩劍從此無緣相見而終止了兩劍相爭。

羅鳴軒手上的名劍·風嵐是從祖父那裏傳下來的,據說是祖父輩立了大功,皇家賜其名劍·風嵐,並將西羅城賜為永久封地,所以羅家從祖父輩開始便是西羅城城主。

葉一的名劍·無名是從民間鐵匠鋪得到的。

似乎是冥冥中注定葉羅二人的生死之爭。

“不行!”我拉著葉一的衣袖說。

葉一對我溫柔一笑說:“我與他的這場打鬥是避免不了,早晚要打的,你別摻和,不用擔心。”

能不擔心嗎?羅鳴軒說他乘人之危其實有點誇大了,他也隻不過是因為喜歡我而被夏候康所利用而已。而葉一,不說別的,單憑我們平水相逢,他隻身穿越就為帶我回去,這份情我就不能看著他受到傷害,何況我們在這個時代相遇以來,他對我可喟……突然又找不到詞來形容我們的關係,他從沒對我說過喜歡我,卻吻過我,還幾次出生入死的解救我於危難之中。

官生淡淡的一笑對我說:“這是男人間一對一的決鬥,我們一邊看著就行了。”他的笑意染了些許的淒然,他並非不在意羅鳴軒說的話。

兩人站在路上央,葉一白衣飄袂,黑發飛揚,神情淡然,手持寶劍,劍尖指地。羅鳴軒黑袍黑發隨風飛舞,臉上結著寒霜,劍指葉一。

羅鳴軒冷笑一聲:“她我要定了,你必須要死!”

葉一亦冷笑說:“贏的人才有資格得到她,輸的人就把命留下!”

我汗,怎麽又扯到我身上了,要不是官生攔著,我就跑到他們中間去問他們了,我大叫:“我不是戰利品,你們憑什麽決定我的事情!”

“閉嘴,這是男人的事!”二人異口同聲說,我去啊,這,這算什麽?

風吹過,迷霧漸散。

倏地,羅鳴軒怒吼一聲,長劍驟然刺出,人隨劍在空中,劍身一鬥,竟化為三道劍芒,分別向葉一眉心、咽喉和胸膛刺去。葉一不慌不忙,身似輕煙隨風飄動,一下向後退了丈許避過鋒芒,人一著地,提劍向前挑出,快如流星,羅鳴軒不閃不避,橫劍迎上,“當”的一聲,火花四濺。兩劍一碰即分,各自向後躍開兩丈,才著地卻不作停留,羅鳴軒劍似長虹,橫劈葉一的腰,葉一躍起在向中挽個劍花,直刺羅鳴軒臉龐,羅鳴軒身似殘葉向後飄去,繼而使出一式小樓聽雨,劍尖化成點點滴滴、紛紛揚揚、虛虛實實,葉一長嘯一聲,使出滿城風雨劍式,範圍和氣勢就如名字那樣,比小樓聽雨更大更闊更快更狠,劍氣帶出狂風,劍尖似驟雨,連同他手上的名劍·無名都發出陣陣的低鳴。

羅鳴軒不退反進,已經看不清他們使什麽劍式了,時而似急電破雲,光芒耀眼,時而像朵朵白蓮,閃耀奪目。一片劍光織成的劍網,一黑一白的身影在劍網中翻飛,轉眼二人已經對戰百招,勝負不分,突然,一聲巨響,劍影消失,兩人持劍相對,劍尖與劍尖之間隻隔毫厘,他們臉上都帶了些驚訝,葉一的胸膛的白衣被割破,染了一片血跡,兩袖子變成破碎的布條,而羅鳴軒左額淌著血,血流過臉頰滴落在地,顯得十分的猙獰,袍子下擺被削去一段,腿上的褲子也被劃了幾個口子,黑色的褲子看不到有沒有血跡。

這樣看得我心驚肉跳,在我要顫抖著抬步要走出茶亭時,官生突然大喝一聲,用力把我扯回來,力氣之大,我完全站不穩,撞到安心身上,連安心也沒站穩,官生一個旋身把我們撲倒在地,聽見“錚、錚、錚”幾聲極清脆的聲音,緊接著是官生悶哼一聲,一滴溫熱而粘稠的**滴到我臉上,我嗅到了血的味,大驚失色,掙紮著爬起來。

“別擔心,那不是他們的血,我沒事。”官生略帶沙啞的說,他已經站起來,分別的把我和安心拉起,茶亭的草棚塌了近半,我看去外邊的二人,地上扔著兩柄斷劍。

名劍·風嵐,名劍·無名,雙雙折斷。

一黑一白的人影仍在翻飛打鬥。

我回過頭來,安心托著官生的手臂,灰藍色的衣袖一片殷紅,斷劍的一塊碎片插在他的手臂上。

又一聲響亮的對掌的聲音,一黑一白的身影如敗草般的向後飛,葉一後背撞在樹上,整棵樹搖搖晃晃,他翻滾跌落地上,口吐鮮血。羅鳴軒背後著地,向後拖出三丈多遠才停下,咳出幾口鮮血。兩人掙紮著站起來,似要繼續拚出個你死我活。

我跑出茶亭,擋在他們中間,臉上冰涼一片,撕心裂肺地大叫:“不要打,你們都不要打了,求求你們不要打了!”兩人扶著胸口不語,我跌在地上俺麵大哭。

兩人搖搖晃晃的走到我跟前,羅鳴軒帶著憐惜的說:“小小,別哭,我們不打了。”可我聽得出他極力的壓抑著顫抖。

“不要哭,小小!”葉一的聲音沙啞中,透著一些虛弱,兩人一同伸出手在我麵前。

這個時候他們還給我出難題。

我還在愣神之時,葉一的身體晃了晃,“哇”的一聲,又吐了口血,整個人直直地向前倒下

“葉一,你怎麽樣?葉一!”我撲起來扶著他,那邊羅鳴軒又軟軟地向後倒下,一個藍色身影飛撲過來接住了他,是官生,手臂上纏著安心的絲帕,絲帕已經染紅,他一手按在羅鳴軒的胸口,他在給羅鳴軒渡真氣。

安心也飛奔過來說:“先到茶亭那再說。”我點頭,她和我一起架著葉一回到茶亭,官生也扶著羅鳴軒一起回來。葉一的包袱很沉,總是備著內外傷藥,解毒藥,火折子什麽的,我找出金創,又撕了我的一件裙子做繃帶,替他包紮好,而他一直緊閉雙目,臉色蒼白。

官生示意我替羅鳴軒包紮,劍傷也不輕,而他扶葉一坐著,自己盤腿坐下,我突然醒悟他要做什麽,急忙攔著他說:“不行,你也有傷在身,剛剛才渡真氣給羅鳴軒。”

“他內傷不輕,不能耽擱!”一句話便讓我咬緊牙關,垂下了手。

替羅鳴軒包紮好,擦掉他臉上的血跡,他一手捉緊了我的手,看他現在虛弱的樣子卻捉得很緊,幾番掙紮都掙紮不出來,我惱怒,在他腿上的剛包紮好的地方用力一拍,他吃痛放了手,手臂無力的垂下,額上淌著虛汗,雙眼卻透著濃濃的哀傷,我垂著眼眸,不去看,故意的忽略了他的哀傷。腿上被我拍的地方殷紅一片,我又得重新替他上金創藥。

官生收了掌,自己運氣調息,好一會兒,他才徐徐的吐出一口氣,臉上依然殘留一些疲態。

“好了,他們暫時沒有性命之憂,但傷勢仍不樂觀,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盡快離開的好。”官生說,三個男人,重傷兩個,剩下一個也幾乎耗盡真氣內力,就算我與安心武功不俗,要與幾百士兵打,還要分心護著這三人,要是這個時候夏候康追來,無疑是俎上魚肉,任人宰割了。

“那我們快走。”我說著背起包袱就要去扶葉一。

官生臉色微變說:“恐怕已經來不及了。”

我一愣,還沒反應過來,便聽到陣馬蹄聲,心下一慌,包袱跌在地上。

馬蹄聲並不是雜亂的一大片,看來來人不多,安心首先擋在了茶亭入口,官生急急叫了聲:“心兒!”

安心冷冷地說:“要是夏候康追來,跟他拚了!”

我說:“官生,你的內力還剩下幾成?”

他苦笑了下說:“不足兩成。”

我心涼了半截,不足兩成,自保可以,要帶走那兩個躺地上的極難。

棗紅的馬,桃紅的身影自遠而近,在她的身後隻有三騎,我上前與安心並肩:“夏候靈浠由我解決,三名侍衛就交給你了。”安心點頭答應。

夏候靈浠在茶亭前勒住馬,三騎也停在她身後,她一揮馬鞭指著我怒目圓瞪地說:“蕭小小,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拐帶我康王府郡馬爺逃走?”

我噗一聲笑出來:“夏候靈浠,你說錯了,那時我受了你的鞭傷跑不動,是你家郡馬爺帶我走的。”

“你胡說!當我家郡馬爺有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他怎麽會帶你走!”

“你眼中的葉一是這樣的人麽?你自己貪慕虛名,別把人家也畫到你的圈子裏去。”

“你找死!”她撥出寶劍,從馬鞍上飛起,直撲向我,我隨手抄起茶亭草棚的竹子,躍起迎上去,“哢”一聲,竹子被砍斷,我竟一時忘了她那柄是削鐵如泥的寶劍,連忙扭腰,堪堪避過,一縷頭發被削去。

夏候靈浠冷笑說:“憑你那根破竹子想擋我的寶劍?”

我不說話,比了比手上的竹子,現在被削成兩尺左右的兩根,橫切麵還被削成斜尖的,手感輕了點,但還能用。劍術我不高,使雙手短棍,警校幾年,難道警棍不會使嗎?夏候靈浠一劍刺來,我閃身避過她的鋒芒,右手持竹棍攔腰掃去,她回劍要擋,我手腕一轉,右手避劍,左手的竹棍又揮出直打她下盤,她一躍而起,劍在空中挽個劍花,向我臉龐刺來,我側身閃避。

她的內力遠遠不及葉一與羅鳴軒,所以她揮出的劍並不似他們有著森森的劍氣,但是劍術確實是一流,幾次差點兒被她刺中。然而我也非省油的燈,她那絲綢外衣被我用竹棍尖頭挑破幾處,還捱了我一棍,比我還狼狽。她氣極,大聲喚那三名侍衛:“給我上,將她拿下,本郡主重重有賞!”

三名侍衛下馬,各持大刀,一哄而上,安心早有準備,攔在他們前麵。侍衛的武功不似一般的莽夫,刀法有招式有架勢,但安心是以靈巧著稱,那三人揮刀砍下,看似要砍中,安心卻似滑魚一樣的溜走了,幾招之後,她瞅準一個空擋,以空手奪白刃的折梅手,一下就奪過其中一人的大刀,手上有武器之後,她便不再一味躲閃,以刀還擊。

我惱怒夏候靈浠,年紀輕輕,心腸這般狠毒,舞著雙竹棍攻過去,她閃身避過,舉劍還擊,她似乎也對我恨之入骨劍式招招狠辣,專挑要害,想要置我於死地。如事這般交鋒百招,我穩占上鋒。她直劈一劍,我閃到她右側直挑她右勒,她反手削來,我另一棍砸中她右腕,她悶哼一聲,寶劍脫手飛出,我不給她反抗的機會,雙棍齊向她後背橫掃,她慘叫了一聲,撲倒在地,兩支竹棍斷了一支,我甩手扔掉。

安心虛晃一刀向後跳開,微微喘氣,三名侍衛卻是掛了不少彩,滿身血跡,她是有心手下留情的,她完全有能力砍掉這三名侍衛,但是自己必定受傷,現在我方重傷兩人,耗盡內力一人,她就必須要保存自己,郡主已經追來,難保夏候康什麽時候也趕來,我們不能再添傷員了。

“你輸了!”我用剩下那支竹棍尖頭指著夏候靈浠咽喉,淡淡地說:“你還想要命的,別再糾纏我們,讓你老爹也別再追尋我們,否則,我現在就可以殺了你。”並非我心慈手軟,總覺得她不過是個小女孩,教育教育還可以變好的,再者,夏候康不會在太遠,要殺了她,夏候康愛女心切,一定會不放過我們,而且我們有傷員,跑不掉。

三名侍見狀大驚,想要撲過來,無奈安心的刀似是長了眼睛似的,誰前進半步,刀影就到了眼前。

夏候靈浠眼含驚恐和怨恨,突然,我從她眼中看到一閃而逝的銀光。

“小小!小心!”羅鳴軒急急的叫了聲,我轉身看,隻見三道銀光分雙向我雙眼和咽喉位置疾飛而來,這個時候想想閃避也來不及了,眼睜睜地看著幾道銀光就要打到我了,我麵露驚恐,說時遲那時快,幾聲破空之聲從茶亭傳出,“叮叮叮”三聲金屬撞擊之聲,幾件東西全跌到地上。定眼一看,向我打來的是三柄飛刀,而打落這三柄飛刀的是三枚銅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