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我要說話

“咳咳!”門口傳來安心的兩聲咳嗽聲,我一驚,兩人倏地分開。

“咳,下次記得把門關上。”安心一本正經地說。

啊,羞死了羞死了,羞到姥姥家了!我埋首在他懷裏不敢抬頭,整個人像置身於火爐中似的。葉一卻是臉不紅心不跳,很平靜地回答:“知道了。”就像安心在說該吃飯了,他回答說知道了的一樣平常,我汗啊,他的定力真的不是一般的好。

好一會兒,他才捏著我的臉強行把我的頭抬起,“怎麽?當駝鳥了?沒臉見人?”

“痛,痛,你就不能輕點!”我話音剛落,臉上又被親了一口,他笑著說:“還痛嗎?”

“你占我便宜!”我掄起粉拳垂他,他連忙閃開,邊閃開還邊說:“你的便宜好占,我就喜歡占你便宜。”我的拳就似雨點般向他砸去,當然,沒用上半分的勁力的,然而我就算用上力道也打不到他,他左閃右避,我根本連衣服都沾不到,反而是自己氣喘籲籲

突然,他捂住胸口“啊”的痛呼一聲,我嚇了一跳,慌忙上前扶著他問:“怎麽了?傷口又痛嗎?我去叫錦瑟喚大夫過來。”

他一把把我擁入懷說:“不用了,你親兩口就不痛了。”我看到了他眼中捉狹的笑意,又掄起拳頭,這次他不讓打下來就捉住,低頭又要吻下來,我側了下頭紅了臉的說:“別這樣,會有人看見的。”他聞言還是在我唇上輕啄了一下才放開了手。

“真的不痛了?”我還是擔心他的傷勢。

“不痛了。”他笑著說,順了順我額前亂了的秀發。

第二天的早上,才用過早飯不久,葉一就被請到前廳去,知道他的決心,也就不用去偷聽了。午飯的時候,有人來傳話說葉一在前廳用膳,讓我們不用等,於是我和安心就在靜隱閣吃過午飯。飯後,雖然閑暇時我們都有午睡,但今天覺得特別困,沾床就沉沉睡去。

一陣顛簸驚醒了我,我明明睡在**怎麽會有顛簸呢?睜眼一看大吃一驚,舒適的大床變成了四方的車廂,我想起來卻發現自己手腳被綁住了,想叫,嘴裏還塞著布條,我驚駭不已,扭動身軀想掙脫繩索,這時,馬時停了下來,我也停下掙紮,門打開,一抹紫色的身影映入眼簾。

寧遠跳上馬車,示意繼續前行,然後關上車門,想把我扶起,但是我一扭身,不讓他碰我,雙眼冒著火的看著他,嘴裏哼哼唧唧的罵著。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是不難想到,我們又一次被計算了,那頓午飯有問題,現在又是綁又是塞的,絕不是好事,難怪我會罵人。

“蕭姑娘,對不起,冒犯了。”寧遠說完,出手點了我的穴道,然後扶我坐起,解了繩索,把塞口裏的布條拿走,可是我依然不能動,知道這種感覺嗎?就像給套了個非常貼身的硬金屬外殼,想抬手,咬緊牙關紋絲不動,想說話,卻愣是發不出半點聲音。

“不這樣你就不好好聽我說話,實在沒有辦法才出此下策。”寧遠略帶擔憂地說:“康親王要把你送到西羅城羅府,是我主動請嬰護送的。”

聽完寧遠說的,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原來,夏候康得知皇上沒有賜婚,他的想法就是你讓我女兒傷心,我也不讓你好過,所以,他對皇上夏候嘯天說,我和羅鳴軒有婚約,夏候嘯天果然大怒。(,)這個時代,除了解除婚約之外,雙方與第三者私定終身是大逆不道的,女方更甚,再者錦瑟應該是看到了我和葉一那個吻,即算沒私定終身也和出軌沒什麽兩樣。所以夏候嘯天大怒之下,我交由康親王處置,亦明確下令夏候皇族不容葉一,也就是康親王也不得招葉一為郡馬。

所以,請葉一到前廳不過是便於將我和安心弄倒,果不然,我們根本沒發現飯菜有不妥,輕易就將我出送了出康王府別苑,夏候康知道我武功不弱,怕我半路醒了會逃跑,直接的把我捆起來才送上車,隻要米已成炊,葉一也是無可奈何的。

好狠毒的康親王!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他們父女兩人都一樣狠毒。

而寧遠主動請嬰護送我到西羅城,寧遠也有一身不俗的武功,康親王同意,這樣就算葉一追上也不易把我劫走,而實際上,寧遠有心想幫助我的。

說到這裏,寧遠笑了笑又繼續說:“你們的事我跟靈雪說了,她說要幫助你們有情人,隻要她幫忙說話便會事半功倍,父皇一直很寵她。”

我哀怨地看著他:我有話要說。

“隻要她說服父皇,把葉兄趕出康王府,那麽葉兄就能追來。”

我想說話!

“萬一沒成功,她還能想別的辦法,以葉兄的武功,康王府攔不住他。”

我要說話!

“你不用擔心,我和靈雪都想辦法成全你和葉兄的。”

你!他!媽!的!讓!我!說!話!

他依然自顧自的說:“隻是別太怪靈浠妹妹,她雖任性,但品性還是善良的。咦,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了?”我說不了話,雙眼由哀怨變成怒火,再由怒火變成哀怨,最後眼淚滴溜溜的打轉時,他終於發現了我的“異常”。

“噢,抱歉抱歉,我忘了點了你穴道,現在馬上替你解開。”他歉意地說著,出手解了穴。

我僵硬的身體突然的得到鬆馳,一下攤坐下來,又一躍而起,抓住他雙肩急急地問:“安心呢?安心怎麽樣了?”

“與你一起在靜隱閣的姑娘?她沒事,在另一輛馬車裏。”他白淨的臉上染上一片紅暈,不敢直視我。

聽到安心沒有事,我才鬆一口氣,揉著被勒痛了的手腕和酸痛的手臂說:“我想見她,可以嗎?”

他一笑:“好。”接著向外麵示意隊伍停下來,我躍下馬車,才發現,這支隊伍裝扮成送親隊伍的,除了我坐的那輛馬車,後麵還有一輛,似乎是裝著“嫁妝”的,而安心就在裏麵。

我才打開車門,裏麵一陣掌風拍來,我急忙閃開說:“安心,是我。”不出我所料,安心也是被綁著的,但是對她來說,綁不綁沒什麽分別,除非紮成木乃伊那樣,不然她都能解開。這車裏還有隻箱子,裏麵幾套喜慶的紅裙褂子,鳳冠霞帔,還有幾件對康親王來說廉價的首飾,這就是康親王替我準備的“嫁妝”。

我把寧遠說的,對安心說了一遍,總算打消她要與我出逃的念頭。東拓城到西羅城,有兩條路可走,一是經南浦城,馬車需要五六天時間才到達,二是經北眠城,需要十天時間。北眠城是這四城以北之地,既有北國風光,也是廟宇重地,風光雖好,但是除了文人雅士和有錢人家,喜歡附庸風雅欣賞風光之外,一般人家都是走南浦城的。我們走的也是經北眠城的路。我擔心葉一跑南浦城的路追我們,但寧遠說,他留了記號,靈雪會告訴葉一這種記號的。

天色漸暗,我們的隊伍在小鎮上的一家客棧留宿,包下了客棧的整個後院,總有兩名侍衛守在園子入口,以防我逃走。夜裏下起雪來,我輾轉難眠,總在想這種天氣,葉一能追上來麽?他能逃出康王府別苑麽?都四天四夜了,他怎麽還不追上我們?

早上,推開門,外麵一陣冷風鑽進來,我縮了縮脖子,走出來一看,積雪雖然不厚,園子卻是一片銀裝素裹,很是好看,我哈了口氣搓了下手,再攤開手時,掌心忽然的多了一枝開得正豔的紅梅,我抬頭,見寧遠含笑地看著我。

“咦,你從哪裏弄來的梅花?”我問道。

“這客棧種著一棵,我把最好看的那枝摘下來了。”

“真好看,謝謝你。”

“你喜歡就好。”

突然的,眼角似乎看到白影一閃,我四處張望,到處都是白茫茫的雪,眼花了吧。

“我們還要多久到北眠城?”

“今天入黑前就能到達,你先用點早點吧,我們過半個時辰才出發。”

我垂眸:“好的。”

用過早飯後我們又出發,出發前我回望來路,依然看不見葉一的身影。出了小鎮不久,馬車停了下來,我心下一動,與安心對望一眼,掀開簾子問寧遠:“出什麽事了?”

幾天來,他一直都是騎馬伴在馬車旁邊,他神秘地笑了笑說:“沒事,有棵大樹倒在路上,過不去。”他的笑容仿佛在說:你等的事就要來了。我的心咚咚的直跳,幹趣和安心下了馬車觀望。

前麵十來丈遠的地方,橫著棵兩人合抱這麽大的大樹,枝椏橫生,大冬天的還長著一樹冠的綠葉,完完全全擋住了前方路上的視野。“送親隊”裏的人其實都是康王府的侍衛,他們上前去費力移開大樹,樹後,皚皚白雪中,一人一騎,白衣白馬,手持一柄極普通的鐵劍,頭戴一頂鬥笠遮住了大半張臉。

我高興起來,來人一眼就認出是葉一,他突然衝天而起,揮下一劍,劍氣把地上的積雪揚起,侍衛們紛紛抱頭閃避,與此同時,葉一便掠過他們的頭頂,以掌直取寧遠,寧遠躍起一個翻滾避過葉一這一掌,還沒有著地,藍影一閃,一隻手掌已經印上他的胸膛。

“嘩啦”的一聲巨響,寧遠被這藍色身影出的掌劈中,直飛向馬車,馬車瞬碎成一堆破木,不用問這藍色的身影一定是官生了。葉一吹響一聲口哨,追風馬長嘶一聲竟然也掠過眾人頭頂,飛馳而來,他一伸手攬過我腰肢,飛躍上馬,策馬飛奔。同時,官生亦抱起安心,像隻大鳥一樣飛掠入路旁邊的樹林。

這些都是發生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車夫驚愕著還不知發生了什麽事,隻是感覺馬車震動了下,他身後的整個車廂變成碎片,侍衛們也沒反應過來,隻見到人影閃了幾下,馬長嘶一聲,他們的王子殿下就撞到馬車上,待他們反應過來,慌忙奔過去扶起寧遠,為首的一個咬咬牙喊一聲:“追!”

寧遠重重咳了幾聲,撕啞著聲音的說:“別追了,你們追不上的。”確實是追不上,為首的侍衛左右看看,影都沒有。

北眠城郊廢棄的土地廟,廟裏有一大把的稻草,葉一見我詫異的神情,笑了笑說:“這是昨夜官生準備的。”

我更詫異了:“你怎麽知道我們今天經過那條路的?”

“我早就跟在你們後麵了,隻不過等官生匯合。”

我掀起小嘴說:“為什麽不早點露個臉,害我擔心。”忽然想起又問:“你跟官生怎麽聯係的?”

他神秘地一笑:“飛鴿傳書。”

“你們哪來的鴿子?”

“上次他連夜送來的。”

“路上的那棵樹是你弄的吧?這麽大一棵樹你怎麽弄過去?”

他笑而不語,這時外麵傳來輕微腳步聲,我警惕起來,葉一說:“是官生,別緊張。”

果然,官生與安心一同進來,我抱怨地說:“官生,你怎麽對寧遠出手這麽重?”

官生似是早知道我會這樣問的一樣答道:“沒有,我用的是隔山掌,他不會受傷的。”

“隔山掌?什麽東西?”

“我示範給你看看。”說完他撿來兩塊書本一樣大,三四寸厚的石塊疊在一起,暗運內力於手掌,一掌拍下,他的勁力運用到恰當好處,上麵一塊沒一點兒變化,下麵那塊卻碎成無數小石子,而且沒有因掌力激射出來的,就像上麵的石塊本來就放在一堆碎石子上麵的一樣。

連葉一都讚歎:“好掌法,勁道巧妙。”

官生帶笑的望著我,我心裏嘀咕:他不是這麽愛表露的人嘛。突然的想起,我曾經跟他說:我不會把安心交給一個內力不濟,或者少手缺腿的男人的。他是在向我展示他沒有內力不濟,想到這裏,我嘻嘻地笑了起來。

“你傻笑什麽?”安心不明白,

“沒什麽,沒什麽,無事我放心了。”我笑得花枝亂顫。

“小妹。”官生略帶些尷尬地叫了聲,我隻好忍了笑應一聲,他說:“羅公子也來了北眠城,想見你一麵。”

我聽聞,愣了下,望向葉一,他聳聳肩無所謂的一笑:“你自己決定,頂多他不動手,我也不先動手就是。”

官生接過話說:“他不會動手的,他說隻怕此次一別,難有相見之日。”

言下之意是見最後一麵了?我一挑眉說:“我還沒死呢,他這是咀咒我嗎?”

他一笑:“不是,他猜測我們把你們搶出來後,定會遠走高飛,離開這個事非之地的。”

“我們進北眠城不怕與夏候寧遠他們碰麵嗎?”安心插了句話。

官生柔柔一笑說:“不會的,剛才我讓你等我一會,就回去看看他們的動向,夏候公子裝作受重傷,撤回前一個小鎮,派人回報康親王,我們最少有四天時間。”

我們白天才趕路走了四天才到小鎮,要是快馬日夜兼程,兩天回到東拓城,就算再派鐵騎來,最少又得兩天,寧遠給我們足夠寬鬆的時間離開,我歡天喜地地說:“太好了,早就聽聞北眠城的北國風光極美,我要玩上兩天。”

“你現在在逃命的好不好?”安心當頭棒喝,我吐了吐舌頭。

“隻要不那麽張揚,玩一兩天還來得及。”葉一帶了些寵溺的笑意說。

“你就寵她,把她寵出毛病來。”她鄙夷地說。

我笑嘻嘻地說:“官生,那你也得寵她,把她寵點毛病出來。”

安心的臉瞬間紅了,她向我撲過來說:“你丫的看我撕了你的嘴!”我連忙向葉一身後躲去,笑聲充滿了整間破廟。

傍晚時分,我們趁著天色昏暗進城,來到約定的酒樓“揚名酒樓”。這間酒樓吃飯住宿一體化,除了有大堂和雅間,還有幾處樓閣,還有數處獨立園閣供有錢人住宿,是東南西北四城最大的酒樓客棧。

羅鳴軒包下的是旭日閣,這個旭日閣比康王府別苑的靜隱閣還要大,隻是不及王府精致,當然說到大,也比不上羅府正苑。

“你傷勢大好了?”葉一從容地問。

羅鳴軒也一笑說:“大好了,你呢?”

“也痊愈了。”

正在喝茶的我“噗”的一下,一口茶就噴在了地上。這,這算是什麽問答?大半個月前,他們還要拚個你死我活,今天在這裏關心對方的傷好了沒?

“你還是那麽冒失。”羅鳴軒皺了皺眉說。

葉一遞給我一條帕子,我接過拭了下嘴,聽見他說:“這是她的可愛。”

“說得也是。”羅鳴軒笑著說,笑容裏有些寵溺又有些疏離。

我暈倒,什麽時候他們這麽合拍了?

“之後有什麽打算?”他不單問葉一,也問官生。

葉一望了我一眼說:“夏候寧遠給我們足夠的時間,小小想在北眠城玩一天,後天離開。”

官生也無奈地說:“惹上皇家的事,我恐怕要歸隱山林了,報恩之事,看來要來生再報。”

“不,已經足夠了。”

他們三人談話聊天,毫無違和感,哪裏看得出曾經視為死對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