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桌子擋著,蘇瑾也不怕被許知府他們看見自己的動作,她方將畫像抽出個角,便被陸琛握住了手:“一會再看。”

蘇瑾心裏大抵有數,顧及有外人在場,故作矜持的頷首,轉頭卻是抿唇偷笑。

他們說的事情基本都是圍繞這次事件的,蘇瑾對此很感興趣,但是他們說話時繞來繞去,一句話非得掰成就說,得細想才能聽明白他們要表達的到底是什麽意思,這樣一來,聽久了便叫人覺得無聊的很,她逐漸開始有些煩躁,覺得自己還不如去裏麵躲著呢,至少舒坦,不用在這裝什麽儀態端莊。

無聊的厲害,她又不能擺弄陸琛桌麵上的東西玩,便隨手拉住了陸琛的衣袖,一會折成扇形,一會兒揪成朵花兒,不一會兒功夫,他那寬大的衣袖便被她磋磨的滿是褶皺,她又開始一點點將其捋平。

得,她現在算是知道什麽叫閑出花兒來了。

陸琛的手放在腿上,前麵有桌子擋著,是以旁人並看不見她們的小動作。

蘇瑾捋著捋著,突然瞄見了他腕上戴著一截紅繩,扯著紅繩,她將那枚銅錢拽了出來。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戰場上,九死一生,想來那彩繩應當是被血染汙了,洗不幹淨,他這才換了一條新的。

蘇瑾看了看自己的彩繩,依舊幹淨如新。

她心裏忽然不怎麽是滋味。

昨日陸琛回來時帶了一身的傷,今日傷口還未愈合,他卻還得強撐著在這處理公務。她心疼的很,又知他肯定不會老老實實的休息,便琢磨著給他熬些補藥來。

想著,她輕輕扣住了他的脈搏,他身體底子不錯,雖勞累過度但不算虛,應當受得了補。

正琢磨著該用什麽方子,她忽聽陸琛道:“按照陳通判查到的線索,那故意中斷消息的人,很有可能是受了城陽候的指使?”

她心思一凝。

“沒錯,除此之外,那放冷箭暗害韓姨娘的人也出自驃騎大將軍的人馬!”陳通判用力點頭。

許知府麵露疑慮:“此事千萬不能馬虎,須有足夠證據才行。”

陳通判看向他:“許知府若不信我,可以自己去查。”

“這…”許知府看了陳通判一眼,“我倒不是這個意思。”

陸琛鳳目深邃,看著陳通判:“城陽候先前與我結盟,而今又如此作為,這並不合乎常理。”

許知府附和:“沒錯,城陽候一邊與大人結盟,一邊又暗幫驃騎大將軍,他圖什麽?”

陳通判同樣麵露不解:“其實下官也想不通透,不過按照目前所得的證據來看,事實的確如此。”說著,他將幾張紙與一個不起眼的玉環拿了出來,放置於陸琛的桌麵之上:“這是下官查到的證據,請大人過目。”

蘇瑾好奇之下瞄了兩眼,紙上的內容多是口供,而那玉環…瞧著甚是普通,偏偏,陸琛在拿起那玉環的時候神情嚴肅:“沒想到陳通判還有如此手段。”

陳通判作揖:“從前韜光養晦,如今下官既然追隨大人,便該為大人盡全力才是。”

許知府在看見這個玉環之後也不做聲了,卻是略顯疑惑的皺了下眉頭。

蘇瑾坐在這裏,將二人的表情盡收眼底,她也有點納悶,這玉環難不成是比較能代表城陽候的一個物件?若是的話,城陽候怎麽可能會讓它輕易被人查到?若說他篤定陸琛會出事,根本不怕此事敗露…也根本說不過去,難不成城陽候費這麽大的力氣就是為了反手坑陸琛一把?

這事兒聽起來就很不靠譜。

可現在證據擺在眼前……蘇瑾看了陳通判一眼,又垂下桃目,暗自思量。

陸琛的表情比方才嚴肅許多:“事態未明之前,還希望二位大人可以莫要將此事張揚出去。”

陳通判斂目:“是。”

許知府明顯是想說什麽,可是看看陳通判,又看看陸琛,他把未出口的話吞了回去。

半刻鍾後,陸琛看著陳通判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

蘇瑾也在琢磨,隻不過她想了一會兒啥也沒琢磨明白,便果斷選擇了放棄,見陸琛在想事便也沒打擾,隻自顧自的將那畫紙抽了出來展開,這是副還未完成的畫,至於那畫上的姑娘嘛……

沒等蘇瑾仔細瞧他將自己畫成什麽樣子,陸琛便將畫紙上的那張臉掩上了:“沒畫好。”

蘇瑾撥他的手:“看看而已,別那麽小氣嘛。”

兩輩子加起來,還是第一次有人畫自己,她別提多想看了,最重要的是,她很想看看自己在欽差大人眼中是什麽樣子的。

“這副畫的不好,改日再給你畫。”陸琛一句輕語便叫她沒出息的鬆了手,點了頭。

陸琛將畫收起,這畫是他先前所作,可下了筆後卻總覺得自己畫不出她的神韻來,至於這副畫,雖然他覺得畫的不佳,可上麵的人是她,他舍不得扔掉或是燒毀,便也一直擱置在那裏。

蘇瑾借著他的動作拉住了他的衣袖,露出了那截紅繩。

方才小姑娘已經擺弄了半天,陸琛對她的意思心知肚明:“那條髒了,我便換了一條。”

蘇瑾從自己袖子裏翻出了那截彩繩:“這樣一來,咱們兩個的都不一樣了。”

陸琛暗笑她小女孩心思,麵上一本正經:“繩子還有,一會兒給你編一條。”

她點頭,立刻將自己手上的彩繩摘下來遞給了陸琛,不過話說,人家都是女孩給男孩編,到她這怎麽就反過來了?

剛欲表現一下自己心靈手巧的一麵,蘇瑾忽聽秦風敲門:“公子,表公子不肯過來。”

“看嘛,這人也不傻,知道過來一準沒好果子吃。”她一邊說一邊在心裏把楚玉罵了一百八十遍,以此可見,那孫子每次罵她都純屬故意!跟智商沒有半毛錢關係!

秦風說著進了屋:“不過……表公子讓屬下帶一句話給蘇姑娘。”

他神色躲閃,蘇瑾問:“什麽話?”

“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愛弛。”說完,秦風瞄了一眼自家公子的表情,默默退後了半步,以免被無辜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