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還我清白

沒人知道,念福在抱走歐陽慶那匣子錢時,曾悄悄告訴小胖子,“你愛吃肉,不想戒也就算了。隻記得少吃些肥的,多吃些青菜瓜果,這樣才長得高。然後別忘了去學騎馬學射箭。等我回來,從京城給你帶副好弓箭,咱們一起去打獵,可好?”

“行,一言為定!”小胖子兩眼放光的記下了。

歐陽康要走的消息老太太並未瞞人,於是關在後院的崔大姑娘也知道了。

眼看著近日大家都在為了歐陽康要走之事忙忙碌碌,也沒人管她,崔琦尋了個空檔,闖了出來。徑直衝到老太太跟前跪下,“我既進了歐陽家的門,橫豎是要求老太太給我一個說法的。否則我就吊死在此,讓表哥出不得門!”

老太太抬起眼皮往地下一掃,知道她的心思已經活動了。算算日子,顧雍早已歸家,顧娘子看了信,願不願意也就在這兩日會有回話了。

於是也不多說,“那你且回去等著,你表哥走前我給你個說法就是。”

崔琦喜得心花怒放,才要起來,卻聽人報,顧雍又來了。而且是穿著簇新衣裳,帶了禮物來的。

老太太一聽就明白了,微微一笑,讓人放下簾子,趁顧雍在門口等的工夫,指著人讓崔琦自己來看。

“你表哥是有親爹的,現叫他上京,也不知幾時回來,你要想嫁他,那是沒可能的。不過眼下這倒也是個人選,他叫顧雍,是我娘家侄孫。祖上也有做官的。可他家窮,比不上我之前給你說的那個做繼室的人家有錢。家裏兄弟又多。公婆俱在,且都嚴厲。比不上你舅舅給你說的那戶人家清靜。可你那兩家都不願意,可願意跟他?”

“願意!”崔琦一看人家長得端正,又一身新衣,便滿口應了,末了才又腆著臉補一句,“我……我聽長輩作主。”

“強扭的瓜不甜,願不願意的,還得你自己說了算。要不這樣吧,幹脆現就去把你舅舅舅母請來。要是你樂意,咱們就當麵把這事訂下,如何?”

“噯!”崔琦姑娘喜滋滋的應下,火速回房,梳妝打扮去了。

心裏盤算著,父母俱在,說不定早已年老體弱。兄弟眾多,說明家大業大。尤其這可是老太太的侄孫,怎麽會錯得了?

所以當老太太請來了崔舅舅崔舅母。非要她立下文書字據,保證將來不得埋怨時,她還以為是故意給自己的考驗,頓時就按上了大紅手印。

還大言不慚的道。“管他有錢沒錢,總是我自己選的,必不怨人。這可使得?”

這話說得好。老太太頓時讓她自己把這一句也添上去了,然後就借歐陽府的地方。火速操辦起婚事。

一看日子,就給歐陽康選定出門那天就是黃道吉日。於是兩好就一好,同時送二人出門。

念福真沒想到,好不容易來一次傷離別,居然還能遇到崔大姑娘出門子。有這樣一支送親隊伍吹吹打打的跟在一旁,連想灑幾滴眼淚都沒那個情緒了。不過這樣也好,省得讓姥爺姥姥和娘傷心。

看著身後的鑼鼓喧天,爆竹聲聲,趕著車的墨雲忽地疑惑著來一句,“怎麽搞得我們也跟送新娘子出嫁似的?”

歐陽康聽得眼角一抽,頓時甩一記眼刀過去。他是新娘子嗎?那誰是新郎?忽地看到車上一身男裝,俊俏靈巧,正扒著窗子使勁往回張望的沐小郎君,歐陽大少一陣惡寒,提馬揚鞭,“快走!快走!”

且不提他們這路,單說崔大姑娘一早出門,直走了三日,方到了顧家。

新娘子不能揭蓋頭,所以崔大姑娘是一路盯著地上的紅紙走進顧家的。

怎麽沒鋪紅氈?雖然紅紙兩邊圍滿了人,可那些人腳下的間隙裏怎麽全是土路?連塊磚也看不到?等看到磚了,又是那種鄉下屋子最普通的青磚,連她家也不如。再說這些人也是布裙布鞋,甚至還沾了不少泥,髒兮兮的,這都是哪來的鄉下親戚?

崔琦姑娘正皺眉疑惑著,給人扶著到個蒲團跟前要跪下拜天地了。她莫名的有些心慌,這一拜下去可就真的要把終生大事交待在這兒了,所以想掀起蓋頭看看周圍到底是什麽情況。

可有人比她出手更快,直接拿膝蓋在她膝蓋窩裏一磕,崔大姑娘腿一軟,肩膀就給人摁了下去。

“一拜天地!”

隨著司儀的聲音高高響起,崔大姑娘就身不由已的給人摁著強拜下去。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慢著!”崔大姑娘好不容易給人拉起來,頓時高聲叫了起來,自己把大紅蓋頭一掀,看著屋裏屋外的情形,驚呆了。

這不過是一所普通的農居,青磚瓦房。身邊滿滿擠了一屋子的賓客,全是布衣荊釵,十足的農人模樣。

崔琦姑娘再往對麵看一眼,那新郎官卻沒有換,依舊是在歐陽家看過的顧公子,可他身邊的人怎麽都變了?

崔大姑娘的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堂上坐著的一個中年婦人笑嗬嗬的說話了,“看樣子我這新媳婦倒是個爽利性子,都等不及讓人掀蓋頭,就想拜見公婆了。”

人群中有那促狹的笑道,“隻怕是等不及洞房吧!”

哄堂大笑中崔大姑娘更加慌了,拉著顧雍就問,“你怎麽把我帶到這兒來了?”

顧雍牽著紅繡球,也是一笑,“這是我家,不來這兒去哪兒?”

“你別開玩笑了,這怎麽能是你家?快帶我回去!”崔大姑娘急得滿頭大汗了。

旁邊卻有那愛開玩笑的小夥子就勢把她往顧雍懷裏一推,“趕緊拜了,帶新娘子回去入洞房吧。嫂子都等不及了!”

笑聲更猛。

崔大姑娘隻覺得耳邊嗡嗡作響,根本聽不清這些人說什麽。整個人跟做夢似的。如在雲裏霧裏一般。隻恍惚聽到那又高又尖的“夫妻對拜”聲,就給人強壓著拜了下去。聽到禮成二字時。便覺身子一輕,竟是給顧雍打橫抱起,入了洞房。

然後這一場夢,直到賓客散去,天已透黑,她才漸漸醒了過來。

顧雍拍拍她臉,“行了,起來吧,娘在外麵叫咱們呢。”

啊!崔琦姑娘一聲尖叫。“我……我不去!我不要嫁,我不要嫁了。”

顧雍嗬嗬笑了,自顧自的穿上褲子,從**抽出已經染上落紅的元帕,在她眼前晃晃,“說什麽傻話呢?都已經行過周公之禮,你還想出這個門子?我娘又不是老虎,吃不了你!”

崔琦姑娘,啊不。現在已經糊裏糊塗成顧崔氏了,怔怔的看著自己不著寸縷的身子,再看看那副染血的白帕,忽地就撲打了上去。“你個騙子,騙子!你還我清白,還我清白!”

可還沒等她多打兩下。忽地隻覺頭上一痛,然後是身上一痛。竟是給人拎著頭發從**直接摔到了地上。

啪啪兩個耳光,打得崔大姑娘眼冒金星。好一陣子才回過神來。

再睜開眼時,顧雍已經不見了,站在麵前的是剛才在堂上說話的那個中年婦人。她個子不高,麵相端嚴,此時瞪著崔琦,仿佛會吃人一般。

“誰是騙子?誰又騙過你?”她不屑的掃了崔琦一眼,冷冷道,“老太太來信說你是個貪慕虛榮,不識大體的,我原還不怎麽信,總覺得讀書人家的姑娘再差能差到哪裏去?可如今看來,倒是老太太說得客氣了,象你這樣不知廉恥的東西就得好好管教才行!”

“你……你們家本來就騙了我,明明,明明不是這樣的。”

崔琦還想理論,卻見這婦人從懷裏取出一紙文書,“這是成親之前,你親筆簽字畫押的,要不要我一條條念給你聽?我們家的情況可是半個字都沒有瞞過你,你最後不還說,‘管他有錢沒錢,總是我自己選的,必不怨人。’這句話還是你自己親筆加上去的吧?誰蒙過你?”

崔琦忽地想到一種可能,咬牙切齒道,“我知道了!老太太騙我,你們根本不是她家親戚!”

“胡說!”婦人又是一記耳光打過去,“老太太不是咱家親戚,怎會操你這份心?以後再聽你胡謅,看我怎麽打你!”

“可你們,你們……”崔琦捂著打得紅腫疼痛的兩頰,想強卻實在不敢再強下去了。

婦人輕哼,“你不就是嫌我們家窮麽?可皇帝還有三門草鞋親呢,誰規定了老太太家的親戚就得有錢?再說了,誰家也不是生下來就富的,總是靠人一點一點做起來的。以後隻要你肯好好幹活,等你到了老太太那個歲數,未必沒有一份象樣的家業等著你!”

到老太太那個歲數?還不如殺了她吧!

可崔琦當然不會死,在顧娘子大棒耳光的伺候下,她不過短短一個晚上,就老實下來了。燒水做飯,洗衣縫補。雖然做得不太好,但畢竟是動手開始幹了。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鄉下地方,她想跑都不知往哪兒跑!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有三就能熟能生巧。有顧娘子這個厲害婆婆親自盯著,崔琦想偷工減料都不成,到底是一點點的熟識起家務來。

隻是私底下她還是會時常含著兩包眼淚在想,原來老太太真的是不說假話的。要是當初她聽了老太太的話,去做那個填房,日子應該好過很多吧?

至於顧雍,起初看她時常落淚,隻當她不慣家務,還好心幫著,可後來聽到崔琦無意中抱怨出這樣的話,他也惱了。

“都嫁人了,還想著旁人,你當我是什麽?”

他徹底撒手不管了。崔琦,現在是顧二嫂,那眼淚都沒處流了。

能怎麽辦?好好幹活,努力挽回丈夫的心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