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真出事了

平王府。

皇上來的時候,舅舅家的晚飯用過了,正在吃餐後水果。

這是念福帶來的臭毛病,沒水果的時節要煮糖水,眼下春暖花開,瓜果豐盛,自然更加不能錯過。

今晚給大家上的甜點念福動了點小心思,做了個什錦水果布丁。

看皇上詫異的眼神,念福忙解釋道,“我這用的可不是牛乳,而是羊乳。這個不算違法吧?”

高顯輕笑,“表妹多心了,我隻是從沒見過這樣的吃法,覺得新奇。”

他捧起小瓷碟中漂亮的海棠花樣的布丁,三兩口吃下,連連讚歎,“這味道可真好,一點也沒有羊乳的膻味。隻是這時節宮裏都沒櫻桃了,表妹這裏的倒是香甜。”

念福瞧他喜歡,忙又端了一碟子來,“這櫻桃也不是新鮮的,是早先我醃了做醬的。羊乳煮時加些茉莉花茶,或是杏仁粉便能吸去那膻味。皇上若是喜歡,我教給宮中的禦廚就是。”

高顯不客氣的迅速把那一碟水果布丁也給消滅幹淨,卻是笑道,“表妹的獨門手藝哪能隨隨便便教給外人?要是朕想吃,管你要就是。不過依表妹所言,若是用牛乳,是不是會更好?”

念福連連搖頭,“就算更好,也不能用。左右不過是個吃食,皇上可別為了親戚情份,就給我破例。”

天知道她有多饞牛奶,可偏偏還得咽著唾沫拒絕。這份罪可不是一般人能受的。

高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忽地長歎,再望著蕙娘,目光敬重,“小舅母便是目不識丁,也比朕教子有方。”

這怎麽就誇上自己了?蕙娘很是赧顏,期期艾艾的道,“皇上您可別這麽客氣,唔……這點心準備得少了。您要是不嫌棄,我去給您煮碗麵吧。”

高顯點頭笑得溫暖,“確實是有些餓了,那就有勞小舅母了。”

蕙娘迅速把一家子都帶下去了,隻留下沐劭勤陪皇上說話。

她再傻,也知皇上不會無緣無故跑來她家。這定是有事。既是有事,就是按著鄉下規矩,也該是當家的招呼才對。

所以蕙娘懂事的走開了,皇上也好開口了。

可看著靜靜坐在那裏,雙目雖有些光華,卻明顯焦距渙散的小舅舅。高顯這個口張得異常艱難,他該怎麽說呢?

屋子裏一時靜得出奇。似乎都能聽到香爐裏香灰散落的細碎聲音,靜默了好一會兒,高顯才開了口,“小舅舅,有件事,朕得先跟你打個招呼。”

沐劭勤心猛地一沉,張嘴就道。“是歐陽康?他真的出事了?”

高顯忽地一愣,“小舅舅如何得知?”

沐劭勤略有匈疑。似是察覺了自己的失態,解釋道,“是如意居的柴榮柴公子說的。前些天,念福和她娘在街上跟他偶遇,他當時說了些不清不楚的話。她們母女回來,心裏不安,原想讓我進宮來問問皇上,可我隻當是瘋話,讓她們別放在心上。”

高顯默了默,語氣凝肅了些,“那他都說了些什麽瘋話?”

沐劭勤似有些尷尬,“他說,說歐陽康怕是回不來了,又說還要來求娶。”

高顯忽地輕笑,“他這消息竟是比朕還靈通。不過小舅舅不必擔心,郡馬是失了蹤跡,可生死卻還難料。”

沐劭勤臉色白了白,“那……”

高顯道,“朕會命人去找,不過天高水遠,小舅舅也要給朕一點時間。”

沐劭勤似是有些接受不了,但還是強撐著起身給高顯跪下了,“多謝陛下。隻臣……臣唯此一女,他家先生又……”

他這語無倫次的,竟是方寸大亂了。

高顯看得越發憐憫,“你放心,歐陽康是朕派出去的,無論怎樣,朕都要給平王府一個交待。況且如今連公孫弘也沒有消息,小舅舅不必太過擔心。隻是表妹那兒,還得舅舅多多費心了。”

沐劭勤用力點頭,哽咽著謝過皇上,努力吸著氣,恢複了常態。還陪著高顯用了一碗麵,才送他出門。

等關起門來,妻女都圍了上來,他才卸下麵具,摸索著握起女兒的手,“歐陽康那裏,確實遇上了些事。乖女兒,你可要堅強些……”

驀地手背一熱,是念福的眼淚撲簌簌掉了下來。

沐劭勤心中難受,攬著女兒,讓她伏在自己懷裏痛哭。

那日柴榮提起之事,到底念福還是連根帶底的全告訴蘇澄了。

如果歐陽康真有個三長兩短,瞞是瞞不住的,長痛不如短痛,不如早些告訴蘇澄,還能有個心理準備。

事實證明,蘇澄雖然廢了兩條腿,可骨子裏仍跟從前一樣剛強。

他早料到歐陽康會出事,卻不想來得這麽快。雖然有些措手不及,但他卻不信,自己辛苦教出來的徒弟,這麽快就沒了。所以他反倒勸念福別太擔心,等有確切消息傳來再說。

至於羅小言,他的意見跟蕙娘略有不同。不搭理柴榮是對的,可不能不在皇上跟前上點眼藥。

伴君日久,論起揣測聖意,滿朝文武裏蘇澄當是首屈一指。

高顯此人,有雄才大略,也謹慎小心,是以能從那麽多路反王中殺出來,最終問鼎天下。對於這樣的領導,你絕不能掉以輕心。

羅小言的事,確實是個麻煩,但在沒有確切的證據之前,沐家選擇了隱瞞,並非錯事。況且他們已經盡力將問題控製在最小範圍內了,這就是忠心。回頭理論起來,平王府完全可以據理力爭。

反倒是那個柴榮,且不說他劫了羅小言居心何在,光他能夠這麽快得知歐陽康出事的消息來看,此人就不僅僅是商人這麽簡單了。

這麽好的眼藥水放著不上,那豈不是對不起自己?

所以蘇澄明確指出,要是皇上說起此事,就讓她們家“無意”間把柴榮給的消息放出來,三分做戲七分真,到皇上跟前就能有十成十的功效。

所以這才有了剛剛沐劭勤在皇上跟前的一番作為,雖摻雜了些表演的成分,可對歐陽康的擔心,卻是實打實的。

口中再不承認那個女婿,但他卻是女兒傾心相愛之人,如今落得生死未卜,這讓全家人如何好受?

可皇上說得對,天高水遠的,除了等待,又能怎麽辦呢?

念福一家在等待中苦苦煎熬著,而柴榮果然有些坐不住了。

他想娶念福,自然是要借平王府的勢。可平王府對他不理不睬,甚至都擺出一副不管羅小言死活的架勢,這讓他如何是好?

他手上拿捏著前朝皇子的風聲已經放出去了,也有些依舊忠於前朝的舊臣來跟他聯絡了。可要命的是,就在這種時候,他發現如意居似乎被官府盯上了。

看著窗簾外那明顯眼生的挎籃小販,柴榮的臉色有些陰沉,“姬大將軍還沒來麽?”

他雖然放出了那麽多的風聲,可最想調的那條魚卻不緊不慢的在魚餌邊徘徊,並沒有即刻上鉤的意思。

如今打著恢複大周旗號的反賊有不少,可真正有實力的唯有人稱護國大將軍的姬龍鋒。

他原先就是前朝手握重兵的一方統領,占據了西南的險要地帶,儼然有自成一國的氣勢。就算高顯坐穩了江山,可要收伏他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隻能派常國公主駐守那邊,先控製著局勢,不讓這位姬大將軍發展壯大。

大管事擦著腦門上的汗道,“他是派人來接觸過了,可似乎不大感興趣的樣子。如今盯著咱們的鷹犬又多,要是不能快些把那羅小言處置了,留在手上反而是個禍害。平王府,還沒動靜麽?”

柴榮恨恨的道,“我倒是小瞧了那丫頭,竟是如此的沉得住氣。她這是等著我自亂陣腳呢。說不定,這些官兵也是她招來的。”

大管事急道,“那大爺您還是避一避吧?”

柴榮反倒問道,“避?怎麽避?要是眼下避了,更顯得做賊心虛,要避也得有個象樣的由頭才行。”

大管事道,“朝中宮中,養了那麽多的人,這時候,也該找他們出力了。”

柴榮輕輕一笑,“這話說得倒是,來人呀,給我更衣。”

賀府。

當朝首輔賀憲今日一歸家,就聽說柴榮來了。頓時心頭一個咯噔,背心裏滲出汗來。

旁的廢話也懶得說了,甚至都沒有脫下朝服,換上他最心愛的道袍便道,“把人請到我書房來。”

未幾,才喝了口茶,兒子賀淳伴著柴榮到了。

笑吟吟一團富貴和氣,“近日從南方新到了批絲綢,便給府上送了些來,做件夏裝必是好的。”

賀憲一張臉皮在官場上曆練了這麽些年,早已收放自如,就這個節骨眼上,還能自如的笑了笑,“有勞公子費心了。”

眼神一掃,賀淳帶著下人出去,關了門,親自在外守著。

賀憲臉上笑容不變,“今兒,皇上跟我問起你了。”

柴榮目光一閃,“哦,皇上可是有什麽差遣?”

“差遣倒是沒有,隻問了問你當的幾件差事。你又沒有差錯,也無須擔心。”

賀憲說得雲淡風清,可柴榮的眼神頓時變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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