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眾大臣走了出去之後,被安排在了一旁的偏殿之中,心急如焚的等待著,蒼正帝與璟王談話結束,再行勸一勸蒼正帝,讓他拿出兵符,迅速調兵前來,剿滅恒嚴暉率領的叛軍。

雖然是偏殿,但是主殿內的聲音,是聽不清楚的,至少在不緊貼牆壁的情況下,是不可能聽清楚的。

可是,正在一眾大臣焦急之間,主殿內的聲音,忽然就清晰的傳入了,他們每一個人的耳中!

這些大臣自然不會知道,這間偏殿是恒卓淵,特意為他們選的,也是他吩咐了人,用了特殊的方法,將主殿的聲音擴大,才會令他們聽的清清楚楚的。

恒卓淵就是要讓所有人聽清楚、看清楚,高坐於皇位上的蒼正帝,究竟是怎樣一個喪心病狂的人!

他就是要讓所有人明白,蒼正帝到底配不配坐在皇位上!

而正在一眾大臣驚愕之間,卻聽見了三年前,與漠國一戰戰敗,昔山關失守的真相!

原來,璟王之所以戰敗,昔山關之所以失守,竟是蒼正帝一手策劃,原護國大將軍通紹輝等人執行的一個大陰謀!

聽著蒼正帝親口承認,他們無不愕然。

就在他們以為,這已經是最令人驚訝的事實真相了。

然而,隨後他們卻清晰的聽到,璟王聲音無比森寒,卻又帶著隱約壓抑不住的怒火,說出了一句,在他們聽來無異於晴天霹靂的,令他們驚震到失聲的話語來。

璟王說:“這江山如今的確是你的。可是,你敢不敢承認,是你謀害了父皇,才得到了這江山的!”

蒼正帝有一瞬間的僵直,他直愣愣的看著恒卓淵,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隔了好半晌,蒼正帝才出聲問道:“恒卓淵,你……知道了什麽?”

聞言,恒卓淵心底一片冰涼,卻又似燃燒著熊熊火焰一般,滾燙無比。

這冰與火的雙重感覺,幾乎要讓恒卓淵失控。

他努力的壓製住心底,噴薄欲出的怒火,說道:“當你這麽問的時候,就已經是在變相的承認了,對嗎?父皇……父皇有哪一點對不起你?以至於你要毒害父皇!你簡直就是畜生不如!”

麵對恒卓淵的質問,蒼正帝也怒了,他用力的吼道:“父皇有哪一點對得起朕?什麽好東西,永遠都是你的!他隻看得到你們母子,他永遠都看不到朕的優秀!皇位……皇位本來就是有能者居之!他憑什麽……憑什麽要留給你,留給你這個乳臭未幹的小子?憑什麽?”

“所以,你就下毒毒死父皇?所以,你就下毒毒死我母妃?”

“是!是朕!都是朕做的!那又怎麽樣?誰讓他們……誰讓他們全都違逆於朕!父皇不肯把皇位給朕,不肯把九龍玉佩給朕!至於淑貴太妃那個賤女人,憑她也配……”

“住口!”恒卓淵暴喝出聲,猛地甩出一物,徑直砸向了蒼正帝。

沒有人可以侮辱他母妃!

蒼正帝避開那樣物什,伸手指了恒卓淵,道:“當年,若不是朕找不到九龍玉佩,也不會留你一命!怎麽樣?被關在暗無天日,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這種滋味不好受吧?看著你傻乎乎的,把朕當做救命恩人,把朕當做唯一的親人,朕的心裏有多痛快,你知道嗎?”

恒卓淵冷笑道:“是,當初年僅六歲的我,被你從暗牢裏救了出來。我以為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我全心的對你,為你甘願去往邊關,守城、殺敵!可是你卻親手毀了這一切!當你僅僅是為了得到九龍玉佩,為了殺掉我,而將恒朝江山視作籌碼,將恒朝的將士和百姓,視作螻蟻的時候,你就已經不再是我的皇兄!”

伸手指了自己腰間的傷,恒卓淵再道:“無論真情假意,畢竟是你把我從六歲之時養大。先前,你偷襲我的這一刀,就權當是我,還了你這些年的養育之情。自此,你我恩斷義絕!自此,你我之間再無半點情義,有的隻是仇恨!”

“哼!誰要什麽情義!情義是這世上,最沒有用的東西!”蒼正帝不屑冷哼。

恒卓淵搖搖頭:“你永遠都不會明白,情義究竟是為何物,也永遠都不會明白,情義才是真正無價的。恒卓燦,弑父殺母之仇不共戴天!你坑死無數將士與百姓的行徑,也決不可饒恕!今天,就是該你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哈哈哈……”蒼正帝忽然瘋狂大笑:“你要讓朕付出代價?哈哈哈……父皇原本是這世上最厲害的人,現在又怎麽樣了?死了,他死了!他就死在朕的麵前!是朕親眼看著,他一點一點的咽氣的!這恒朝江山朕的了,早就是朕的了!他諸多的謀劃,等他死了,最後還不是全都落入朕的手中!包括你,恒卓淵!沒有人能夠逃出朕的手掌心,沒有人!”

說著這些話的蒼正帝麵目猙獰,就仿佛要連著麵前的恒卓淵,一起生吞活剝了一般!

“恒卓淵,你要是識相的話,就把九龍玉佩交出來,朕或許還會繼續留你一命,讓你和你那個天煞孤星的王妃,以及你兒子,一起活下去!否則……這世上將再無璟王府!你聽明白了嗎?啊!”

而恒卓淵沒有回答,他緩緩的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之時,眼中已然沒有了任何情緒。

他就那樣平靜而冰冷的,不含任何情感的看著蒼正帝。

蒼正帝微怔。

上一次,他就曾在看到,恒卓淵的這種目光之時,有一種熟悉,似乎在什麽時候,他曾經被人用這種同樣的目光,看著過的感覺。

此時此刻,這種感覺越發明顯起來。

與恒卓淵的目光對視上,蒼正帝猛然就想了起來,他究竟在何時,看到過這種目光。

那是……

那是在父皇臨去之前。

父皇就曾經用這種,沒有任何情感的目光,冰冷的看著他,就仿佛他不是人,而是一個什麽牲畜一般!

那是一種平靜,卻冰冷無比的目光,似乎已經看透了一切!

看透了他做的所有的一切,直看到他的心底,看到他的魂魄深處!

在這一瞬間,蒼正帝猛地打了一個寒噤,他的心底驟然升起一種無比的惶恐!

“不!不!不要這麽看著朕!”

蒼正帝驚恐的叫著,恐懼的伸出手,似乎想要以此來阻擋,恒卓淵的目光,阻擋他記憶中,先帝的冰冷目光!

伸著雙手,拚命的去阻攔這道目光的蒼正帝,完全沒有看到,原本是在偏殿之中的大臣,已然紛紛衝到了主殿之中。

他更加沒有看到,就連原本進入內殿的太後,也哆嗦著身子走了出來,其目光中同樣充滿了難以置信!

“皇兒,真……真的是你殺了先帝?”太後不敢相信的問著。

聞聲,蒼正帝的身形,猛地一僵,繼而緩緩抬起頭來,目光由剛剛的渙散,漸漸聚攏起來,似乎從那種恐懼當中脫離了出來。

他緩緩的放下手,正要開口說什麽,卻在看清麵前,正站著一眾大臣的時候,猛然愣住。

“皇兒,你回答哀家,你……你剛剛隻是受了刺激,是璟王引你如此胡說的,對不對?皇兒,你快回答啊!”太後焦急的詢問著。

她的問話中間,有一個明顯的停頓。

太後也看到了那些大臣,她下意識的選擇保護蒼正帝,急切的讓蒼正帝,否認他剛剛說出來的話。

蒼正帝沒有回答,他晃了晃頭,身子也跟著搖晃了幾下。

沒有人留意到,剛剛恒卓淵扔過去,被蒼正帝避開的物什,正在角落裏,隱隱散發出清清淡淡的香氣。

而嗅聞了這香氣的蒼正帝,搖晃著身子,猩紅著雙眼,瞪著所有人道:“為什麽這麽看著朕!不許這麽看著朕!”

一眾大臣艱難的低下頭。

他們的心底五味雜陳,已經不知該做些什麽,說些什麽了。

原來,淑貴太妃並非追隨先帝而去,而是被蒼正帝毒死的。

原來,先帝也並非病故,也是被蒼正帝毒死的!

如此一個弑君弑父之人,何德何能坐在那皇位之上?

就在所有人沉默之際,喊殺聲驟然從外麵傳來,恒嚴暉與痕天一族所率領的叛軍,到底是尋到了此處,追殺而來!

“嘭”的一聲,殿門被人從外麵踹開,恒嚴暉當先走了進來。

看到蒼正帝與眾人,所站立的位置,恒嚴暉甚至還稍稍愣怔了一下。隻因這個站位,怎麽都不像是眾人在護衛蒼正帝,而是與蒼正帝站在了對立麵一般。

“父皇,兒臣勸你一句,還是寫了這份禪位詔書吧。這樣,父皇還能做一做太上皇,否則,別怪兒臣要讓父皇,去皇陵裏陪著祖先了!”恒嚴暉開口,撂出一句狠話來。

蒼正帝不看恒嚴暉,隻麵目猙獰的說著:“朕……朕要殺了你們!殺光你們所有人!這樣……這樣,就不會有人知道,不會有人知道……”

說著,蒼正帝向後便倒!

“皇兒!”

太後顧不得其他,連忙撲了過去,想要扶住蒼正帝。

卻不料,蒼正帝在她撲過去的一瞬間,猛地一把拉住她,將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前。

與此同時,一把鋒利的,與先前偷襲恒卓淵時,一模一樣的匕首,赫然抵在了太後的咽喉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