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家乃煉藥世家,家族子孫世世代代以煉藥為主,無論男女,除開要熟悉掌握煉藥之術外,隻能習武。
並且多以內心功法為主,所以從古至今,曆家男子武藝不卓,女子極少有人練習琴棋書畫。
曆香寒便是不得習女工的其中一個,平日裏顧著煉藥,根本擠不出來時間去學習這些。
盡管如此,曆香寒自幼喜歡音律。為此曆正文給她搜羅來不少的名貴的樂器。
編鍾,玉簫,塤,鍾鼓等等,諸多玉器中,曆香寒尤為喜歡古箏。
說來好笑,曆香寒在煉藥方麵天賦異稟,可無論怎麽努力,卻一樣樂器也學不得。
曆正文是寵她的,每個月會騰出幾天時間來,專門請來樂坊的樂師教他音律。
花了重金請來的樂師是樂坊最好的,隻為了可以讓曆香寒學的輕鬆些,快些。
人家樂坊的樂師敲起編鍾來,叮叮咚咚,聲音秒如山間流水滴在岩石上的聲音,美妙無比。
到了曆香寒這裏敲起來淩亂不堪不說,音的節奏重輕亂到不堪入耳的地步。
樂師算是盡責,不厭其煩,從最基本的開始教起。半個月過去,曆香寒沒有半點氣色。
後來幹脆放棄編鍾,曆香寒選了自己最喜歡的古箏來學。
在古箏上,她練了足足三月,崩斷過不下十餘次琴弦。毀了兩把古箏,最後樂師實在教不下去,去向曆正文辭別。
曆正文一再勸說,想把樂師留下。曆香寒卻說不用了,既然沒有天賦,何必在這上麵浪費時間。
寧雪飛心有不甘,性子硬強,不信自己學不會古箏。
她日夜練習,放輕手指的力度,控製好自己的節奏感。煉藥施針,練琴兩不誤。
手指的皮在練習時都脫了幾層,最後終於可以完整的彈出一首古箏樂曲。
在古箏上她廢了很多心思,皇天不負有心人,後來就連曆正文都讚揚她,在曆家她的樂器習的最好。
那時曆月凡不甘隻有曆香寒被稱讚,硬是逼著曆卯眀給自己請樂師,她的悟性高,學的比她可快多了。
如今過去多少年,現在想想,寧雪飛不禁在心底嘲笑自己。除了煉藥的天賦,想做好什麽當真強人所難。
台下的清倌分為兩排而坐,沒人的手中都抱著不同的樂器。
一位青衫女子走到舞台中央,懷中抱著的琵琶遮住半邊容顏,給人留下無限遐想。
眼前此情此景讓寧雪飛想起一位詩人寫過讚美歌女的話:猶抱琵琶半遮麵,轉軸撥弦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
台上的女子轉過頭朝寧雪飛的方向微微點頭示意,清逸的音樂自她們指尖流出。
抱著琵琶的女子輕啟朱唇,歌聲如黃鸝蹄柳,令人沉醉其中。歌詞溫婉清然,有著令人靜心的魔力。
靜香閣內,氣氛難得和諧嫻靜。一曲畢,寧雪飛激動的站起身為台上的歌女鼓掌,連連點頭稱好。
女子大多性格內斂,不善言辭。但更多女子嫉妒心強,最見不得的,就是其他女子比自己優秀。
有時縱使是遇到了才華比自己好的,心裏
便不斷詆毀,說這不好,那不好。
極少會有女子去稱讚其他女子,寧雪飛站起來那刻,台上的歌姬都有些吃驚。
昨日柳姨與她們說今日有貴客,給了她們一天假期。
就為了今日她們早早來靜香閣,精神飽滿的為客人彈奏一曲。
以為是哪家的貴族公子要來,殊不知來了一男一女。帶著女子出入花樓的男子,她們倒是頭一回見
寧雪飛的真性情博得歌姬們的好感,都站起來對寧雪飛行禮,逗得寧雪飛心花怒放。
摒退歌女後,寧雪飛與睿王轉到廂房中用膳。“這些都是按照主子的意思準備,不知可還缺了什麽。”
柳姨清點過桌上的膳食,都是睿王之前就吩咐要做的,不知道自己可有忘了哪一樣。
“用蘿卜與玉米煮湯,瀝去渣滓,給飛兒,其餘的都好。”
都說熬湯的原材料越多,熬出來的湯就越好喝。寧雪飛卻恰恰相反,最不喜喝油膩的湯汁。
每日的湯都是簡簡單單用玉米和蘿卜熬成的。雖然清淡,勝在味道不錯,還有益身體健康。
柳姨承了睿王的要求,退出去安排。寧雪飛提起筷子,一眼望去,桌上全是她喜歡吃的。
這些都是他讓人特地為她準備的?“不過是吃頓飯,不必如此費心思,能填飽肚子就好。”
寧雪飛從不求在吃穿用度方麵的奢侈,太過奢侈就是浪費。倒掉飯菜,等於把白花花的銀子都給倒了。
天下多少人食不果腹,你不稀罕的,不去在意的殘羹冷炙,是多少人遙不可及的救命糧食。
司馬王朝所統治的天下,哪座城池不是繁榮昌盛,荔城和杭城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要忘了,我們目光所及之處沒有貧窮,就代表貧窮不複存在,別傻了,你看不到的事情多著呢。
就拿京城來說,京城何其繁華。貴族子弟沉醉在紙醉金迷的生活中,每日留戀煙花柳巷,揮金如土。
你去京城偏僻的角落裏看看,破廟中住著的都是衣衫襤褸的乞丐,他們就連又硬又冷的饅頭都吃不上。
誰去管過他們的死活?富的人依舊富著,窮的人依舊窮的叮當響,就連安身立命之所都沒有,可悲,可歎!
“下回用膳,不必再如此鋪張浪費。吃什麽都無所謂,能填飽肚子就好。”
寧雪飛想了想,又重新說了句,看著桌上的膳食,寧雪飛怎麽都下不了筷子。
“是是是,依你所言便是,你挑幾樣喜歡的,其餘的讓柳送去給花巷裏的乞丐可好?”
越是繁華的地方,聚集的乞丐就越多。隻有在繁華的地方,她們才能討到食物。
京城的乞丐,大部分集中在煙花柳巷的盡頭,那裏是各花樓倒剩菜剩飯的地方。
拜訪花樓的男子,十有八*九是為了美人而來,哪裏管的吃。所以準備的飯菜,自然是做一桌,涼一桌。
待客人走後,下人就會把剩下的飯菜倒到煙花柳巷的巷尾處。那裏可以不用擔心吃不飽,卻極不衛生。
吃了容易拉肚子,身為乞丐,他們大多饑不擇食。
寧雪飛向來節儉,他心裏隻想著如何讓人準備寧雪飛喜歡吃的,卻忘了寧雪飛不喜歡鋪張。
“就留這兩碟就好,其餘的,都送去吧,讓柳姨對他們的態度好些,他們苦,受的欺淩夠多了。”
睿王點頭起身,打開門向站在門口的柳姨吩咐了幾句,柳姨立即帶人進來把膳食撤去部分。
看著桌上簡單的膳食,寧雪飛心中才舒坦些。“謝謝王爺為我廢了那麽多心思,我不勝感激。”
睿王是把她捧在手心悉心嗬護,這個男人,原來還有如此體貼的一麵,是她之前看走眼。
“我們二人之間不必言謝,隻用你喜歡就好。”
隻要是寧雪飛喜歡的東西,哪怕是漠北的沙土,北極的雪,睿王就是跋山涉水,都會為她求來。
他的執著寧雪飛不明白,她也不必明白,她隻需開開心心的過好她的每一天,就是對他最大的獎勵。
“說出來不怕王爺笑話,小時候我總幻想為自己譜寫一首樂曲,奈何沒有那個天份,隻好作罷。”
無論是對過去還是現在的她,這個願望都停在幻想這一塊,永遠不可能有所突破。
她習的古箏,能把他人曲子彈的更上一層樓,讓其更有意境,自己怎麽都做不出曲子。
誰讓她五音不全,就連最簡單的塤都吹不好,想想真是無顏再見當年輔導自己的樂師。
“天底下沒有什麽辦不成的事,隻要你有足夠堅定的信念,終有一天幻想會變成現實。”
這是母妃對他說的話,當時他心裏就想,能永遠和母妃還有妹妹在一起,就是他最大的願望。
之後母妃枉死,他的美好願望從此不複存在。到現在,他隻想保護好寧雪飛的乾陵。
“說的也是,我的見識遠遠比不上王爺你的。這靜香閣不愧是由你經營,與其他的花樓大有不同。”
從內到外,每一處細節都反應出設計之人的心思,還記得靜香閣的布局,是睿王親自設計……
從他的設計來看,他向往的該是無憂無慮,清閑自在的生活。可生在帝王家,想拋開世俗,簡直是癡人說夢。
“哈哈,大有不同?飛兒莫不是對此深入了解過?真是人不可貌相,我的王妃果然與眾不同。”
睿王擦去眼角笑出來的淚水,不知為何,寧雪飛一本正經的話,硬是被戳中了笑點。
“腦子裏整日胡思亂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再笑,再笑我可就要生氣了!”
多次出入靜香閣,經過煙花柳巷總不經意瞥見裏麵的擺設,發現花樓的裝飾基本上千篇一律,沒什麽區別。
靜香閣再眾多庸脂俗粉中脫穎而出,不僅是這裏歌女的氣質,與靜香閣的擺設有很大的關係。
“好啦,不開你玩笑了。快吃吧,別等飯菜涼了才抱怨,吃完我送你回寧府去。”
寧府對寧雪飛來說猶如虎口,能早日出那個地方,對她來說就越安全,拖的越久,對她越不利。
“恩,容我在此多嘴說一句,寧府的事,畢竟屬於家務事,你貴為王爺,不宜對寧府的家務事過多幹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