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人皮郎君的畫

“這麽說,你早就知道李旦就是人皮郎君的事了?”我問孟夢夢。

“不,他自己說的時候,我才知道的,我並沒有那種功力,可以一眼認出人皮郎君的真身。所以,我也嚇了一跳。”孟婆道。

“就是那天他在你這裏喝悶酒的那一天,對嗎?”我問。

“是的。”

“那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呢?”我看著孟婆,道。

“我覺得,你遲早會知道的。何況……這是他和我之間的事,我應該為我的顧客保密。”

孟夢夢的冷血實在是讓我很是吃驚。

我當下也就釋然了。

如果你站在孟婆的角度上,看慣了人世間的悲歡離合,那麽你也就如此冷淡了。

我悶悶不樂去了辦公室。

而其他的組合正為了人皮郎君的落網而正在歡呼,我十分的不開心。

雲風輕走了過來,給我一張小小的畫框。

那裏麵是我的畫像。

似乎是當時,李旦為我畫的那張。

我有些詫異,抬起頭看著雲風輕。

雲風輕歎口氣,說:“是他給你的。”

臨死之人,其言也善。

那張畫上的我,笑得多少有點不開心。

他捕捉到了那一瞬間。

“我帶你去走走。”雲風輕看出了我的不開心。

“好。”我答應了。

我隨著雲風輕到了一個黑乎乎的地方。我有點不解的看著他。

“這裏就是李旦交代的,他的老巢。你要進去看看嗎?”雲風輕問我。

“好。”

我忽然想了解一下,這個傳說中的人皮郎君,到底是什麽樣子的人?

推開了門。

在牆壁上掛著的,是密密麻麻的畫像,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悲有喜,好像是世俗百態。

而在他的畫桌上,披著一個軟塌塌的東西。

“這是什麽?“

“是人皮。“

我本來已經拿了起來,頓時手一抖。

“你可以繼續看看。”雲風輕笑道。

我仔細的觀察了這道人皮,五官齊全,而且端正。眉目如畫。

我忽然想起了在聊齋故事裏,那個畫皮的故事。畫皮脫下皮之後,就用畫筆在人皮上描摹,然後重新穿上畫皮,變成一個非常嬌美的少女。

但,反之,人皮郎君,畫皮用的英俊瀟灑的男人皮。

我一時愣住,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我知道你當李旦是朋友,可是,他畢竟是人皮郎君。”

“我知道。”我點頭。

雲風輕快步走到一個簾子前麵,刺啦一聲拉開了整個簾子。

在簾子背後,掛滿了各式各樣的人皮。

晃暈了我的眼睛,我捂住了口鼻。

一個人究竟是什麽樣的人?一個人的善,會達到什麽樣的地步?

一個人的惡,究竟能達到什麽樣的地步?

我不知道,就好像人性的複雜,遠遠不止善惡分明那麽簡單。

雲風輕看我的反應如此之大,默默的合上了簾子,道:“走吧。”

我默默的走出了那個屋子,心裏百味交雜。

“你想到了什麽?”

雲風輕那麽近距離的看著我的臉,直到看的我麵紅耳赤。

“我想到的,是善惡。”

“你想的還真多。”雲風輕搖起了折扇,隔開了我和他的臉,說:“我在考慮,如何處置那些人皮。是燒掉好,還是掛起來做藝術品供人展覽?”

“我覺得,還是燒掉好。”我說:“畢竟人皮郎君已經死了。”

“嗯。”雲風輕和藹的說:“我尊重你的觀點。”

“那麽,他畫的那些畫,可以給我嗎?”

人皮很惡心,但畫很美麗。

“可以。”雲風輕忽然歎口氣,摸了摸我的腦袋,說:“你還真的多愁善感,不過這種情緒不適合用於工作啊。”

我點點頭。

得到了雲風輕的允許,我把所有的畫都給帶了回來。

我擺在了一個大箱子裏。隻有我的那一張,放在了床頭。

靈子和我混熟了,她好奇地看著每一張畫,說:“這都是人皮郎君畫的,沒想到,他居然還是一個藝術家!”

“是啊,一個藝術家。”我微笑著。

但是來我家的李南浦就沒有那麽開通了,他堅持讓我把那張畫燒掉。

一來,是因為人皮郎君死了。

二來,是人皮郎君畫的畫,非常不吉利。

第三……

他嘟嘟囔囔了半天,也沒有說出第三來。

最後隻憋出一句:“我不高興。”

你不高興算是什麽樣的理由呢?

反對無效。

他看著我不理他,就拉著我說:“師父,天氣很好,帶我出去踏青吧!我看著你不開心!”

“我當然不開心,我的朋友居然是……”

我抬起頭。

“不,師父,你還有我啊,我永遠是你忠實的朋友!”

這個李南浦,別看都已經和我同歲了,卻是一個孩子。

“你放心吧,師父我,可是身經百戰的人了,不會因為這個不開心的。”

我衝他笑了笑,轉而目光落在靈子身上。

她此刻正對著我的家具,東舔舔,西舔舔。

“你在幹嘛,你很餓嗎?”我看著她。

“不好意思,習慣了。”靈子做了個抱歉的手勢。

“我和李南浦要出去了。你也要一起出去嗎?”我對這個粘在我家裏的小家夥下了逐客令。

“好好好。我馬上走。”

靈子也知道,慌不迭的四隻腳在地板上爬了起來。

“兩隻腳!”我大聲道。估計她一著急,又忘記了。

“哦!”靈子站了起來,兩隻腳走了。

我和李南浦走在街心花園裏。

李南浦見我一直盯著在街心花園裏畫畫的另一個畫匠,道:“師父,其實,你是喜歡他的,對嗎?”

“誰啊?”

“李旦。”

估計李南浦不好意思說人皮郎君了。

“我隻是覺得他是知己,死了很可惜。”我的思緒轉了回來。

“師父,我也是你的知己啊。”李南浦拉著我的袖子嚷嚷。

“可惜你不懂。“我刮了刮他的鼻子。

“師父,我去問陸知晴了。我的姻緣。”

“嗯。”

李南浦換話題了,終於。

“她說,她說……”

“她說我沒有姻緣.”

“噗!”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

“師父,你幫幫我吧我想有姻緣!”

看著李南浦的doge臉,我實在是忍住了一拳將他掏飛的衝動!

“李南浦!”我叫道。

“哎,師父!“他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一張金卡放在我的手裏,說:“我的姻緣,值不值這個信用卡金卡?”

“呃……”我本來不是這個意思的。

我馬上改口,道:”好,我給你問問。“

“嗯,好的,謝謝師父!”李南浦很乖很乖的笑著點頭。

“李南浦,你覺得不覺得,靈子的出現,很有問題?”

“我也覺得,莫名其妙,出現了一隻妖怪,師父,你要小心!”李南浦道。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好了。”我歎口氣。反正幹我們這行,就是不停的驚濤駭浪,腥風血雨。

“師父,你確定,靈子是條無毒蛇吧?”

李南浦終於糾結著問了這個問題。

“滾!”我終於可以說出了這個字。

於是,李南浦賤賤的,滾了。

我拿著徒弟給我的賄賂,直接去了陸知晴家。

陸知晴笑嗬嗬的,正看著肥皂劇,然後手裏攥著紅色的毛線在織毛衣。

見我一個勁兒的盯著她手裏的毛線看,她馬上嗬嗬笑著解釋道:“這可不是我拿凡人的紅線織毛衣了,而是我上一次的毛衣織得尺寸不對,我不得不拆掉重新織一件了!”

唉,好逗比的姻緣天神。

我不禁感歎道,然後對陸知晴說:“我這次來,是我徒弟讓我來的,他要問你的,你也知道。”

陸知晴用毛線針撓了撓頭,說:“我也知道,可是李南浦沒有姻緣啊。”

“那他到底是做了什麽孽,才沒有姻緣的呢?”我問道。

“沒有姻緣說不定不是作孽,而是因為有了福報。你也知道李南浦的元神不是凡人。他當然沒有姻緣了。怎麽,他讓我來問,有沒有因緣這件事了?”

“是的。他想有姻緣。”我說。

“那麽,有也是可以的。”

我聽見這句話,頓時站起來,道:“什麽,你說的是真的?有也是可以的?”

“是的,隻是不能走到最後罷了。他這麽堅定執著,不像一個大男人的作風。你去問問他喜歡什麽樣的,我給他牽線就是了。”陸知晴低頭繼續織毛衣。

“我這就回去問。”我點頭。

當我上樓的時候,就看到梳著披肩發的靈子,正在我門前探頭探腦。

“喂!”我伸手抓住她的肩膀,道:“你在看什麽,你想幹什麽!”

“說!”我沒有那麽好的脾氣,於是疾言厲色。

她接近我,大概是懷了什麽樣的目的。

靈子顯然是被嚇壞了。她哆嗦著說:“我來,就是想看看,你在不在家,順便,告訴你一件事。”

“什麽事?”

“有個人要對付你。”

“誰?”

“紅線娘的師妹。”

“哈!”這已經不是秘密了。

“你早就知道啦?”靈子道。

“我當然知道。我是問,你怎麽知道她要對付我的?”我撩了撩頭發。

“是因為我是妖精。那次我去軒轅墳那裏聽到的。而且,他們還問我幹不幹。”

“你是怎麽回答的?”我抱起胳膊。

咦?軒轅墳,難道是封神演義的軒轅墳?

“我說,我不想摻和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