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夜地休整,幸存者們的狀態有所好轉,雖仍臉色疲憊,但比昨晚剛逃出城的時候要好上許多,吃過小白提供的食物後,一行人再次踏上了前往漢姆堡的路。
這次,科林主動向伊甸打了個了個招呼:“艾薩克朋友,讓我們繼續昨夜的話題吧,現在我大概不會走神了。”
“......”
老人肯定的話語讓伊甸有些懷疑,他搞不懂為什麽一名男爵會是這樣的性格,對方過於熱情的態度也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但常識的吸引力終究還是壓過了懷疑的斥力,他又把地圖遞到了對方手裏。
“令人懷念...不好意思,老毛病又犯了,我們先從辛特蘭德講起。”
科林用手指著地圖上簡筆畫的樹木,向伊甸介紹道:
“這裏是埃莫爾平原上為數不多的大型森林之一,你所見過的隻是真正的辛特蘭德森林在普蘭諾境內的一小部分,但就是這一小部分,每年能夠為普蘭諾提供上千枚金幣的收入,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那裏隻是一座無人森林。”
說到無人森林,老人指著地圖的手指微微顫抖,但他通過更換所指目標的方式掩將其蓋住,令伊甸沒能注意到這點小小的細節。
“這座建立在森林西側的城堡原是霍納男爵的封地,法蘭特那小子曾在法蘭公爵麾下的敢死隊服役過,所以布克安排他駐守在普蘭諾的門戶之前,以照應那個弑父的叛徒,不過...他大概已經戰死了吧。”
科林歎了口氣,將手指移到漢姆堡上方,剛想開口,卻被伊甸拿出的長劍給打斷了。
“你...為什麽你手裏會有他的武器!?”
麵對老人地質問,伊甸繼續拿出剩下的裝備,緩緩開口:
“我之前在芒德遇到過一個灰心喪氣的男人,當我清空圍繞城堡的活屍後,他對我說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如你所見,他把所有的裝備全部交到我手上,隨後便消失在平原上,如果我的直覺沒有出錯,他應該就是你口中的霍納男爵了。“
“這小子......”科林接過法蘭特的長劍,將劍身貼在自己的耳朵上,似乎在傾聽武器的低語,半晌,他把長劍遞回伊甸手裏,“可憐的孩子,他覺得自己對不起掩護突圍的戰士,所以他拋棄了自己的一切。”
“......”
伊甸怎麽也想不到自己眼中的灰心哥居然有過如此悲慘的經曆,但緊接著,他又想到了一個問題。
“您是怎麽知道的?”
“啊,武器是戰士的第二個自我,隻要你用心傾聽,他們自然會向你敞開心扉。“
“......“伊甸表示他一個法師根本沒辦法理解戰士和武器之間的羈絆,遂將話題重新轉移到地圖上,”我明白了,您能繼續之前的講述嗎,漢姆堡之後是?“
“伯納礦坑,它同樣是普蘭諾的經濟命脈,礦工們每年都會從這裏開采出數十噸鐵礦,這些鐵礦一旦經由法師附魔便是最好的魔鋼,他們會被販賣到帝國各領,成為士兵身上的盔甲,當然,對於我們而言,石頭要比鋼鐵堅韌得多。”
說著,科林用力地拍了拍身上由石板接合的男爵盔甲,仿佛在向伊甸炫耀自己的盔甲。
“這些斯萊瑟石足以抵抗一切普通兵器的斬擊,即使是你這樣的法師,也沒可能突破他們的防禦。”
【難道...這就是戰士們轉移情緒的方法麽,從結果上來看,這種方法確實很有用,也許可以用來抵禦穀底的負麵效果?】
帶著這樣的疑問,伊甸詢問起關於下一個地點的事情。
“那麽這裏呢,明明是普蘭諾家族的領地,為什麽會有一座亞曆山大地下墓穴,建造墓穴的人叫亞曆山大?“
“年輕的朋友,我總覺得你不像一個法師,你的疑問就如同河底的泥沙,難以計數,不過,作為對你營救我們的報酬,我會為你解答疑惑的。“
提醒完伊甸,科林繼續說道:
“在埃莫爾時代,這裏曾是亞曆山大家族的領地,帝國崩潰的那一百年裏,該家族的成員因為參與了某些邪惡儀式而被薪王剿滅,衰微的皇室無力封賞新的領主,在德納爾涅的鐵蹄踏上這片土地之後,這裏便成了布克的封地。”
“那為什麽普蘭諾小姐要特地將其標注在墓地上?難道艾科納弗會進攻一座墓地不成?”
“當然。”科林拿出水袋,潤了潤因為說話而幹枯的嗓子,“那位薪王將亞曆山大家族的一切都放進了墓穴深處,其中就包括亞曆山大領的地契,對於艾科納弗內想要開疆擴土的那批人而言,這是再珍貴不過的了。”
“......”
普蘭諾伯爵如此草率的處理方式讓伊甸不知該說些什麽,老人卻看出了他的疑惑,耐心解釋道:
“你要清楚,德納爾涅和艾科納弗這兩個國家是完全不同的,諾曼陛下不像查理曼·勞那樣宣稱自己是埃莫爾的繼承者,對我們來說,埃莫爾時代的地契沒有任何意義,正因如此,布克才會以它做餌,誘使艾科納弗人進攻這裏。”
聽到這,伊甸感覺自己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穿越了這麽久,這還是他所遇到的第一個知識麵如此廣泛的常識老師,如果不是自己和對方的年齡差過大,他都想拜老人為師了。
麵對伊甸感激的眼神,老人微微點頭,隨後指向地圖上另一個被標紅的建築。
“這裏是布克要塞,是的,布克年輕時曾駐守於此,那時他還隻是諾曼陛下的謀士,眾多謀士裏,隻有他自告奮勇擔任駐守這裏的工作。因此,在戰爭結束之後,他被陛下封為伯爵,連帶著我們這些隊長也獲得了爵位。“
老人眼中再次流露出懷念的神色,但這次他沒有停留太久,輕咳兩聲後,繼續講解道:
“五年前,布克因為年齡問題回到了普羅特堡,將要塞交由他的大兒子儒勒管理,原罪教不可能放過這座要塞......”
歎息過後,老人不再談論關於要塞的事情,而是說到了自己的封地。
“你應該好奇過為什麽阿斯特這樣看上去毫無價值的城市會被重點標記,現在,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你,一切都是因為城堡後麵的湖泊。”
老人特地留出部分時間給伊甸猜想,見他有所猜測後才補充道:
“是的,很久以前,曾有人在釣魚時目睹了湖中的異象,即便那已經是埃莫爾時代的事情了,但布克依然對記載中金發人魚的存在深信不疑,他認為這是上個紀元的幸存者,於是...“
說到這,科林意味深長地看了伊甸一眼。
“......“
【貴族的封地封得這麽隨便?僅僅因為一個猜想...照這麽說,也許那些曆史書上記載的曆史事件並非虛構。】
伊甸的注意力大多放在了阿斯特男爵身上,因此,他習慣性地忽略了老人口中的金發人魚,轉而問起關於剩餘地點的事情。
“這座驛站也是同理?“
“不不不,阿斯特隻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偏僻漁村,這座驛站卻是普蘭諾的嘴巴,一切你能想得到的信件,都需要通過它前往帝國各地,可惜我們的敵人同樣知道驛站的重要性,也許不久之後,我們就要和科瑞刀劍相向了。“
【不愧是任人唯親的中世紀,大大小小的貴族全特麽是熟人,怪不得火焰教會逐漸衰弱,你再先進的教義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戰勝整個時代啊。】
心裏雖然各種吐槽,但伊甸表麵上還是相當正常的,對於最後一個普羅特堡,他同樣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那麽,您認為僅憑我們這近百號人能否奪回作為伯爵領中心的普羅特堡?“
“絕無可能,普羅特堡是由皇家設計師負責的,在缺少法師的情況下,它的城防等級幾乎與斯萊瑟無異,如果隻有那個叛徒還好說,但...原罪教的教宗不可能放過這麽一座城市。“
“那你們為什麽還要去送死,向首都求援豈不更好?“
伊甸終於找到了一個難得的機會去說出自己的不解,在他看來,除了自己和小白以外,普蘭諾的原住民們沒有可以支持他們報仇的能力,這些沒有虹水晶兜底的戰士根本沒辦法與原罪教對抗。
“我們同樣清楚這一點。”科林話語中透露出一絲疲憊,“如果有機會,我們早在災難發生的時候就離開了,但是,在沒有馬匹、沒有後勤的情況下,光靠我們的雙腿,又能走多遠?艾薩克朋友,你要知道,再堅定的信念也沒辦法填報肚子。”
“抱歉......”
伊甸這才意識到,不是每個人都像他一樣可以不吃不喝跑幾百裏路的,因而,問出這樣愚蠢的問題讓他感到十分尷尬。
“我......”
“我理解,擁有空間道具的法師從來不需要為了吃喝發愁,你們總能從各種地方拿出正常生活所必須的物品,這是戰士所無法擁有的。”
見老人如此賣自己麵子,伊甸很識相地接下了對方給出的台階。
“您說得沒錯,我有些過於依賴這些道具了,以至於忽略了不是每個人都擁有它們的客觀事實,我需要為自己的愚蠢道歉。“
“不,你完全沒必要這麽做。“老人攔住了準備道歉的伊甸,”道具被製作出來就是為了提供便利,習慣它們是很正常的事情,就像貴族們在享受權力的同時需要履行保護人民的職責一樣,法師們在享受魔法帶來的便利的時候,同樣需要抵禦隱藏在魔力中的惡意,你早已為此付出了代價,又何需向我道歉?“
【......然而我壓根就沒有付出任何...等等,如果算上穿越前被電死的那一次,我確實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我明白了。“
......
在馬庫斯和漢姆堡幸存者的迎接下,伊甸結束了同阿斯特男爵的談話,目送著兩位老人肩並肩走進屋內。
作為一個外人,伊甸自然不好意思進去當電燈泡,於是他選擇來到城寨外的懸崖上,為幸存者留出一個良好的環境。
“不準備和他們增進一下感情?“
對於這種自我孤立的行為,小白並不是很能理解,她一臉疑惑地飄到伊甸身前,詢問道:“你之前和佛斯特他們不是相處得挺好?怎麽一到這就不敢說話了。“
“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
“年齡不一樣,和中年人打交道可比和老年人打交道容易得多,況且他們的身份地位也有很大的差距,和土匪相處我愛怎麽說話怎麽說話,和貴族相處就...“
“也是。”小白點了點頭,“但我覺得你沒必要這麽拘束,他們同樣信奉火焰教會,貴族的身份可能會產生些許不同,但本質上應該不會有太大差距,沒準你們熟悉以後就可以不用理會這些繁文縟節了。”
“一切結束之後我會試試的,現在就算了,我們還有四五個地方沒去呢,等幸存者找齊了再慢慢相處也不遲。”
說完,伊甸從懸崖上跳了下去,並在落地以前遁入暗影,向亞曆山大地下墓穴的方向衝去。
小白被這莫名其妙的舉動給整懵了,她沒搞懂為什麽伊甸要突然跳崖,猶豫再三,她還是決定跟上那團不斷前進的暗影。
兩人在一座黑石磚搭建的小屋前停了下來,如果地圖上的標注沒錯,這裏應該就是所謂的亞曆山大地下墓穴了。
小白剛想發問,就看到伊甸走到石門前,嚐試著推開這座厚重的大門。
他的嚐試最終以失敗告終,看上去單薄無比的石門推起來卻像是一座山一樣,任憑伊甸如何用力,石門都沒有任何變化,情急之下,他甚至用小斧子劈砍石門之間的縫隙,可惜依舊沒有任何用處,小斧子連卡進縫隙都做不到,更別說劈開石門了。
迫於無奈,伊甸隻得求助小白,希望能通過她的能力進入墓穴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