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素從淩寂身上移開眼,淡淡看向發難之人,眼中淩厲之色一閃而逝。
眾人以為她又要動粗,都做好了防禦姿勢,怎料她倏然一笑,輕蔑的看著劉院首道:“這簡單,聽說這勾魂引劇毒無比稀世難求,隻要沾上一點就再難回天,現在地上黑血猶在,劉院首若不信,何不舔一口親自試試?”
“你!”劉院首既驚懼又惱怒,忽而眼睛一轉冷笑道:“你也說再難回天,若真是此毒,怎得你就能解?用自己的話打自己的臉,真是無恥至極。”他向皇帝磕下頭去,“皇上,萬不可信妖女之言。”
皇上眸光閃了閃,卻沉默不語,隻是冷冷的盯著黎素,但凡她不能自圓其說便要將其斬於刀下。
緊張的氣氛連淩寂都擔憂的蹙起了眉。
黎素吊兒郎當的笑了笑雲淡風輕道:“這就是我跟你們這群雜碎的區別,你們想破頭都想不出辦法來,而我卻能解。並且我敢打包票,這世上也隻有我黎素的推針過血之法才能解此毒。”
她一字一句的說完,忽然放輕語氣問:“劉院首若還想反駁,不如按我說的,舍命嚐嚐這黑血,看看你們太醫院的國手救不救的了你,如果能救,那便是黎素說謊,我束手就擒,如果救不了……”
“你就聽憑我的處置,我教教你什麽叫生不如死!”
劉院首頓時被噎的說不出話來:“你!”
“好了,”皇上不耐的打斷,對黎素道:“既然你說與你無關,可又拿不出證據,讓朕如何信你?不如你來揪出下毒之人自證清白,朕也好給大家一個交代。”
黎素心中冷笑,空口白牙汙蔑她的時候沒要證據,下令殺她的時候沒要證據,現在話鋒一轉到來找她要什麽狗屁證據!
還真是蒼雲馳名雙標啊!
她動了動食指,這是她要殺人時的小動作。
正要還嘴,卻撞見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那目光有悲憫,有勸誡,但更多的是擔憂。
黎素就那麽望著,最後歎了口氣,罷了。
“好,”她從容的對皇上道:“但在我行事期間,不希望有人出聲幹擾。”
“可以,”皇上道:“朕允你三天時間,三天後朕必須見血,不是凶手,就是你!”
黎素擺擺手,不耐的道:“不用那麽麻煩!”審兩個雜碎還用三天?那她也不用混了!
她想都沒想,徑直來到一個跪著的宮女麵前,大刀闊斧的往她對麵盤腿一坐,歪著身子以手托腮,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沒辦法,她本來就虛,加上今天超大運動量又傷口迸裂,早就站不住了,沒躺下就算給在座的各位麵子了。
她懶洋洋的說:“我向來不喜歡刑訊逼供,所以隻跟你玩個遊戲,我問你答,語速要快,中間不要有停頓,你地明白?”
宮女身體微微顫抖,怯怯道:“明白。”
黎素滿意的點了點頭,忽然開口問:“淩寂的袍子什麽顏色?”
這問題一出,全場驚呆。
還以為她會問多犀利的問題,沒想到竟是這麽風馬牛不相及的廢話!
宮女答:“白色。”
“胭脂什麽顏色?”
“粉色。”
兩人一問一答語速極快,轉眼十幾個關於顏色的問題過去,中間毫無停頓,宮女從開始的緊張到後來根本不過腦子就答。
黎素也問的越來越漫不經心,隻是眼睛始終沒離開宮女。
“勾魂引什麽顏色?”
“黑色。”宮女脫口而出。
隨即馬上反應過來,一臉驚恐的白著臉道:“奴,奴婢猜的。”
滿殿嘩然。
而黎素毫無反應,還是那副恨不得睡過去的狀態,還十分理解般的笑笑:“別緊張,就是個遊戲。”而後沉下聲音,“那麽現在,我們正式開始。”
她換了個姿勢,身體微微前傾,雙手虛握架著下巴,看上去誠懇又認真。
“你很小就被賣進宮了,宮裏的苦累和備受委屈讓你幾次想要尋死,又沒有勇氣,就這麽暗無天日的活著,卻在此時碰上了怡妃。她賞識你,把你帶在身邊……”
“……隨著病情加重,她脾氣越來越差,甚至會在沒人的時候打的你遍體鱗傷,你又過上豬狗不如的日子。上天為什麽要這麽對你,為什麽窮人就不能活?為什麽要被有權勢的人欺辱?你做錯了什麽?”
黎素眼中充滿同情,語氣如知心姐姐般疼惜。
“你眼睜睜看著皇上對怡妃的疼愛,你羨慕著也期望著。你這麽漂亮,還是花一般的年紀,你也該像怡妃一樣享受一切,被捧在手心上嗬護。所以當他把那包東西交給你時,你動搖了。”
“你不想那麽做,卻在昨天那頓鞭子之後狠下了心。”
她漸漸收了聲,而宮女已經哭的淚流滿麵痛徹心扉。
黎素輕柔的按在她肩上撫慰,另一隻手抬起她的臉,心疼又誠懇的問:“告訴我他是誰,嗯?”
宮女隻知道嚎啕大哭,拚命的搖頭就是不肯開口。
黎素直起身將她抱在懷裏,一下下摸著她的頭說:“姑娘,你忍辱了一輩子,活的膽戰心驚,終於為自己做了件大事,好樣的。人固有一死,但死也不能讓拿你當槍使的人逍遙法外對不對?告訴我他是誰?”
宮女泣不成聲,忽然喊道:“是禦膳房的小福子,是小福子!”
黎素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隨即起身對滿臉震驚的皇上道:“傳小福子吧。”
皇上半晌才回神,一麵命人去傳小福子一麵讓人把宮女先帶去角門,最後問道:“你如何知道是她又如何知曉這麽多事?”
黎素擦了擦被淚浸濕的手隨意道:“猜的。”
皇上被她的手段激起濃厚的興趣,此時不怒反笑甚至有絲無奈的寵溺:“好好回話。”
黎素聳了下肩,見淩寂也饒有興趣的看著她,便勾起嘴角答疑解惑。
“我剛醒沒兩日,連人都沒認全怎麽會了解一個宮女?這不過是最基礎的審供手段外加一點心理學。”
在場所有人全部一臉懵圈,唯有那雲端之人麵容柔和,唇邊似有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