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熾川愣了一秒,忙快速打開車門,他也跑下去。

不顧雨下得多大,去追南歡。

南歡跑得很快,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能跑這麽快,可能上大學跑八百米都沒這速度。

但她今天,就是頭腦發昏地想淋點雨。

一路衝到單元樓裏,她渾身濕透,站在地磚上彎腰大口呼吸時,褲子上的雨水還嘀嗒著往地上掉。

身後的門又開了。

一開一關間,冷風溜進來,把她吹得渾身輕顫。

靳熾川被雨澆的也很狼狽,每走一步,就會在地磚上留下個濕腳印。

他看著前方女人纖細的背影,音色低啞問:“為什麽不等雨停了再走?為什麽一句話不說就往雨裏衝?”

聽到身後傳來的熟悉音色。

南歡猛地直腰回身。

她在看到靳熾川的那一秒,眼球顫了顫。

她沒想到,靳熾川會這麽追過來。

男人身形高大,影子在地上拉得長。

他一步步靠近,臉上沒有半分嬉笑,他在她麵前,從未這麽嚴肅認真過。

他邊走,邊問:“因為不願聽我主動說潘珠對嗎?”

南歡腳跟向後,步步後退,邊退邊搖頭。

靳熾川似乎準備在今夜,將一切都說出來,他不給她任何辯解的機會。

“你不想看到我和潘珠親密,對嗎?”

南歡渾身又開始輕顫,說不清是冷得,還是慌得。

“為什麽不想?”

“告訴我,為什麽不想?”

南歡背抵著牆,已經退無可退。

男人就站在她前方半步之遙,擋住了許多光。

南歡閉眼,穩了穩情緒後,笑著抬頭,像往常那樣,故作自然:“靳熾川,你這是怎麽了?我們做朋友這麽多年,不是每一次離開都要說一聲再見。今天我就是想早點回家,所以就冒雨跑下來……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靳熾川垂眸看她,又問了一遍。

南歡笑,目光坦然,“對,僅此而已。”

“所以我和潘珠,關係發展到哪一步,你都不在乎?”

南歡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她眨了下眼,逼回潮濕,回:“當然。”

“但如果你脫單了,記得告訴我,我會給你備上厚禮。”

靳熾川肩頭突然抖了抖,他笑出了聲,影子跟著亂晃,聲音斷斷續續,卻越來越沙啞。

良久,他瞭起眼皮,眼底有些紅。

“真心話?”

南歡做記者多年,學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各行業偽裝身份,她慣會演戲,真真假假皆可浮於表麵。

但此刻,眼前的霧剛逼回就又冒出,漸漸蓄成水,眶裏就要兜不住。

在她要違抗本能點頭時,單元門再次被推開。

同時有熟悉音色傳來。

“我說了多少遍了,你去做你的左總,那不是你一直想做的嗎?”

南乘甩開左博仁的手,一抬頭就發現對麵站著的南歡和靳熾川。

他看著落湯雞般的倆人,皺眉問:“你們在那幹什麽呢?拍《情深深雨濛濛》?”

南歡忙繞開靳熾川,跑到南乘麵前,叫了聲“哥”。

又往左博仁身上看了眼。

對方穿著質地講究的襯衫西褲,隻不過領子有些亂,臉色不太好看,整個人似乎有些頹廢。

南乘摟著南歡的肩,皺眉道:“快扶哥回家,我喝多了。”

南歡扶著人去等電梯。

幾秒後,電梯來了,倆人進去,默契地都沒和外麵站著的二人告別。

回到家,南歡給南乘找了盒解酒藥,然後自己去洗漱。

等她從浴室出來回到房間時,津海的雨已經停了。

她站在地磚上,看了眼飄窗上放的琵琶,又看了眼旁邊的天數倒計時。

距離紅姐說的半月。

很快了。

……

接下來的兩天。

南歡沒事就往巫山館跑。

珺珺小提琴拉的不錯,國外名師沒白請,短短幾天,提升了一大截。

南歡拿了盒超貴的護膚品,去頂樓經理辦公室,送給紅姐。

紅姐看了眼桌子上放的盒子,指尖夾著根煙,笑了,“阿煙,你這是做什麽?有事求我?”

南歡主動拿起打火機,幫著給點火。

紅姐眉頭微挑,微微俯身,順勢引燃那支煙。

“紅姐,我想問問,到時候我和珺珺的樂器奏給誰聽啊?”

“怎麽?”

麵對紅姐的犀利目光,南歡沒慌,說出事先準備好的借口。

“我找了個特厲害的算命大師,讓他幫我算了算,他說我以後的貴人姓楚姓劉姓齊,我想看看有沒有……”

南歡訕笑,像是說完有些不好意思。

紅姐吐出一口煙圈,輕哼道:“你還挺迷信。”

“那有沒有啊紅姐……”南歡似是挺急,挺在意這事。

“別想了,好好為咱老板工作,咱老板才是你最大貴人……他姓杜。”

幾分鍾後。

南歡離開辦公室,去到拐角,側身靠牆站著。

麵上沒有一絲笑意,心口還在怦怦跳。

她閉上眼,肩頭緩緩往下沉。

——姐姐,我好像找到他了。

這時,手機突然來電。

南歡收整好情緒,掏出手機,看眼來顯。

是宋慈女士打來的。

她摁下接通鍵。

“宋姨,你找我有事嗎?”

“小歡啊,我做了些醬牛肉,你過來取點啊。”

宋慈女士做的醬牛肉,可謂一絕,媲美五星飯店的大廚,隻要嚐過就必定念念不忘。

南歡想拒絕的話,在肚子響了兩聲後,沒說出口。

她應下了。

宋慈又道:“小歡啊,你今天還有別的事嗎?沒有的話,能不能幫我給小川也送去些?那孩子跟我說,近期都挺忙,我怕他在那邊吃不好……”

靳熾川……

南歡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距離上次二人在樓道爭執,已經兩天沒聯係了。

她或許該拒絕宋慈,畢竟這是個與靳熾川斷了的好契機。

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南歡無聲歎息:“好。”

三個半小時後。

南歡抵達工地。

她將車停在路邊,拎著一袋子宋慈女士‘精心準備’的食物——包括但不限於醬牛肉,兩桶老壇酸菜麵,三桶紅燒牛肉麵,幾盒自熱小火鍋,以及十個雞爪,二十個鹵蛋。

南歡硬著頭皮往前走,她沒想到宋慈女士的母愛如此山體滑坡,早知道她在超市買些健康有營養的了。

熟門熟路走到單人宿舍。

推開門。

她愣住了……

粉色床單,粉色枕巾,粉色草莓熊玩偶。

以及放在桌子上的眼影盤、口紅、粉底液。

這裏處處充斥著有女人生活過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