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聲音…這個聲音怕是化成灰都不會忘記。那個人的一切早就已經牢牢的記在心裏,融進骨髓,做夢都想要將他毀滅。

段嶼君!

沒有想到今生的第一次相見,竟然是在這樣的地方,這樣的環境當中。

她的手緊緊的攥住衣襟,麵無表情的,死死的凝視著那微弱光線傳來的地方,好像想要透過地麵看到段嶼君那讓人憎惡的臉。恨意在身體中瘋狂的叫囂,血液在不停的翻滾,連帶著呼吸都變得凝重起來。

“誰!”

下方的人突然一喝,隨後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麵開來,夾雜著森冷的殺氣。讓人後背發涼。

南靈笙猛然回過神來,第一時刻屏住呼吸,強迫自己平靜下來,用盡身上所有力氣壓下那股怒氣。因為忍耐和緊張,小小的身軀輕微的顫抖。

對於突然的平靜。下麵的人咦了一聲,這才慢慢的放鬆下來。

“難道是我的幻覺?明明覺得有殺氣的…”

下麵的人咕噥一聲,不等南靈笙放鬆下來,一股更為強大的壓力逼了上來。森森寒氣透過地麵直逼進她的身體。

南靈笙隻覺得渾身一陣,五髒六腑一寒,隨後便是劇烈疼痛傳遍四肢百骸。一口獻血湧上喉頭。

她緊緊的咬著嘴唇,忍住巨大的疼痛和吐血的衝動,更是不敢發出一丁點的聲響。

良久之後段嶼君問“如何?”

“奇怪…沒人。”

回答之人很是詫異,很快就收了內力,南靈笙暗暗鬆了口氣,不敢有任何動作,靜靜的趴在那裏。

“那就好。”

段嶼君答應一聲,又說道“段離塵想要借科考重新提起並州的案子,你們暗中監視並州考生,並且做兩手準備,必要的時候可以殺,絕對不能讓他擴散。”

“是。屬下明白。”

“王爺,新的暗莊已經開始運作,是不是要運到賓州…”

“暫時不必。讓他們小心些。”

下麵的對話還在繼續,但已經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南靈笙細細眯起眼睛。

真是沒想到,這裏已經被查封了還是段嶼君的秘密據點,不過想想也是,這裏已經被查封,誰又能想到他們還會來?這裏倒是成了最安全的地方了。

細細的咀嚼著他們剛剛的對話,南靈笙抿了抿唇。

溫蓮提起過,今年科考發生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考官出題刁鑽,牽扯出並州一事,雖然難倒了多數考生,但也不乏有關注國事的人,當然也有義憤填膺的學子。

有一個叫錢葉的學生,就在考卷上畫了一個大大的烏龜,上書:官也,官爺,苦疾寒也!

這不就是在罵朝廷官員徇私枉法不管百姓期貨,是活脫脫的大王八麽?可偏偏有不長眼的官員,不敢把這樣的卷子上報,惶惶不安之下看著時間還早,自己坐下來洋洋灑灑的高談闊論了一番。

原本發生這樣的事請應該三緘其口的,可偏偏那個姓錢的考生自知榜上無名,把這件事情大說特說,作為茶餘飯後的談資,閑來無事的炫耀。

這樣下來,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然後傳到了吏部一個小小的郎中耳中。

這郎中偏是朝中有名剛正不阿古板較真之人,整理卷子之後偏偏沒有那位考生的卷子,於是連夜就寫出了彈劾吏部徇私舞弊欺上瞞下膽大包天的奏書。

彈劾奏書一上,皇帝大怒,立即著刑部調查,一查之下就牽扯到了榮安王殿下身邊的近臣的遠方表舅的侄子。於是事情鬧大了。朝廷沸騰了。

首先就是那位代筆的考官掉了腦袋,榮安王近臣季安,被流放滄州。榮安王本人也停職待查,

這樣看來,那姓錢的考生多半是被人收買,故意做出這些好給榮安王一個措手不及。段嶼君還真是手段高明。

想明白這些,南靈笙深深的看著下方,昏暗的燭光已經熄滅,下麵已經沒有了人,出於謹慎,她要待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的從密道逃出。

密道的盡頭就是那條小河的下遊,以方便出來後靠水路逃脫,她忍著渾身的劇痛將手上的珍珠拋落到河水當中,看著那小小的白點消失不見,無聲一笑,沿著河水往上到了聚寶齋。

身後跟著的人早就已經被甩掉,天色已晚她這才偷偷摸摸的回到府上。

夜裏的守衛更加嚴密,大大小小的門都有一隊府兵守衛,這個時候想要引開他們實在太難。

“啊!”

正想著怎樣溜回去,忽然聽聞一聲尖銳的女聲劃破夜空。

守衛們立刻警覺起來,一多半人匆匆忙忙趕了過去,南靈笙目光一動,見不遠處的牆根處有一道繩索蜿蜒而下走了過去。

“菱悅?”

試探性的低喚了一聲,那繩子微微動了動作為回應,南靈笙再不猶豫,抓住繩子爬了上去。

安全回到笙簫閣的時候,已經是三更天,南靈笙麵色蒼白如雪,這下再也忍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染紅了胸前大片衣襟。眼前一黑就要倒下去。

菱悅大驚失色,上前扶住她,上下查探,並未見她身上有傷,驚慌失措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小姐?你這是怎麽了?可別嚇奴婢啊!”

小丫頭急得都快哭了出來,小姐走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出去一趟就變成了這個樣子?早知道這樣自己就該跟去的…不對,自己就算拚死也不會讓她去的。

南靈笙緊緊攥著胸前的衣襟,眉頭緊皺,劇烈喘息片刻才稍微緩過氣來。這一路回來實在不易,對她來說已經是極限了

“咳咳…”

低低的咳嗽兩聲,才勉強打起精神,小聲吩咐“你去請陳大夫來,就說我傷口裂開了疼的厲害。”

“哦…是…小姐,你等我!”

快速且小心的將南靈笙扶到**躺好,菱悅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

南靈笙兩眼皮在不停的打架,身體上的痛楚和氣血的翻湧,讓她就像在油鍋上煎烤一樣,疼痛麻痹著她的神經,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咬牙忍受著一波 波的疼痛,強迫自己睜開眼睛不能睡著,等待著陳大夫的到來。

不得不說等待的時間是極其難熬的,尤其是現在,她的嘴唇已經被自己咬的慘不忍睹,額頭上豆大的汗水不斷湧出,冰冷與灼痛交加,冰火兩重天,實在難受。

即便小丫頭用了最快的速度,陳大夫趕來的時候,已經是大半個時辰之後,南靈笙的意識已經模糊不清。

隱約感覺到有人在把自己的脈搏查看自己的眼皮,這才勉強回過神來。

“怎麽會這樣?小姐這是去了哪裏?”

看著處於半昏迷狀態的人,以及來不及掩飾的半截月白色衣袍,陳大夫蒼老的眉頭緊緊皺起。麵沉如水。

疾步到案前拿起燭火,從藥箱當中取出金針,消毒過後一一刺入她的體內,一點一點控製那股霸道的氣流,撫平受傷的經脈,陳大夫的手有些顫抖,額頭上滲出細細密密的汗來。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直到南靈笙緊皺的眉頭開始舒展,急促的喘息聲變得平緩。陳大夫才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大手一揮,開出一張藥方交給菱悅。

“小姐傷得很重,需要慢慢調理,這藥一日三次,一次都不能斷。”

“是。”

“今夜我會在外麵守著,如果小姐有什麽動靜,立刻來找我。”收拾好藥箱,陳大夫走出內室,在一邊坐下,疲憊的揉揉眉心,臉色很是不好。

外力入體可不是鬧著玩兒的。況且這外力極其霸道,若不想辦法出去,很是不妙,可這個,已經不是醫學的範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