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是自己喜歡的裝修風格,還有……之前丁圩帶安旬去看的那些家具,凡是她喜歡的,全部出現在了這裏,全部都是丁圩親手安排的,撫過牆壁、瓷磚,安旬感覺都能觸到內部的一磚一瓦,他究竟是以什麽樣的心情去籌備這裏的,安旬已經無法去細想,她知道丁圩一定早就開始準備,期待著能有那麽一天,可以和她一同住在這裏。

牆壁上掛著的,是安旬最愛的地方,那張美好的風景之上用意大利語寫著:永恒的愛。

往裏走,房間的書桌上有一張便簽,不難看得出那是丁圩的字跡,隻有一句話:小旬,這是為你打造的國度,那是在我看來你會喜歡的。

看起來,這一切還不是在丁先生帶自己去了那家家居廣場之後準備的,而是之前,而他帶自己去隻是想要確認,這個驚喜,真叫人無力承受。靠在了木質的衣櫥上,安旬在心裏這麽想,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望著不知在想些什麽的安旬,高錚的心裏此刻也如地獄般煎熬,因為不久之前他去找過了星星,通過一個懂得手語的老師明白了之前安旬比劃的那個手語的意思。

經過了手語老師的翻譯,高錚從星星的表達中知道了那天她其實在鼓勵安旬說出自己的心意,甚至連星星這個女孩子都看出了丁圩在安旬心裏的重要,這份愛,看見的,都感受到了。

原來他們之前看到的那個手語還不是全部,在沒有人知道的情況下,安旬對著丁圩的方向比劃了一句:你,願意娶我嗎?而當他們同時看向安旬的時候,她比的那句是,我愛你。

如果高錚能早一點明白,那他一定會告訴安旬,那句話,不是什麽秘密。

病房的門被打開,看到了走出來的主治醫師的神情,高錚的心裏“咯噔——”一聲,像是感知到了什麽不好的消息。

腳步很沉重的走到了高錚和安旬的麵前,那位醫師摘下口罩搖了搖頭,同樣很不願接受事實的開了口,“確定死亡時間……”隻聽到了這麽幾個字,之後安旬的耳朵和腦袋裏都隻剩下嗡嗡嗡的雜音,隻有“死亡”那個沉重的字眼一直盤踞在她的腦海。

高錚想要給安旬一個堅強的臂膀,卻看到她歪歪斜斜、腳步不穩的慢慢走進了丁圩的病房,以為她是去告別,卻沒有想到安旬一個激靈像

是忽然回過神來,一把就關上了病房的門,還擰上了百葉窗,意識到了什麽,高錚急忙跑過去,果不其然,門從內側上了鎖。

周圍的醫護人員似乎也被安旬的舉動嚇到了,在察覺到門被鎖上之後就要去取用鑰匙,卻被高錚攔住了,“這個病房暫時也不會給別人用,就隨她去吧。”

因著他的這句話,其他幾個人雖然還是不太放心,但還是點點頭走了,而高錚則是久久的站立在門外,他想聽一聽,這個時候,強忍了這麽久的這個女孩,是不是在痛哭呢?壓抑了這麽久的情緒,也該爆發了,可是他聽到的卻是安旬的輕聲細語,就像是丁圩還在的時候,她在問他自己每一幅畫的意思。

終於抑製不住眼裏的淚,痛苦的捂著臉,高錚滑坐到地上,在門外就這樣守著安旬,隻是他沒想到,這麽一守就是三天三夜。在他因為沒有進食而快要失去力氣的時候,站起來想要用僅剩的力氣把門撞開,沒想到,門卻自己開了。

出現在眼前的是他從沒見過的,有點狼狽的安旬,不難看出她也哭過,眼睛到現在還是紅腫的,隻是不同於自己的想象,她沒有歇斯底裏,她不過是悄無聲息的流了整整三天的淚,把淚流幹了。

“我用了三天來和丁先生說再見。”微微有些啞的嗓子不複屬於她的生機,可她看起來卻還是如常的平靜,精神狀況也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忽然,安旬朝高錚邁近了一步,無比認真的對他說出了一句話,“我們,離婚吧。”

對於高錚來說,這從來不是個選擇題,他也沒有任何拒絕的權利,隻有同樣鄭重的點頭。

在去民政局的路上高錚像是想到了什麽,試探著問安旬她今後的打算。

“我嗎?我收到了一份大禮,所以我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麽了。”帶著淚顏的笑容給人一種別樣的淒美,可是在高錚看來,那是屬於安旬的希望,“之後要去曾經很想去的地方旅行,然後把所有自己想要表達和記錄的東西記在畫板上,可能這個旅程會需要很久,不過我會回來的,至於回來之後還想要做的事情,就到那個時候再去想就好。”用食指抵著下巴,安旬對高錚說著自己的規劃,眼前這個嘰嘰喳喳的女孩,讓高錚仿佛又看到了從前的那個安旬。“對了,我的畫廊我不打算要放棄,所以,這個重任

就交給你了,等我回來了可別讓我知道它已經光榮破產了,要不然我可要你賠,知道了嗎?大醫生。”

聽到最後三個字的時候,高錚有些恍惚,原來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麽久,自己也經得起她這個稱呼了。

漸漸放慢了腳步,聽到安旬的那句,“別愣著了,進去吧!”的時候,高錚對她一笑,加快腳步跟在了她的身後。

所有的程序都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反向的熟悉感,高錚真的沒有想到自己這一輩子還會再來這裏。

明顯紅腫的眼睛和臉上深深狼狽的淚痕說明了剛剛從民政局裏走出來的這個女孩來之前還經曆過一場如生命剝落的震痛,可即使這樣安旬依然沒給自己留一絲緩和的時間,看著手裏的本子上“離婚證”三個大字,安旬牽起嘴角,如釋重負。

跟在她身後的高錚也和她一樣舉著手裏的“離婚證”,隻是不同於安旬的放鬆,他的臉上有明顯的痛意,盡管那麽想表現的不在乎卻還是無能為力。

多諷刺。

他伸出手想走過去擦去安旬的淚水,還是沒有那麽做,隻是靜靜站在她身後,開了口,“我們,為什麽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安旬放下手,小心收起手裏的那個表明她自由的本子,好像也放下了這麽多年的是是非非,有些事情,終於是能徹底放下了。

仰起頭對著天空很是放鬆的舒了口氣,安旬低聲的呢喃,“你曾經說過因為自己離過婚所以配不上我吧,你看,現在我也離了婚,我知道你很想責罵我,我也知道那些話你說不出口……”調皮的笑容被一抹沉重代替,最後的那句話像是被風吹散了,“現在的我,算不算與你相配?”

站在原地望著安旬慢慢往前走著的步伐,那腳步充滿了不確定,可是在她伸出手懶洋洋的抻了個懶腰之後,像是找到了方向,離開的腳步穩健了許多。

好像穿梭在時光隧道,高錚仿佛又看見了當年那個穿著不合身的衣服,漫不經心畫著畫的女孩,如果他再仔細看,很輕易的就會發現那張臉上掛著的開心。這些年她雖然經曆過很多看似不幸福的事事非非,卻一直是幸福的,因為有丁先生陪在身邊,他是她的整個世界,即使不能走不能動,隻要存在著,她的世界就不會倒。

End。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