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雄從雲端上下來,收起了染墨。落在了一片田地旁邊,他走向一個耕作的農人,禮貌的問:“這位大叔,這裏可有一家蘇家?”
這耕種的農人停下手中的活計,轉眼看向了霍雄。霍雄現在是一個正常人的裝扮,身上的衣裳也幹淨整潔,人雖然長得高大魁梧,但是沒有凶悍之氣,反倒是有幾分高門子弟的氣派。
這農人知道眼前是個不一般的人,可能就是來拜訪蘇家的人。於是他熱情的說:“是的,這裏就是蘇家的田,你是來蘇家的訪客嗎?大宅就在這山坡上。要不要我帶你去?”
這農人倒是很熱情,霍雄現在搖搖頭說:“那倒不用,以免誤了大樹的農活。我隻是想問一下,這蘇家的少爺蘇長明可在?”
“長明少爺?他出去遊學多時了!這個時候應該不在家裏吧!”這農人想了一下回答。
“他經常出去遊學嗎?”霍雄好奇的問。
這人也老實的回答:“這東明山也沒有什麽人有學問,能和少爺談得來的人也沒有什麽,他不出去遊學,難道在家閑悶?”
霍雄點點頭,又接著問:“這蘇家在這裏口碑還不錯?看你們的語氣似乎對這大家族沒有什麽不滿的。”
“蘇老爺待人和氣,少爺也是溫和的人,佃租又不貴。還有什麽可抱怨的。”這農人奇怪的說,然後忽然問道:“你是何人?是來找少爺的嗎?”
霍雄三番五次的詢問,已經讓這人有點懷疑了,如果是真的蘇家的客人,應該了解蘇家啊,怎麽有這麽多的問題?難道是哪路強人來打探的?
隻不過這蘇家這幾十年來一直風平浪靜的,從來沒有遭受到什麽大災大難。這農人又被自己的想法感到多心了。
“那倒不是,我和蘇長明公子有一麵之緣,現在特來拜訪的!隻是他不在,我就有點不好意思登門了!”
霍雄打著哈哈,然後對著這農人使了一個眼神。這農人接收到了這眼神,神情一陣恍惚,然後恍然大悟的說:“原來是少爺的朋友啊!那就沒有問題了!”
霍雄對這農人拱拱手,然後和他告別離去。
他沿著道路走了一刻鍾,穿過良田,走上山坡,不多時就走到了一個大宅麵前。
霍雄看了看這大門,正要上去敲門,忽然旁邊傳來一個聲音:“唉!那漢子!你是何人?是要拜訪我家嗎?”
霍雄轉頭一看,大門旁邊的側門打開,一個門房樣子的小廝笑著對他說。
這門房上下打量了一下霍雄,說:“先生麵生,不知如何稱呼?可是尋人或者拜訪家主。”
興許是看著霍雄穿著不錯,這門房的態度還行。霍雄就說:“我想找一下貴府的蘇長明少爺,就說無端故人來尋,他就知道了。”
這門房聽見霍雄這樣一說。又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然後笑著說:“那可不巧了,少爺遊學至今還沒有回來呢!不如您留下拜帖,等少爺回來之後再行轉告!”
這就是趕人的意思了,這也是這些大家族的做派。霍雄點點頭,說:“好!”
說完,他從懷中取出一張燙金名帖,就遞給了這小廝。
這小廝接過來一看,心中立刻波動起來了。
這可不是一般的名帖啊!這紅封燙金名帖,封麵是紅色的硬紙,質地精良,用料考究。上麵燙金的三個大字“拜名帖”,一看就知道是真正的黃金打上去的!
翻看裏麵一看,卻又和其他的名帖不同,裏麵不是姓名籍貫年齡等信息,而是寫著“黃沙界界主霍雄”幾個大字!
這小廝固然不知道這“黃沙界主霍雄”是幾個意思,但是本能的,他覺得這拜帖有點不一樣,於是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還請先生稍等,我去匯報下老爺!”
既然自己拿不準主意,就交給老爺吧!小廝這樣想著。從這裏也可以看出這蘇家的規矩也是森嚴,下人小廝做事自有一番規程!
霍雄點了點頭,這小廝就飛快就的進去通報了。沒有多久,這封拜帖就到了蘇老爺蘇萬成的手中。
“黃沙界主!難道是哪個黃沙界界主?”這蘇老爺雖然也是平常人一個,但是也知曉一點這個世界的事情,自然知道這界主是什麽意思。
但是這界主豈是他們這種地方小家族可以望背的!而且聽小廝報告,他也隻是單人而來,完全沒有一絲界主的做派!
蘇萬成一時之間也沒有了主意,他本來就是一個地方上的鄉紳,雖然有點地位,但是和高高在上的界主是一點關係都沾染不上的。
最終,他還是說:“打開中門!我去見見這個人!若是一個妄人,也讓我看看是什麽樣的妄人敢妄稱界主!”
底下的人一聽,馬上按照老爺的吩咐,打開了中門!
中門一開,這就是比較隆重的歡迎了。這中門就是大門,因為處在兩扇側門的中央,也被稱為中門!
等到蘇萬成一出來,就看見霍雄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門口,蘇萬成看了看他,很年輕的一個人,身上也沒有什麽特異之處,更加沒有身為一界之主的那種氣勢!
他不由得歎了口氣,這難道真的是一個妄人?但是這名帖的製式,這妄人下得血本可不低。
盡管心中是這樣想的,蘇萬成還是露出一張笑臉說:“這位就是霍雄先生吧!不知光臨寒舍有何貴幹?”
霍雄看了一眼這老頭,說:“我是黃沙界主霍雄,最近在追查一隻圈人而食的妖王,聽聞這妖王到了你這裏,所以特來看看!”
蘇萬成一聽,更加篤定這是一個妄人了!而且編造的理由更是胡說八道,這裏有什麽妖王啊!就算有妖王,還會看上他這幾百畝天地,幾座山頭?
“這倒是讓先生失望了,我們這裏不成鬧妖!”蘇萬成臉色不變的說。
“有沒有,讓我看看就知道了!”霍雄也不想和這個人扯皮了,直接就這樣說了!
他的這番話讓蘇萬成搖了搖頭,臉上出現了淡淡的怒氣:“這就有點為難人了,我們蘇家數代良善,不曾於妖怪為伍,也不知道這是什麽事情,霍雄先生的要求過分了!”
他的話說著,就有有眼力的家人開始召集家中仆役男丁了!
霍雄等的就是這個!眼見門口聚集的人越來越多,霍雄忽然睜開了眉心的豎眼!豎眼放出一道光芒直接掃過了這些人!
這忽然的光芒,忽然的豎眼都嚇了眼前的人一跳!這正常人哪裏有豎眼的,難道眼前的人是個妖精?
人群**了一下,霍雄忽然皺起了眉頭,說:“不對,居然沒有妖精在其中!難道真的是耍我的!”
他的這道豎眼之光,是可以分辨妖邪的,任何有化形的妖精躲在人群,這眼睛一掃就看出來了。隻是現在這群人中居然都是普通的人,有幾個身上還有稍許法力,但是都不成氣候。
“你們家中的人都在這裏?可還有遺漏!”霍雄忽然發聲問道。這一下,他的聲音中包含不可抗拒的力量,讓這些人不由自主的就按照他的話就去做!
“倒是少了一些婦孺,少爺的書童也不在!”幾個仆役戰戰兢兢的說,此刻他們也顧不得賣主的嫌疑了,完全是下意識說的話。
霍雄眼前卻是一亮,說:“那書童在哪?速速帶來!”
如果灰鼠王真的化身成了這家人的少主人,那麽朝夕和他相伴的書童就大有可疑了,不熟悉的人可以瞞得過去,但是這身邊人卻是最難瞞過去的,一個妖精混在人群中,總是會露出馬腳的!
馬上有人去找來了灰鼠王的書童。這灰鼠王的書童也是膽大,他一聽就知道可能是大王的敵人找上門了,但是這敵人似乎有點投鼠忌器,似乎不願意傷害這些無辜的人。想到這裏,這書童心中盤算了一下,就跟著仆人過來了。
等到這書童一到,霍雄的豎眼就看了過去!果然,這書童的本體是一隻毛皮白色的大老鼠!
“好你個妖精!居然敢混在人群中!看我不收拾你!”霍雄大喜!將這妖精抓住,自己不就知道灰鼠王在哪裏嗎!
“我現在告訴你們,你們之中混進了妖精!這些妖精狡猾無比,還會吃人!”霍雄忽然大聲的說,然後用手一抓,一下就將這白老鼠精給抓了出來!
這白老鼠精心中大駭!他自問自己的化形之術天衣無縫,怎麽就被這人一下看出端倪了?他馬上裝作可憐巴巴的說:“這位先生好好說話,你這是什麽意思?我是少爺的書童蘇全,大家都認識的!”
他的話一說,周圍的人都有點激動了。
“是啊!這是蘇全啊!我認識他幾十年了!”有的人就開始抱不平了!
這些人剛剛被霍雄的那一手驚住了,現在也有點回過神了,開始聒噪起來。
“我就讓你們看看他的真實麵貌!”霍雄也不管這些人的聒噪,他相信在事實麵前,這些人都會感激自己的!
說完,他的手點在了這白老鼠精的頭上,手中的法力湧出,一下就禁錮了他的全部法力!
這一手禁錮法力,要法力被對方多數倍才有可能用出來。這一下,沒有了法力的支持,這白老鼠精也維持不住化形,一下就變成了原形,一隻比桌子還大的白色老鼠就被霍雄抓在手中!
眾人都是一驚,麵上也露出驚疑不定的神情,原來聒噪的人也住口不言了!
霍雄微微一笑,說:“你們人群中,也有幾位修出法力的人,這是不是我做法騙你們,他們一看就知!”
這些人都看向了家族中大價錢請來的修士,這幾個修士臉色難看,他們本來就法力低微,糊弄一下這些普通人還行,真的要做出什麽大事就難了。不過他們也看出來,眼前的人這一手,確實不是什麽幻術,這蘇全就真的是一隻白老鼠精!
看見家族的這幾個修士認同了,這些人一下就無話可說了!誰也沒有想到,這陪伴了幾十年的書童蘇全居然是妖精啊!
這白老鼠精也是心中大駭,但是他也是有幾分急智在的,不然也不會被灰鼠王帶過來當書童了!他馬上哭著說:“是!我承認我是一隻妖精!但是我隻是仰慕少爺的文采和為人,自願來當他的書童的。我是一隻好妖精,從來沒有做過壞事,更加沒有像是他說的圈人而食!這幾十年來,難道我們的朝夕相處還比不過這外人?王大牛,當初你娶媳婦,還是我借錢給你的!你難道都忘了?”
這白老鼠精一番話語,倒是讓不少人動搖了!是啊,這蘇全雖然是一隻妖精,但是這些年來倒是兢兢業業,為人和氣,幫助過的人十指數不過來!他不會是吃人的妖精的!
這個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蘇萬成老爺也開口了。
“霍雄先生,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這書童跟了犬子多年,並未有什麽劣跡。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他也不相信這白鼠精是壞妖精的,雖然剛剛揭發他是妖精的時候自己也有過後怕,但是這些年過去,這妖精一直老老實實的,定是被我們家給感化了!
他蘇家詩書傳家,雖然不是名震此界,但是也是有口皆碑的良善之家!這樣的家風,這樣的傳承,吸引一兩隻一心向善的妖精不足為奇吧!
蘇老爺是這樣想的,但是霍雄卻不是這樣想的。他說:“這些妖精無義,他們圈人而食是我親眼看見的,老先生不要被他們蒙蔽了!”
霍雄也能理解他們,他們隻是一些生活安定的鄉民,不知道這些惡妖的害處也情有可原的。
他說:“沒事,你們不知道我不怪你們。我就是拷問一下這白鼠精這妖王在哪裏?”
白鼠精嚇得半死,他急的腿都抽筋了。但是他馬上就對蘇萬成說:“老爺!你不能見事不管啊!這人是個妖人!他最會扭曲是非!他想要將蘇少爺汙蔑成一隻妖精!他的居心可是不良啊!”
霍雄哈哈大笑,笑著說:“現在知道怕了!那還不交代你那少爺在哪裏?都是妖精.....”
霍雄的話還沒有說完,這蘇老爺就氣得發抖,他大聲的打斷霍雄的話。
“住口!這位先生!如果你要將我孩兒也變成妖精,這件事萬萬是不可能的!”蘇老爺大聲的嗬斥說。
霍雄隻能耐心的解釋說:“蘇老爺,你是肉體凡胎,被妖精蒙蔽是無可厚非的!隻需我找到那妖精,也如這般展示給你看,你就知道他也是一隻妖精了!”
霍雄倒是信心滿滿的說,他認為這些人都會理解他的,這畢竟是妖精!
萬萬沒有想到,這蘇老爺一下就激動了。他大聲的說:“這怎麽可能!長明是我看著出生,一點點養大的孩兒,是妖精是人我還不知道嗎?你別說了,帶著這隻妖精走吧!”
霍雄說:“不是這樣的,妖精有化生之術,他可以變化成你孩兒的樣子!讓你根本看不出來!而且我懷疑,你的親生兒子早在很小的時候就被這妖精吃了!他隻是借用這身份隱藏起來而已!”
霍雄的話已經說了很清楚,這真正的殺兒之仇,應該讓這老頭清醒過來吧!
沒料到,這老頭隻是微微一震,然後臉色馬上變得正常起來,他繼續說:“這斷然不可能!是不是我的兒子我分的清清楚楚!長明從小就聰明,一歲能言,三歲成詩,是光大我門楣的最佳人選,豈是那等妖精!你不要說了,我是不會讓你得逞的!”
這老頭簡直是得了失心瘋!霍雄心中暗罵,但是還是解釋說:“老先生不用著急,隻需要找到........”
“不可能!來人,將這人驅趕出去!”這蘇老爺臉色都蒼白了,但是還是搖頭不允許。更是鼓動自家的族人仆役去驅趕霍雄。
霍雄一下就愣住了!這是怎麽回事?難道這些人還要包庇這些妖精嗎?
他馬上大喝一聲:“都給我住手!你們都是瘋了麽!”
霍雄的聲音蘊含著一絲法力,這聲音震耳欲聾,一下就將這些搖擺不定的仆人給鎮住了!他們停在了原地,麵露懼色,但是也沒有退卻!
“我讓這白鼠精親自給你們說!這樣你們重要相信吧!”霍雄一臉晦氣的說,這些普通人就是難搞,他們隻是一群被蒙蔽的人,自己也不好對他們動手啊!
萬萬沒有讓霍雄想到的是,這白鼠精忽然麵露苦色,然後又是有一種決然,他大聲的說:“我仰慕蘇家家風、仰慕少爺的風采,這才化作人形來到蘇家為仆,我蘇全一生坦**,雖然隻是小人一個,但也不做那背主之徒。你現在想要用我嘴汙蔑少爺,我就是是死,也不會讓你得逞的!”
說完,這白鼠精看了眾人一眼,眼色中是不舍,是留戀,也是決然!
然後他在這個時候,忽然一陣抽搐,竟然是自斷心脈,自絕而亡!
白鼠精的腿撲騰了幾下,頭一歪,嘴裏流出鮮血,顯然是身亡了。看到這一幕的蘇家人,忽然都沉默了起來!這白鼠精竟然剛烈自斯,居然自絕生路也不背主!
人都是感性的生物,這一刹那。白鼠精用自己的生命將這個謊話給圓上了!一下就將霍雄推上了風口浪尖,讓所有的人都不會相信霍雄的話,都用仇視的眼神看著霍雄!
如果白鼠精還活著,他一定會滿意的笑出來,但是現在,霍雄是哭都哭不出來了!他完全沒有料到這妖精竟然用自己的生命將了自己一軍!
“霍雄先生,固然我們擋不住你,但是你想要找到我兒子,就先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我蘇家一百七十餘口,佃戶三百餘戶,你殺得完嗎?”
這蘇老爺此時也黯淡發聲,聲音不大,卻也是鏗鏘有力!
霍雄能說什麽?難道還拿著這妖精的屍體說:“你們都錯了!這妖精用自己的命保了他的大王!”
這句話霍雄站在鄉民的角度自己都不信,難道還希望這些鄉民不相信一隻“寧死不屈”的好妖精的話,去相信自己這個完全的外來之人的話嗎?
看著這些人開始同仇敵愾起來,霍雄也知道現在不是和這些人一般見識的時候,他對著蘇老先生說:“此事自有真相大白的時候。今天我說什麽你們都不會信了,改日我必登門拜訪!”
霍雄有些狼狽的退走,這是他經曆得最憋屈的事情!明明都是惡妖害人,怎麽到了這裏,反倒是變成了自己成了惡人!
霍雄退走之後,蘇家的人也沉默了一陣,隨後有人建議蘇老爺。
“這件事不能就這樣算了,此人用心險惡,我們今**退了他,想來下次就沒有這般輕鬆了。老爺還是要早做打算,不如向著少爺的故舊朋友求助!”
這句話提醒了蘇老爺,他蘇萬成雖然隻是一個守成的鄉下土紳。但是自己的兒子確實交友廣闊,還有不少大人物的,隻是現在不知自己兒子去了何方,也要提醒他不要回來,以免糟了毒手!
想到這裏,這蘇老爺開始寫信,然後拜托家中的幾個修士開始將這些書信送了出去,這些書信無一不是控訴這“黃沙界主霍雄”是如何逼死了自己家中的一個良善妖精,還妄圖殘殺自己孩兒的事情,信中將霍雄此人寫的極其惡毒,簡直是無惡不作的人!
這些霍統統不知道,他還在為找到這妖王的消息而傷腦筋的時候,他的應聲蟲忽然響了。
“灰鼠王尋求幫助,誅殺黃沙界界主霍雄,暗日你離得最近,你就先去。不久之後,會中的人也會過去!”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不過倒是讓霍雄警覺起來!這灰鼠王果然還在搞事情!
過了沒有多久,也就是一兩天之後,忽然有傳訊通過紅皮葫蘆到了他這裏。
“霍雄這是怎麽回事?有人說你在明洞界欺壓良善,已經有不少人同我們仙葫會的人打招呼了!”
這是聞鼎的傳訊,看得霍雄一頭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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