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殿前歡 羅小言
素芹至今還清楚的記得,第一次見到他時,自己二十五歲。
那是永壽十三年,八月初七。
離中秋沒幾日了,外頭的管事太監早打了招呼,說今日會有花匠帶著一批新繁育出的**入宮。
這是宮中慣例,每個節令前,都會有花匠帶花入宮,在宮裏溫養一陣子,等到花開時節,由皇上賞給宮中各處裝點布置。
如今,因宮中多了那位菊妃,每年的**都要得特別多。宮中雖會培育一些,但有些特殊的品種並不是京城的氣候能栽種得好的,必須由各地進貢而來。
這讓掌管了五年秋花苑的素芹不敢怠慢,不到五更天,就早早起來,收拾好了去宮門處迎候。
天還沒亮,四處一片墨紫的藍。
草葉上還沾著晶瑩的露水,清冽的空氣聞之令人醒神,芙蓉池上浮動著一層嫋嫋白霧,在一點一點透出的晨曦中漸漸散逸。
吸一口清新的空氣,素芹知道,當完今年這一季的差,她就可以出宮了。
二十五歲的老宮女,既不出挑,又沒犯過什麽大錯,在哪個主子貴人眼裏都沒掛上號,隻要把上上下下打點好了,報一個弱疾,就可以在年前慣例的恩典裏,離宮歸家。
這是素芹八歲入宮那年就定下的誌向,她用了十七年,就快實現了。所以這最後一回當差,更加不能出差錯。
隨著後頭宮門緩緩打開,在宮中當差的禦廚花匠們驗過腰牌,魚貫而入,隨著各處的統領,分別去到各自的崗位。
人雖多,但除了偶爾的幾句低語,是一貫的鴉雀無聲。
隻是忽地,侍衛從花匠隊伍裏揪出一人,“你。抬起頭來!”
素芹愕然回眸,就這樣毫無預兆的撞進一雙眼裏。
清明,透亮,
象是雨後的晴空。又象是宮中那口偶爾會被陽光直射的井。
那感覺,就好象心裏的一扇門,砰地一下被人推開了,又象是腦子突然被抽走一般。讓一貫沉穩謹慎的素芹,突然之間就控製不了自己。
“你不是洪安,你是誰?”就算天仍黑著,可侍衛們的眼睛仍是淩厲的。發現這個清俊的小夥子並不是腰牌上的那個花匠,頓時就抽出了長槍。
青年沒有慌,手上依然抱著那盆花,老實的答。“我是洪安的徒弟,他在上京前突然生了急病,臨時叫我來的。”
按素芹從前的脾氣,這樣的事她絕不會多嘴,可今天不知為什麽。她的腦子還沒想清楚,人就上前說話了。
“這事昨兒周管事跟我打過招呼,就通融一下吧。畢竟,貴人的花要緊。”
麻利的一錠銀子悄悄塞過去,侍衛冷著的臉緩和下來,“既有素芹姑姑求情,那就下不為例。不過你叫什麽。還是得重新登記一下。”
素芹陪著笑,讓那青年登記了姓名。
楊喜。
尋常而又土氣,一看就是——假的。
素芹什麽也沒說,帶著人進來。一路上,把心門關上,放空的腦子又填滿。按照尋常般安排下了事務。
可到底是有什麽不一樣了。
隻是忍不住,偷偷打量了那個楊喜幾眼。
雖然他滿麵風霜,又手粗糙,幹起花匠的活來,也是有板有眼。可素芹知道,他是假的。這個年輕人,應該出身不凡。
幸好,宮裏不是沒有這樣的人。有些獲罪的官員及其子弟還有被施以宮刑充作閹人的,所以這個楊喜來做花匠也不算太打眼。
隻是素芹有點奇怪,他千方百計混進宮,怎麽不去更容易出頭的幾個地方,反而要在花房來,當這一季的花匠?
很快,素芹就知道了。
因為,這個小小的花匠,竟然利用去對菊堂送花的機會,跟菊妃娘娘吵了起來。
或者更應該說,是他把菊妃娘娘罵哭了。
“……象你這樣不知廉恥的婦人,活著還有什麽意思?還有臉來賞菊,簡直是玷辱了**的高潔!”
素芹真的不是故意要偷聽二人的牆角,隻是生性謹慎的她已經習慣了控製住自己名下一切不該發生之事。
楊喜是她領進宮來的,他要是闖出什麽禍事來,她也一定會被連累。
所以,就算會得罪人,她還是硬著頭皮從假山後頭走出來。壓低了聲音道,“快別說了!這裏……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
若是你們實在要吵,我替你們找個地方吧。
幸好,倍受寵愛的菊妃娘娘是個明白事理的人,很快就收了眼淚,匆匆離開了。
素芹帶了楊喜回去花房,猶豫了半天,也不知要怎麽勸他。
可罵了人的楊喜顯然也不好過,呆呆的坐在那裏,突然問她有沒有酒喝。
素芹在心裏歎了口氣,“宮裏的人,是沒有資格想醉就醉的。就算菊妃娘娘,也不例外。”
明麵上千嬌百寵的女人,真的就過得很風光很如意嗎?
她享有堪比皇後的待遇,可宮中的老人都知道,沐氏其實是個沒有正經封號的妃子。
可笑吧?
因為當年她的進宮,引發了帝後之爭。孟皇後阻止不了成帝硬是把個能做孫女的小姑娘弄進宮來,但她身為皇後,卻有拒絕給後妃冊封的權力。
所以,在先帝那一朝,雖然菊妃就已經有了皇上的聖諭,給了妃子的稱謂和待遇,但那隻是皇上單方麵承認的,卻並不能載進後宮史冊裏。
至於到了本朝——
素芹苦笑,一個強占了老爹小妾的兒子,好意思給這個後母大張旗鼓的封號麽?
所以菊妃這個後宮中最顯赫的存在,也是最卑微的存在。
有時想想,素芹覺得她還不如自己。就算自己身為一個奴婢,也是名正言順的,可她……
有些話,素芹沒辦法說,她隻能低低告訴那個滿臉悲痛的楊喜。
“我進宮這些年,從來沒聽說菊妃娘娘主動要過一盆**。每年這些花。都是皇上賞賜過去的。給什麽,她就收著。別的東西,也是這樣……”
君恩浩**,之於願意接受的人來說。自然歡喜。可對於不願接受的人來說,卻是痛苦的鋼刀,就算傷得再深,也隻能生生捱下。
素芹不知道她的話有沒有起到效果,但楊喜至少不再那樣針對菊妃娘娘了。隻是眼神中更加多了一抹沉痛之色,看得人心酸。
民間的**,重陽之後就漸漸凋零了。
可宮中因要四時鮮花不斷,就算一直入了十一月,雪落下來的時候,花房裏還得保有新鮮的**供應。
不過此時的數量已經漸漸少了。畢竟人力勝不過天。
素芹知道,隻要自己撐到冬花苑的梅花水仙開了,她就可以功成身退,離開皇宮了。雖說如今外麵的世道也不太平,可出了宮。畢竟能過幾天舒心日子。
對於沒什麽野心,隻求能安心吃飯睡覺的人,足夠了。
這一天,又是一場大雪落下,去冬花苑看那早梅已經打出了花苞,素芹心裏是真高興。
回到花房,那樣的喜色連旁人也看出來了。一個勁的打趣。“月姑姑這走了,隻怕是要立即嫁人生子了吧?家中可有相好的哥哥等著你?”
素芹笑罵著,但嘴角翹得怎麽也收不住。
外頭沒有相好的哥哥在等她,卻可以找個老實厚道的男人過日子。在宮裏呆了這麽久,心性多少比尋常人要豁達明白些。隻要一家人心在一起,苦點累點她都不怕。
至於那個人。素芹悄悄看過去一眼,心下有些黯然。
就算那男子如今落魄得成了比她還不如的花匠,也不是她能肖想得起的。
或許,這輩子能遇上這麽個人,已經算是幸運。
素芹不是十六七歲。滿懷憧憬的小女孩了,她知道自己能要什麽,不能要什麽。
隻是素芹沒想到,聽說她要走的消息,楊喜主動找到了她,躊躇了好一會子,才第一次開口求她,“能不能,幫我再見她一麵。”
如果是以前,素芹說什麽也不會答應這樣的請求。可看著他的眼睛,她還是鬼使神差的答應了。
可她沒想到,自己一時的心軟,卻惹來一場禍事。
景帝的文皇後可不比成帝的孟皇後明白事理,她恨菊妃,恨這個跟自己女兒一般年紀,吸引了自己丈夫全部注意力的女人。
所以,當被她的爪牙,發現菊妃私會一個花匠時,就算他們什麽都沒做,連話也沒來得及說,還是迅速被文皇後當作罪狀緊緊抓住,不僅把楊喜打得皮開肉綻,還要對菊妃動刑。
素芹沒辦法再明哲保身了。
這是兩條人命啊,如果拖不到皇上前來,今天他們全都得死在這兒。
“皇後娘娘,全是奴婢的錯。是奴婢想著要出宮了,想多攢點銀子,便讓小楊催開幾盆花,弄個小戲法,想哄菊妃娘娘開心,好騙點賞賜,全是奴婢的錯。”
文皇後還想發作,可菊妃手下機靈的宮女也高聲喊起了冤。說是素芹說動了她,讓她請了菊妃娘娘過來走走,卻不知有此一出。
再拖延一時,皇上趕到了。
文皇後沒了辦法,卻也因此恨毒了素芹。
當然,如果那個時候,素芹想要離開,也不是不可以。可她思之再三,還是留下了。
不為別的,就因為楊喜那雙眼睛。在被毒打之後,一直沒有睜開過。
如果她走了,她知道,無人照管的他一定會死。而菊妃為了避嫌,縱是有心也無力。
素芹勸自己,就算錯過了今年,還有明年。
可她沒想到,自己居然會這樣一年一年的,蹉跎了下去。
因為楊喜不想走。
素芹知道,他傷好之後,悄悄又去見了菊妃。哪怕隻是遠遠的看上一眼,他都能高興上一整天。
菊妃故意不理他,還打發人來叫素芹趕他走。
素芹知道這是為了他好,可在她要狠心下手時,卻不意看到菊妃在禦花園裏又被文皇後欺侮,默默的站在樹下掉眼淚。
那天,楊喜也看到了。然後一整天做事都心不在焉的,剪壞了好幾盆花。
素芹如果想趕他走,這就是最好的時機。可她心裏實在是說不出的難受。
素芹努力說服自己,這不是你能管得了的事。你應該快些想法離開才是。可她又清楚的知道,一旦自己離開,楊喜就算留下來,也絕對沒辦法再跟菊妃往來了。暗中的,小心翼翼的都沒有機會。
如果再自私一點,素芹應該因此要挾菊妃,或者楊喜妥協一些事。有好幾回,楊喜都這麽暗示她了,主動把他微薄的月錢交了上來,菊妃也悄悄打發人賞賜了東西下來。可無一例外,都被素芹一一退回去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堅持著什麽,或者說,在堅守著什麽。
可菊妃固執的頂著罵名活下來,楊喜固執的不肯走一樣。她也固執的守在宮中。
就這麽不上不下的又混了幾年,景帝崩了。
換了哀帝,不過這個名頭是後人加的,那時的他,可不是這個名號。
楊喜的臉上,難得一見的露出了光彩。
他想逃,帶了菊妃一起逃。
為了這一天。他連藥都買好了。反正文皇後一直想殺她,到時就說菊妃誤聽流言,潛逃出宮好了。總不信,皇家還能大張旗鼓去捉拿一個這樣身份尷尬的逃妃。
素芹忽地有些莫名的酸意。
這些年來,楊喜已經把她當成親姐姐一樣對待,什麽事都不瞞她。他甚至還說。“等我們離了宮,我會好好奉養姑姑一輩子的。”
等等,他在說什麽?素芹驚問,“我們?”
“是呀。”已經不算年輕的男人帶著眼角的淡淡笑紋道,“如果姑姑想尋回親人。我自當送你回去,你若願意跟我們一起,自然要拿你當親姐姐一樣看待。到那時——”
他的話沒有說完,可那雙誠懇又滿是喜悅的眼睛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到時會把一切和盤托出,他是真心要善待素芹。
可素芹要的,是這樣的報恩嗎?
心裏的酸澀更重,她隻說,“能走得了再說吧。”
一語成讖。
和菊妃年紀相當的哀帝在即位後,在大周朝已然風雨飄搖的情況下,沒想著怎麽勵精圖誌,收拾河山,他作為大周皇室的第三人,再度強占了菊妃。
甚至逼迫菊妃母家,沐氏全族,那些從來不許執掌重兵的文弱公子們上陣迎敵,去剿殺他們的親人。
沐氏百年世家,姻親眾多,天下成氣候的幾路反賊,哪一家不跟他們連著兒女姻親?為了一個大周朝,他們得殺多少親人才夠?
沐氏不肯,哀帝便把沐氏全族老幼幽禁在升平坊中,為宮中操持苦役。至於菊妃,生生的嘔出了血。
其實,要素芹來說,菊妃並不是極美的女人。要論起才華,也不是宮中最出眾的。
如果一定要說,隻是風致極佳,天生有一股清新淡雅。不管這些年在宮中經過多少的肮髒醜惡,看過多少的繁華恩寵,從來沒有真正沾染過她的心。
恰如這秋日裏的**。
好就好在這獨一份,壞也壞在這獨一份。所以才引得大周皇室的男人們,前仆後繼的陷入這樣的魔障之中,無法自拔。
楊喜大病了一場,素芹好不容易的把人救回來,卻變得如行屍走肉一般,了無神采。
那一日,正在花圃裏勞作著,忽聽到小太監高呼著“老楊老楊”的跑來,素芹詫異轉頭,才赫然發現比自己還小三歲,滿頭青絲的楊喜,竟然兩鬢生生磨出了霜花。
那一刻,她說不出自己是什麽心情。
明明秋日的麗陽熾熱的照在身上,她的心,卻如墮冰窟般的哆嗦。
沒兩日,趁著一場滂沱的秋雨,她把楊喜私藏在了宮中,又趁夜悄悄的把他推進了菊妃的寢宮。
國之不穩,宮中守衛早已沒有從前的森嚴。隻要有心,總能尋著漏洞。
楊喜躊躇著不敢上前,素芹在雨中喝罵,“我沒讀過書,也不懂什麽道理。可要是讓我成天給那些畜生糟蹋,我寧願遂著自己心意。快活一回!哪怕死後要墮入十八層地獄,又有什麽可怕?”
楊喜看著她,眼中有著奇異的光彩。最終,他轉身進去了。
素芹仰麵看著天。任那飄潑的雨水把自己澆透。想把打心裏,眼裏湧出來的酸澀全部衝掉,統統衝掉。
那之後,楊喜果然又活了過來。
雖然兩鬢白發仍在,但眼神裏卻閃著光亮。三個月,誰也不敢相信的是,菊妃傳出有孕的消息。
當得知此事時,楊喜激動的第一次握住素芹的手,好幾十歲的人了,高興得跟孩子似的。眼中閃著水光,“她有孩子了,有孩子了!”
素芹跟他一樣激動,甚至於眼淚直掉,“老天垂憐!這日子。總算是有個盼頭了。”
不必懷疑,這個孩子會是誰的。如果不是,他根本不會存活在這世上。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宮中的日子越發艱難了。
好多有些門道的奴婢都開始私逃,也有人邀了素芹,可菊妃就快生了,她怎麽走得開?
瓜熟蒂落。一朝分娩。
足月的男嬰一生下來,就麵臨著皇朝將滅的危急。喪心病狂的哀帝知道大勢已去,鳩殺了沐氏全族,還要宮中所有人陪葬。
菊妃把孩子交給素芹,“帶他走,和他一起走。以後。他們就拜托你了。”
兩個他,指的是哪兩個人,素芹心知肚明,卻不能接受。
“娘娘,娘娘您一定要好好的。您不能讓這孩子一生下來就沒了娘……”
菊妃眼中含著淚,把一塊玉佩戴在孩子脖子上,“我做不了一個合格的妻子,合格的母親,你能替我做到的,是不是?”
有些話,女人之間不必明言。素芹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可楊喜來了,拿了細軟,抱著孩子,拉著素芹就走。一直把她送出宮城,望著她的眼睛說,“等孩子長大了,告訴他,他爹姓竇,叫竇陽,他娘姓沐,閨名吟秋。他們是原配的夫妻,他們,都愛他。對不起,姐,全拜托你了。”
然後,男人不給她任何說話的機會,把孩子塞給她,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素芹的眼淚,就象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沒有停過,他要去哪兒?她知道。她想挽留,卻說不出口。
繈褓裏的小東西,不是她想要的,可她卻緊緊的抱著孩子,記住了這個托付。
可很快,多年保持的警惕,讓她發現有人在跟蹤。目標當然不會是她這個小小的宮女,那是這個孩子吧?在外人眼裏,這可能是大周朝遺留下,最後一個孩子了。
素芹擦幹了眼淚,抱著孩子開始東躲西藏。然後那天,她遇上了一個自己曾經救助過的老宮女,她已是身無分文,尋求素芹的幫助。素芹好心想著,能救一人就多救一個。
隻沒想到那個老宮女居然偷偷抱走了孩子,想給自己養一個養老送終之人。
隻可惜,她卻做了素芹的替死鬼。
不知是不是臨死前的良心發現,老宮女把孩子另藏了起來。
可素芹不知道。
要發現孩子丟了時,素芹就快急瘋了!
她答應過孩子爹娘,她要替他們照管好孩子的。如今孩子呢?孩子丟到哪兒去了?
渾渾噩噩間,素芹回到了宮中。
卻並不意外的聽說了菊妃的死訊。
人人都看到,菊妃是坐在船上,死在湖中的。可隻有她自己,也隻有素芹知道,當時替她把船劃到湖中心的,應該是楊喜,或者說,是竇陽。
生不同衾死同穴。
他們倆能有這樣的結局,說不定對兩人來說,反而是一種圓滿。
可素芹呢?
她覺得,自己應該留在宮中,留在這個她最熟悉的地方,等她的結局。
冥冥中,她總覺得,那孩子總有一天會回來的。
這一等又是好些年過去了,她等到了皇上登基,等到了嘉善郡主還朝,還等到有個皇帝舌小男孩的出現。
隻不過還沒等到她找機會見上那小男孩一麵,就被王皇後在清理後宮中,發配去守皇陵了。
這也沒什麽,她繼續等就是了。
隻要她一天找不到那孩子,她就一天不會死,她寧願生受這一番折磨,也要對得起自己當年的那份固執。
直到大梁皇帝駕崩,皇子皇孫們扶著大周高祖的靈柩送入墓室,她忽地在人群中,看到一個渾身縞素的男孩。
男孩有十來歲,跟在壽寧公主的身邊。聽說這是壽寧公主給自己選的小未婚夫,從前是乞丐,後來還在宮中當過小花匠。既不會說話,又沒有顯赫的家世,可奇怪的是,先皇過世前,居然作主締結了這門親事。
如今這孩子給送到壽寧公主的生母,鄭貴妃的母家教養,那位嘉善公主還把他認作了侄子。這麽個孩子,能有這樣的好命,也真是上輩子交了好運。
後頭的話,素芹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她在自己還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就已經走上前去,看著那孩子跟他爹如出一轍的眼睛,顫抖著,幹澀著說,“孩子,記住,你爹姓竇,叫竇陽,你娘姓沐,閨名吟秋。他們是原配的夫妻,他們,都愛你。”
她這輩子,終於也等到自己的結局了。
旺財:開始寫番外啦,大家想看什麽,或是想來客串一把的,趕緊去留帖。然後我能偷偷告訴你們,楊喜的名字,是從喜氣羊羊來的,素芹就是數字君麽?
白薯:估計她後麵還會用到別的讀者名,其實你們可以考慮找她收費。
強烈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