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蹤被人發現,蘇瑾有那麽一丟丟的小尷尬,下意識脫口而出:“楚小公子今日氣色不錯。”
她努力裝作若無其事的走了過去,反正隻要她不覺得尷尬,那尷尬的就是別人。
楚玉質問:“你為何尾隨於我?可是生了什麽歹念?”
她一個手無寸鐵的姑娘家,怎麽在楚玉眼裏就是那種形象呢?話不投機半句多,蘇瑾懶得跟他吵嘴,直接進入正題:“我方才見你被陸琛攆了出來。”
楚玉的臉一下子就綠了:“你過來就是為了奚落我?”
“非也,非也。”蘇瑾笑的很賊:“我過來,是想讓你幫我一個忙。”
“休想。”楚玉知道這個女人來找自己絕對沒有好事!至於幫忙?她怎麽可能來找他幫忙?
“我還沒說是什麽忙呢,你就拒絕的這麽果斷?好歹得先聽聽吧。”蘇瑾左右看了看,確定沒有旁人在附近才道:“你不是一直都盼著我趕緊遠離陸琛嗎?現在機會來了,你可否想辦法幫我弄來個得了天花的病人?我想用他做個實驗。”
月落在一旁默默的看了蘇瑾一眼,暗道自家姑娘現在已經不把她當人了嗎?這麽光明正大?
楚玉聽完立刻炸了:“你這女人是想要陷害本公子?”
哎呦喂,楚玉看著不大聰明,沒想到還真不傻。
蘇瑾笑著道:“你幫我一把,要是我不幸被傳染上了天花,你不就如願以償了嗎?”
“你休想害我。”楚玉留下一句話,甩袖離去。
蘇瑾看著他的背影滿麵笑容,卻是在轉身時換上了一臉的鬱悶,嘟囔道:“沒想到就連楚玉都沒能被套路,真是…”走了幾步,她突然對月落和侍衛們倒:“你們不許把這件事情告訴陸琛,否則我定要罰你們的。”
話是這麽說,但她心裏門清,一準有人會把這裏方才發生的事情告訴陸琛。
嗯……正中下懷。
蘇瑾的腳步比來時輕快了不少。
回到書房門口,她正巧看見楚莫言帶人回來,她在通州也有一段時間了,大概認得這些人,都是通州城裏比較有名望的大夫。
“各位可是去看那些天花患者了?”她主動上前去問。
見這位祖宗在,楚莫言腦仁嗡嗡作響:“你怎麽來了?陸琛知道你過來嗎?”
蘇瑾沒搭理他,而是看向眾人,欠身施禮,最近她在通州城內風頭很盛,這些大夫自然認得她,當下紛紛回禮。
“沒錯,陸大人命我們去看看那些人患的是否是天花,我們都確認過了。”有一中年大夫道:“裏麵有兩個輕症的帶了回來,至於其他的都是重症,隻能……唉!”
醫者父母心,看見那些人隻能活活等死,他們心裏自然難受的很。
其實就算在蘇瑾那個年代,對天花也沒有特效藥,當然,因為有效的預防,天花在那個時候已經被徹底消滅了。
“生死有命,各位盡力便是。”蘇瑾知道這話沒什麽營養,但是此刻,她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有人問:“蘇姑娘先前治好了不少疑難雜症,不知這次可否知道對於天花的應對之策?”
蘇瑾沒想到他們會提起這個,當下略微詫異,立刻道:“是有的,隻是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怕是沒人相信。”這些人不是陸琛,她醜話得說在前頭,免得被人噴。
一略微年老的大夫道:“眼下既然有辦法,蘇姑娘不如就說出來,咱們在一處合計合計。”
其他人也紛紛應付道是。
“好。”蘇瑾雖然也想借此事揚名立萬,但她也不至於把這個辦法捂的死死的,隻讓自己受益,在她看來,人命遠遠比名利更加重要。
她將自己的辦法說完之後,場麵一度陷入了絕對的寂靜。
大夫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說話,可蘇瑾從他們的表情上就能看出來,他們沒有一個人是相信自己所說辦法的,甚至還有兩個人麵露不屑,隻是不曾明表罷了。
她在心裏歎了口氣,突然有點感覺很無力。
那種感覺就像是你手裏明明握著能夠開啟寶藏的鑰匙,但是所有人都說那把鑰匙是假的,你想證明自己,但那寶藏還被人藏了起來。
過了一會,大夫們才紛紛發表看法。
“蘇姑娘所言不錯,就是這辦法聽起來的確匪夷所思。”
“是啊,這辦法太過冒險,而且聽起來……依我看,還是莫要嚐試了。”
“各位都是有名望的大夫,懂的肯定比一般人多一些,人隻要得過天花,痊愈過後便不會再得,這是因為人在痊愈後體內會產生對天花病毒的抗體,我所說的種痘,就是提前幹預,使得人體產生抗體,從而達到預防天花的目的。”蘇瑾知道自己這番話多半是要白說的,但沒辦法,她的責任心告訴她應該說出來。
至於他們信不信,那是另外的事。
眾人聽完之後,隻笑不語,還有人看著她,露出了一副“我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
蘇瑾心裏突然不怎麽是滋味,她明白,哪怕自己有了點小名聲,可在這些男子眼裏多半是不大登的上台麵的,這些人現在沒對自己出言諷刺,想來還是看在陸琛的份上。
想想她也挺傻的,竟然會把他們方才那些恭維之語當真,還在那認真的告訴他們應對之法。
她心裏極不開心,卻也不想說什麽,隻是沉默。
“蘇大夫。”
眾人之中,忽有一長相清秀的年輕大夫站了出來:“蘇大夫對自己所言一事可有把握?”
蘇瑾頷首,分外堅定。
年輕男子微微一笑,退回了隊伍中再沒說什麽。
這人倒是眼生,隻不過蘇瑾現在沒有什麽心情詢問他的身份。
楚莫言見她吃癟,喚她:“走吧,去側室小坐。”
這裏外男很多,她實在不適合在這等著。
蘇瑾隨他去了,楚莫言關門前叮囑:“你別把他們的態度放在心上,那些人都是老頑固,你跟他們置氣不值當。”
這裏是陸琛平時在書房小憩的地方,與書房隻有一道薄牆相隔,蘇瑾在這屋裏能很清楚的聽到陸琛和人議事時的聲音。
他辦正事時說話的語氣和麵對她時完全不同。
此時此刻的他,依舊如同她初見時那般,帶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清冷嚴肅。
蘇瑾突然意識到,其實陸琛一直都是他,從未變過,而他的那些溫柔與繾綣,隻給了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