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綠汀充滿了激動和興奮的心情,驟然冷靜下來。
她一瞬不瞬地看著前麵不遠處的三個人。
鶴羽抱著同同,臉上透著掩飾不住的喜色。霍易霆一向冷傲,但此刻,清俊的臉上亦帶著柔暖之色。三人在一起的畫麵,透著溫馨恬柔,時光靜好的味道,仿佛是世上最幸福,也最和諧的一家人。
同同脆生生的說:“爸爸媽媽,我想去坐碰碰車。”
鶴羽忙說:“同同胳膊還沒好,要不我們去坐旋轉木馬好不好?”
同同拉起霍易霆的手說:“那爸爸也一起去好嗎。”
鶴羽笑盈盈替霍易霆作了回答,“好啊,爸爸媽媽陪著同同一起玩。”說話間,她眼波流轉看向霍易霆,眸光柔若春波秋水。
霍易霆起身,從鶴羽懷裏接過同同。鶴羽跟在他的身旁,朝著旋轉木馬走過去。
江綠汀的腳步定在了地板上,目光不由自主的跟過去。即便隻看背影,霍易霆和鶴羽也是無比的般配,無論是身高,身材,還是氣質,都是那麽的和諧,如一對璧人。
江綠汀怔然看了片刻,輕輕轉身下了樓。來時路上的熱血沸騰,熱情澎湃,好似淋了一場雨,濕漉漉的平息下來。
這一幕和睦溫馨的畫麵,讓她很驚訝,也很意外。
因為她親眼見到鶴羽潑了霍易霆一臉咖啡,又親耳聽見鶴羽要和霍易霆打官司爭奪同同撫養權。她一直以為霍易霆和鶴羽之間水火不容,彼此怨憤仇視,屬於恩斷情絕,老死不相往來的一對怨偶。
而事實,卻仿佛並非如此。霍易霆一直不給她打電話,原來是沒空,他專門請了假,陪著鶴羽和同同一起來遊樂場。
一想到自己激動了一個晚上一個上午,望眼欲穿等他的電話,他卻陪著鶴羽如此溫柔繾綣,根本不急著想要她的回答。心裏像是泡了一壇的青梅,很塞很堵。
她意興闌珊的回到居處。
桌子上放著霍易霆在飛機上寫的的情書,半頁紙張,寥寥數句,是他一貫的簡練風格。
目光定在最後一句,她不知不覺開始胡思亂想。
當時在飛機上,他雖然表現的很鎮定,但也可能心裏很怕。人在生死關頭,會生出突發的感概,產生不理智的想法,就像是她當年在眉山遇險之後,一時衝動跑去追求傅明琮。
所以,那種情形之下的一句“我愛你”,他究竟是不是真心?
她越想越覺得鬱悶,心裏糾纏了一個大大的結。本是輕鬆悠閑的一個下午時光,硬生生被她過出了度日如年的味道。
霍易霆一個電話都沒有,短信微信都無消息。
時鍾不緊不慢的滴答,時間無比的漫長,等他的電話,等到快要海枯石爛的感覺。
她午飯都沒吃,等到傍晚五點多,餓得饑腸轆轆,於是去廚房下了碗麵。
本來她廚藝一般,又加上心不在焉,這碗麵史無前例的難吃。
她吃了幾口就放下碗筷,百無聊賴的拍了一張白水麵條的照片,發到了微博上。不多時,便有讀者留言打趣她的廚藝,獨獨沒有“湛盧”的消息。
此刻必定是和鶴羽同同在一起,一家三口甜甜美美的共享大餐,所以壓根就把她忘記到了九霄雲外。
江綠汀心裏又酸又脹,索性關了手機,打算不再去想他,也不再繼續這麽苦等他的電話。
她離開房間出門散心。走到街邊的小賣部,不由想起在北京的那一晚。
心情煩悶的時候,喝點酒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稀裏糊塗就睡過去,好過一分一秒的熬時間。不過上一次喝白酒的感覺實在不好,這一次還是喝點啤酒好了。
她買了一罐啤酒,邊走邊喝,逛到天色完全暗下來,這才慢悠悠的晃回去。
微醺的感覺很好,就像是戀情還未明朗的那一刻。感慨中,她走出電梯,一眼看到霍易霆站在樓道的窗下。
窗外就是S區最繁華的商業大樓,璀璨的燈光牆,閃亮如一幕星辰。
霍易霆的高大身影,剛好嵌在這一方璀璨繁華的盛景中,無端生出華麗而高貴的氣勢。
望著他俊美清逸的容顏,江綠汀忽然間有些喪氣,自信心好似一個充滿了粉色夢幻的泡影,被一天一夜的等待給無情刺破。
他如此優秀,又如此俊美,無論那一方麵都讓她覺得自歎弗如。尤其是看到鶴羽和他在一起,這種感覺尤其強烈。
她默默望著他,有點委屈,有點難過。
“你怎麽不開手機?
江綠汀沒有回答,,拿出鑰匙開了門,請霍易霆進來坐。
因為房子小,客廳的沙發隻有一個雙人沙發。江綠汀搬了個小凳子坐在霍易霆的對麵。微微低垂著眼簾,有點像是麵對老師的小學生。
霍易霆很敏感的發現她臉色有點不對,泛著淡淡的潮紅,目光也有點閃避,仿佛有心事。
“你怎麽了?”
江綠汀牽了牽嘴角:“我沒事,就是出門散步去了。”
“手機為什麽不開?”
“又沒人給我打電話。”話一說完她就後悔,一股濃濃的賭氣味道,明顯就是在埋怨他沒有給她打電話。
霍易霆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麽,唇邊浮起一抹笑意。
江綠汀忽的臉紅起來,再加上剛才喝了一罐啤酒,愈發的看上去容色嬌豔。
霍易霆目光柔柔的落在她的臉頰上:“我沒有急著給你打電話,是因為我已經等了你五年,並不介意這一點點時間。”
江綠汀驚訝的反問了句:“五年?”
霍易霆點點頭,很平靜的回答:“我五年前,就認識你。”
江綠汀震驚的看著他。
“五年前,我車禍住院,在H市人民醫院待了三天,那時你弟弟江蘭洲也在住院。”
江綠汀想起來是有這麽回事,那時候她在醫院照顧蘭洲,可是,為什麽她對霍易霆絲毫沒有印象?
“你怎麽認識我的?”
“每天早晚兩次,你推江蘭洲到回廊後麵的花壇邊曬太陽,我聽見你們在窗下說話。你給他講將來的生活,講自己的夢想,你說你將來當童話作家,你還提到自己的筆名。那時我蒙著眼,沒見過你的樣子,但記得你的聲音。還記住了你的名字。因為江綠汀很像是紅綠燈。”
“你那時候車禍傷得很重?”
“嗯,我右眼的視力受損很嚴重,現在隻有0.3.”霍易霆指了指自己的眼角後麵:“這裏留了個傷疤,後來去做了手術。”
江綠汀恍然道:“怪不得那天在悟覺寺碰到你,你帶了個墨鏡。”
霍易霆點點頭:“當時在悟覺寺看到你,我並沒有認出是你,後來聽到你給出租車司機打電話,覺得聲音很耳熟。我在醫院的時候,因為蒙著眼,對聲音非常的敏感,你的聲音很特別,所以我一直記得。避雨棚裏你昏過去後,我看到你拿去開光的那張紅紙,上麵寫著江蘭洲的名字,我就記起了你。”
原來如此,江綠汀對他的記憶力佩服的五體投地。
霍易霆又說:“我後來去醫院看你傷好了沒有,很巧看見趙歌,知道你們是校友。於是便讓她招你到學校。”
原來和他是有這樣久遠的相識,這樣巧的重逢。
江綠汀望著他平靜而從容的麵孔,心裏像是起了風的湖水。
“你知道我家裏的情況,所以你故意讓章校長給我開雙份工資?”
霍易霆柔聲道:“你的的確確對同同付出很多,雙份工資你是應該得到的,不是我特意關照。”
江綠汀搖了搖頭:“我不信。”她付出的不過是每晚的一個故事,並不值得雙份薪水。
霍易霆輕輕笑了笑:“那你就當成是我有意吧。”
江綠汀一瞬不瞬的望著他。
霍易霆身上仿佛有無窮無盡的謎,當她一層一層的看到真相,一步一步走到他的身邊,才發現他並不是她最初看到的模樣,他對她的好,隱藏的那麽深,那麽久,好到讓她心裏的感動無法用言語來表述。
她眼眶有點發熱,喃喃說:“我不知道該怎麽謝你。”
霍易霆極認真的說:“做女朋友就好。”
“可是,我和你並不般配,各方麵都沒有你優秀。”所以,她一直沒有朝那方麵去想。
“你不用這麽謙虛。”霍易霆目光灼灼的望著她:“你應該知道,有句話叫情人眼裏出西施。”
江綠汀臉色一紅,“那你喜歡我什麽地方?”
霍易霆似乎有點窘,垂著眼簾,想了片刻,這才說道:“一開始是喜歡你的聲音。後來,發現你性格很好,每天給同同講故事,溫柔耐心。再後來,發現你人品極好。沈卓去找你,鶴羽去找你,我都知道,我也知道你那時很缺錢,麵對**卻不為所動,非常難得。”
這個回答,雖然都是溢美之詞,卻和她想要的答案,差了那麽一點點的距離。
她有點失望:“人品好的人很多,聲音好聽的人也很多啊。”
為什麽是我。
霍易霆仿佛聽見了她心裏的疑問,一字一頓說:“可是你隻有一個。”
江綠汀心裏怦然一動,驀地抬起眼簾。
霍易霆的目光如同一道明亮的陽光,直射過來,灼熱堅定,足可以破開堅冰。她有種快要融化的感覺,心跳的輕快而歡樂,微醺的酒意,忽然間在心扉間彌漫開。
“那天飛機突然出了狀況,每個人心裏都很怕。你當時在飛機上下的決定,可能隻是一時衝動。”
“我曾經犯過衝動的錯。所以,這一次,我很慎重。你每晚上都給同同講故事,我在另一個房間裏聽。同同聽的隻是你的故事,而我聽得是故事裏的你。”霍易霆的目光灼灼逼人,仿佛有一團火,要燒到她的心裏去。“我以為,我隻是迷上你的故事,後來發現,我迷上的,是講故事的人。”
江綠汀望著他清俊的臉,性感的下頜,還有深邃的眼眸,很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臉上慢慢升起了旖旎的溫度。
“長達兩年的時間,你覺得我還不夠慎重嗎?
她慌亂的低了頭,霍易霆不給她逃避的機會,伸手挑起她的下頜,問:“你考慮好了嗎?”
江綠汀心跳如雷,舌頭像是被一團蜜汁給糊住了,吐不出來一個字。
“那好,我來替你回答。”霍易霆低了頭,徑直親到她的唇上。
唇齒相碰的那一刻,溫柔的力道,旋即便重了起來。
江綠汀像是被一股奇異的魔力俘獲,神誌不清的沉迷在他的氣息裏,直到耳邊響起清脆的手機鈴聲。她才突然清醒過來,急忙推開霍易霆。
電話是葉惠打來的,告訴江綠汀燕子塢的拆遷款開始發放第一批,提前搬走的住戶會額外獎勵兩萬元,所以她收拾了東西,先住到江綠汀舅舅家。說完了拆遷的事情,葉惠話題一轉,又落到了江綠汀的終身大事上。
霍易霆剛好就坐在對麵,江綠汀臉色一紅,連忙說:“我等會給你回過去。”
電話打完,她低了頭不好意思看霍易霆。氣氛突然變得旖旎曖昧起來,空氣都是甜甜的味道,讓人沉醉。
霍易霆突然問:“你喝酒了?”
“你怎麽知道?”問完,她臉更紅了。
霍易霆看著她羞窘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笑,而後揉了揉她的頭發。“怎麽又去喝酒?有什麽煩心事?”這個類似對待小孩子的寵溺動作,讓江綠汀的尷尬緩解了不少。
“我今天去全世界找你,看到你和鶴羽同同一起。”
霍易霆好笑:“你吃了醋?”
江綠汀連忙搖頭:“不是,我是看到你們在一起很和美,所以,我就想,你有沒有想過和鶴羽複合呢?這樣對同同比較好。”
“沒有過,我從未想過。”霍易霆的回答異乎尋常的堅定,幾乎是斬釘截鐵的味道。
“我今天帶同同去遊樂場,是要把同同交給鶴羽。我讓同同學習認字,自己讀書。就是在準備著讓同同跟著鶴羽生活。”
“你把同同的撫養權給她?”江綠汀實在是驚訝又好奇,不知道鶴羽是以何種方式,化解了霍易霆和她之間的矛盾,竟然讓霍易霆把同同的撫養權交給她。
霍易霆點頭:“是,我已經想通了,而且是你讓我想通的。你原諒傅明琮的時候,我也原諒了鶴羽。”
江綠汀心裏暗暗好奇。他原諒了鶴羽,難道說,鶴羽曾經做過什麽背叛他的事情?才導致兩人離婚?
霍易霆沒有解釋,江綠汀也沒有過問,畢竟,誰都有過過往,霍易霆從未打聽過傅明琮和她之間的過去,她也不會主動去探聽他和鶴羽的私事。
“你是不是還沒吃飯?我給做飯去吧。”
江綠汀驚訝:“你會做飯?”
“當然。”霍易霆挽了挽袖子,徑直走進廚房。
江綠汀連忙跟進去。廚房很小,站了兩個人便有點轉不開身子。
霍易霆道:“你去客廳吧,不用幫忙。”
江綠汀見他一副不欲自己插手的樣子,便自覺地給他騰開了地方。她喝了一罐啤酒之後,竟然頭開始暈,特別是被他吻過之後。
半個小時後,霍易霆端著做好的飯菜出來,江綠汀竟然已經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霍易霆放下飯菜,走到她麵前,猶豫著要不要叫醒她。
薄醉的江綠汀,皮膚異常的好看,白裏透粉,毫無瑕疵,眉眼都極清秀,像是一幅雅麗的仕女圖。她隻是有些頭暈,睡得並不沉,淺淺的入眠,唇角微牽,梨渦驚鴻一瞥的浮出來。
霍易霆俯身看著她,突然有點情難自禁,低頭親了一下。
江綠汀迷迷瞪瞪,半夢半醒,此刻臉上突然落了一個吻,驀然就醒過來。
睜開眼睛,視線就和一道清冽目光相撞,她心裏砰地一下像是被一塊小石子砸到,覺得心尖上顫了一下。
霍易霆凝睇著她,她怔怔回望,身體好似被施了定身法。
夜靜無聲,兩人的距離近到可以看見對方眼中的自己,江綠汀的眼眸,既迷離又清亮,幽幽的仿佛有一種奇異的魔力,吸引著霍易霆再次俯身下去。
眼看他的嘴唇就要落到她的唇上,江綠汀這才突然反應過來,下意識地抬起手,反手一擋,手心碰到他的嘴唇,她頓時整張臉仿佛都燒了起來。
霍易霆拉開她的掌心,緩緩低頭,親了上去。
這個吻比剛才更加的纏綿悱惻,許久許久,才停下來。
江綠汀氣息不均,眼波瀲灩。
“來嚐嚐我的手藝。”
江綠汀被霍易霆牽到桌邊,看著桌上的三菜一湯,真是非常驚訝。
在霍家這麽久,她從未見他進過廚房。沒想到他竟然會做菜。味道如何她不得而知,但聞著香氣,想必不會差。果然,品嚐之後,味道出乎意料的好。
她忍不住讚道:“你真是全才。”
“你要是喜歡,我以後經常做給你吃。”
江綠汀咬著筷子,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霍易霆竟然要經常過來給她做飯?
霍易霆仿佛知道她心裏想什麽,很認真的說:“你沒聽錯。”
江綠汀心裏砰砰亂跳起來,小聲問:“你是不是看了我的微博,知道我不喜歡做飯?”
霍易霆點點頭,“我還知道你不喜歡家裏有保姆。覺得這樣很不自在。”
言下之意就是家裏不請保姆,他可以負責做飯。
江綠汀心潮澎湃。有點難以自持。這個**實在是太大了。她目光灼灼的望著霍易霆,眼睛亮晶晶水盈盈的泛著興奮而激動的光。
霍易霆笑笑的望著她:“答應吧?”
江綠汀紅著臉哼哼:“我,我還沒考慮好啊。”
霍易霆似笑非笑的望著她,仿佛看出來她的口是心非。
江綠汀低了頭扒飯,心裏也有點嫌棄自己的矜持和扭捏,可是話都說出去了,總不好收回。
吃過飯後,江綠汀送霍易霆離開。
走到門口,他突然停步,回身捏了捏江綠汀的臉,板著臉道:“以後不許喝酒。”
江綠汀乖巧的點頭,送走霍易霆,她便給老媽打了個電話。
“媽,你覺得那位霍先生怎麽樣?”
“那位霍先生?同同的爸爸?”
江綠汀嗯了一聲,不好意思的說:“他在追我。”
“我對霍易霆當然沒意見,他人很好,救過你,各方麵都優秀的讓人無可挑剔。可是,我不想讓你給人當後媽啊。”
江綠汀小聲道:“同同很可愛也很乖,我不介意的。”
葉惠歎氣:“你想的太簡單了。這件事得好好考慮清楚,不能衝動。”
“如果同同跟著他媽媽生活,你還介意嗎?”
葉惠勉勉強強算是接受。
得到老媽的同意,江綠汀這才放心。
這時,手機響了一聲,是霍易霆發來的微信。簡單的兩個字:晚安。然後是一朵玫瑰的圖案。
江綠汀嫣然一笑,心裏甜蜜而溫暖的感覺,美好的無法用言語來表述。
幸福來得如此突然,突然快速,讓人措手不及。直到此刻,她還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很難想象,他默默的關注了她五年,從很早的時候就開始喜歡她,而她竟然毫無所覺。
翌日一早,家裏的固定電話吵醒了江綠汀,屏幕上顯示的是老媽的手機號。
她正要拿起電話,突然想起來今天不是周末,她這會功夫應該在單位上班,而不是在家,於是,沒敢接電話。
固定電話不依不饒地足足響了半分鍾才停,還沒等她鬆口氣,手機響了。還是葉惠的電話。江綠汀這下就飛快的接通了,甜滋滋叫了聲“媽”。
“你在哪兒呢?”葉惠的聲音聽上去有點不對勁。
江綠汀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於是小心翼翼說:“我在單位上班啊。”
“胡說!我剛才打電話去學校,學校說你辭職了!你是不是在專職寫文?”
江綠汀暗暗叫苦,咬緊牙關堅決否認:“沒啊。我找了新工作。”
葉惠顯然不信,一口氣追問:“什麽公司,幹什麽工作,單位在哪兒啊?”
江綠汀手心都有點出汗了,這幾秒鍾的功夫怎麽編造一個公司出來,情急之下,她靈光一閃,說道:“媽,我去了霍易霆的公司,比學校的工作還清閑,薪水也高。你也知道,學校的孩子個個都很金貴,我天天都提著心,還不如在公司裏上班舒心。”
葉惠半信半疑,立刻追問了一句:“真的?”
江綠汀一口咬定:“真的。不信你去問顧淼。”
“不用問了,我下午就過去。”
江綠汀嚇得手抖了一下:“媽你要來S市?”
葉惠哼了一聲:“對,我六點鍾到。”
“那我下班去接你。”
“不用,你把住處地址發給我,我打車直接過去。”
江綠汀嚇得心慌意亂,掛斷電話之後,馬上給顧淼打了電話過去,好讓她統一口徑。
顧淼聽完,忍不住笑:“阿姨還真是不好糊弄啊。”
江綠汀這會兒已經急得手足無措,欲哭無淚:“幸好我媽不知道霍易霆的電話,不然打電話過去求證一下,我就完蛋了,你一定要替我保密。”
顧淼幸災樂禍的笑:“你老媽這麽厲害,你怎麽一點都沒遺傳到?”
江綠汀:“.......”沒同情心的家夥。
掛斷電話,江綠汀長長鬆了口氣。受了驚嚇,她連食欲都沒了,吃過午飯,就開始收拾房間,打掃衛生,看看手機,已經四點鍾了。她提著筆記本電腦,離開了家。
出了門又突然覺得不對勁,趕緊拐回去換了一身職業套裙,不然這一身淘寶款T恤衫大短褲,怎麽看都不像是上班的白領。
江綠汀背著電腦,剛走出樓洞,突然發現對麵的鵝卵石小道上走過來一個人,一看那熟悉的黑框眼鏡,江綠汀嚇得腿一軟,立馬往旁邊的花壇裏躲。
江綠汀沒想到老媽竟然提前殺到,謊稱是六點,根本就是虛晃一槍,這老太太可真夠腹黑的啊。
幸虧江綠汀提前出門,不然被堵到屋裏,謊言就被戳的滿是洞眼了。
江綠汀從花壇後小心翼翼地繞出去,然後飛快地跑到附近的肯德基,坐在一樓還不放心,又爬到二樓臨窗的窗口,剛好可以居高臨下看見自己居住的小區。
驚魂未定的她,半晌才平複下來。
在肯德基熬到六點鍾,她收拾收拾東西“下班”。一路上發愁怎麽應付老媽。
葉惠正等著大門口,江綠汀假裝不知道她已經來了好久,忙問:“你怎麽來的怎麽早啊。”
“我提前來的。”
葉惠其實就是不大相信江綠汀的話,上下打量著女兒,問道:“你上班怎麽不點淡化妝?怎麽不穿高跟鞋?背個大電腦包幹嘛,又笨重又難看。”
江綠汀一頭黑線,看來明天要化妝穿高跟鞋去肯德基了,但是不帶電腦不行啊。
她隻好幹笑:“媽,我現在的工作比較忙,電腦裏裝的都是重要資料文件,有時候單位沒做完的回家還要繼續。”
葉惠勉勉強強接受了這個說法,說道:“對了,明天你上班的時候,我和你一塊走,去看看新公司怎麽樣。”
江綠汀嚇得腿一軟,險些把手裏的筆記本電腦摔到地上。
“媽,你去公司幹什麽,霍易霆的公司你還不放心呐。”
葉惠白了她一眼:“怎麽,我去看看都不行?”
“不行啊媽,你不是客戶,也不是員工,不能隨隨便便進公司的。”
葉惠手一揮:“沒關係,那我在公司外麵看看也行。”
江綠汀徹底的呆了,老媽分明是不大相信自己的話,所以要親眼看著她去公司上班,而且根據她對老媽的了解,她極有可能會在公司外麵蹲點守著她下班。
葉惠一看她的表情,心裏的疑惑又加重了幾分,立刻問:“你是不是騙我的?”
江綠汀馬上否認,趕緊低頭翻鑰匙開門,掩飾自己慌張的神色。
葉惠跟著江綠汀進了屋子,放下手裏的包,打量著顧淼這個小房子,從客廳走到臥房又走到廚房衛生間,挨個巡視了一圈。
當葉惠的目光從放牙刷的杯子上掃描過去的時候,江綠汀有點哭笑不得。牙刷杯如果放了兩根牙刷,估計自己是打死也說不清了。
葉老師當了多年的班主任,和早戀的同學鬥智鬥勇,敏感度簡直跟偵查員差不多。
江綠汀給她倒了杯水,讓她坐下歇一歇。
葉惠是個閑不住的人,喝了杯水之後便去了廚房,準備晚飯。
江綠汀終於是得了個空閑,趕緊溜進臥房,小心翼翼的關了房門,開始給霍易霆打電話。
等待的這幾秒鍾,簡直漫長的像是一年,她暗暗祈禱霍易霆千萬別在這個時候出了差。
還好,霍易霆很快就接通了電話。聽見他清朗而低沉的一聲“你好”江綠汀如釋重負,心頭一熱,簡直像是盼到了救兵一樣。
“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個忙。”她捂著手機,還不敢大聲說話,生怕老媽在外麵聽見。
霍易霆的回答照例簡單幹脆,讓她直說。
“我辭職的事情一直瞞著我媽,可是她不知從哪兒得了消息,知道我從學校辭職,就打電話來興師問罪,我當時隻好說我另外找了新工作,沒敢說我現在全職碼字。她問我是什麽公司,我當時被問得太緊,隨口就說在你們公司。誰知道她明天非要和我一起去公司看看。所以,能不能請你幫個忙,糊弄一下我媽。”
江綠汀一口氣把這件事說完,緊張的等著霍易霆的答複。
霍易霆不疾不徐問:“怎麽糊弄?”
“我明天帶她去公司看一下,麻煩你給前台交代一聲,就說我是公司員工就好。如果方便的話,讓我在公司的會客室或是茶水間待一會兒,那怕廁所也行哦。”
電話裏傳來一聲低笑:“我知道了。我會安排。”
江綠汀鬆口氣,萬分感謝。突然想起來她還不知道霍易霆的公司具體位置,連忙又問了一句。
電話裏沉默了幾秒。
霍易霆的語氣聽上去有些生氣:“你連我公司在哪兒都不知道?”
江綠汀不好意思的嗯了一聲。然後,嘟嘟嘟.....電話斷了。
江綠汀拿著手機呈石化狀態。
他竟然掛了電話!
這未免也太小心眼了吧,也太小題大做了吧,也太......她揉了揉太陽穴,無奈之下,隻好又打過去,放軟語氣,細細的解釋:“我真的不知道啊,你又沒告訴過我。”
“劉阿姨至少說過兩三次吧。”
江綠汀嗬嗬幹笑:“我沒注意嘛,聽了就忘了,沒記住,你也知道,我記性不是很好啊,那能和你老人家比呢。”
老人家......霍易霆果斷的又掛了電話。
江綠汀:“......”
眼下有求於他,她隻好硬著頭皮再次撥打過去,語氣更加的溫軟,“霍先生,”
“到了現在,你還叫我霍先生?”
“霍總,”
霍易霆毫不猶豫地再次掛了電話。
江綠汀快要抓狂,再次撥電話過去。叫了許久的霍先生,一時很難改口,她終於別別扭扭的叫出了他的名字“霍易霆”。
霍易霆不滿的哼了聲:“連名帶姓?”
“易霆,拜托了。”
霍易霆這才滿意,然後發了個短信給她,告知了公司地址,以及前台接待魯佳的名字和電話。
江綠汀如獲至寶般的看著這條短信,這才放心。從房間出來,一股誘人的香氣從廚房飄過來,葉惠正在廚房做剁椒魚頭。
江綠汀走過去,從背後抱住葉惠的腰,靠在她的肩頭幸福地歎氣:“媽,有你在真好。”
葉惠笑道:“我不打算回去了,白天出去看房子,晚上回來給你做飯。”
江綠汀手都要嚇軟了。老媽住在這兒,她還怎麽碼字?難道天天背著電腦包去對麵的肯德基上班?
江綠汀幹笑:“媽,還是等拆遷款都下來了,你再去看房子吧。反正現在房價都說要降,不著急。”
“我先看著吧,有合適的就交個首付。你總住在顧淼這裏也不行啊,畢竟不是自己的房子。”
葉惠做了一桌子豐盛的晚飯,可是江綠汀愁得食不甘味。
吃過飯,葉惠拉著江綠汀出去活動消食,順便熟悉小區的情況。葉惠是當老師的,比較善於和人打交道,不大一會兒就認識了一個老太太,老太太盛情邀請葉惠加入老年舞蹈隊。
眼看老媽如此快的就融入了這裏的生活,江綠汀做好了長期去肯德基上班的準備。
一晚上江綠汀都沒睡好,翌日一早就被老媽叫起來去上班,她才剛剛過上睡到自然醒的幸福生活,就要早起假裝去上班,真是痛不欲生。
吃過早飯,葉惠又監督著她化妝,穿上高跟鞋,親自替她挑了一套端莊得體的職業套裙。
一身精致的白領打扮的江綠汀,踩著高跟鞋,畫著淡妝,帶著老媽出了門。
江綠汀要打車,節儉慣了的葉惠還不肯,非要坐公交車。
江綠汀帶著老媽上了公交車,投幣的時候,葉惠還在嘮叨,要辦個公交卡,這樣比較省錢。
霍易霆的公司位於S市的金融商業區,宏達大廈是其中最高檔的一個辦公樓,寸土寸金,能夠在這裏辦公甚至成為一些公司對外炫耀實力的一種資本。
走進大廈,江綠汀的心跳便開始不規則起來,生怕一會兒出什麽紕漏,被老媽看出破綻。
此刻正是上班時間,電梯裏的上班族還挺多,江綠汀估計自己是唯一一位帶著老媽來上班的員工,而且還是假員工。
電梯停在二十七樓。
公司前台接待魯佳,見到江綠汀便笑吟吟點頭致意:“早上好,綠汀。”
霍易霆已經將江綠汀的照片給魯佳看過,所以魯佳一眼便認出來她。
江綠汀本來還擔心前台不認識自己,此刻終於大大的鬆口氣,對著魯佳嫣然一笑:“早上好。”
魯佳笑著說:“霍總讓你去一趟他的辦公室。”
江綠汀不得不說,霍易霆的這個安排真是自然妥帖,就跟真的似的。她扭頭對葉惠說:“媽,你看,我沒騙你吧。你打車先回吧,我下了班就回去。”
葉惠眼見為實,終於是相信了江綠汀的話,這才坐了電梯離開。
江綠汀看見老媽走了,長出了一口氣,回頭對魯佳笑了笑:“謝謝你。”
魯佳一副標準職業的微笑:“霍總的辦公室在三十樓101室。”
江綠汀剛才還以為魯佳說霍易霆要見她,是霍易霆安排的台詞,沒想到是真的見她。於是便上了樓,沿著靜悄悄的過道,找到了101室。
她舉起手輕輕敲門。
“請進。”裏麵傳來低沉而熟悉的聲音。
江綠汀推開門,被辦公室的闊達驚了一下。
霍易霆從一張又寬又長的黑色辦公桌後,站起來。
在他身後是一整麵玻璃牆,晨光從那麵牆上透進來,光可鑒人的黑色桌麵,泛起幽幽的光。
霍易霆頎長挺拔的身影,在光影中卓然而立。
寬闊靜謐的辦公室,全部冷色調的家具,再加上氣場高冷的霍易霆,很容易便讓人產生一種畏敬的感覺。
江綠汀立刻就自覺自發的把自己代入了員工的位置,畢恭畢敬問道:“霍總,你找我有事?”
聽到“霍總”兩個字,霍易霆的眉頭明顯地皺了一下,然後淡撇撇說道:“霍總找你沒事。”
“嗯?是前台的魯佳叫我上來的。”
霍易霆看了看她,沒說話。
江綠汀有點尷尬,不知是魯佳會錯了意,還是傳達有誤,忙說:“那你忙吧,我回去了,謝謝你。”
“等等。”
霍易霆走到她麵前,居高臨下看著她:“霍總找你沒事,霍易霆找你有事。”
江綠汀莫名其妙的臉就熱了起來。
“什麽事啊?”
霍易霆指了指辦公桌東側的一個房間,說道:“裏麵有間小辦公室,我叫人整理了一下,你就在這兒辦公吧,等下班了一起走,我送你回家。”
“那豈不是影響你工作。我媽已經走了,我等會兒就走。”
“以你媽媽的做事風格來看,極有可能還沒走,就在附近轉悠,說不定中午給你打電話讓你下樓一起去吃飯,看看你是不是還在公司。”
江綠汀啞然失笑,但也不得不說,霍易霆分析的極有可能。
“就算你媽媽回家去了,你也沒法回去。你準備在大街上溜達一天?”他垂目看了看她的高跟鞋,意有所指。
江綠汀低頭窘笑。
今天因為和老媽一起出門,連筆記本電腦也沒帶,想找個地方碼字都沒機會。誠如霍易霆所說,她真的要在大街上溜達一天,然後“下班”。
“就待在這兒吧。”霍易霆微微彎腰,望著她笑了笑:“你怕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
江綠汀更窘了,臉紅不語。
“來,你進來看看。”霍易霆不由分說牽起了她的手,徑直將她拉到了套間裏。
裏麵果然布置的像是一個小型辦公室,電腦打印機掃描儀等一應俱全,在這裏碼字完全沒問題,比在外麵溜達強多了。
霍易霆打開了桌上的電腦,指著一個文件夾說:“我正好有件事要拜托你幫忙。這些文件,你幫我整理成文檔,然後再潤色一下。”
江綠汀點開那個音頻文件,頓時就呆住了。
裏麵的聲音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竟然是她在講故事,曾經講給同同的那些童話故事。
她忽一下臉色通紅,很窘地看著霍易霆,“你怎麽會有這些?”
“因為我覺得這些故事很好,所以就錄了下來。”
霍易霆看著她一臉窘態,有些好笑:“江老師,你在幼兒園給小朋友講故事是日常工作,二十五個聽眾你都沒覺得有什麽不好意思,應該不介意多我一個吧。再說,你又沒有講什麽少兒不宜的故事,有什麽怕我聽到?”
江綠汀扶著額頭:“......”
“這些故事都很不錯,整理成文字送給同同,也算是,我送給他的一份紀念。”霍易霆扶著她的雙肩,柔聲說:“你知道嗎,這麽多年我一直有個心結,因為你,我慢慢解開心結,就像山魯佐德給國王解開了心結一樣。”
江綠汀好奇的問:“什麽心結?”
剛好這時,外麵的電話響了。霍易霆沒有來得及回答,便又出去忙了。
接下來的時間,他不停的接電話,處理公務,和前來請示各種事情的人談話。上午的時間本來就短,晃眼就到了十一點四十,江綠汀的手機響了,是葉惠打來的電話。
接通電話聽到老媽就在樓下,要和她一起吃午飯的時候,江綠汀簡直想對門外的霍易霆喊一聲霍神探。
剛好掛了電話,霍易霆走進來,要請江綠汀下樓吃飯。
江綠汀舉著手機笑了:“你真是料事如神,我媽剛才給我打電話,就在樓下,要和我一起去吃飯。”
霍易霆也笑了笑:“那我一起請。”
“不不,我和我媽還有點私房話要說呢。”江綠汀連忙婉謝。
霍易霆也沒堅持,說道:“你吃完飯上來,我還有話要對你說。”
“好。”
江綠汀收拾東西下了樓,看見老媽正等在大廈外麵,兩隻手裏提著好幾個袋子,一副大采購的樣子。
江綠汀上前接過她手裏的袋子,問道:“這都是什麽啊?”
“我在這附近逛街,大城市就是好,打折的東西又好又便宜。你看這個飄窗墊多漂亮,回頭等我們買了房子,剛好用得上。”
江綠汀笑:“媽你也真是太未雨綢繆了,房子還沒影兒呢。”
“那還不是早晚的事。明天我就打算去看房子去。地圖我都買好了。”
江綠汀試探著問:“那你下午,還在附近接著逛?”
“不逛了,提著這麽多東西好累。我等會兒就回去。”
江綠汀鬆了口氣,盯梢終於結束了。
葉惠故意在附近逛街,等到這個時間過來叫女兒下樓吃飯,就是為了再確認一下江綠汀確確實實是在公司裏上班。眼下已經完全相信了,自然也沒必要再逛下去。
吃完飯,江綠汀給老媽打了輛車,把葉惠送走,然後回到公司。
她走到霍易霆的辦公室前,敲了敲門,心裏並不確定他此刻是否在,因為離上班時間還有十分鍾。
門內傳來一聲請進。
江綠汀推開房門,看見霍易霆站在玻璃窗前,手裏捧著一杯咖啡。
“你媽媽這次不會再懷疑了吧。”
江綠汀笑著點頭:“這件事要謝謝你。”
霍易霆放下杯子,意味深長的問:“怎麽謝?”
江綠汀笑盈盈說:“我幫你把那些故事都整理出來作為答謝。”
霍易霆露出不滿意的表情。
江綠汀裝沒看見,走進裏麵的套間,打開電腦。
這些故事,如果要整理成文檔,再潤潤色,大約要兩三天,既然是送給同同的禮物,江綠汀更加用心。
正在打字,霍易霆突然走進來,手裏端著一杯茶,放在她的桌上。
“謝謝。”
霍易霆送來茶水並沒有離開,反而抱臂站在她身後,看她打字。
江綠汀不禁有些緊張,手指在鍵盤上連著打錯了好幾個字。
身後傳來一聲悶笑,霍易霆突然蓋住了她正在打字的右手。
江綠汀心裏怦然一跳,抬起眼簾看著他。
霍易霆也不說話,伸手抱住她,徑直吻過來,強勢霸道的有點不像話。
江綠汀又羞又窘,手忙腳亂的從他懷裏往外掙紮,這麽一撲騰,方才霍易霆好心替她送過來的一杯茶,便不小心被她的手掃翻了。
霍易霆本來還沒打算輕易放手,感覺到褲子濕了,卻是不得不放開懷裏的江綠汀。
等他連忙從桌子上下來,為時已晚,半邊褲腿,包括右半邊臀部都濕了透。
江綠汀本來還窘得滿麵紅暈,無地自容,此刻見到霍易霆的樣子,卻忍俊不禁噗的笑了。霍易霆在她麵前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形象,今天這麽狼狽,她還是第一次見。
霍易霆尷尬地笑了笑:“隻好麻煩你去給我買一條褲子了。”
江綠汀忍著笑,問他穿多大號碼。
霍易霆把尺碼和腰圍告訴她,然後去拿錢夾,抽了一張卡遞給她。
江綠汀沒有接他的卡,笑了笑說:“是我弄濕的,賠你一條是應該的。”
霍易霆也未和她爭,收回卡放進錢夾,“好啊,我不和你客氣。”語氣已經很明顯的透出一股自家人的意思。
江綠汀去買衣服的一路上都忍不住輕笑。
霍易霆褲子濕了也不好坐,站在辦公室等了一會兒,江綠汀終於回來。
霍易霆看著她從袋子裏拿出了一條深藍色牛仔褲,頓時就:“.....”
江綠汀本來想要選一條西裝褲,但轉念一想,她還沒見霍易霆穿牛仔褲的樣子,他個子高,腿又長,穿起來一定很帥氣。而且她也想要改改他古板嚴謹的穿衣風格。
霍易霆緊緊蹙著眉,露出一種介於為難和嫌棄之間的表情,但又不敢直接說江老師的眼光不好,買的不對,隻好委婉的表示,上班時間穿這個不大合適。
江綠汀不高興的嘟著嘴:“怎麽不能啊?你到底穿不穿嘛?”
霍易霆一看江老師已經開始露出了不高興的神色,隻好默默拿了牛仔褲去衛生間裏換。
等他打開門走出來,江綠汀眼睛一亮。
霍易霆容貌出眾,身材更是好到無可挑剔,襯衣牛仔褲的裝扮,頓時一掃他平素過於高冷沉穩的風格,多了幾分隨意灑脫。
江綠汀忍不住誇他穿著好看。
霍易霆臉上一副八風不動的表情,矜持的說了句:“身材好,當然穿什麽都好看。”
江綠汀莞爾,打趣說:“不會是整個公司的女員工都花癡霍總吧。”
霍易霆微微一挑眉,反問:“你會吃醋麽?”
江綠汀微微臉紅,“當然不會。”
霍易霆抱著了她的腰,似笑非笑:“我不介意你吃醋。”
江綠汀脈脈望著他,眸光閃著甜暖溫柔的光。
正在這時,煞風景的敲門聲響了。
霍易霆不得不放手。江綠汀進了裏麵的套間,繼續整理那些故事。
霍易霆一直忙到下班前半個小時,才有空進來。江綠汀剛好關了電腦,正在收拾東西。見到霍易霆進來,她嫣然一笑:“我提前下班,霍總沒意見吧。”
再等會兒到了下班高峰期,公交車比較擠,所以她想要先走一會。
“等我一起走。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坐公交車。”
“聽話。”霍易霆拍拍她的頭,語氣不容置否。
江綠汀隻好等他下班一起走。
下班時堵車一向厲害,兩人坐在車裏看著外麵的天色漸漸變得昏黃,漸漸周邊亮起霓虹燈,夜色緩緩的如同一張黑幕降下來。霍易霆偏頭看看坐在身邊的江綠汀,暗光下,她的眉眼清秀而溫婉,唇角的梨渦若隱若現。
他伸手一隻手,握住了她放在膝上的手。
陪在他身邊的這個人,不必有太耀眼的容貌,不必有太聰慧的頭腦,隻要讓他心動心安,和他心心相印即好。
江綠汀很緊張的抽出手,不給他握,囑咐他專心開車。
霍易霆笑了笑,把手收回去。
離開繁華商業區,道路順暢了許多,車子開到小區門外,霍易霆執意要送江綠汀上樓。
此刻正是做晚飯的時候,從門縫裏飄出來誘人的香氣。
霍易霆揉了揉鼻子,很認真地問:“我在你家蹭頓飯吃,你不會拒絕吧。”
江綠汀沒想到他會一時興起竟然提出這樣的要求,笑著說:“我去飯店請你吧。我沒給我媽打招呼,恐怕家裏沒有準備什麽菜。”
“不用,我喜歡在家裏吃飯。你知道的。”
江綠汀隻好打開門,請他進去。
葉惠聽見門響,從廚房裏探出頭,一看見霍易霆,猛然怔了一下。
霍易霆客客氣氣說:“很抱歉,沒有提前打招呼就來蹭飯了。”
“沒事,歡迎之極。”葉惠忙熱情的招呼他坐下。
江綠汀發現老媽來了就是不一樣,窗台上多了文竹和鐵線蕨,茶幾上原本有個空閑的小魚缸,她在裏麵養了一些銅錢草。
葉惠端著兩盤炸好的蓮夾和肉丸放到茶幾上,笑吟吟請霍易霆先趁熱吃。
霍易霆客氣致謝,然後去了衛生間洗手。
江綠汀的毛巾和牙刷杯子上都印著很可愛的卡通圖案。
霍易霆望著這兩樣東西,心裏浮起一個念頭,大約很快,她的東西就會和自己的並排放在一起。
葉惠的蓮夾和肉丸的確做得很好吃,霍易霆讚不絕口。
葉惠高興不已:“你有空隻管來家吃飯,回頭給你做紅燒帶魚和東波肉。”
霍易霆笑說:“阿姨最近是不是打算要買房子?”
“是啊。”
“我有個朋友在新區開放了一個樓盤叫盛世家園,已經做了三期。他留了幾套戶型不錯的房子,打算送給某位領導,您也知道,現在反腐的厲害,這幾套房子他打算賣掉,都是現房,阿姨若是有意向,我明天讓公司的司機帶你過去看看。”
葉惠當然求之不得,現房比期房可以更快的住進去,連聲道謝。
霍易霆笑:“阿姨不用和我客氣。”
葉惠笑得合不攏嘴,心裏對霍易霆的好感度直線暴增。
吃過晚飯,江綠汀送了霍易霆出去,站在門口和他道再見,霍易霆卻將她往外拉了幾步。
“就這麽再見?”
“那要怎樣?”
霍易霆道:“過來親一下。”
江綠汀有些含羞,還未等扭捏一下,霍易霆便往回走:“我去和你媽媽談談你的工作。”
江綠汀急忙一把拉住他。
霍易霆居高臨下,丟過來一個威脅的眼神。
江綠汀隻好踮起腳尖,親了他一口。
還未等她離開,腰肢便被他摟住了。
霍易霆低頭,在她唇上重重親下去。
房門虛掩了半天,不見江綠汀進來,葉惠還以為她送霍易霆下樓去了,沒有關好門,於是走到門口打算關門。
這一眼看出去,老人家頓時就窘了大紅臉,趕緊又躡手躡腳地縮回去。
室外的兩人毫無察覺,過了好久才分開。
霍易霆用指腹抹了抹她的嘴唇,柔聲說:“明天上午九點,我讓張弛過來接你們去看看房子。等你看完了房子,再到公司來。”
“嗯,好,你路上開車小心點。”
霍易霆笑了笑,拿出車鑰匙晃了晃,上麵掛著江綠汀送給他的平安扣。
江綠汀送他到了電梯口,然後折回去。
翌日上午九點鍾,張弛開了車到小區樓下,江綠汀帶著老媽下樓去看房子。
盛世家園地處新區,道路開闊,規劃整齊,綠化尤其出色,交通也極為便利,五百米遠就有地鐵站。小區之內,以植物造景為主,園中高低錯落,種了不少觀景樹,還有桂花,海棠,櫻花等等,幾乎每個季節都可以有景致可看。老人家最喜歡有散步遛彎的地方,所以葉惠對外圍環境很滿意。
張弛領著她們上樓,去看了同一個單元,不同樓層的三套房子。
房間的戶型都是一樣的,隻是樓層不同,麵積大約有一百三十平方,三室兩廳,格局很好。最讓人滿意的地方就是,房子是精裝修的現房,可以拎包入住,省了許多麻煩。
葉惠興致勃勃的拿著手機,拍了不少照片,打算回頭發給哥哥嫂子看看。
江綠汀很喜歡二十五的一套,站在陽台上,便可以眺望不遠處的金波湖,再遠一些,便是高爾夫球場,滿目綠色。
葉惠卻要選五樓,怕萬一停電,樓層低一些方便爬樓梯,萬一失火也方便逃生。
江綠汀很好笑老媽強烈的憂患意識,不過也沒法反駁。
看完房子,張弛先把葉惠送回了居處,然後和江綠汀一起回到公司。
江綠汀上樓去了霍易霆的辦公室,不巧,他正在和技術部的汪經理談事。
江綠汀聽見請進,推開門卻發現屋內有人,不禁有點尷尬。
霍易霆對她笑笑,招手示意她進來。
正向老板匯報工作的汪經理,眼珠都快要掉到地上。
他在公司兢兢業業工作了四年零七個月,就連公司的年會上,都沒見到老板有過如此明媚的笑容,如此溫柔的眼波,還有如此豐富的肢體語言!
他一瞬不瞬的看著這位走進來的姑娘:眉眼清麗,肌膚白皙,不是一眼驚豔的大美人,但很順眼,有一種賞心悅目的清雅氣質,單純良善兩個詞,幾乎寫在臉上。
原來老板喜歡這一款......
霍易霆清了清嗓子,這才把汪經理的視線“叫”回來。
江綠汀疾步走進了套間。
汪經理心裏更是起了海嘯,一向高冷的霍總竟然在辦公室裏金屋藏嬌!
匯報完畢,汪經理馬上就很有眼色的離開了。
霍易霆走進套間,發現江綠汀已經開了電腦正在工作,於是走到她桌前,習慣性的用手掌蓋住了她正在碼字的手,問道:“房子怎麽樣?”
江綠汀抬眸嫣然一笑:“非常喜歡。”
“那你媽呢?”
“滿意的不得了。我想要二十五樓,我媽想要五樓。你說那一層好?”
“當然是聽你媽的。”
“為什麽?二十五樓視野更好。”
霍易霆望著她:“你是要跟我住的。”
江綠汀騰一下臉色就紅了起來,推他出去:“我要工作了。”
“文檔整理好了,發到我的信箱裏。”
霍易霆摸摸她的頭,去了外間辦公。
中午時分,兩人一起出去吃午飯。在電梯裏,霍易霆一直握著江綠汀的手,然後牽著她走出電梯。
和霍總同乘電梯的幾位員工有幸看到了未來的老板娘,群情激奮。
高冷如冰,不近女色的霍總竟然尋覓到了第二春,這個消息簡直沸騰了整個公司,一下午,公司裏都**漾著春天的氣息。
於是,下午霍總的辦公室格外的忙,各部門經理紛紛去匯報工作。
奈何,老板娘被霍總藏在辦公室的套間裏,連一根頭發絲都看不到。
下班之後,不甘心的人事經理何大姐,自動自發的留下來“加班”,想要“偶遇”一下老板娘。
很遺憾,霍總已經帶著老板娘提前走了二十分鍾,去了家具城。
江綠汀隻是在中午吃飯的時候,隨口說了句要給老媽買一個好一點的床墊,於是霍易霆便立刻帶她去選。
選好了床墊,霍易霆提出要在外麵吃飯。
霍易霆陪著她逛了半天街,江綠汀自然不好拒絕這個要求,於是,打算給老媽打電話說不回去吃飯。
沒想到電話一接通,還沒等她開口,葉惠率先聲明沒做她的飯,讓她在外麵吃了再回來,用意不言而喻。
翌日一早,葉惠照例催江綠汀起**班。江綠汀隻好繼續假冒上班族,匆匆離開家。
剛剛走出小區門口,就看見路邊停著一輛非常熟悉的車子。
霍易霆從車裏走出來,衝著她淺淺一笑。晨光裏,英氣勃發,風姿清舉。
江綠汀心裏怦然一跳,也不知是何緣故,即便和他見過無數麵,卻依舊會在不經意間,有驚豔之感,濃烈仿佛初見。
“順路接你去公司。”
江綠汀莞爾:“才不順路,明明繞了好大一圈。”
霍易霆點頭:“你知道就好。”
江綠汀含笑不語,心裏猶如抹過一層清甜的玫瑰醬。
兩人一起到了公司,雖然同在一個大辦公室,但因為霍易霆工作太忙,江綠汀也急著把故事整理出來,兩人隻在中午吃飯時,在一起待了一個小時,其餘時間都在各自忙碌。
臨近下班,江綠汀把已經整理好的故事拷到U盤,打算帶回去周末在家裏好好再修改潤色一下。一想起同同以後會跟著鶴羽生活,江綠汀反而心裏很有些不舍。
兩年的時間,她和同同之間的感情,並非學生和老師這樣簡單,幾乎每一天,她都陪著同同渡過,就連周末,也會每晚和他打上半個小時的電話講故事。
正是因為有這份特殊的感情做鋪墊,她才不介意給同同當後媽。如果是陌生的一個男人,帶著一個陌生的孩子,她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很容易接受。因為對方是曾經救過她幫過她的霍易霆,因為這個孩子是霍同同,她才絲毫沒有介意。
她現在離開了曙星,不再是同同的老師,而同同和鶴羽一起生活,可能以後見麵的機會很少很少。所以,這份禮物,她一定要做的盡善盡美,留給同同做紀念。
她正在低頭沉吟,突然身後伸過來一雙手臂將她的腰身環住,頭頂上響起霍易霆的聲音:“這是要帶回去加班?”
“反正我周末也沒什麽事情。”
“我今天在全世界定了位置,想要請你媽媽吃晚飯。”
“這會兒她可能已經準備了晚飯。”
“不會,因為我今天中午就給她打了電話,預約過。”
江綠汀驚訝:“你怎麽有我媽媽的電話?”
“我打的是固定電話。”
江綠汀還是很驚訝:“你怎麽知道號碼?”
“你昨天撥號的時候我看了一眼就記住了。”
江綠汀:“......”
和他這樣的人在一起,動不動覺得自己智商和記憶力渣到無可救藥的感覺真是很不好。
霍易霆帶著江綠汀去接了葉惠一起吃晚飯。
席間,葉惠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的一對年輕人,很公正的認為,霍易霆比自己的女兒更加優秀更加出色。
所以,歡喜之餘,心裏又有些忐忑糾結。一方麵她希望這樣的年輕人成為自己的女婿,另一方麵又覺得這樣優秀的年輕人,自己女兒恐怕不一定Hold的住。
飯菜吃到一半的時候,霍易霆說道:“阿姨,有件事我想和你商議。關於,綠汀的工作。”
江綠汀嚇了一跳,不知道他要說什麽,趕緊在桌子底下,輕輕碰了碰他的腿。
霍易霆沒有理會她的暗示,繼續說道:“綠汀一直很喜歡寫作,想要全職碼字,”
江綠汀急得快要出汗,急忙把手伸到桌下,拉了拉他的衣角。
霍易霆伸手將她的手握住了,自然而然的放到了他的腿上。江綠汀窘得不敢亂動,想要抽出來,卻又沒有他的力氣大。
“我聽說你反對她全職碼字。”
葉惠道:“我也不是反對,是擔心她全職宅在家裏找不到對象。”
霍易霆笑說:“現在你不用擔心了。”
葉惠笑著點頭。
江綠汀一開始緊張,此刻聽到這兒,大約明白了霍易霆的意思。
霍易霆說:“我很支持她,我覺得她很有天賦。”
葉惠驚喜的問:“真的嗎?”
霍易霆點頭:“不需要她成名成家,隻要她喜歡開心就好。”
葉惠高興的鬆了口氣:“那太好了。”
霍易霆扭臉看看江綠汀,正色道:“所以,我打算下個星期辭掉她,阿姨沒什麽意見吧。”
葉惠噗的笑了。江綠汀也忍俊不禁,沒想到專職的問題就這麽被他輕而易舉的就解決了。
吃完飯,霍易霆送了母女兩人回去。
江綠汀不再去公司假裝上班,在家裏整理稿子。
葉惠確定要買盛世家園的房子,開始去辦理貸款手續。
購房手續辦好之後,葉惠開始帶著江綠汀一起到處買東西。雖然是精裝修的房子,但也有不少東西需要添置。在老家的東西葉惠不打算再托運過來,打算全部都換新的。
正值夏天,天氣炎熱,霍易霆特別體貼周到地派了張弛過來,給葉惠當司機,方便出行。葉惠對霍易霆越發的滿意,好幾次都和江綠汀說起秋天結婚的事情。
江綠汀暗暗好笑,這一點上自己老媽竟然和孟涵心有靈犀。
不過,霍易霆似乎並不急,雖然經常和江綠汀出去約會,卻沒提結婚的事。
時光飛逝,葉惠眼看江綠汀二十七歲生日馬上就要到了,更加難受,於是,晚上準備了豐盛的晚飯,邀請霍易霆來家吃飯。
席間,葉惠說起江綠汀在家裏宅了一周碼字,周末應當出去玩玩,別老憋悶在家裏。然後又問霍易霆附近可有什麽旅遊景點?
葉惠的用意就是想讓霍易霆和江綠汀多一些相處,增進感情,早些把婚事定下來。
霍易霆回答:“附近沒有什麽好去處,鄰省倒是有片新開發的海域,遊人很少。隻不過我後天要去香港出差,等我下周回來,帶綠汀過去度假。”
葉惠當即笑著說好。
江綠汀送了霍易霆下樓,霍易霆仿佛有心事,幾次欲言又止,最終卻是低頭親了親江綠汀,簡單說道:“等我回來。”
翌日上午,江綠汀正在房間裏碼字,突然手機響起來。
打來電話的竟然是久未聯係的沈卓。
看到這個電話號碼,江綠汀想了想,沒有去接。江綠汀和霍易霆在人際交往這一點上,都是抱著能簡則簡的態度,沈卓對她來說,屬於沒有必要再聯係的人。
停了一會兒,他發了一條短信過來。
“你知不知道霍易霆和鶴羽現在在一起?他們後天一起去香港!”
江綠汀笑了笑,把手機放到了一邊。
沈卓沒有等到回複,便連著打了四個電話過來,江綠汀隻好關機。
吃過晚飯,她照例下樓去散步,走過馬路,突然從路邊停著的一輛車裏,下來一個男人。
看見沈卓,江綠汀怔了一下,不由自主停步。
沈卓臉色很不好,蹙著眉道:“綠汀,你上車我有話要和你談。”
江綠汀道:“你和鶴羽之間的事情,和我無關,你還是去找她談吧。”
“那霍易霆的事情總和你有關吧。你上車,我這裏有一些照片給你看。是霍易霆和鶴羽的照片。”
沈卓打開車門,江綠汀猶豫了一下,坐上車,心髒開始激烈的跳起來,什麽樣的照片,她不敢細想。
沈卓將一個信封遞給了江綠汀。
江綠汀打開一看,頓時鬆口氣,裏麵的照片不是她想象的那樣,霍易霆和鶴羽兩人的衣衫都很整齊,其中有幾張,江綠汀很眼熟,正好是哪天在全世界三人一起的照片。
她把照片還給了沈卓,“這沒什麽。”
沈卓不可思議的望著她,“你竟然一點都不介意?”
“沈先生,我一點都不介意,而且我覺得你偷拍別人,很不合適。”江綠汀說完,拉開車門想要下車。
車門卻是鎖著的,沈卓臉色陰鷙,一踩油門開了出去。
江綠汀頓時感到緊張起來,扭頭便問:“你要帶我去那兒?”
沈卓冷著臉不說話,江綠汀眼看情勢不對,立刻拿出手機。倒黴的是,今天因為躲他的電話,她還一直關著機。就在她低頭開機的功夫,沈卓突然踩了一腳刹車。
江綠汀上車之後,根本就沒有想過會和沈卓一起離開,所以也沒係安全帶,車子猛地停住,她的身體慣性往前一撲,額頭砰一聲撞到了玻璃上,手機也甩了出去。
一陣劇痛險些沒讓江綠汀昏過去,她用手捂住頭,眼前一片昏花。
沈卓伸手搭上江綠汀的肩頭,問道:“沒事吧。”
江綠汀右手捂著額頭,揮開左臂甩開了沈卓的手,氣憤不已:“沈卓,你和鶴羽之間的事情和我有什麽關係。你扯我進來做什麽?”
“和你沒關係,但和霍易霆有關係。”沈卓麵無表情說道:“你打電話給霍易霆。告訴他你在我的車上。”
江綠汀立刻問:“你要對他做什麽?”
“我不做什麽。我隻是要他帶著鶴羽過來見我。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霍易霆把鶴羽帶過來,你就可以和他一起走。”
“你瘋了。”
“我沒瘋。我找不到鶴羽,隻能找他。他不肯見我,也不肯和我交涉,所以我隻能借助與你,希望你在他心裏有點分量。”
江綠汀氣得瞪了他一眼,彎腰撿起手機。
沈卓道:“打電話給他。”
江綠汀撥通了霍易霆的電話。
“易霆,我在沈卓的車上。”江綠汀刻意保持了冷靜的聲音,但是聲音略略有點發緊。
電話裏的霍易霆仿佛感覺到到了什麽,立刻問她怎麽回事。
沈卓搶過電話,冷冷道:“霍易霆,你立刻帶著鶴羽到鳳求凰來見我,否則別怪我對江綠汀不客氣。”說完,將江綠汀的手機放到了自己的屁股底下。
江綠汀氣得狠狠瞪了他一眼,扭頭看著窗外。雖然知道沈卓不會傷害她,但對這種類似於挾持的行為還是感到很氣惱。怪不得鶴羽避而不見,沈卓白長了一副沉穩儒雅的麵孔,衝動起來,行為幼稚的不可理喻。
車子徑直開到城郊一家私人會館的門前。
四周異常安靜,修竹亭亭玉立。燈光下,“鳳求凰”幾個朱紅色的字,異常醒目耀眼,像是一位美豔灑脫的女王。
簷角下掛著一盞很獨特的燈,全部用白色羽毛裝飾而成,晚風拂動片片白羽,飄飄欲飛,美如幻夢。
看到“鳳求凰”這個名字,再看到這盞白羽燈,江綠汀第一直覺,這個私人會館一定和鶴羽有關。
一路沉默的沈卓開口道:“我不會傷害你,我也不會對霍易霆怎麽樣。我隻是要見一見鶴羽,有些話要和她講清楚。”
江綠汀依舊默然看著窗外,對沈卓的話,置之不問。
沈卓望著那盞白羽燈,自言自語說:“十年前,她說她的夢想就是自己開一家私人會館,她要做個老板娘,彈琴喝酒,過自由自在的生活。現在我建好了她想要的地方,她卻連來看一眼都不肯。”
“那是十年前。現在的她,隻想要同同。”
“對,所以我費盡心機,替她要回同同。”
江綠汀忍不住嘲諷:“你工作做得很足,甚至連我的過去,你都調查的一清二楚。可惜你白費心機了。霍易霆已經將同同的撫養權交給了鶴羽。你想要借此感動她,也沒了機會。單從你今天挾持我的這個舉動,我就覺得鶴羽有句話說的沒錯。你的的確確比不上霍易霆。”
沈卓突然怒聲道:“你根本就不知道,以前她有多愛我,她甚至向我求過婚!她嫁給霍易霆,不過是一時賭氣,是想讓我後悔。她現在和霍易霆在一起,是為了同同,她心裏壓根就沒愛過霍易霆。”
江綠汀怔然一愣,她還以為沈卓是單相思鶴羽,原來不是這麽回事。大約霍易霆所說的心結,指的就是這個。
“她的確做到了,我確實很後悔。”沈卓一臉痛色:“你知道這個世上最難的是什麽嗎,就是挽回人心。”
“緣分散了,強求不來。”
“我不相信她和我之間的緣分已經斷了。她和霍易霆離婚,就是一個證明。”
江綠汀蹙眉道:“你們真是自私。霍易霆在你們中間算是什麽,一個賭氣的工具?一個逃離的踏板?你們有什麽資格來利用別人的感情來玩自己的遊戲?真是讓人看不起。”
說話間,突然一道明亮的光線打了過來。
沈卓道:“霍易霆來了,看來,他還是很關心你。來的這麽快。”
江綠汀看見熟悉的車子以很快的速度開了過來,然後嘎然一響停在沈卓的車旁。
沈卓下了車,霍易霆也幾乎是在同時,推開了車門。
江綠汀見到他,心裏湧起一種很複雜的感覺。高傲如他,知道自己妻子嫁給他不過是為了和另一個男人賭氣,心裏該是何等滋味,也難怪會離婚。
江綠汀推開車門的時候,霍易霆已經疾步走到了她的麵前。
燈光下,她額頭上鼓著一個很明顯的大包。
霍易霆抬頭想要摸一下,又停住不敢落下,沉聲問:“這是怎麽了?他對你動手了?”
江綠汀說:“沒有,他急刹車的時候,我磕到玻璃上了。”
沈卓發現霍易霆的車裏沒有鶴羽,頓時臉色一變,問道:“鶴羽怎麽沒來?”
霍易霆扭頭看著沈卓,麵冷如霜,默如玉山。突然間,一拳揮了出去,正打中沈卓的臉。
江綠汀嚇了一跳,情不自禁捂住了嘴巴,險些叫出聲。
沈卓個子幾乎和霍易霆一樣高,卻被這一拳打了個踉蹌,險些摔到地上,他連著退了好幾步,才站穩身體。可見,霍易霆這一拳力道有多大,有如雷霆之鈞。
沈卓抬手抹了一下嘴角,將流出來的血跡擦了擦。
霍易霆冷冷望著他,滿目蕭殺之氣,一字一頓道:“這一拳,我早該在五年前就給你。”
沈卓低頭笑了笑:“很好,我不會還手。”
“我從來不屑於和人動手。今天是例外。”霍易霆話音一落,又揮了一拳過去。這一次出拳更快更猛,沈卓當即倒地。
江綠汀急忙拉住了霍易霆的手,低聲道:“你別動手。”
霍易霆握著她的手,視線依舊鎖在沈卓身上。冷聲道:“我隻說一次,你聽清楚。鶴羽和我,已經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她的事情我不會去過問。你和她之間的恩怨情仇,與我無關,更與江綠汀無關。如果你再敢來找江綠汀,我不會饒過你。”
“鶴羽在哪兒?”
霍易霆根本沒理會他,帶著江綠汀上了車,離開了“鳳求凰”。
夏夜的風從窗戶裏吹進來,霍易霆側目看了看江綠汀,很抱歉的說了聲對不起。
江綠汀看看他:“是為了騙我而道歉?”
“不是,是因為讓你受了驚。”
江綠汀嗔道:“你要和鶴羽一起去香港玩,為什麽說是出差?我最討厭別人騙我。”
“我沒有騙你,的確是要出差。鶴羽要帶著同同去加拿大,取道香港,想讓我和她一起陪著同同在迪士尼玩一天,留下紀念。因為,同同以後可能不會再和我見麵。”
“為什麽?”
“因為我並不是同同的爸爸。”
江綠汀怔然望著霍易霆,震驚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沈卓才是他的親生父親。”
江綠汀愈發的震驚。
霍易霆一向嚴謹,從來沒有在她麵前說過謊話,更不可能拿這件事來騙她,自然,也絕不可能拿這件事和她開玩笑。她難以置信,卻又不得不信。
霍易霆把車子靠在路邊停下,開了車裏的燈,仔細看她的額頭,“要不要緊,我帶你去醫院看看吧?”
“沒事。”
“你這樣回去,阿姨肯定要問,要不,我帶你回家,煮個雞蛋滾一滾。”
“不用。”江綠汀攔開了他的手,很認真的說:“我覺得兩個人之間有什麽事情都應該攤開了明說,信任坦誠是最基本的原則。”
霍易霆覺察出她有點生氣,解釋道:“其實昨天晚上,你送我出門的時候,我就很想對你說。後來還是猶豫了一下,打算從香港回來再告訴你。”
江綠汀心想怪不得他當時欲言又止。
“我不是刻意要瞞著你,而是這件事對我來說,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我一直覺得難以出口,甚至連我父母,我都一直沒有說過。”
江綠汀雖然還是雲裏霧裏不大清楚事情的原委,但養了四年的兒子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的確是一件很難啟齒的事情,尤其是麵對盼孫心切的父母。
“我和鶴羽之所以結婚,全是因為那場車禍。”霍易霆揉著眉心,緩緩道:“我出院後,有一天,她突然向我表白,說她一直傾慕我,想要和我在一起。我當時對她充滿感激,再加上也到了適婚年紀,父母一直在催促我成家。鶴羽無論是外形還是工作能力,都堪稱出眾。你也知道,當一個人的身上套上了救命恩人的光環時,看他的眼神就會失去理智的判斷。這點你應該深有體會,你做夢都想不到沈卓會騙你,我也是。”
江綠汀聽到這兒,隱隱明白為什麽霍易霆從未對外說過離婚的原因。
“我很快就和她結了婚。當時公司有個項目,投資比較大,我去北京和一家公司談合作事宜,大約在京待了一個多月,商議合作細節。等我簽完合同從北京回來,鶴羽已經懷孕。我雖然覺得不大可能,但並沒有懷疑她會背叛我,隻當是一次意外。”
“但是有好幾次,她背著我打電話。被我看到時,神色又很慌張。劉阿姨說過,我在北京時,有一次鶴羽的同學結婚,她喝醉了酒被一個朋友送回來。那個朋友,就是沈卓。你也知道,我比常人的感覺要敏銳。當時就有所懷疑,但又覺得是自己在疑神疑鬼。畢竟是她主動追求於我,而且懷孕後辭職在家,很少出門。”
“同同出生之後,和我沒有一點相像的地方,也不大像鶴羽。我早就認識沈卓,雖然不是很熟,但對他的相貌,並不陌生。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他們有點相像。我認為是自己的心魔作祟,暗自鄙視自己的不堪想法,甚至覺得自己很猥瑣卑鄙。”
江綠汀忍不住打斷他,“你才不是。”
聽到這兒她已經猜到了真相。
霍易霆接著說:“再後來有一次,我在外麵應酬,無意間碰見了鶴羽和沈卓在咖啡館。我越來越覺得不對,但還是不肯相信自己的直覺,不想去懷疑鶴羽,因為她曾經救過我。”
“我猶豫了將近兩年的光景,才終於下定決心去做個親子鑒定。”霍易霆道:“我並不信佛,但那天心情實在很亂,於是走進了悟覺寺。”
江綠汀伸手握住了霍易霆的手,很明白他當時該是如何的心境。大約就和她差不多,明知道蘭洲已經病入膏肓,卻還是不肯放棄最後一線希望。
“鑒定結果出來的時候,我說不出來什麽感覺。冷靜下來,仔細回想,才發現這段婚姻是個極大的錯誤。我和鶴羽結婚,不是因為愛,而是因為她救過我。正因為她救過我,所以我還是沒法對她很絕情。而且同同這個孩子,我已經養了兩年,有了感情,所以我想要再給她一次機會。我對鶴羽說,隻要你自動向我坦誠你做過的錯事,我就原諒你。”
此刻,江綠汀憶起他的一句話,他說這世上再也沒有人比他更大度,當真如是。
“我沒想到的是,她向我坦誠的並不是同同這件事,而是嫁我的目的。她謊稱傾慕我,和我結婚,就是想要嫁一個各方麵都比沈卓更優秀的男人,讓沈卓後悔,讓他看看,她離開他會過得更好。”
霍易霆說到這兒,再次自嘲的笑笑:“我這才知道自己被耍弄的有多徹底。所以終於下了離婚的決心。”
“我當時非常憤怒,堅決不肯把同同的撫養權給她,也是存了報複之心。”霍易霆說到這兒,望著江綠汀,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小心眼,心胸狹隘。”
江綠汀搖頭:“這件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會氣得失去理智。”
“報複了鶴羽,我自己並不快樂。每次看到同同,都處於一種愛恨交織的掙紮之中,非常痛苦壓抑。你和傅明琮的事情,讓我赫然明白,糾結於過去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我何必拿別人的過錯,來讓自己痛苦。”
霍易霆將江綠汀的手,緊緊的握了握,柔聲說:“是你解開了我的心結。”
江綠汀脈脈看著他,“所以,你把同同的撫養權還給鶴羽。讓她帶走同同。”
霍易霆點點頭,“再養下去,我可能真的不想把同同給她。這兩年,其實我很刻意的收斂自己的感情,很怕自己太喜歡同同,將來會舍不得。”
江綠汀聽到這句話,不禁想起自己對他的諸多誤會,曾經無數次腹誹他對同同不夠關愛,太過嚴苛,而事實上卻恰恰相反。
昏暗的車內,霍易霆身上仿佛有一圈溫暖的光,雙眸深邃,麵容俊美正氣,江綠汀情不自禁說:“你的身上真是有很多讓人意想不到的好。”
霍易霆點頭:“對啊,所以你運氣真好,碰到我。”
江綠汀忍俊不禁。
霍易霆揉了揉她的頭發,“其實對你說出來我還不算很難堪,我真的有點不知該如何對我父母說。”
江綠汀俏皮的笑:“你這麽厲害,也有怕的事?”
“當然。”霍易霆凝睇著她:“自從出了車禍之後,我開車從未像今晚這麽快。很擔心你。”
“同同要走了,其實我心裏也很舍不得。”
霍易霆笑了笑,從後車座上拿過來一個精美的盒子,“這份禮物,我本來是打算在香港分別的時候再送他,既然你這麽想他,要不,我們現在就去送給他。”
“好啊。”
“你打開看看。”
江綠汀拆開了外麵的彩帶,打開盒子,裏麵是一個精美的紀念冊。她拿起來翻看一看,真是暗暗感概霍易霆的用心。
冊子裏印著她給同同整理好的童話故事,每一個故事都配了美麗的卡通畫圖,故事的下麵,用深藍色的筆,寫了幾句話,是關於這個故事的內涵和寓意。
這些字顯然應該是霍易霆的手筆。
“這份禮物真的很棒。”江綠汀合上紀念冊,認真的說:“我覺得還是最適合離別的時候送給他。”
“也好。”霍易霆頓了頓說:“你如果想要和同同道別,可以打電話給鶴羽,問她幾點的飛機。”
“你和鶴羽不是同一架飛機?”
“當然不是。我是去出差,事情辦完了,抽出一天時間陪同同。鶴羽和同同一起走,我是和秘書,趙經理一起。你想到哪兒去了?”
江綠汀笑:“我沒想到別的啊。是你自己敏感。你就算和鶴羽同同一起,我也沒什麽意見。”
“當真?”
“當真。”
“你還真的大度。”
“和你比差遠了。”
霍易霆皺眉:“我怎麽聽著像是嘲笑。”
“當然不是,是真心話。”
江綠汀將紙盒外的絲帶仔細包好,由衷歎道:“好羨慕同同。有這麽好的禮物。”
霍易霆笑:“那我送一份更好的禮物給你。”
“什麽禮物?”
“很快你就知道了。”
江綠汀咬牙:“賣關子很好玩嗎?”
“你猜得到我就告訴你。”
“關於什麽方麵的?”
“送禮物當然是送本人最喜歡的東西。你最喜歡什麽?”
霍易霆側目望著她,似笑非笑:“你不要告訴我,你最喜歡我。”
江綠汀又窘又好笑,抿著兩個梨渦不說話。
霍易霆看她臉色粉粉的煞是好看,故意又問:“你到底最喜歡什麽?”
江綠汀脈脈望著他,忽然不知那裏來的勇氣,探過身去,親他的唇。
她本想蜻蜓點水般一觸即離,誰知霍易霆反應極快,不等她離開,便緊摟住她,深深吻下去。
霍易霆將江綠汀送回家的時候,時間已經很晚。
葉惠正在衛生間刷牙。江綠汀怕她看見額頭上的包,捂著腦門和老媽打了聲招呼就閃進了房間。
剛才在樓下下分手時,霍易霆讓江綠汀上樓登陸郵箱,說是送了她一份禮物。
江綠汀急不可待的打開電腦,滿心好奇會是什麽禮物,既然是發到郵箱裏的,大約會是一封情書吧?
她嘴角噙笑,打開郵箱。
收件箱裏果然躺著一封郵件,但發信人並不是霍易霆,而是一個陌生的ID,而且郵件還帶有附件。
江綠汀看完郵件,已經激動不已,再點開附件,還未等看完,就忍不住立刻拿出手機撥通了霍易霆的電話。
霍易霆仿佛正等著她的來電,不等她開口,便率先說:“這份禮物怎麽樣?”
江綠汀高興的有點語無倫次:“當然喜歡。你怎麽瞞得這麽緊,好歹也提前給我說一聲有點心理準備啊。”
她沒想到霍易霆竟然將她為同同整理的那些童話故事投給了一家出版社,附件裏是一份出版合同。一個月來他瞞得滴水不漏,竟然都談到了簽合約的階段才告訴她。
霍易霆的聲音在電話裏聽上去柔和沉穩,“你已經失望過一次,所以這一次,一定要做成了才告訴你。雖然你的稿子我認為很好,但是,就連文豪也曾遇見過被退稿的情況,我也不能保證你的稿子就一定能過,這也是投了好幾個出版社,才有的結果。”
江綠汀知道他指的是上一次被傅明琮欺騙空歡喜一場的往事,其實她早已不放在心上了,她沒那麽脆弱。
“謝謝你這麽費心,等你回來,我請你吃飯。”
霍易霆答了聲好,又說:“合同我看過了,沒什麽問題。我雖然是你的經紀人,但簽合同還是要由作者本人來簽,請你打印一式兩份,記得附上身份證複印件。”
江綠汀忍不住好笑:“你對出版社說,你是我的經紀人?”
“不然怎麽方便替你投稿,替你談合同?將來大約還要替你安排簽售會。”霍易霆在電話裏笑了笑:“我當你的經紀人,你沒意見吧。”
江綠汀笑答:“當然沒意見,隻是沒工資啊霍先生。”
“沒關係,我就當投資潛力股。等你成了中國的羅琳,我就回家做做飯釣釣魚,養家糊口的事交給你。”
江綠汀噗的笑了,雖然霍易霆說的是一句玩笑話,可是話裏的意思,卻讓她怦然心動。因為他說到了他們的將來。
“你記得加上那位編輯的號碼,她負責來做你的書。”
“嗯,好。”
“晚安。”
江綠汀輕聲道了晚安,掛了電話之後,稍稍平靜了一下,然後去加編輯為好友。
編輯大名朱丹,網名叫豬七七。江綠汀眼看時間不早,沒敢和對方多聊,約好明天再詳談。
躺到**,她興奮的根本毫無睡意。這一次的幸福感比之上次更加濃烈,因為這一次能夠出版的是她最喜歡也最擅長的童話故事。
這個開始,讓她離夢想,更近一步。
霍易霆坐翌日早上的飛機去香港,不想讓江綠汀一大早起來去送他。但是他送了那麽一個讓人驚喜若狂的禮物,江綠汀也想禮尚往來,送他一個驚喜。
於是,第二天趁著老媽出去晨練的功夫,她帶了個遮陽帽溜出門,打車直奔機場。
等待候機的乘客中,霍易霆氣宇不凡,容顏出眾,江綠汀很快就找到他。
她粲然一笑,正欲走過去,突然卻笑容一僵,步子停了下來。
他身邊竟然坐著鶴羽,同同坐在她的懷裏,霍易霆正偏著頭和同同說話。昨晚,他親口對她說,他和鶴羽不是同一班飛機,怎麽會那麽巧在一起候機?
霍易霆無意間一抬眼看見了江綠汀,神色一愣,馬上站起來,朝著她疾步走過來。
“綠汀你怎麽來了?”
江綠汀佯作生氣地哼了一聲。
霍易霆攬著江綠汀的肩頭,急忙在她耳邊解釋:“我沒有騙你。我真的不是和她同一班飛機,我也不知道她怎麽會來的這麽早。”
江綠汀笑著嗔他一眼:“怪不得不讓我來送你,原來是這樣。”
霍易霆揉著眉心,歎了口氣:“這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江綠汀莞爾,握起他的手,朝著同同走過去。
同同馬上從鶴羽腿上跳下來,撲過來抱著江綠汀,親親熱熱喊她江老師,有點戀戀不舍。
江綠汀蹲下來,抱住了同同。
兩年的朝夕相處,不同一般的師生情誼。一想到以後可能不會再見麵,她忍不住鼻子有點發酸。
鶴羽在一旁笑著說:“同同這些天經常念叨江老師。”
江綠汀站起身,對鶴羽笑了笑:“同同很乖,我一直很喜歡他。以後若是回來,希望有機會能再見。”
鶴羽看了一眼霍易霆,欲言又止。
說話間已經到了登機時間,霍易霆和隨行的兩位公司下屬一起走進了安檢。
鶴羽抱著同同,卻沒有進去。
江綠汀其實有點奇怪,她既然不和霍易霆一起走,為何要來這麽早,難道隻是為了送他?可是到了香港再見麵也不遲啊。
因為霍易霆昨夜講的那些事,江綠汀對鶴羽的印象可謂是一落千丈。江綠汀為人坦**,做事有擔當,對這種欺騙別人的女人,委實沒有半分好感,所以霍易霆一走,她便打算離開。
鶴羽叫住她,笑著說:“江老師,其實我來的這麽早,就是為了見你。”
江綠汀蹙了蹙眉,“見我?”
鶴羽點點頭:“我猜你可能會來送機,所以來試試運氣。果然我最近的運氣特別好。”
“有什麽事嗎?”
“是關於同同的事。我知道易霆很喜歡你,或許你的話,他能聽進去。所以想要拜托江老師幫個忙,勸勸易霆。”
“什麽事你直說。”
“他好像不打算再和同同見麵。”
江綠汀心想:這是自然。同同本來就不是他的孩子,見到同同,就會想到很多不愉快的往事。
鶴羽歎了口氣:“我有自知之明,知道易霆不想再見到我,也不想再和我有任何聯係。但是,同同畢竟是他的兒子,我還是希望他能每年和孩子見見麵,或者偶爾通通電話。大人之間的恩怨,和小孩子無關。同同是無辜的。即便我將來再婚,同同有了新爸爸,但霍易霆是他的親生父親,這份父愛無人替代。”
江綠汀聽到“親生父親”,“父愛”這些詞,已經很無語,再看著鶴羽一副淡然坦然的麵孔,終於忍不住道:“其實,易霆早在兩年前就知道了一切,隻是他沒說出來而已,你不要以為他什麽都不知道,直到現在還想要騙他。”
鶴羽驚訝地看著江綠汀:“我不懂你說的是什麽意思?”
“你為什麽會不懂呢?你做過的事情,你應該很清楚。欺騙了他那麽多,你不覺得愧疚嗎?”
江綠汀心裏很替霍易霆抱屈不平,但當著同同的麵,有些話還是無法直接說出來,隻好點到為止。
看著鶴羽一副不知情裝無辜的樣子,江綠汀也不欲再和她多說,轉身要走。
鶴羽急忙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江老師,你把話說清楚?”
江綠汀歎了口氣:“你非要我說透嗎?不可缺失的父愛,應該去找沈卓才對吧。”
鶴羽有些惱怒:“你在胡說什麽?同同是易霆的兒子。”
江綠汀見她直到此刻還在狡辯,不禁有些生氣:“我沒有胡說。現在科技很發達,易霆是個坦**君子,你應該明白,他沒有證據,不會冤枉你。”
鶴羽震驚地看著她,握著江綠汀胳膊的手,在微微顫抖,“你說,他做過親子鑒定?”
江綠汀點了點頭。
鶴羽臉色蒼白,語無倫次道:“怎麽會,怎麽會。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這不可能,這怎麽可能。”
“所以,請你以後別再去騙他,他早就什麽都知道。”
“我沒有騙他,我根本就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鶴羽有點崩潰,眼睛紅紅的直直盯著江綠汀。
這幅表情讓江綠汀很吃驚,她愕然反問:“你竟然會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鶴羽神色痛苦不堪,聲音都在顫抖。
江綠汀搖了搖頭,轉身離開。
鶴羽木呆呆的站在那兒,看著江綠汀的背影,像是做了一場噩夢。
“媽媽,你怎麽了?”同同搖著她的胳膊問道:“媽媽,你為什麽要和江老師吵架?
鶴羽低頭看著同同,仔仔細細的看著他的眉眼,突然間打了個寒戰。
她顫抖著手指,拿出手機撥出電話。
電話裏傳出沈卓欣喜若狂的聲音:“你終於肯打電話給我,你現在在哪兒?”
鶴羽一字一頓道:“沈儒風結婚那天,你做過什麽?”
沈卓在電話裏沉默了片刻,說道:“那也沒什麽,我們曾經就是情侶,又不是第一次。”
“你混蛋!”鶴羽突然失控,怒罵了一句,渾身哆嗦。
“鶴羽,我們重新開始好嗎,我這些年一直在等你。我可以對天發誓,我再也沒有和別人在一起過。”
鶴羽咬牙說了幾個字:“你做夢吧。”她關掉手機,仰起頭蓋住眼睛,想要擋住從指縫中溢出的眼淚。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霍易霆為什麽會那麽堅決的離婚,那麽厭惡她。當初同同生下來他那麽高興,那麽疼愛,而離婚的時候他又那麽堅定的要同同的撫養權,所以,她從未想過同同會不是他的孩子。
“媽媽你怎麽哭了?”
鶴羽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淚,然後彎腰抱起同同,將臉埋在他的頸窩裏,低聲道:“爸爸走了,媽媽有點傷心。”
“媽媽,我們不去外國,和爸爸在一起好不好?我舍不得爸爸。”
鶴羽緊緊擁著同同,淚如雨下。
江綠汀離開機場,坐在出租車上,眼前一直晃動著鶴羽的麵孔。
她那種震驚難以置信的表情不像是裝出來的,而且自己當麵揭開一切真相,她貌似也沒有再裝下去的必要。難道說她真的不知情?難道是當時,她醉酒神誌不清?
當初離婚前,霍易霆曾給她一個機會,讓她坦誠一切,就原諒她。
她錯失了那次機會,那麽這一次在香港,她會不會為了讓同同有個完整的家,而再努力一回?霍易霆並沒有向她求婚,也沒有做出婚姻的承諾,如果鶴羽向他解釋了當年的誤會,懇求他的諒解,他會不會動搖?
一周之後,霍易霆從香港回來,第二天便帶著她去了離S市三百公裏之外的海邊度假。
海邊的晚霞,漂亮至極。
江綠汀帶著寬大的遮陽帽,穿著長裙,赤足走在沙灘上。一手提著鞋子,一手拿著一瓶水,迎著徐徐海風,走向海邊的礁石。
礁石上支著一張遮陽傘,傘下是臨海垂釣的霍易霆。剛才他說口渴,請她去不遠處的商店幫他買水。
江綠汀走過去,將手裏的礦泉水遞給他。
霍易霆接過來,卻沒有打開喝,放到一旁,笑眯眯問:“你要不要來試試。”
“我不會。”
“很簡單,來我教你。”
霍易霆拉著她的手,讓她坐到自己懷裏。
江綠汀有點羞澀,卻也沒有閃避,接過了他手裏的釣竿。
霍易霆兩隻手從她的腋下伸過去,環抱著她的腰,幾乎將她整個人都包裹在懷裏。
夏天她穿的很單薄,露肩的裙子,整個肩膀都**,他將下頜支在她的肩上,胡須雖然刮得幹幹淨淨,卻還是有一種硬硬的感覺紮她又癢又疼。
她縮著肩膀,笑著埋怨好紮。
霍易霆突然低頭親上去,故意用下頜在她臉蛋上狠狠蹭了幾下。
江綠汀連忙閃躲,推著他的臉,笑道:“你不是要教我釣魚嗎。”
“看看魚上鉤了沒有。”
“我沒感覺到有動靜啊。”
“可能魚餌都被吃掉了,你提起來看看。”
江綠汀提起魚竿,發現有點沉,驚喜的問:“是不是有魚啊。”
“提起來看看就知道了。”
江綠汀用力一提,呆住了。
魚鉤上竟然釣著一個盒子。這一定是剛才他讓她去買礦泉水的時候安上去的。
江綠汀心裏開始砰砰直跳,看著那個盒子,漸漸離開水麵。這會不會是他的求婚戒指?
霍易霆收了線,解下盒子,打開。
裏麵不出所料,是一枚戒指。
江綠汀低頭看著這枚漂亮的耀眼的翡翠戒指,想要忍著笑意,可是卻怎麽都忍不住,唇角一直往上彎,直到眼睛有點濕熱。
翡翠綠的直沁人心,周邊鑲著一圈鑽,夕陽下,閃著迷人而沉靜的光。
“你名字叫綠汀,所以我覺得翡翠更配你。”霍易霆握住了她的手,想要把戒指戴上去。
江綠汀忽然握住了拳頭,低聲道:“等等,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什麽事?”
“鶴羽,沒有對你提起過什麽?”
霍易霆搖頭:“沒有。”
“你知道嗎,你和鶴羽之間有很大的誤會。”
“什麽誤會?”
“當年你給她一個機會,讓她坦白自己的錯誤,她那時候可能不是存心要騙你,隻是因為她自己也不知道。那天你上機之後,她和我在機場聊了一會兒。我覺得她應該是不知情。我以為她在香港,會對你解釋清楚,誰知道她什麽也沒說。”
霍易霆沉默著,眸光深深,“你為什麽要告訴我?”
“因為,我和你一樣,不想你留有遺憾。你說過,知道真相再做選擇,這樣才公平。”
霍易霆有些震動,沉聲說:“我不會有任何遺憾。我遺憾的隻是當初不應該和她結婚。”
他低頭脈脈看著她,眸光中依稀有萬千霞光:“我一直不想告訴你,我才是眉山救過你的人。是因為,我不想你像我當年那樣,被救命之恩的光環蒙住眼睛。”
他抬起手指,指腹慢慢撫摩著她的眉骨滑過去,“感激和喜歡是兩回事。”
江綠汀脈脈回望著他。
兩人視線交纏,霍易霆一瞬不瞬望著她的眼睛,沉聲問:“你確定對我,不是感激之情?”
江綠汀臉色微微泛紅,低了頭,輕聲道:“當然不是。”
“那是?”
江綠汀臉色羞紅,低了頭。
霍易霆抬起她的下頜,很堅定的問:“是什麽?”
江綠汀容色嬌紅,輕緩卻堅定地吐了兩個字:“喜歡。”
霍易霆綻顏一笑,將戒指套到她的手指上,然後雙臂一收,將她擁在胸前。
江綠汀貼在他的心口,輕聲說:“你既然想要和我在一起,那為什麽會告訴傅明琮我和他分手的真相,為什麽會告訴我,他媽媽已經去世,你不擔心我和他複合?”
霍易霆沉吟了片刻:“我擔心,但是我還是願意賭一把。我已經草率過一次,所以第二次我很慎重,我要把一切可能會影響到將來的隱患都清除掉,不想日後再來處理這些。”
“如果,你賭輸了呢?”
霍易霆成竹在胸的笑:“那我會再把你搶回來。”
江綠汀回抱著他,低聲道:“你知不知道,我剛才告訴你鶴羽的事情,心裏很緊張,也像是在賭。”
霍易霆胳膊用力將她往懷裏收緊了一些,低頭望著她:“你放心,我不會讓你賭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