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宮門,宋言便馬不停蹄地趕回侯府。
想必,他進宮麵聖的消息,宋景明和宋思妍等人,應該已經知曉了。
對於他往日的作為,突然被惠文帝召見,眾人自然免不了擔心。
別看惠文帝滿臉笑意,看似隨和,但身為帝王,絕不會是表麵看起來那麽簡單,他開始就談及宋言在天京城中的荒唐,便是在警告他。
而這些罪證,怕是早就被惠文帝收藏記錄了。
隻要惠文帝願意,隨時都能像碾死一隻螞蟻一樣,讓他屍骨無存。
想想,宋言便覺得脊背發涼。
但無論怎麽說,富貴險中求,此次不但應付過去了,小命也保住了。
至於還潛藏在暗中的賊人,謹慎小心一些,一步步將他們揪出來,扼殺即可。
“二公子,侯爺囑咐,您若是回來,便直接去書房見他。”
書房?
宋景明的病好了?
宋言臉上閃過一絲狐疑,立即往書房走去。
剛到門前,便有兩道聲音傳來。
“此法雖然有效,但代價太重了。”
“無妨……”
“那老道士現在身在何處?”
“老道士行蹤詭異,但可以確定,眼下一定還在天京。”
老道士?
宋言眉頭微皺,卻發現書房中的聲音越來越小,他根本無法聽清,剛要湊近一些,就聽到吱吖一聲。
一個褐發老者開門走出,兩人四目相對,老者微微頷首,與他擦肩而過。
宋言看著他離去的背景,心中忐忑,久久未能平靜。
推門而入,宋景明的臉色依舊蒼白,但精神卻比之前好了太多,宋言見他第一眼,還是覺得莫名心悸。
宋景明坐在桌案前,背後是一幅猛虎下山圖,右手邊是一排書架,多是兵法之類的古籍。
左手邊是一張更為寬大的四方桌,桌上還有一個排兵布陣的沙盤。
“此次,聖上召你入宮,是因為瘟疫一事?”
宋景明眉眼微抬,宋言這才如夢初醒,點頭道:
“有人給聖上遞了折子。”
隨後,宋言將在太和殿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講述了一遍。
宋景明聞言,目光銳利地看向宋言,見他眼中閃過一絲懼怕,深深歎了口氣,道:
“你做得不錯,但太過謹慎,也有弊處。”
弊處?
宋言頓時恍然大悟,帝王心難測。
身為帝王,最怕的就是難以掌控的臣子,朝堂上每個臣子,或多或少都有缺陷弊端,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都是為了讓帝王能夠更好地拿捏。
可宋言若做得太過完美,反而會讓惠文帝覺得難以把握。
“你也不用太過憂心,以你往日裏做的那些荒唐事,聖上若是要對你不利,你也不能安然無恙地走不出太和殿。”
此前,宋言還在心中怪罪,這廝惹的禍事太多,不曾想到,轉眼之間,反而是救了自己的護身符。
他身上的缺點越多,惠文帝才越放心。
“那日你遇刺落水,對襲殺你的人,可有印象?”
突然,宋景明眼中殺意崩出,即便宋言與他之間,還有不短的距離,渾身上下也感覺一股冰涼,仿佛刺痛骨髓。
記憶中,對方黑衣蒙麵,將他踢下水塘之後,便迅速離去,從利落的手段上看,倒像是職業殺手。
至於身份,他一概不知。
宋言搖了搖頭,但有一點應該可以確定,
“此人對我的行蹤了如指掌,應該不是一般人。”
宋言其實想說,暗中襲擊他的人,或許還可能是較為親近的人,否則不至於對他的行徑了如指掌。
並且還與城外莊子的整件事情有關。
宋言一旦死了,最大的受益者會是誰?
突然,一個名字出現在他腦海中!
宋景明點頭,對宋言的看法大為改觀,落水之後,宋言仿佛開竅了一般,言行舉止都不再像以往,
“此事,為父會調查,近日你若出門,多帶幾名護衛。”
“多謝父親。”
宋言頷首作揖,兩人有閑聊了幾句,門外便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宋思妍得知宋言被聖上宣召進宮之後,便一直坐立不安,直到聽聞宋言回府,這才趕來。
上下打量一番,宋思妍抿了抿嘴,
“你讓大壯送來的鄧娘子,是怎麽回事?”
宋言摸了摸鼻子,對宋思妍眼中的憂慮很是感動,他這位大姐,看上外表剛強,實則內心柔弱。
“後日便是慶國公的壽宴,切莫忘記了。”
宋言這才想起來,賀壽是一方麵,重要的還有他那未婚妻要去見一見。
待兩人行禮告退之後,宋景明沉默半晌,突然提筆在桌案的白紙上寫下一個名字,然後聲音幽幽響起,
“你去探查,老夫隻有一個要求,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
空氣中,一道嘶啞的聲音,猶如地獄中傳來。
隻見那寫有名字的白紙瞬間消失,而那聲音的主人,仿佛沒有出現過。
武侯府!
庭院中!
宋言與宋思妍並肩而行,夜色濃厚,微弱的月光灑在兩人身上,猶如鍍上了一層銀灰。
記憶中,宋思妍雖然對宋言百般溺愛,但宋言見了這位大姐,卻如同老鼠見了貓。
能躲就躲!
這樣獨處,倒是頭一次。
此刻,宋言滿腦子都是未婚妻三個字,心思早就轉到九霄雲外去了。
“你讓所有人都以為,你是落水後突然開竅了,但我知道,你是因為心有不忿,不願意表現。”
心有不忿嗎?
宋言搖了搖頭,含糊道:
“以前都是姐姐保護我,現在我也想護你一回。”
“怎麽,覺得姐姐現在保護不了你了?”
“嘶……疼疼!”
宋思妍什麽都好,但是這揪耳朵的毛病,就不能改改?
“不是,是我不願見姐姐這麽辛苦而已。”
宋思妍冷哼一聲,似乎看穿了宋言的心思,歎了口氣,道:
“父親讓你去賀壽,應該還與你說過你那未婚妻吧?”
“是爺爺在世時與慶國公定下的婚事,將要嫁入侯府的,是慶國公第三代的嫡女。此事,你沒有選擇的餘地……”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古來有之。
宋言萬萬沒有想到,他的婚姻,也要被包辦?
慶國公的權勢地位,還要在侯府之上,這門親事,宋言的爺爺是如何要來的?
想不明白,宋言索性就不再多想,兩人又走了一段路,他這才想起來,
“姐,我有一份大禮要送給你。”
大禮?
宋思妍眉眼微亮,剛要詢問,是什麽樣的大禮,一道急促的腳步聲就由遠而近。
宋思妍貼身的丫鬟青煙,就麵帶急色走來,
“大姑娘,不好了,有人在如意樓鬧事,還揚言要砸了匾額。”
砸匾額?
砸匾額好啊!
宋言心中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