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謀犯上謀害朝廷名官者,按律當斬,親族流兩千裏,女眷充作官奴。”陸琛特意幫他補充了一下,隨後方道:“既然張知府如此通曉律法,那便無需本官再多言。”

秦風聞言站了出來,對張知府露出了一個標準的假笑:“張大人,請吧。”

“你什麽意思?”張知府一愣。

陸琛舉起茶杯淺嚐,未曾理會他,秦風上前幾步,將帶來的證據一樣一樣的擺在了張知府麵前:“按照律法,張知府謀害禦派欽差,應罪加一等。”

張知府臉色頓時一變,他知道陸琛肯定知道先前之事是他動手,卻實在沒想到陸琛竟然會在這個時候提起這件事情,當即拍案怒道:“陸琛!你為何汙蔑本官?!”除非他主動找死才會承認!

陸琛手指轉著茶杯,仿佛未曾聽見張知府的問話,亦或許也可以說,他根本就不曾將張知府看在眼中!

秦風道:“勞煩張知府先看眼證據,再說無妨。”

張知府雙手顫抖,分不清是氣的還是嚇得,他將陸琛的證據逐頁翻過,臉色愈發難看!

這裏不僅有他使人刺殺陸琛的證據,甚至還明明白白謄抄著他過往收受賄賂的具體名冊!

一陣心驚肉跳之後,張知府很快反應了過來:“陸大人偽造這些東西,是想汙蔑本官?”

不愧是在官場上混跡多年的老油條,的確有幾分道行,隻可惜……

陸琛終於抬起了頭,從容不迫的看著他:“且不說此物真假張知府心中有定論,便說就算此物是本官偽造……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這四個字就像是重錘一般,叫張知府幾乎有些喘不過氣。

他囂張到不可一世!可偏偏張知府又拿他沒有半點辦法!

看著就擺在自己麵前的證據,再看看陸琛與秦風與自己之間的距離,他目光一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將這些證據撕成了碎片!

張知府微喜,陸琛卻是無動於衷,看著他的眼神無半點波瀾,仿佛是在看一個死人。

他們的反應讓張知府心裏慌的厲害,麵上卻故作鎮定:“膽敢汙蔑本官!這偽證已毀!陸大人是否要給本官一個解釋?”

竟然還想倒打一耙?

楚莫言手中折扇打了個轉,嘲諷一笑。

他看向陸琛:“戲不大好看。”

陸琛勾唇一笑:“給你演一出五品知府畏罪自殺血濺當場如何?”

“那感情好。”楚莫言收了折扇,噙著淡淡微笑看向張知府。

這兩個毛頭小子竟然在他麵前耀武揚威!視他如無物!還妄圖用幾句話就唬住他!嗬!當他四十多年是白活的不成?

“陸琛!你好大的膽子!”張知府氣的咬牙切齒:“你可知我是誰的人?”

聞言,陸琛饒有興趣的看著他,眸光戲謔。

張知府張了張嘴,卻什麽都說不出來,臉色瞬間像是調色盤一般,又青又紫。

他若說出來了,無異於是明擺著送死!到時候他上麵的人更加饒不了他!

眼看著陸琛一副要拿他開刀的架勢,張知府心下慌亂,不知如何是好!不過他知道!知道自己不認!陸琛就絕對沒辦法真的將他如何!

“當年我兄嫂殞命於此,其中定也有你的手筆吧。”陸琛忽然道,冰冷銳利的目光仿佛要將他穿透一般。

張知府不寒而栗,下意識的反駁:“你莫要胡說八道!”

“事到如今,張知府何必繼續還裝模作樣。”陸琛手指輕輕敲擊著腰間佩劍:“俗話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張知府,你可有什麽想同本官說?”

他目光幽冷,如閻王索命。

張知府下意識咽了口唾液,色厲內荏:“陸琛!你敢!本官定會化作厲鬼日日找你索命!”

陸琛笑了,這笑容充滿嘲諷,仿佛是在諷刺張知府自不量力一般。

他最後看了張知府一眼,起身淡淡道:“此間證據確鑿,張知府畏罪自殺。”

見陸琛這架勢似乎是要來真的,張知府瞬間急了,臉色漲紅。

“陸琛!你敢!我是正五品命官!你未經定罪不能動我!陸……”

聲音戛然而止,濃烈的血腥氣息瞬間在廳堂之中彌漫。

陸琛腳步微頓,向來平靜的目光之中泛起洶湧。

楚莫言走到他身側,擦了擦手背上染著的血紅:“有些手生,竟汙了自己,見笑。”

一旁,秦風收回了還未抽出來的佩劍,默默的看了一眼被割開了喉管的張知府。

他依舊保持著死前的表情,雙目大瞪,臉上滿是不可置信。

方才目睹楚莫言動手殺人的幾個下人皆驚恐不已,瞬間跪伏於地,瑟瑟發抖。

腳步聲漸遠,廳堂之中血腥氣息愈發濃重。

楚莫言道:“你動了張知府,之後這通州官員怕是對你會多加提防。”

陸琛眼角微挑:“就算我不動他,此處又有幾人與我為盟?”

楚莫言沉默了一瞬:“沒了張知府,孫守備那邊你打算怎麽辦?”

“殺雞儆猴。”陸琛道。

“那是個老油條,可不是輕易能被嚇到的。”楚莫言斷言。

陸琛低聲道:“試試看。”

楚莫言見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未再就孫守備的問題多說,隻道:“就這麽殺了他實在可惜,本來我還打算從他嘴裏套出點什麽呢。”

“他不過隻是那個人最為微末的爪牙而已,你我不知道的事情他定也不會知道。”陸琛卻搖頭:“此人,留之無用,殺之解氣。”

楚莫言看著陸琛那一本正經的模樣,不由笑了:“你這是在給那小丫頭解氣吧?”

陸琛不置可否。

張知府的死早在他踏入通州城的一刻便已經注定,隻不過是早晚的問題,這次是他主動把脖子伸了過來,也怨不得誰。

而且,所有當年參與了那件事情的人,一個都別想逃。

陽光炙熱,偏偏在照射在陸琛身上的一刹那猛地冷凝,化為寒氣縈繞。

楚莫言看著陸琛,在心裏重重的歎了口氣。

從前陸琛雖然也不愛說話,可至少還像個正常人,自從他兄嫂去了之後,他就越來越沉默寡言。

他現在隻希望一切真的能如陸琛所計劃的那樣發展,如此,方不負陸琛這些年的忍辱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