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劫後餘生
“從前有著這樣的一個人,因為家中排行老四,所以大家都叫他苗四。”住持深深地吸了口氣,緩緩地講述起了關於自己的一切。
“本來他是有一個幸福的家的,但是意外來的卻是如此的突然。有一天有著一隊人衝進了他的家,就是一頓猛砸。”住持說著全身顫抖了起來,看著爺爺眼睛泛起了猩紅道:“在苗四的一生中他是永遠忘不了這一切的,偌大的家中能砸的一切都被砸了,這猶不可恨,他們將生著重病的苗老爺,硬是從炕頭拖到了院中,那是正是天寒雪凍的時節,他們就這樣拖著苗老爺讓他跪在地上,這麽活生生的一個人,就如此的被他們折磨致死。”
住持說著,不自覺的喘起了粗氣,“呼哧,呼哧”的,一雙血目猶為的通紅,似乎入魔一般,我有點擔心,看向了爺爺。
“沒事。”爺爺輕輕的拍了拍我的手背道:“住持這是在發泄久積的恨意與怨氣啊!這樣也好,說出來要好受的多。”爺爺如是的說道,一張臉微傾,就如此的看向了住持。
“喝……”住持長出了口粗氣又道:“自苗老爺子死後,苗老夫人就把持了苗家,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幹的並不比別人少,為的也就隻有一個願望,為了自己的一個孩子長大成人而已。但她一個婦道人家,不過她如何的辛苦能幹,終究也就獲得那麽一點兒,一來二去還沒過多少時間,苗老夫人就這樣的病倒了,終於老夫人是挺之不過,追隨先生而去了。”
“就這樣,一個完整的家被他們活活的拆散了。”住持悲歎一聲,一行濁淚順眼角流下,他就這樣睜著眼睛抬頭看著那昏暗的房梁,深納一口氣又道:“而那些本家,那些真正的罪魁禍首每天麵對這苗四卻是一陣子的冷嘲熱諷。”
“家就如此的毀了,對於苗四來說這個地方,已經沒有任何可以留戀的地方了。”住持喃喃地說著,此刻他就是一個說客,而我與爺爺要做的也就隻有傾聽了。
“本該是他的根的地方,本該是他的手足兄弟的一些人,隨著苗四的離開就這樣的變的模糊,變得陌生。”住持接道:“這座村子雖是祖宅的紮根之所,是他成長的地方,但是隨著父母的雙亡,這一切就都變得沒有任何的意義了。房子再好那也隻是因為父母還在,父母走了那也就隻是一座空房子,一個擺設而已,地方再好離開了親人,那也終是異鄉啊!終於有一天趁著夜色苗四逃出了這座小村,但是那些人卻一個個死死的拓印在了腦海。”
“唉。”爺爺歎了一聲,和住持雙手相握,看著他道:“你不必如此梗梗於懷的,若能放下就放下吧!”
“你聽我說完。”住持對上了爺爺的眼睛堅定地說道:“逃出了村莊以後,苗四才發現生活的艱難,以前一直認為天高地大但總有半邊屬於自己的天地,但出了門後才算是發現這一切的艱苦。不出遠門,永遠不知道生活的艱難,以前隻所以能有那般豪言壯誌,則全是因為父母還活著,一切都有父母替他打點完備了,而今離開他們才發現自己什麽也不是。”
“每次走投無路可走之時,他總能看見父母的虛影,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愈加的憎恨那個村莊的所有人,也並不抗拒任那仇恨的種子在心中發芽,生根。”住持說著突然唇角微翹,似乎是陷入了什麽美好的回憶一般道:“所幸上蒼還是眷顧著他的,讓他遇到了他生命中的貴人,他的師父。”
住持道:“在他走投無路之時,他遇到了師父,師父帶他歸家,授他武藝,一直到師父歸天後,他離開了那裏,那個師父賦予給他的家。”
“那時距離他離開那個村子已經六年了。”住持深深的吸了口氣,陷入了沉思,半響麵現痛苦之色說道:“那棵紮根於他心間的仇恨的種子,終於是抽枝發芽了。每夜父母慘死,自己所遭的屈辱都會出現在他的夢裏,將他驚醒。為了複仇他走上了一條不歸路,用了兩年時間籌備了一年,終於在一天夜裏,他完成了自己認為的活著的目標。”
“還依稀記得那天夜晚沒有月亮,甚至現在都還能聽見那一聲又一聲絕望到了極點的痛哭。”住持又道:“那是一個漆黑一團的深夜,苗四回到了這個生他養他的小村中,他去了父母墓邊祭奠了一番,而後他將一串風鈴掛在了父母的墓角,風一吹那風鈴清脆的聲音傳遍了這不大的村落。而就隨著這風鈴聲的初期起,村子東麵突然是一片火光,有著一對人馬就這樣直接湧入了這個村子,他們象是一群收割生命的魔鬼一般,踐踏著腳下的一切,屠殺著這些毫無反抗之力的該死之人。這是一群土匪,一群整日過著刀尖舔血的生活的狠命之人,是苗四引來的。”
“風鈴聲,慘呼聲。”住持閉上了眼睛,似乎又是看到了這副畫麵一般道:“還有那衝天的火光,一時村子被這三種元素所填充,一個明淨的小村整個變成了人間地獄。但是苗四就這樣一直站著,如同一個看戲人一般冷眼注視著這一切,他沒有動手但也沒有躲避,他要自己親手殺掉這些滅家的仇人。”
“火光熄滅了,村子就這樣的被毀了。”住持說道:“苗四就這樣冷目地,看著眼前這些與他年齡一般無二的少年,此刻他們就如同被撕破假麵的小羊一般,瞪著一雙惶恐的眼睛看著他,再也找不出當年那股打,砸,搶,折磨人的傲勁與狠勁了,那些人的眼神中充斥著絕望。”住持沉吟了一陣聲音低沉地說道,“最後他們都死了,死在了苗四的手中。”住持一笑,露出了一種恬靜的笑容道:“按理說苗四總算是手刃了仇家了,應該高興啊!但是當苗四真正的看著地上那橫七豎八的屍體時,卻有種說不出的不暢快堵在了心中。他的眼前時常**起那幾個人臨死前的神情,還有那麽那近乎哀求的求情聲。”
“最後苗四帶著這群人離開了這座化為灰燼的小山村,但是世雖無法,天道有眼。就在苗四等人撤到半途中時卻是遇到了出巡時的警衛兵,雙方一言不合便是打了開來,最後苗四的那點家底全部都打光了,而他本人亦是被子彈傷了手臂,最後險些死在當場,但終歸是被他最為親信的幾個兄弟架了出去,而這些人卻為了他的離開,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住持還是那樣的平淡,但是言語中卻有著一絲久凝不化的哀意如同實質化一般,散發了開來,使得我與爺爺能真真切切的感覺得到。
“秋風意冷,天道不公。種因得果,黃泉冤魂。”爺爺低誦了一句經文,抬起頭來很是認真的看著住持道:“這不怪苗四。”
“是嗎?”住持坦然一笑道:“這麽多年了,你是第一個聽了這個故事,還能以平常心站立的人啊!”
“唉!”爺爺長長的呼了口氣,站起身來在這間禪房裏走動了兩步說道:“可是這一切都過去了,不是嗎?即使曾經曾為人屠,但現在隻要放下屠刀,彼岸便是佛堂,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