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你爪子怎麽了。”

之前穆赫和莫桑發生衝突的時候, 陸森是能聽到莫桑說了什麽,莫桑說穆赫的左前爪受傷了,但陸森觀察的時候, 並未發現穆赫的左前爪有什麽問題,問它它也不吭聲。

現在一起泡澡了,穆赫的前爪也隻能抬起來,它試圖藏起自己的前爪, 但卻瞞不過陸森。

“藏著就代表有問題, 所以你的前爪怎麽了?讓我看看。”陸森說道。

他自己爪子受傷的時候,就知道前爪受傷是難受的,因為每走一步都需要爪子用力或者接觸地麵,稍稍一動就有些疼。

穆赫的耳朵微微後壓, 呈現了飛機耳, 扭過頭看別的地方, 一臉麵無表情的樣子, 這模樣分明就是不想聽, 拒絕溝通了。

“好吧, 算了,你現在連爪子都不願意給我看了,這感情是淡了唄。”陸森深深歎了口氣,他看了眼自己的虎爪子, 無奈道:“我明白了,你的態度就是你能看我的爪子,但是我不能看你的爪子,你之前要看我爪子的時候, 我可是二話不受, 直接啾地攤開了爪子給你看, 現在我要看你爪子,你說什麽都不給我看,這是不是過分了?”

如果是前幾天的穆赫,指不定就被陸森給繞進去了,但是經過了陸森這幾天的摧殘,穆赫基本是了解了陸森的套路,它並不回答這種話術,隻是閉著眼睛休息。

這水潭不大,但也不算小,容納兩隻老虎綽綽有餘,隻是這後背倚靠的石頭有點小了,穆赫這還是虎生頭一次用這種姿勢泡在了水裏,不得不說是真的很舒服。

“真的不願意給我看爪子?”陸森問道。

穆赫繼續不吭聲。

陸森見它這副模樣,心中頓時有些沒底,一般來說如果是輕傷,看一下爪子也沒什麽,隻有是重傷才會這樣藏著掖著不吭聲。

一般武俠小說裏的高手就都是這樣,越是嚴重的傷勢,越不能讓別人看出,以防止仇家找上門來了。

這麽一想,陸森心中更加忐忑了,就目前為止,隻要鬆亞和穆拉沒出現,穆赫可就是他的保命王牌。

就在陸森準備想辦法去看看穆赫的傷口時,穆赫忽然扭過頭,兩頭老虎之間的距離很近,一塊石頭隻有一頭老虎靠著的時候,覺得很寬敞,兩頭老虎就顯得擁擠了很多。

陸森的鼻頭幾乎要和穆赫的鼻頭碰上了,他正低頭準備去看穆赫的爪子時,穆赫開口道:“你真的要看我的爪子嗎?”

陸森歪了歪腦袋,他當然是準備看的。

“那你起來。”穆赫的語調略顯低沉,它重複一遍道:“你起來,我給你看我的爪子。”

陸森被弄得雲裏霧裏,不明白看爪子和起來這兩件事情有什麽關聯,難道老虎看爪子還得有什麽儀式感?雖然心裏想的很多,但既然穆赫這麽說了,陸森便直接起身,爬上了岸邊,扭頭道:“我起來了。”

“嗯。”穆赫無奈道:“你剛剛壓著我的爪子,我沒法給你看。”

陸森:……

他這才注意到自己和穆赫挨著躺在一起的時候,穆赫正躺在他的左爪邊,所以擁擠的時候,他一不小心壓住了穆赫的右前爪。

穆赫將右前爪抬起來,隨便讓陸森去看,這爪子比陸森的要大一些,骨骼更粗,看得出穆赫的實力遠遠超過了陸森,這一爪下去,別說是人了,就算是車子都得凹進去一大塊。

穆赫的爪墊和其他東北虎一樣,都是梅花爪墊,但是相比起動物園裏的老虎,它的爪墊要粗糙很多,隱隱能看到爪子上的傷口,還在微微往外滲血。

這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的,傷口不大,但是有點深,雖然水清洗了一下,但傷口附近的皮毛上依舊有著血痂,之前它們從灌木叢裏穿行的時候,爪子上都是淤泥和泥土,所以看不出來傷口,現在清洗幹淨了,能看得到傷口血肉外翻,還在微微滲血。

“看到了嗎?很小的傷口。”穆赫說道。

“看到了,小傷口,但是很深……但這不是最重點的,我記得莫桑說的是你左前爪受傷了,所以你給我看你的右前爪幹什麽?”陸森將目光移到了穆赫的左前爪上,問道:“反正已經給我看了右前爪了,再給我看看左前爪,沒問題吧?”

這話一出,穆赫便小幅度地歪了一下腦袋,它的目光落在陸森的身上,片刻之後將自己的左前爪也抬了起來,這次倒是十分幹脆,甚至打開了自己的梅花爪墊。

這隻左爪上,陸森沒有看到任何問題,他甚至已經將腦袋湊上去看了,也沒發現有什麽問題,隻得再次看向了穆赫,疑惑道:“你左爪怎麽了?不會是骨頭吧?”

“……”穆赫將左爪收了回來,它道:“左爪沒事,骨頭也沒事。”

這就更讓陸森有些困惑了,之前明明聽到莫桑說的是陸森的左前爪受傷了,難道是他聽錯了?

就在陸森懷疑自己的聽力時,穆赫忽然開口道:“莫桑分不清楚左右,它的左,就是指右邊,它的右,就是指左邊。”

陸森:……

他是第一次聽說一隻老虎分不清左右,不過也許動物園也有這種,隻不過沒人懂得老虎在說些什麽,自然也不會有人知道一些老虎不為人知的事情。

確定了穆赫隻有一隻右前爪受了傷,但好在沒有傷到骨頭,陸森這才鬆了口氣,不過壞消息是這傷口時間有點長,而且還沾染了淤泥之類的東西,似乎是有些發炎。

穆赫低頭舔了舔自己爪子上的傷口,往常它受傷之後都是這樣獨自舔舐傷口的,傷口會好的快一些,而且疼痛感也會減輕許多。

“可惜我不認識草。”現代社會,認識藥草的人太少了,陸森就屬於其中一員,如果認識藥草,還能去找一點消炎的藥咬碎了給穆赫,可惜他不認識。

“草?”穆赫抓住了後麵一個字,而後從水潭裏爬上來,它上岸很輕鬆,相比起陸森前爪搭邊緣,後爪努力爬的姿勢,它隻是輕鬆一躍便上了岸,朝著林子裏走去,陸森不知道穆赫要去做什麽,但也跟了過去,隻見穆赫在林子裏來回尋找,而後停在了一處岩石旁邊,試圖將裏麵的東西弄出來,但是這岩石的遮擋住了,穆赫便直接躍上岩石,趴在上麵伸出爪子,然後用爪子將岩石縫隙裏的東西給挖了出來。

這是一棵其貌不揚的草,因為見不到陽光,甚至表麵有些枯黃,還有被蟲子咬過的痕跡,沾著不少的泥土就被穆赫給挖了出來。

穆赫將藥草用爪子撥弄了兩下,它繞著岩石轉了兩圈,試圖尋找更多的,但是可惜的是隻找到了這一個。

“咬碎它。”穆赫說道。

“……”陸森思考了一下,道:“我記得老虎不吃草。”

“嗯,不吃草,吃完這個我們去吃獵物。”在陸森練習遊泳,順便泡澡的時候,穆赫就隨便在附近狩獵了一隻野鹿回來,它抬起爪子再次撥弄了一下草,示意陸森將這東西吃下去。

陸森的心中掠過了一萬種可能,但麵對老虎吃草這件事情,還是有些意外。

穆赫見陸森一直不動彈,排斥這個草,它便自行上前將草叼起來,放在嘴裏嚼碎了,然後湊到了陸森的身邊,它離得太近了,陸森下意識就想避開,卻聽到穆赫低聲道:“別動。”

陸森從成為老虎以來,在穆赫這裏聽到“別動”的頻率就很高了,他的耳朵微微動彈了兩下,在繼續後退和站在原地之間,選擇了乖巧聽話,原地不動。

穆赫低頭將攪碎的草放在了陸森的爪子上。

這草嚼碎的並不徹底,放的位置也不專業,但是這動作讓陸森明白了它到底要幹什麽。

以前陸森養貓的時候,鄰居家養了一隻狗,後來狗有一次吃壞了肚子,鄰居遛狗的時候,那隻狗自己在小區的草坪上來回嗅著,然後努力啃草。

他也曾經聽說過有的動物會在受傷之後自己尋找藥草,這算是一種無法解釋的生存天賦了。

但親眼看到和在書中看到是兩回事,陸森沉默片刻後,問道:“這個草是治傷的嗎?”

“嗯,流血的時候就用,治傷應該也有用。”穆赫說道。

以前穆赫四處奔走的時候,為了爭奪領地,也經常會和其他的老虎發生衝突和戰鬥,受傷是家常便飯了,渾身大傷小傷無數,偶爾就會自己去尋找藥草啃食或者嚼碎了放在傷口上。

“你自己怎麽不用?”陸森問道。

“我的快好了。”穆赫抬起爪子舔了舔,它道:“汁液也可以治傷。”

陸森準備將這草還給穆赫,讓它自己留著治傷的時候,穆赫就已經微微搖晃著尾巴走遠了,這模樣是真的看不出來爪子受傷了。

要不就是爪子的傷口真的不疼,要不就是它已經習慣了。

陸森回想起那傷口血肉外翻,還在滲血的樣子,基本可以排除第一種可能了。

晚上穆赫趴在旁邊休息的時候,特意留出了一個位置給陸森,它曾經見過陸森腹部的傷口,每次看到都會覺得觸目驚心,野豬即便對於猛虎而言,也是非常危險的,狩獵野豬一不小心就會受傷,而且基本是重傷。

穆赫有時候也會狩獵野豬,但一般都是冬季,一頭野豬一頓是吃不完的,它狩獵完了一頭野豬之後,就會在那裏停留幾天,吃飽了之後才會繼續去巡視領地。

到了休息的時候,穆赫還沒看到陸森回來,遠遠看去就看到一隻東北虎趴在灌木叢裏,尾巴在不斷的搖晃著,這顯眼的尾巴,想不發現都很難。

穆赫隻是趴在原地看著,並沒有去打擾陸森,它以為陸森是在玩一種很新的遊戲。

陸森伸出爪子,不斷的伸進灌木叢更深處,試圖將裏麵的草給挖出來,但是虎爪子太短了,最後隻得整頭老虎鑽了進去,他試圖抓住一根木棍子,將這草給挖出來,然後勾出來,可惜木棍子遍地都是,但是虎爪隻能打架狩獵和拍地,沒有抓握的能力。

最後還是最原始的辦法,他從灌木叢裏鑽出來,然後開挖,直到挖到自己將灌木叢給翻開弄倒,用爪子夠得到這草,才將草弄出來了。

他嗅了嗅穆赫給自己的草,又嗅了嗅這株草,味道是一樣的,相比起視覺,陸森更相信東北虎傑出的嗅覺。

陸森叼著草回到了穆赫身邊的時候,用爪子摁住了草,然後湊近了穆赫道:“讓哥看看你的嗅覺怎麽樣,聞聞這裏有什麽。”

穆赫撩起眼皮看了眼陸森,耳朵微動,而後轉過頭麵無表情道:“草。”

穆赫能聞出來這是什麽,陸森倒是不驚訝,他獻寶一般地將草放在了穆赫的麵前,而後趴在了地上道:“敷傷口吧,好的快一些。”

這草其實已經被弄得有些亂七八糟了,挖草的老虎技術不熟練,但草莖還在,雖然難看了點,還是能用的。

穆赫看了眼陸森的爪子,陸森揚起爪子道:“擱著呢,正隔著草呢。”

陸森沒有把爪子上的藥草給穆赫,雖然相處不久,但他大概了解了穆赫的性格,這頭東北虎有些執拗,給了陸森的東西,就不會要回去了。

這性格,估摸著要是認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不撞南牆不回頭。

這性格,正好和陸森是相反的,陸森不需要撞南牆,這條路行不通,他就會立刻選擇換條路。

穆赫聞言,湊過去嗅了嗅草的味道,而後又看了眼陸森,問道:“在哪裏弄的?”

“灌木叢裏。”陸森甩了甩尾巴,他身上還沾著不少葉子,看樣子就像是從落葉堆裏打了個滾,本來從水裏起來身上的毛就是濕透的,特別容易沾葉子。

穆赫順著陸森的目光看了眼,那邊已經被翻亂的不成樣子,看得出來這頭東北虎在那邊是努力了很久的。

這草來之不易,雖然……

穆赫嗅了嗅,覺得這大概率真的隻是一棵草,一棵普通的草。

“怎麽不用?”陸森將穆赫一直沒動,便主動抬起爪子,將草往穆赫的身邊推著道:“你試試看。”

“……”穆赫盯著這棵草,最後在陸森期望的目光中,將草叼起來嚼碎了,然後放在了自己的爪子上。

“過來睡吧。”穆赫看了眼自己身邊的位置,它道:“你的毛上麵都是葉子。”

陸森的確是很狼狽,即便當時剛剛成為東北虎,被穆赫追殺的時候,都沒有這麽狼狽過,但他心裏很滿足,趴在了穆赫身邊預留出來的位置,尾巴輕輕晃動著,尾巴尖時不時就容易和穆赫的尾巴纏在一起。

老虎的尾巴是粗且長的,晃動起來的時候,就很容易兩條尾巴碰到。

陸森低頭舔了舔自己的爪墊,他已經習慣了這個動作,而後趴在了地上,兩隻耳朵聽著夜晚鳥雀的鳴叫聲,偶爾小飛蟲落在了耳朵上,有些微癢,他會下意識抖動一下而後,抬起爪子扒拉自己的臉。

“睡覺吧。”穆赫低聲道:“明天我們得繼續巡視領地了。”

“明天還要繼續往南嗎?”陸森問道。

“繼續往南就是莫桑的領地了,我們不繼續往南。”穆赫應道。

陸森打了個哈欠,他趴在地上,腦袋蹭了蹭地麵,閉著眼睛問道:“好。”

他也聽到了之前穆赫和莫桑打架時候,穆赫說以後這片領地就是他的,但陸森隻是把這句話當成耳旁風,壓根兒沒放在心上。

就在陸森昏昏欲睡的時候,他忽然聽到耳邊依稀傳來了狼嚎聲。

穆赫睜開了眼睛,目光越過灌木叢,看向了叢林深處。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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