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酒雖不如你釀的五糧液,卻也是難得的好酒,可有興趣吃一盞?”
“殿下相邀,豈敢不從?”
宋言將眾人的神情變化收進眼底,卻也未曾多想。
他在秦牧對麵落座之後,望著嫋嫋升起的煙絲,笑道:
“這香,聞著就醉人心鼻,我多次討要,鄭姑娘都不願意割舍,今日倒是托了殿下的福了。”
鄭碗銘不知宋言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也怕言多必失,努了努嘴,沒有應答。
“你若喜歡,叫鄭姑娘送些便是,想來……鄭姑娘應該不會拒絕的。”秦牧神色平靜,分寸拿捏到位。
他對宋言此行的目的,了如指掌。
但宋言沒有開口,他自然也不會提!
從鄭碗銘身上收回目光,宋言直視秦牧,鄭碗銘對他似乎言聽計從,不似一般關係。
見秦牧老神在在,一副慢悠悠的樣子,宋言頓時覺得事情棘手。
他一向不顯山不露水,但給宋言的感覺,比秦風要難對付。
“多謝殿下成全。”
“你應當謝鄭姑娘才是。”
宋言笑而不語,實則是在告訴秦牧,我知道,你才是真正能夠做主的人。
秦牧臉上同樣彌漫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侯爺此番前來,應當不是為了龍涎香吧?”
見宋言如此姿態,鄭碗銘冷哼一聲,素雅秀麗的麵容上,頓時浮現一抹寒霜,故作嬌氣。
麵對鄭碗銘的質問,宋言臉不紅心不跳,驚咦一聲順坡下驢,恍然道:
“幸虧鄭姑娘提醒,差點忘了正事。”
宋言麵向秦牧,作揖正色,道:
“我此番前來,除了拜訪殿下之餘,還有一事相詢,還望殿下能如實告知。”
從開始到現在,宋言一直顧左右而言他,想讓秦牧先開口詢問他,奈何對方根本不上當。
繼續拖延下去,恐怕也不會有任何轉機,既然如此,那不如言歸正傳。
秦牧細細打量宋言,笑道:
“與我之間,不用如此客氣,你但說無妨。”
他與宋思妍還有婚約,麵對自己這個不同尋常的未來小舅子,他也不得不謹慎。
“殿下是否認識田家公子——田解元?”
“不認得。”
“田家慘遭滅門慘案,殿下應當有所耳聞吧?”
“確實聽聞。”秦牧頷首,端起桌上的茶水,飲了一口。似乎因為茶水微涼,他忍不住皺了下眉頭,鄭碗銘便重新倒了一杯,他這才笑道:
“你能為民請命,倒是讓人佩服。”
宋言眉頭微皺,撇了郭河一眼,郭河眼中焦急之色顯而易見。宋言心領神會,木然道:
“殿下既然不認得田解元,為何派人去田府查探?”
秦牧麵色不變,轉而看向飛葉,飛葉低聲在他耳邊道了幾句,宋言沒有聽清。秦牧麵色一轉,笑道:
“並非有意欺瞞你,我確實不知田家公子的姓名,那日與田公子在城外結交,得他相助,便贈予了一塊玉佩。這次路過周安縣,想去拜謝,得知田家變故,這才命人前去查探。”
狡猾……
宋言心中閃出一個詞,對秦牧又高看了一分。
他若站出來爭奪儲君之位,恐怕秦風也翻不起什麽風浪。
宋言從懷中取出龜鶴相爭的玉佩,問道:
“可是這塊玉佩?”
“正是。”
“既然田公子有恩於殿下,此事還希望殿下能夠幫忙。”宋言笑道,
“在公堂上能夠證實,這塊玉佩是殿下贈給田解元的。”
以秦牧的身份,有他作證,黃友新哪怕有任何不滿,也要憋在心裏。
秦牧麵色暗沉,沒有答應。宋言擺出一副道德綁架的架勢,言語中強調田解元對他有恩,倘若不應允,豈不是知恩不報,成了小人?
若就此答應宋言,哪裏還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三言兩語,巧言令色就想將他騙了……豈有此理。
也難怪鄭碗銘對他沒有好言相待,想來自己不在周安縣的時候,這渾蛋一定沒少占她的便宜。
秦牧心思百轉,語氣平淡道:
“此案牽連甚廣,即便以我的身份,也不好直接插手。”
“殿下莫非見恩人含冤,也不願出頭?”
宋言眉眼一凝,鄭碗銘麵色巨變,這小子膽大包天,麵對當朝親王,也敢針鋒相對。
她正欲開口,被秦牧阻攔,他悠悠道:
“那日,我贈玉佩予田公子,便是對他的幫助,給了報答,已經兩清了。”
“惡人當道,殿下身為皇子,也能做到視而不見?”
“那是柳大人和你的事情。”
宋言凝目看著秦牧,以為他膽小怕事,是因為知道黃家背後撐腰的是趙王秦風,內心頗為不憤,
“昭昭天理,若每個人都如殿下這般畏首畏尾,那這天下還有公平可言嗎?”
“宋言,你大膽。”
鄭碗銘眼角狂跳,嬌聲嗬斥。
宋言冷笑,
“如殿下這般,日後恐怕也護不住我姐的安危。”
秦牧麵色微變,鄭碗銘麵色一白。
“我並非擔心黃家。”
秦牧淡淡開口,宋言眼角一跳,心中頓時明了。他不是怕黃家和秦風,原來是要自己付出相應的籌碼,才願意幫忙。
步步為營,天家無情,果然沒有一個是什麽好東西。
宋言冷哼一聲,心中將秦牧咒罵了千百遍,心道:“要什麽樣的利益,才能讓對方讓步?
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難事,都可以用錢來解決,剩餘的百分之一,則需要更多的錢。”
宋言想明白之後,看向秦牧的眼神,也有了微末的變化,
“不如這樣,殿下應允我的要求,我保證,不會有人會為難殿下的。”
為難?
他是怕有人為難嗎?
他是想試探宋言,是否知道董路的存在,甚至是否與他暗中調查的事情有關。
見宋言裝傻充愣,他搖頭不語。
宋言咬牙道:
“這塊玉佩,本是殿下之物,我也可以歸還。”
秦牧依舊搖頭,笑而不語,鄭碗銘掩嘴輕笑,這本就是楚王殿下的物品,他還想私吞不成?
難得見到宋言吃癟的表情,她心中不屑的同時又大為快意。
宋言氣的咬牙切齒,嘴角一僵,
“以後隻要有賺錢的買賣,我都帶上你,怎麽樣?這是天大的優惠了,你也看到了,章和跟著我可是賺得缽滿盆滿!”
秦牧不急不緩的態度,讓宋言恨不得敲碎他的頭蓋骨,
“反正錢是沒有,五兩都沒有。”
“五兩?侯爺,那日我可是聽聞,侯爺撿了四千兩銀子呢?”鄭碗銘驚詫,冷不丁直接將宋言忽悠黃友新的事情敗露,特別將“撿”字咬得極重。
郭河撇過頭,望向窗外,秦牧麵色錯愕,望著宋言,這小子果然是吃人不吐骨頭。
好在他今天小心謹慎,不然被他賣了還要幫他數錢。
宋言吹胡子瞪眼,心在滴血,
“我上有老,下有小……下有眾多兄弟,跟著一起吃飯,每天開銷多大你知道嗎?總之……三四兩還是可以,多了真的拿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