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陰陽路

冬子在倒後鏡裏看了一下,可是看到的卻隻有小夥兒趴在那裏聳動的後背,冬子沒有在說話,隻是做好自己的事兒,開著自己的車,專心看路。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冬子抬起頭的時候發現後麵的小夥已經坐起來了,但是卻沒在看到那姑娘,也沒聽到那姑娘的聲音。

冬子覺得也許是姑娘昏睡過去了,躺在後座比較低,所以自己看不到?冬子要是說平時嘮嗑比較騷那是正常的,是個男人都那樣,但是真讓他像這朋克小夥兒一樣幹出這種事,他還真就做不出來。

畢竟這種行為已經構成強奸了,他沉默著沒說話,就當沒看見吧。明哲保身。

可是過了一會兒,後座還是沒有那姑娘的聲音,這回冬子感覺更奇怪了,也不再從倒後鏡裏麵看,而是回頭去看後座,可是後座上的姑娘仿佛憑空消失了。

冬子不敢動作太大,但是眼睛禁不止往後麵的地上看,後座的地麵是最低的,姑娘是不是掉到地上了?可是地上看到的隻有自己鋪的車踩墊兒,卻沒見姑娘的影子,而那朋克小夥兒則是一直在那裏低頭整理頭發。

冬子有點害怕,車裏就這麽大的空間,那姑娘在纖弱也是個大活人,怎麽也不可能說沒就沒了,要是說被朋克小夥扔出車外,也不現實,一旦車門在行進中沒關好,都會有滴滴的提示音。冬子一肚子的疑問,想要問問那小夥子,但是又有點膽怯。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多管閑事的好。

正想著,他不經意的從照後鏡裏看了後座的小夥兒一眼,這一眼他才發現,這小夥兒並不是在整理頭發,而是在解那些發辮。解頭發上那密密麻麻的小編辮兒。一縷一縷很認真的散開,然後用手溫柔的一下,又一下撫摸著頭發。

動作輕柔溫婉,就仿佛少女珍惜的在順發一樣。因為之前冬子和發辮兒小夥兒有過接觸,知道這人渾身流氓氣兒很重,這種動作出現在他身上,有一種出奇的詭異。

冬子分心時不時就在看後麵的小夥兒,可是卻看不清他的臉,因為臉部都被頭發遮住了。因為心神不寧,也就沒太注意前麵的路況,在一看前麵,似乎出現了一條分岔路口。他當時也不知道怎麽想的,下意識的就想往那分叉路口走,可是忽然渾身打了一個冷顫。

因為他包括這個時候還在留意照後鏡,可是在看照後鏡的時候,卻看到自己的車後麵,有一台馬車,是那種特別複古的馬車,馬車很大,周圍裝修的金碧輝煌,整個馬車是金色的,仿佛龍輦一樣,兩邊還盤著龍的圖騰。

正中間是一個紅色緞子繡圖騰的簾子,擋住了馬車裏麵的光景,前麵有四匹馬共同拉車,馬車很寬,行進在左側單行道上,看樣子似乎就是要往左邊的那條分岔路上轉彎,因為那馬車特別寬,自己的車在中間的路上正好擋住了那四匹馬,致使那馬車沒辦法超過他的車。

冬子看到這一幕隻感覺渾身發冷,這條路他以前也不是沒走過,白天的時候從來就沒有什麽岔路口,頂多是下馬路的小土道,可是這種堂皇大分路是絕對沒有的。

想到這裏,冬子仿佛醒過神兒來一樣,連忙打了個急轉彎,在臨上岔路的時候,堪堪的拐到了正路上,而隨即他就看到左手邊那馬車拐進了那條路。

冬子在一看,那哪裏是什麽路?分明就是一條大河,渾濁的黃湯滾滾而過,像是黃河又不是黃河,裏麵陰氣攢動,翻滾不惜,而那馬車就那樣駛入了那條河裏,變得無影無蹤。

冬子整個人都傻在那裏了,難道是碰到了傳說中的“忘川大河”和“陰間路”?他簡直不敢想象剛才要是真的拐過去了,是不是就再也回不來了。

他驚魂普定的抬手抹了一把臉,發現整張臉上已經被汗水浸透了。就在這個時候,忽然身後傳來剛才那姑娘的說話聲,語氣變得淡淡的陰冷,那飄飄忽忽的女聲說道:“從這裏下路,往團莊去!”

冬子又是一個激靈,在倒後鏡裏往後看,卻沒看到那姑娘的身影,相反,他看到了那朋克小夥兒的臉,整張臉白裏泛青,莫名的就讓冬子想起了當時,讓姑娘上車的時候,那姑娘的臉色。

更嚇人的是,那額頭上還有血跡,仿佛是被什麽人按在車門上一下一下撞擊導致的,血也是殷殷流出,可是小夥兒仿佛什麽都不知道一樣,一雙眼睛冰冷的盯著冬子。

冬子感覺下半身一緊,直接就尿了褲子,強自鎮定的問後麵那個小夥兒說道:“咱,咱們不是去市裏嗎?”

小夥兒動作遲緩的搖了搖頭,一下又一下,搖頭的過程,伸手還在理順自己已經完全散開的頭發,血順著臉一下一下滴落下去,眼睛卻從倒後鏡裏死死盯著東西。給冬子造成深深的恐慌。

小夥兒開口說道:“我要去譚莊!”

冬子嚇了一跳,因為這小夥兒說話的聲音,竟然是那姑娘的聲音,完全不是一個男人的腔調。這個認知讓冬子慌了了,不過馬上反應過來他要去的地方,他說的不是什麽團莊,而是譚莊。當即握著方向盤的手都開始不穩了。譚莊這個地方準確來說已經沒有了。

早些年,大概是自己爺爺那輩的時候,有那麽一個地方,可是後來隨著人們遷徙和城市規劃,那個地方就被並入了旁邊的村子,在後來,那村子也沒幾戶人家,整個地方都荒廢了。變成一片亂葬崗子。因為和最近的村子都有段不小的距離。所以那裏開始有了一些墳包。那些墳包的中間就是荒棄的譚莊。

可是這些都是自己十幾歲的時候,聽爺爺跟自己說出來的,現在那片地方荒廢了,譚莊這個名字自然也就不複存在了。甚至現在周圍的人聽都沒聽過譚莊這個地方。

冬子心裏也明鏡兒的,大概有了一個猜測。這荒郊野外哪來的和男朋友吵架的姑娘?就算真的吵架了,也絕對不可能這大半夜的往外跑,鄰居家總還是有認識的人吧?而且就算跑出來,為什麽不帶皮包,手機,什麽什麽都沒帶。

她老公就不會出來找她?怎麽可能?

想到這裏,冬子感覺鼻尖發癢,那是冷汗順著額頭留下來的感覺,那姑娘應該本身就不是活人,而朋克小夥兒的作為,無疑惹怒了這個陰靈,繼而附在了小夥兒的身上。自己當時在倒後鏡裏看到那姑娘一閃而過的眼睛裏的戲謔和陰冷,應該是真的。

可是自己呢?自己在姑娘遇到那樣的事情的時候,非但沒有幫忙,還假裝什麽都不知道,繼續開車,那自己會得到怎麽樣的報應?

想起這些冬子連死的心都有了,那種說不出來的後悔,為什麽當時姑娘求救的時候自己不幫一把?哪怕勸兩句也好啊?看來做人的確得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不過這個時候後悔貌似已經晚了,一切也隻能聽天由命。

冬子抱著僥幸心理,顫著聲音說道:“我,我沒聽說過你說的那個地方。”

可是小夥兒卻冷冷的看著他說道:“我給你指路。給我送到了你就可以走了。”

冬子著急了,緊張的說:“可是,我,我一會兒和朋友有約。”

小夥兒聲音陰冷,讓冬子感覺整個車裏溫度驟減,兩條腿都開始打擺子。

小夥兒說:“天亮之前必須送到,否則,你就跟我一起走吧。”

聽了這句話,冬子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隻求安安心心趕緊把人送過去,自己能撿回一條命。想到這裏,腳下油門也踩得狠了點,忽然,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冬子顫顫巍巍的去看照後鏡,見那小夥兒還在溫柔的梳理著自己的長發,似乎並沒有阻止他接電話的意思,他這才手忙腳亂的接起電話。

打電話的不是別人,就是現在在我前麵開車的大劉,大劉打電話是因為等的有點著急了,就問問冬子什麽時候回來,還等著他請客吃火鍋,可是當時冬子身後坐著一位煞星,哪裏還敢多說?直接說:“送個活就回去了。”

再然後,他抬頭從照後鏡裏看,發現那小夥兒的眼睛在頭發縫裏,陰冷的注視著他。隨後電話裏就開始出現滋滋啦啦的幹擾聲。冬子直接掛掉了電話。

按著冬子的說法,那小夥時不時指路,而且專門挑那種背陰的小道走,給送到的時候,那小夥直接掏出了錢包丟給冬子,冬子嚇得趕忙說:“不用了不用了。”

可是小夥兒臉上卻浮現出一個陰森怪異的笑容:“這不是我的錢,給我我也用不上。”

說完徑直下了車,向墳地中心的廢棄譚莊裏麵走去。冬子嚇得半死,一路腳下油門踩得飛起,這才在天亮的時候趕了回來,簡直有一種死過一次的感覺。

接下來的兩天,冬子一直在網上注意關於延慶那邊的新聞,想看看有什麽發現男屍,或者是什麽的報道,畢竟他也怕自己被牽連,那朋克小夥兒的錢包還在自己身上。可是一切都沒有,風平浪靜,仿佛那天晚上他隻是做了一個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