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大人請留步。”

皇宮宮門之前,謝言行色匆匆正要進宮,忽然聽到有人叫自己,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看清來人之後,慌忙拱手一禮“原來是榮安王殿下。”

“嗯。”

段離塵應了一聲,上前兩步,與他並肩而行。見他眉宇之間,有喜悅之色,漫不經心詢問。

“大人著急入宮,可是所查之事有結果了?”

“是。下官確實有所發現。說起來,還真是複雜的很。”

謝言攥緊了拳頭。眼眸當中滿是憤然光芒。段離塵應和點頭也不著急詢問,隻是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

“正好,本王也有一些發現要稟告父皇。想來你我所查之事,也許會有聯係,不妨就一起吧。”

“好,殿下請。”

謝言目光微動。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段離塵也不客氣,率先抬步,兩個人一路無話,直到進入禦書房當中,叩拜行禮。

“今日,你們兩個怎麽一起來了?”看著同時進入大殿的二人,皇上眉毛微挑,放下手上的朱紅毛筆。

“正巧遇上,便一同來了。”

段離塵淡淡接口,率先上前一步,從袖子裏取出一封奏章。遞上前去。

玉案之上的宦官見狀。快步下來,將他的奏折拿到皇上麵前。

“父皇,昨日竹園的人,來京城當中找七弟,被兒臣遇上,得到了一個消息,驚訝不已,於是便著手查辦,這是查到的結果,請父皇過目。”

竹園的事情。皇上蒼老的綠眸危險眯起,看了他一眼,拿過奏折打開來看。尚未看完就已經氣得臉色鐵青,眸中兩團怒火熊熊燃燒,連帶著手指都在輕輕顫抖。

啪的一聲將奏折重重地拍在桌案之上。皇上怒喝一聲。

“好大的膽子!好大的膽子!”

西涼,手可真長呀,竟然都已經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兒子身上。實在是可惡。怪不得那小公主,千方百計的要到林山書院中去。還真是小看了他們。

“父皇息怒。”

段離塵微垂著頭。象征性的說了一句,最後,便繼續開口,語氣雖是清冷的,但所說出的內容,卻足以翻天覆地。

“其實,早在父皇,將七弟放在林山書院祭酒的位置上時,就已經有人對他下手了,明裏暗裏,刺殺不斷。”

“七弟生性寡淡,不願多說,可兒臣卻不放心,私下查探之下,實在令人驚駭。尤其是上次,若非是南國侯府南靈笙為七弟擋酒,那後果,不堪設想。”

漫不經心的提起舊事,段離塵退到一邊,不再多言。

大殿當中,突然沉寂下來,耳邊,隻有皇上因為怒極,而劇烈的喘息聲,以及凜凜的帝王威壓,撲麵而來。雷霆般的怒火,仿佛,要將一切都給毀滅。

那件事情,京城當中鬧得沸沸揚揚,子黎在天下張榜,尋找天山雪蓮,如今,才過去了幾天?

放下這件事不說,再往前,隨身藥師葬身鱷魚池中又何嚐不是一種變相的毀滅與刺殺呢?再加上林山書院司業的事情剛剛爆發,回去的時候就有人暗殺,這等手段,如此心狠手辣,到底是誰?

謝言站在一邊,將這些話都聽在耳中,回想著以往發生的事情,以及七皇子被刺殺的事情,他也有所耳聞,隻是當時,殿下選擇隱忍不發,便沒有說什麽,此時提起,實在是令人深思。

還有就是,榮安王奏折之上所寫的內容,到底是什麽?什麽人?讓皇上如此的氣憤?

“謝卿,你也來看看。”

正想著,皇上略帶怒氣的聲音,從上方響起,謝言回過神來,上前兩步,接過宦官遞過來的折子,看了兩眼,先是驚訝,隨後想了想頓時恍然大悟。

葉公主!

無論是鱷魚池,還是竹園被竊,其中都有一個身影,那就是葉公主。

順著這條思路想下去,會不會是西涼忌憚段子黎,所以殺了他的隨身藥師,嫁禍給南靈笙,沒有想到不僅沒能毀了他,反而是一種成就。

皇上壽宴之時,黎王殿下更是送上那樣的禮物,更是讓他們心慌,所以下毒殺害,卻陰差陽錯的,被南靈笙給擋了。

後來黎王突然一改常態,整頓林山書院,權勢聲威與日俱增,所以才會再次暗殺。多次失敗之後,索性進入林山書院見機行事。

當然,這隻是猜測,事實如何還需要考證,可就算隻有猜測,也足以讓這份猜測,變成疑心,變成提防,甚至,更為殘酷的東西。

所謂寧可錯殺,不可放過。黎王殿下剛立新功便被如此對待,若不加以懲治,以後可還得了?

想通這一切之後,謝言也終於明白,榮安王殿下為什麽要和自己一同前來。

可是…這件事情非同小可,沒有真憑實據之下,怎麽能就此妄言呢?

“啟稟陛下,臣以為事關重大,更關乎兩國和平,還是謹慎些為好。”

四兩撥千斤,說了與沒說一樣,謝言偷偷瞥向一邊的段離塵,心中暗忖著,這件事情,要如何處理,卻不想那個人,同樣在看他,眼眸晶亮,如同九天燦爛星河。且其中,有一種莫名的,意味深長的感覺。

“謝大人果然心思周密,想來災民鬧事的事情也查的差不多了吧。”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災民兩個字,咬的極重!

謝言瞳孔猛然一縮,心中咯噔一下,想起自己今天前來的目的。心中忽然一驚。強壓下那種震驚之色,

原來這個人早就已經料到了,所以才會先一步呈上奏章,將兩件事情,輕而易舉的混為一談,達到自己的目的。

謝言忽然發現,自己沒有辦法拒絕。因為如果照實說,那南靈笙芙蓉樓和災民,自然就會牽扯不清,到時候事情一再拖延,不僅牽扯的人更為廣泛,還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心中給他叫了一聲好,喊了一聲高,思慮許久之後,才麵不改色的回答。

“在下不才,確實有了一些結果。”

謝言看他一眼,然後上前兩步,麵對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不動聲色的稟報。

“啟稟陛下,災民動亂那日,南國候府南靈笙曾經開門入城,並且,帶回了一個重病的姑娘,就安置在芙蓉酒樓之內。隨後不久,就發生了,災民入城請願事件,以及刺殺黎王殿下一事。”

“微臣查到,災民之所以可以進城,和芙蓉酒樓有脫不開的關係,而芙蓉酒樓,現在是葉公主的名下。所以微臣不敢有其他動作,前來向皇上請示。”

葉晴!葉晴!

竟然又是葉晴,大涼皇上深深的吸了口氣,握緊了拳頭。靠在寬大的龍椅當中閉目沉思,片刻之後才沉重開口。

“查!徹查!”

“是!”

“傳朕旨意,葉公主立即進京,於宮中的教習姑姑,學習禮節,出嫁之前,不得出宮!”

“是。”

身邊的宦官答應一聲,慌忙下去擬旨。

“父皇,既然事情已經水落石出,兒臣以為,那些災民甚是可憐,唯有妥善安置,才不會被人鑽空子。”段離塵適時的開口。

“去辦吧。”

大涼皇上隨意的擺擺手,便將這件事,交由他去處理了。

段離塵站在一邊,沒有在說什麽,拱了拱手,退了下去。謝言一直很在他後麵,兩人一路無話,直到出了宮門,謝言才不冷不熱的說出一句話。

“殿下好算計。”

不僅將所有的局勢都盡在掌握當中,還算準了出身微寒的自己,不願意讓百姓受苦,不得不心甘情願,與他站在同一條線上。

“不過是為了災民而已。千萬災民,定會感念謝大人的恩情的。”

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段離塵勾起唇角,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