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修
我抬起頭看了看,白雲觀現在人已經不那麽多了,我把煙頭掐滅,決定進去看看能不能碰到得道的高人,能給我說出點什麽來最好,尤其是佘祖那個夢。我也說不上為什麽,總覺得那個夢似乎很重要一樣。
白雲觀在北京屬於老道觀了,很多人都說非常靈驗,來來回回的香客總是絡繹不絕,我先去拜了三清,又去拜了藥王,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東拐西繞的有點迷路,然後就看到一個道士正在掃地,那道士應該份位不高,於是我走過去,那道士見我,隻是低頭說了一句:“無量天尊!”
我也回了一句道號,便問道:“請問,你們這裏有沒有比較厲害的法師?我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煩事,所以想請法師指點一下。”
因為香客已經漸少,那道士抬起頭看了看我,我這才發現,他看上已經很蒼老了,皺紋多的感覺像是九十歲了。佝僂著後背,掃地也是一下一下的,但是卻平穩有力。
那道士看了看我搖搖頭,忽然說道:“莊周夢蝶,南柯一夢!您請回吧。”
我莫名其妙的看了那道士一眼,他又說了一句:“無量天尊。”然後竟然不在理我,轉身就走?這是什麽情況?我有點不高興,我不是來找“道童”的。這家夥隻是個掃地的,應該份位不高。
要知道道家和佛家還不一樣,寺廟裏麵一般年齡大了都會智慧通融,可是在道教裏麵,如果悟不到那種境界,可能百八十歲還是個道童。當然這個所謂的“童”不是指年齡,而是指在道之一途的領悟上麵。和孩子一樣。
我一邊沿著小路走,一邊又琢磨起了他的話,所謂的“莊周夢蝶,南柯一夢”是什麽意思?難道是說這人是在諷刺我想要見法師是做夢?
在道觀裏麵,被稱作法師的通常都是精通經戒、主持齋儀,度人入道,堪為眾範的道士,才會被稱為法師。精通道法,能養生教化,為人師表者叫法師。他是在嘲諷我嗎?正想著,忽然感覺身子一歪,撞到了一個人,我連忙說道:“抱歉抱歉!”剛才想事情太專心了沒看路,抬起頭就看到了一張臉!
被我撞到那人小眼睛,高鼻梁,臉膛黝黑!看著不像好人似的!可是下一秒我總有種莫名的熟悉!好像這個人在哪見過?那人也在打量我,下一秒咧嘴一笑:“小哥兒,咱是不是在哪見過?”
這個點一般也沒什麽香客了,顯然這個人也不是來參觀的!不過我又不是什麽美女?用這種方式搭訕我?除非他是真的和我感覺一樣,覺得對方麵熟!我也隻是笑笑裝了次b,說:“道觀裏麵遇到的,可能是有緣吧?”
不過這家夥似乎很自來熟的樣子,直接說道:“不對,我是真的看你麵熟,哎對了兄弟,我叫瘋子,你叫什麽?”
我翻了個白眼,就這麽一會兒,已經從“小哥兒”變成“兄弟”了,不過轉念一想,也許這人不是個香客,是這裏的工作人員呢?現在的道觀和以前不一樣了,他們在道觀就跟上班一樣,道袍就是工作服,到了點就換下去了!
我還是惦記著找人給我看看,沒準眼前的人能幫上我也說不定,於是我說道:“我叫方賢!對了,我想請問一下,咱這個道觀裏麵,我想見一見法師問些事兒,你知道怎麽才能見到嗎?”
瘋子麵色奇怪的看著我,又抬起頭看了看我剛走出來的那個小院,忽然湊近我低聲說道:“您也沒見到孟老啊?”
我奇怪的看著他:“什麽孟老?”
瘋子一副“不用瞞我,我了解”的樣子說道:“來這裏可不就是為了見見孟老嗎?咱都是一個目的,我懂。”
這家夥給我搞的一頭霧水,我剛想說什麽,瘋子就很熟一樣,一把摟過我的肩膀,我這個人是非常排斥別人近距離接觸的,尤其的不熟悉的人,對,不熟悉的男人!可是瘋子的手搭在我肩膀上,奇怪的我並不反感,似乎和他認識很久了一樣!
瘋子說道:“相遇就是緣分,走,我請你吃飯。”
我也搞不懂這家夥到底是什麽來路,但是貌似對這道觀裏的東西比我清楚,至於答應一個陌生人一起吃飯,我這是破天荒頭一回,也不知道是為什麽,就是覺得眼前的人特別熟悉,好像原本就認識一樣,本身那點潛意識對陌生人的排斥和抵抗,在他身上完全沒效果。
我被瘋子三拐兩拐的走出了道觀,應該是道觀的後門,我發現這道觀後麵還有一條小街,街上都是那種小吃店,什麽開封灌湯包,回民羊雜湯,成都小吃什麽的。瘋子把我領進一家羊雜店,對著裏麵吆喝一聲:“來個羊雜鍋,在來兩份這裏的特色。”
說完,開口問我:“兄弟,喝點不?”
我剛要拒絕,就聽他說:“來吧,初次見麵也是緣分,整兩口小酒。嗨,服務員,再給我拿一瓶牛二。”
後麵那句是對著裏麵喊的。我也沒管他,隻是問道:“你剛才說的孟老是誰啊?還有,你是這道觀的工作人員嗎?”
瘋子搖搖頭說道:“哪能啊?不過你要這麽說倒也靠譜,我這天天來道觀裏溜達,也和工作人員差不多了,就是沒工錢。嘿嘿。”
我覺得奇怪,這家夥不是騙吃騙喝的吧?我又抬起頭看了一眼牆,因為是小店,牆上一大塊噴繪布,貼著這裏菜的價格,羊雜鍋三十五,估計這一頓飯也就不到200塊錢。這個時候,服務員把酒拿了上來,瘋子先把酒倒上,然後對我說道:“兄弟,你也別有啥想法,我不是騙子,我也說不上來怎麽著,看見你就是覺得眼熟,好像上輩子認識似的。”
瘋子這話我也有同感,他跟我說道:“如果這輩子不認識,就重新認識一下。緣分這東西,還是別錯過的好。”
我點點頭,也算默認了他的話,他繼續說道:“說實話,我已經連著一個多月了,就想要見見孟老,可是現在都沒見到,剛才看到你從他的小院裏麵出來,嚇了一跳,孟老向來不接外客的。不然我也不會苦守了一個來月。”
我和他碰了一下杯,抿了一點酒說道:“對了,你說的那個孟老到底是什麽人?是寺院裏的法師嗎?”
瘋子搖搖頭說道:“不是,是個居士。但是是個很不一般的居士。這孟老叫孟國良,據說活了一百多歲了,是不是真的沒人知道,對道家的認識那絕對是一流的,悟性和能力也都是一流的,隻不過,他堅持俗世錘煉道心,所以一直以居士自居,傳聞這道觀裏的方丈都要請教他。而且這白雲觀永遠都有他的一個單獨的院落。
他時不時回來清淨一段時間。我這不就是過來找他的嗎?可惜一直沒見到。”
聽瘋子這麽說,我連忙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我沒看到你說的孟老,我隻看到了一個掃地的老道童。”
瘋子詫異的挑眉說道:“老道童?怎麽回事?你們有說什麽嗎?”
我看瘋子感興趣,反正我估計我說的話也沒幾個人會相信,索性把自己這幾天的疑惑一股腦的倒給他。這個時候菜也上來了,我就從我入職公司說起,說道佘祖和他的手記裏麵寫到的內容,又說道了那幅畫。
瘋子聽了一語不發,不過我看得出來他並沒有以神經病的眼神看我,難道他相信我說的話?本來我沒想到他會相信,隻是酒後吐槽而已,現在看他這樣,我就繼續把一切都倒出來,說道我覺得這事有點怪,而且……還說道我不經意的繞到道觀的院子裏,見到了一個掃地的老道童。
我說道這裏的時候,瘋子忽然麵色又開始古怪起來,說道:“打斷你一下,你怎麽就那麽確定他是道童呢?”
聽了瘋子的話,我愣了一下,下意識的說:“不是嗎?你見過寺廟裏麵的方丈每天掃地嗎?”
瘋子歎了口氣搖搖頭說道:“可是據我所知……孟老居士的院落裏,是除了他老人家,沒有任何人在的,他清修的日子不固定,可能在俗世生活,偶爾過來清修,他清修的要求就是,不要任何人打擾,這個任何人,包括白雲觀的人,隻是方丈而已會過去和他談經論道罷了。”
我愕然的張大了嘴巴,看了看瘋子說道:“你的意思……那個,那個老道童就是……孟老?”
瘋子忽然對我說道:“在那些頗有名氣的地方,比如武當山,還有廣東、上海、浙江這些富裕地區的道教宮觀,道士們的生活是非常優越的,不僅衣食無憂,而且條件也很優越,一些譬如看殿、把門、法事這些的雜事,都委托給了“假”道士。
但是實際上,在一些偏遠地區的道教宮觀,修行生活還是很苦的。但是也是最容易接觸到悟道境界的。現在的人都會偷懶了。所以……如果孟老真的是個得道的大師,他絕對不會偷懶,因為他的目的就是修。”
聽到瘋子這麽說,我立刻就想明白了,也就是說,我認為的那個老道童,其實真的是孟老?瘋子繼續問道:“你快說說,他和你說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