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八章 回歸

不由分說,陳恪便把小妹拐出了家,拉著她到街上賞花。

大街上,已經被各色各樣的燈火,照得亮如白晝。陣陣絲竹聲,在夜空回**,一杆杆燈籠,像群群飛散的流螢,引著人們徜徉花叢,品評著各種鮮花的色香姿態,那七彩繽紛的鮮花,在燈光下別是一番美態,香氣又較白日裏更為襲人。使最挑剔的民眾,也要禁不住仔細端詳。

一塊塊空地被少年們占滿,他們燃放起煙花、藥線,然後歡叫著仰望夜空,欣賞那刹那的絢爛。

這樣的美景,自然少不了一對對沉迷愛河的少男少女,他們拉著手,看看花、賞賞燈、讚歎一下煙火,但主要的心思,還是用在與情人卿卿我我上。

陳恪和小妹便是這樣,他們自然而然的拉著手,看著擦肩而過,嘻嘻笑鬧的孩童,看著一對對柔情蜜意的男女,講述著別後的情形。

除了在信上,提及的那些大事,陳恪這些年,和他的三個夥伴,走遍了大江南北,遊玩名山大川,拜訪文人雅士,亦見識到許多稀奇古怪的人和事:“講起來,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那就一直講下去……”小妹用兩隻小手,使勁握住了他的大手。

“怎麽了?”陳恪發現了她的異樣,問道。

“今夜太夢幻了,”小妹的螓首靠在他肩上道:“我怕真是一場夢……所以得把你拉緊了。”

“怎樣呢?”

“這樣就算你倏然消失了,我也可以跟著一起走掉。”小妹很認真道。

“哈哈哈……”陳恪大笑起來:“傻丫頭,我消失不了。”

“不能信,”小妹嬌憨道:“誰知道是不是說夢話呢……”

“我有個辦法,可以是不是在做夢。”陳恪一下摟住她的纖腰,不由分手便將她攏在懷裏。兩手微微一提,小妹便兩腳懸空,身軀自然完全貼在他的身上。她揚起臉,發現與他的臉相距不到一寸,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他鼻息噴出的氣息,粗重而滾燙。

小妹感到自己的身軀,就像燒紅的炭塊一般,卻閉上雙眸,動也不動,一副任君采拮的誘人模樣。

陳恪自然不會客氣,對著她鮮紅的櫻唇,重重便吻了下去。

就在兩對嘴唇,幾乎就要碰上時,卻聽到熟悉的“咳咳……”聲,小妹悚然睜開眼,就發現自己的爹爹,站在數尺之外,登時大窘:“我爹……唔……”

後麵的字,沒說出來,便被陳恪霸道的封住了雙唇,開玩笑呢,要不是看見老倌兒就在近前,我還不急著親呢……

蘇洵瞪大老眼,看著閨女被人緊緊摟住,然後被狠狠親上,那一刻,就像有人捅了他一刀,揍死這臭小子的心都有了……

“咳咳……”更重的咳嗽聲響起,距離也近在咫尺,讓小妹從迷醉中清醒過來,她用力從陳恪懷裏掙紮出來,低著頭,聲如蚊鳴道:“爹……”她覺著自己的臉,燙得可以煎雞蛋。

陳恪這才後知後覺的轉過頭,一臉吃驚道:“蘇老伯……”

蘇洵是個厚道人,沒想到他早看見自己,要不大耳瓜子肯定抽上了。但就這樣,也把他氣得胡子直翹:“回家再說。”

“成何體統、成何體統、太孟浪了……”回到府上,蘇洵才看到,家裏已經是個花的海洋了,就連正堂中,也擺滿了百合花,讓他直接找不到訓斥的感覺。

最後他發現,隻要盯著陳恪那張可惡的臉,便可以積蓄怒氣,這才繼續下去道:“你搞出這般花樣,勞民傷財不說,又是為了甚呢!”

陳恪心說,還能為了啥?以他的性格,做不了瓊瑤劇的男主角。因為這廝天生就缺乏耐心,喜歡簡單直接。譬如和小妹的婚事,除了他們倆人的意思外,還牽扯到陳希亮、牽扯到柳家、牽扯到蘇老泉、牽扯到雷家……要想妥善處理,非得把所有關係都理順,讓所有人都能接受才行。

但那得費多大牛勁?等到猴年馬月?所以陳恪決定逆向操作,先把結果定了,再去理順關係,自然就簡單多了——所謂先定結果,其實就是‘生米做成熟飯’,除了睡到一起外,把名字擺在一起,也是個辦法。

這可是由官家親自做序、歐陽修作跋,官方出版,一上來就要印十萬冊,頒行各州縣的《字典》啊!

再加上今天的一番造作,從此以後,天下沒有第二個人,能娶蘇小妹了!

當然話不能這麽說,否則以蘇老頭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性子,還不知跟自己發什麽飆呢。於是陳恪一臉恭敬道:“回蘇伯伯的話,這是給小妹過生日。”

“奢侈鋪張!”

“下不為例。”陳恪痛快的接受批評。

“這些先擱一邊,”蘇洵板著臉道:“你今日既然敢來,那麽說,與那勞什子柳家的婚事,已經攀扯清楚了?”

“快了……”

“那就是還沒利索?”

“唉,蘇伯伯,你聽我說,”陳恪苦笑道:“那家人高門大戶的,覺著被退婚很沒麵子,說退我庚帖也可以,我得親自登門賠罪。”

“那你就去啊。”蘇洵一聽‘高門大戶’頓時就來了同仇敵愾之心,怒道:“這些大戶,最是無恥!”

“我爹說,要是去了,就中圈套了。”陳恪道:“京城大戶凶猛的很,既然能榜下捉婿,自然也能關門捉婿。”

“那你打算,就這麽拖下去?”

“怎麽會呢。”陳恪道:“蘇伯伯想必也知道,歐陽公已經服闋,回到京城除翰林學士……我已將此事拜托給他,相信不日便有好消息傳來。”宋人重契約,隻要不是強迫、不是非法定立的,就連皇帝也撤銷不得。婚契自然是人們最看重的契約,除非雙方一致同意,否則單方麵是撤不掉的。

不過相信以歐陽修的分量,那家人總要給麵子的。

“嗯……”蘇洵麵色稍霽、撚著胡須道:“這還差不多。”轉而又道:“明年就是大比,子瞻和子由都已做好應試準備,你準備好了麽?”說話的口氣都變了,直接以女婿的標準來要求他了。

“這個……”沈默頓時尷尬起來。所謂有得必有失,整天東奔西走、遊山玩水,哪裏還有工夫溫書?

“就知道是這樣……”蘇洵哼一聲道:“今日看到你……們的《字典》已經出版,有官家和歐陽公、還有官方的推介,想必不出一年,你便會文名鵲起。到時候,卻連進士都考不中,豈不被人笑掉大牙?”

“是……”陳恪隻好虛心受教。

“所以,這一年哪也不許去了,好好在家溫書。”蘇洵哼一聲道:“還有,好好管管你家六郎,整一個小紈絝了!”

“是……”

“子瞻這兩年,學業大漲,”蘇洵又道:“子由日常的功課,都是由他來教導,你有吃力的地方,也可以問問他……”

“是……”

陳恪也知道,自己確實該收收心了,不出去不知道,大宋朝的讀書人太多了。且處處藏龍臥虎,各個實力驚人,這些人,基本上都是要參加明年大比的。他這些年學業基本長草,若不勤加補綴,怕是連鄉試都過不去。

其實他考慮過,是不是不靠這玩死人的玩意兒,反正自己有的是錢,不大不小也是個衙內了。但那日與狄青的交談,深深觸動了他……這個社會是如此的殘酷,進士和非進士,便是兩個世界。

就算為了日後能優哉遊哉,必須要考中進士!

況且,上屆科舉,大郎二郎都高中了,如今正在外地做芝麻官。自己也不能太丟人,所以還是得發奮啊!

回去後,在家裏歇了幾天,他便和宋端平幾個,還有五郎上了中岩書院。

見他們回來,王方自然十分高興,但看到玄玉還是腦袋光光,又不由有些失望道:“老夫老矣,不能抱孫乎?”看來老頭真是急了。

“唉……”玄玉歎口氣道:“誰說和尚就不能生孩子了……”

“噗……”王方當時就噴了他一臉,這小子咋這麽不著調了?

“恩師還不知道吧。”宋端平謔笑道:“和尚現在是佛祖心中坐,酒肉穿腸過,禪心堅固著呢。”

“還是還俗吧。”王方苦笑道:“不然生個小和尚,總感覺怪怪的。”

“那我去跟師傅說一聲。”玄玉喧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

眾人這個汗啊……

待玄玉這茬過去,眾人稟明來意,老先生欣然答應,讓他們恢複了學籍。

在書院裏每日用功,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寒暑易節,便到了大比之年。

寫著寫著就睡著了,今天一定要把債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