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耳邊的女聲由朦朧轉向清晰,“你沒事吧,怎麽講到一半突然睡過去了,有這麽困嗎?”

夢境支離破碎,伊甸先是迷茫了一會,隨後環顧四周,當看到瞳色明黃的瑪格麗莎之後,他漸漸放鬆下來,重新躺回了**。

“一睡醒就這副樣子......難道是因為那個古神之恥又出來搗亂了?”

“不止。”伊甸用手強撐著自己的眼睛,“他還想通過某種方式取代你,以你的模樣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

“這些上古之神都玩這麽大的麽...”瑪格麗莎驚訝地睜大眼睛,“話說你有沒有同意?”

“我要同意你還能站在這說話?”

伊甸迷糊地嘟囔了一句,然後再也抵禦不住無邊的困意,無可奈何地閉上眼睛,再次回到那個充斥著腐化的黑暗空間。

“你逃不掉的。”下方傳來恩佐斯的真實聲音,“這個世界已是我的囊中之物,不論是你,還是那些信仰火焰的人,最終都會屈服於我的意誌。”

“要不是擔心無限骰子不是真正的隨機,我早把你送回無盡虛空了,還能讓你這麽跳?”

伊甸手搓了一幅自己用二十麵骰隨機卡牌的畫麵,意圖借此來威脅古神。

“我支持你。”橘黃色眼眸的瑪格麗莎於黑暗中走出,目光堅定地看著伊甸,“為了我,對祂使用二十麵骰吧。”

女孩一邊說一邊向他靠近,並將不知道從哪裏拿到的無限骰子遞過來。

“隻需發動這顆骰子,你便可以永久放逐我等,如此完美,如此強大的武器,你卻把它棄置於那個女孩身上?”

恩佐斯說得沒錯,但伊甸沒有接過這顆看上去與原型相仿的骰子——這裏是古神編製的夢境,鬼知道祂會不會在裏麵埋幾顆等著自己去引爆的雷。

“你親手拒絕了擺脫我的希望。”恩佐斯收回骰子,“這是否意味著,你選擇加入我們?”

“不,其實我有兩顆D無限,而你那顆是母的。”伊甸從口袋裏掏出另一顆更大的無限骰子,“雌雄兩顆骰子碰到一塊,可不就不靈了嘛。”

隨著“公”骰子的出現,更多無限骰子從伊甸口袋裏湧出:“還有這顆,它是兩顆骰子的大舅,另一顆則是大伯,哦對了,這個最老的是......”

無線增殖的骰子很快便蔓延到了“瑪格麗莎”所在的位置,將這個偽劣的仿品徹底吞噬,連一根觸手都沒有留存下來。

“夠了,蠢貨!拒絕真相是不會有好結果的。”恩佐斯用意念毀掉了這些骰子,隨後換回溫柔的語氣,“你遲早會被更大的痛苦擊垮,把你的心交給我吧,讓我來替你做出抉擇。”

“說得好,但是抱歉,我這有許多顆心,你得告訴我自己想要哪顆,我才能把它交給你。”

就像某個毛臉雷公嘴的和尚那樣,伊甸在自己麵前具象出一個盛放心髒的托盤,隨後指著它們一一介紹起來。

“這是象征著肉體與生命的紅心,這個是代表著魔法與奧術的藍心,這是凝聚死亡與絕望的黑心......就是不知道,你想要的是哪顆心呢?”

托盤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心之容器,但也隻是心之容器而已,其中並不包括那顆在伊甸胸腔中跳動的聖心。

這樣的事情沒有出乎恩佐斯的意料,或者說,這個擁有瑪格麗莎全部記憶的上古之神早就推算出了可能的結果。

不過祂依舊流露出失望的情緒,似乎埋怨伊甸為什麽要戲弄自己。

“你寧願把心交給一個脆弱的凡人。”開口的是“瑪格麗莎”,這個再度被分化出來的古神分身,“也不願意把它交給我?相信我,我會比她更珍惜你的。”

盡管對方的態度誠懇得如同一個倒貼的百萬歲富婆,但在伊甸的底線麵前,這點**完全不值一提。

“我不認為一個上古之神能做出違背腐化本能的事情。”伊甸抬起右手,輕輕捏住被自己具象出來的馬恩牌,“有句話說得好,物質決定意識,人的構成注定了我們會被愛情影響。但你呢,你個連荷爾蒙接收器都沒有的家夥也好意思和我談愛情?”

“為了你,我可以讓自己......不!”

“瑪格麗莎”話還沒說完,伊甸就已經發動了手中的卡牌,赤紅色光芒的照耀下,扭曲之物回歸了祂最初的樣貌——數根糾纏在一起的章魚觸須。

“瞧見了嗎,你的偽裝不過是對百變怪的拙劣模仿。”

在麵對上古之神時顯然不能擁有任何負麵情緒,所以伊甸極盡所能地嘲諷對方,希望借此來讓自己有一個好心情。

“我敢打賭,如果穿越的人是你,那麽你連戈老漢那一關都過不去。”

“是的......”

恩佐斯似乎打消了用美人計腐化的想法,一個深紫色的巨大圓盤托著祂從黑暗中上浮,直到那三隻大眼睛能夠俯視伊甸為止。

“這確實是個愚蠢的想法,它除了浪費我僅剩的力量以外別無用處,也許你才是那個值得我占據心智的人。”

一個長有十三隻眼睛的巨大無麵者從古神軀殼中走出,向伊甸舉起了那對巨大的蟹鉗。

“你的外殼?說真的,這讓我有種遊玩VR版魔獸世界的錯覺,我是不是應該給自己加個血條?”

雖然耳邊的低語讓伊甸難以集中精神,但他還是在蟹鉗砸到自己之前具象出幾隻地獄火,讓它們幫自己擋住了外殼的攻擊。

“為了活命而向軍團屈服的你,又有什麽資格在我麵前站著?”

恩佐斯終於不裝了,祂用往日的語氣說道:“跪下!凡人,迎接你的宿命。”

“寧願冒著得罪全世界術士玩家的風險也要腐化我?那我隻能祝其他時間線的你被腳男們推的開心。”

說話間,身穿灰袍,須發皆灰的老人出現在戰場上空,他的手中握著法杖形態的螺旋劍。

沒有多餘的廢話,也沒有毫無意義的吟唱,老人隻是普普通通地高舉法杖。隨後,數顆熾熱的“太陽”自他身邊浮現,以極慢的速度朝戰場中的外殼飛來。

“虛假的幻象,你妄想它們能擊敗我?”

恩佐斯隻用了一句話,便將那幾顆“太陽”盡數腐化為長滿觸手的眼球,反過頭對付起它們的召喚者來。

雖然這些眼魔長得挺那啥的,但經曆過普蘭諾之行的伊甸早已對它們免疫了。

正因如此,它們在碰到戈溫之前就被老人用火焰蒸發,飄散在夢境當中。

“何必如此自貶。”處理完幾顆眼球,伊甸繼續嘲諷起來,“作為恩佐斯在我夢境中的投影,你的本質不一定有他們高。”

伊甸具象出源自威廉議長的“無邊恐懼”,並將其戴在自己臉上。

“畢竟,他們可是那些預言中的人,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殘留。”

地獄火破碎的刹那,瑪利亞從它尚未崩塌的殘骸中跳出,將無上權威狠狠地刺進了外殼的眼珠子裏。

“盡管我在外界的能力不支持他們顯現,但這裏是夢境,你最不該的就是把戰場設置在我的夢境裏。”

微風自黑暗中吹來,滅世的風元素領主如今成了救世的一份子,不斷撕扯著古神的軀體,將其一點一點地吹往夢境之外。

“可惜我未能經曆第四幕預言,否則你現在還要麵對預言中的登天者。”

伊甸現在的樣子並不好看,他的臉皮就像無頭騎士碎裂的麵具一樣深紅,眼眶和嘴巴均擴展到常人難以達到的地步。

血色的淚水自眼眶中流出,既是為逝者,又是為古神。

“啊!”

恩佐斯的外殼在三名傳奇戰力的輪番攻擊下轟然倒塌,星空般的**從中流出,將整個圓盤完全覆蓋。

“凝視我真正的存在!”

接著,無數漩渦狀的傳送門出現在圓弧之上,虛幻的觸手從中伸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三人一風暴,將他們拽向傳送門深處。

“來吧,走上我為你們量身打造的途徑。”

因為觸手出現的過於突然,伊甸在猝不及防之下被其包裹住身體,並在它的拉扯下不斷往傳送門靠近。

低語也在這個時候放大到噪音的程度,即使這些話語隻是毫無意義的嘮叨,伊甸依舊有種頭暈腦漲的感覺。

如果期間沒有意外發生,他大概率會就此沉淪,成為恩佐斯入侵這個世界的先鋒。

“我應該早點給自己加個理智條的......”

感受著愈發疲憊的軀體,伊甸留下了悔恨的淚水。

就在他即將被傳送門吞沒的時候,現實中的瑪格麗莎察覺到了不對。她用小刀在他的手上製造出一道不足半厘米的傷口,試圖將他從睡夢中喚醒。

這一刻,沉寂已久的D20之力自裏伊甸身體各處湧出,它們自聖心中匯聚,隨後衝入夢境,將他轉化為虛實之間的第三形態。

失去目標的觸手最終隻拉回了一團空氣,伊甸則漂浮在圓盤之上,與某位耗盡能量的古神之恥隔空對望,眼中滿是戲謔。

“很抱歉打碎了你入侵伯雷坦的幻想。”

因為是夢中的幻象,“無邊恐懼”即使被D20之力隨機,也不會影響到房間裏的本體,所以伊甸吹散了手中的腥風,對著古神說道。

“作為賠禮,我會親手送你回歸夢境,希望夢裏的尼奧羅薩能給你帶來安慰。”

“......”

聖炎打破了古神對夢境的封鎖,先是一絲,再是一束,它們呈野火燎原的態勢將漆黑染成純白。

恩佐斯的軀殼在白光中偏偏瓦解,隻剩下三顆眼睛仍在堅持。

“回歸......”

最終,這三顆眼珠抵擋不住火焰的灼燒,被轉化為聖心的養料,空****的心之容器虛影,終於迎來了第一顆黑心。

“你做得好,做得好啊!”清醒過來的伊甸第一時間抱住了身邊的女人,“如果不是你及時刀我,恐怕這家夥就要得逞了。”

“這個...”瑪格麗莎不好意思地收起手中的刀片,“其實我也沒想到你會處於劣勢,刀你隻是出於本能,你沒必要這麽激動。”

“誰不知道你是個心口不一的姑娘。”聽她這麽說,伊甸反而抱得更緊了,“你一定是擔心我才這麽做的,對不對?”

“沒完沒了了是吧。”雖然嘴上強硬的不行,但瑪格麗莎的身體卻非常誠實地逃進隨身房間裏,“再這樣我報警了。”

【前提是伯雷坦有負責感情糾紛的片警。】

為了不讓某個不善表達的女青年過於尷尬,伊甸貼心地把吐槽的話全部放到心裏:“好,我不進去,你在裏麵冷靜會吧,我去找鎮長談談,看看能不能早點拿地圖走人。”

“拿去吧,別讓神祇掙脫封印。”

伊甸門還沒出,就聽到屋外傳來鎮長的聲音。

與他一同出現的,還有一隻托舉地圖的暗影之手。

“雖然不清楚你為什麽一定要去梅拉蘇雷,但為了讓大陸能夠盡快擺脫神祇的陰影,我願意為此付出一些代價。”

【不就是個地圖麽,你怎麽搞得跟幾百萬似的......】

“可...他們不是還沒有回來嗎?”

伊甸一邊收起地圖,一邊詢問鎮長關於幾名老兵的事情。

“敵人一般不會選擇在冬季發動攻勢,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的任務早在幾天前就結束了。”

說完,老人收回暗影,帶上兜帽,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伐伊斯坦的捕奴隊總會在夜晚出動,如果你不想成為他們的奴隸,還是等到明早再出發為好。”

“......”

老人的警告讓伊甸陷入思考當中,對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實力,但即便如此他依舊發出了警告。

這隻能說明一件事:伐伊斯坦人的捕奴隊確實沒自己想得那麽簡單。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既然老人願意提供地圖,就說明他還是相信自己能夠推翻伐伊斯坦人的,這樣一來,自己便不需要太過操心,走一步看一步即可。

決定好之後的行動方針,伊甸重新坐回**,一邊思索恩佐斯突然襲擊自己的動機,一邊等待著第二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