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6

次日早晨,邵長庚被一陣鬧鍾鈴聲吵醒。

其實他一整夜都沒有合眼,所以,手機響起的刹那他便按了靜音鍵,回頭看了眼睡在自己懷裏閉著眼睛的邵榮,確認他沒被吵醒,這才鬆了口氣,把手機扔在一旁。

邵榮似乎做了什麽噩夢,眉頭皺得很緊。

臉色十分蒼白,嘴唇卻因為昨夜放肆的親吻而顯得紅潤。脖子以下的部位,到處是青青紫紫的吻-痕,小腹處留著一串囂張的齒印,大腿上還粘著一些白色的精-液……

這樣一副被蹂-躪過的樣子,讓邵長庚心疼的同時,又莫名的覺得安心。

因為,這些痕跡全都是自己留下的。

因為邵榮是屬於自己的,是自己最愛的寶貝。

昨晚親眼目睹他跟陳琳琳親密擁抱的場麵,看見他神色溫柔的安慰那個女生,邵長庚承認自己是有些嫉妒,後來又被一束宣布“你為我所有”的黑玫瑰徹底點燃怒火,再加上回家之後邵榮堅決要求出國……

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底限,終於導致了自製力的全麵崩盤。

完完全全占有他的衝動蓋過了全部理智,所以後來也沒能忍住,像是證明一般,換著體-位強要了他好幾次。

可憐的小家夥,初-夜就承受這樣瘋狂的索取,一定是累壞了……

邵長庚想,自己或許該給他洗個澡。

可是,看著他難得安靜地在懷裏熟睡的模樣,又不太忍心吵醒他。

邵長庚無奈地笑了一下,伸出手臂,輕輕把他擁進了懷裏。

聞著他頭發上熟悉的洗發水香味,撫摸著他光滑的脊背,感受著他規律的心跳和淺淺的呼吸……

僅僅是這樣簡單的擁抱,就好像有種幸福滿足的感覺,在心底滋生蔓延。

難得的溫馨突然被一陣門鈴聲打斷。

邵長庚皺了皺眉,放開了懷抱,讓邵榮側身躺在**,順手替他蓋好被子,這才起身隨意穿了件睡衣去開門。

打開門,就見蘇遠麵無表情地說:“邵先生,你好,我是重案組的警官蘇遠。”

邵長庚揚眉,“蘇Sir,我們曾經見過麵。你大清早找上門來,又是查什麽案子?”

蘇遠銳利的目光直直看向邵長庚,“邵先生,昨晚可見過陳丹女士?”

“見過。怎麽?”

“她死了。”

“……”邵長庚怔了一下,沉默片刻後,才說,“幾位請進。”

蘇遠和兩位助手一起走進了客廳,在沙發上坐下。

邵長庚轉身拿了幾個一次性水杯,給他們倒了水,這才坐到另一側的沙發上,把手搭在扶手的位置,淡淡說道:“有什麽問題請盡管問,我會盡量配合你們警方的工作。”

蘇遠點點頭,“邵先生,昨晚,你是出於什麽原因跟陳小姐見麵的?”

“是她主動打電話給我,說有事跟我說。”

“你見到她的時候是幾點?在哪裏?”

“十點,在她家。”

“什麽時候離開的?”

“我跟她聊了半個小時,十點半就開車離開,因為昨晚是我兒子十八歲的生日,我想盡快趕回去陪他。”

蘇遠沉默了一下,“她約你見麵,想跟你談些什麽?”

“她以前是我們醫院的護士長,後來辭職了。過段時間就要帶女兒出國讀書,臨走之前想見見我這個曾經的上司,敘敘舊而已。我們聊天的內容,並沒有什麽特別。”邵長庚靠在沙發上,低聲問道,“她是怎麽死的?”

“死於槍傷。”

邵長庚輕輕皺眉,“這麽說,是蓄意謀殺?”

蘇遠看著他說:“是,而且對方還是個專業的殺手,直接進入陳女士的家中殺人,現場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跡,槍法很準,一擊致命。凶手顯然是陳女士的熟人,否則,陳女士不會那麽平靜地給對方開門,並且在毫無防備的狀態下被謀殺。”

邵長庚笑了笑,“蘇警官這句話的意思,是在懷疑我嗎?”

蘇遠看著邵長庚,沉默了片刻,“我有理由懷疑你,她的死亡時間是十一點左右,她臨終之前見過你,案發現場有隻咖啡杯,上麵還留有你的指紋。”

邵長庚揚眉,“我的確在她家喝過咖啡,出於基本的禮儀,泡咖啡給客人喝並不奇怪吧?蘇警官,你現在不也正在喝我給你倒的水?”

蘇遠看了手中的水杯一眼,冷冷道:“雖然如此,可你是本案最大的嫌疑人。如果你沒有不在場證明,那麽,很抱歉邵先生,您必須作為頭號嫌疑人,跟我們回警局協助調查。”

也就是拘留的意思?

邵長庚沉下臉。

沒有想到,昨晚趕去跟陳丹會麵,居然會發生這種事情。

陳丹找他的根本原因是太子。

昨天晚上,她突然打電話說:“太子可能已經回來了,我想跟你說一些關於他的事……”

當初陳丹辭職的時候,邵長庚就隱隱覺得她隱瞞了一部分真相,既然她主動要求談這個話題,邵長庚隻好按約定的時間趕到她家裏。

她這些年一直單身,獨自帶著一個女兒,雖然到單身女人的家裏有些不便,可邵長庚知道她是個脾氣溫和的人,而且兩人談的又是機密話題,加上自己問心無愧,也就沒去糾結見麵場所的問題。

見麵之後,她又說了一些秘密。

說起那些往事,陳丹的聲音還是會止不住的發顫,“其實當年,蘇子航並不是直接死於槍傷,而是死於過量注射的硫噴妥鈉。”

“……”心底的不安終於得到證實,可這樣殘酷的事實卻讓邵長庚根本無法接受!

硫噴妥鈉,是巴比妥類的麻醉藥物,如今已經很少用於臨床,因為這種藥物的有效劑量和中毒劑量十分接近,危險性極高,很容易造成麻醉過量而死亡。

這種麻醉劑,應用最廣泛的,反而是癌症末期病人在法律批準之後的“安樂死”。

邵長庚握緊了拳頭,沉聲道:“你是說,我父親在手術台上,給他注射了過量的硫噴妥鈉?!”

“是的。”陳丹的臉色非常蒼白,“蘇子航當時受傷很嚴重,但那些傷都是折磨他的精神為主,身體上的損害並沒有達到無法拯救的地步……而且,他的心髒天生偏離了位置,那一顆子彈並不會致命。如果當時我們盡力搶救,或許有可能救活他。可是……”

“可是邵院長說,他想讓蘇子航……安樂死。”

邵長庚的心底突然湧起一股沉重的無力感。

之前看見蘇子航的手術記錄的時候,身為一個醫生的直覺,他總覺得那份記錄有問題,加上參與手術的人員相繼出國,更讓他懷疑蘇子航真正的死因。

果然,他的直覺沒有錯,蘇子航並不是直接死於心髒衰竭,而是死於過量注射的麻醉劑。

父親居然在手術室裏不動聲色的殺了那個警察?!

一直在追求所謂的真相,可知道真相以後……

我又該以什麽麵目……去麵對我的邵榮?

邵長庚痛苦地皺緊了眉頭,拿起桌上的咖啡杯喝了幾口,沒有加糖的咖啡喝起來很苦,就連心底都泛起一絲苦澀的味道。

“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邵長庚低聲問。

陳丹說:“參與手術的人,還有幫忙善後,掩蓋死亡原因的歐陽霖……當時蘇子航本來就中了槍,所以死亡原因寫成中槍導致的急性心功能衰竭,也沒有任何人懷疑。”

邵長庚冷笑,“我父親做事向來很幹淨利落。”

陳丹沉默了一下,輕輕歎氣,“你也知道,如果蘇子航活下來,邵家參與黑道器官走私的事情就會敗露……你父親不救他是理所當然。蘇子航當時全身嚴重感染,多處骨折,在生死邊緣掙紮得很辛苦,給他一針麻醉劑讓他閉眼,算是……最安全的處理方式了。”

邵長庚知道陳丹說的都是事實。蘇子航掌握了邵家涉黑的證據,父親沒有理由在手術台上救他,一針麻醉劑讓蘇子航直接安樂死是最好的辦法。

可是,理智上接受,不代表感情上就能認同。

如果邵榮知道這一切的話……

邵長庚根本不敢想象,邵榮會以什麽樣的目光來看自己,更難想象這樣的真相對邵榮的打擊會有多大。

這麽多年,一直生活在害死親生父親的凶手家裏……

這是件多麽諷刺的事情。

“我今天把真相告訴你,隻希望你做好準備。一旦太子回來,當年的秘密全部揭開……我真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我曾經在你父親麵前發誓,一定要保守這個秘密,可是,我上次在醫院看見邵榮,他長得那麽像他爸爸……小榮他是無辜的,不該卷入這場紛爭。”

談話就在這裏結束。

邵長庚結束談話後立即開車返回了邵榮的生日會現場。

害怕邵榮會受到傷害的不安,讓他緊張到手心裏出了一層汗水,而到達餐廳的時候卻看見邵榮擁著陳琳琳柔聲安慰的畫麵,接著又有人送了一大捧黑玫瑰給他……

再後來就是理智的全麵崩盤。

不安、憤怒、痛苦的複雜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終於采取行動徹底占有了邵榮。

用那樣殘忍的方式占有他,其實隻是……

太害怕失去他。

“邵先生。”蘇遠冷淡的聲音響在耳邊,徹底拉回了邵長庚的思緒,“如果你想不到不在場證明,那麽,您需要跟我們回警局一趟。”

邵長庚剛要開口,卻聽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我能為他作證。”

是邵榮。

他裹著一件白色的大睡衣,□的雙腳踩著拖鞋,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客廳走來。

因為睡眠不足的緣故,他的眼瞼有些腫,頭發也因昨晚激烈的做-愛而亂成一團,手指在身側緊緊攥了起來,手腕上還有明顯的勒痕。

他的身體顯然很不舒服,每走一步,雙腿都在輕輕的打顫。

他的每一步,也像是踩在邵長庚的心上。

“小榮。”邵長庚趕忙起身扶住了他,低聲在他耳邊說,“你起來做什麽?這不關你的事,快回臥室去……”

邵榮推開他的手,徑自走到沙發旁坐下來,回頭看著蘇遠,麵無表情地說:“蘇警官,我可以為他作證。”

蘇遠盯著邵榮的臉愣了良久。

——這個少年,為什麽長得那麽像已經去世的子航?

迅速收斂了心神,蘇遠低聲問道:“你能作證?”

“是的。”邵榮看著他的眼睛,平靜地說,“我爸爸昨晚十點的時候接到一個電話,然後說有人約他見麵,離開了生日會的現場。十點五十他就回來了,回來的時間,有我可以作證。”

“你如何確定時間的準確性?”

“因為當時我的同學陳琳琳正好離開,徐錦年送她走,臨走前告訴我,快到十一點了,要早點回家,所以我看過表,當時是十點五十分,還沒到十一點。”

蘇遠沉默地看著他。

邵榮繼續說:“我爸爸說他是十點半離開陳女士家,如果我沒記錯,她家應該是在安平醫院的附近,從安平醫院到我生日會的現場,必須走環市高速公路,最快也需要二十分鍾的車程,這條路全程都有電子監控錄像,你們可以去交通局調查他的車子進出路口的具體時間。”

“而且,我爸爸跟那位陳女士無冤無仇,為什麽要殺她?那位女士已經在一年多前從醫院辭職,很久沒有聯係的人,如今突然約我爸爸見麵,又湊巧在我爸爸離開之後死去,你不覺得奇怪嗎?這顯然是有人故意栽贓嫁禍。”

“再說,我爸爸是一名優秀的醫生,他如果真想殺那個人,多的是辦法,就算讓對方服安眠藥過量致死,也好過明顯留下把柄的槍殺,不是嗎?”

邵榮說完之後便沉默地看著蘇遠。

——那是一雙仿佛能看透人心一樣清澈的眼睛。

瞬間,蘇遠甚至以為坐在麵前表情平靜的少年,就是很多年前的蘇子航。

那個時候蘇遠還沒有出國,蘇世文也在讀中學,蘇子航是蘇家這一代的長孫,是所有人最敬重的大哥,他長相冷漠,個性卻很溫和,總愛擺出大哥的架子,把眾人召集在一起看偵探片。

“凶手顯然是這個人啊,你們有沒有注意到……”

蘇子航總喜歡推理分析各種案件,雖然有時候分析得並不準確,可他認真的臉和烏黑的眼睛,卻給人一種正直的、令人信服的感覺。

“蘇警官。”邵榮出聲打斷了他的思緒,“如果你們要拘留我爸爸,請出示足夠的證據,申請到正式的逮捕令再來。”

蘇遠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低聲說:“邵榮,你所說的我們會再去查證。不過,做偽證是需要負責任的,我想你應該清楚。”

邵榮點頭,“我很清楚。”

“那麽,打擾了。”蘇遠走到邵長庚麵前,微微停頓了幾秒,接著便繞過他走出門去。

屋內突然靜默下來。

片刻後,邵長庚才伸出手臂,輕輕擁住邵榮的肩膀,低聲說:“這件事我可以應付,你急著起來做什麽?”

雖然有辦法應付,可看著邵榮這樣義正言辭的維護自己,邵長庚的心裏還是覺得特別溫暖,“不過,我很高興你會站在我這邊。”

“我隻站在真相這邊。”邵榮一臉平靜地說。

“小榮……”

邵長庚心疼的想抱一抱他,卻被他麵無表情地推開。

“那位被殺害的陳丹,是陳琳琳的媽媽……我也是剛剛接到錦年的電話,他說琳琳昨晚哭了一個晚上,到現在還沒睡,她媽媽死得那麽無辜,我們應該找出真正的凶手。”

“我知道凶手不是你,在警方麵前,我也隻說自認為該說的話。”

邵榮抬起頭來,看著他,“這並不代表我原諒你昨晚的作為……爸爸。”

邵榮轉身走向臥室,雖然每一步都走得艱難,脊背卻挺得筆直。

邵長庚卻在原地沉默了下來。

——你隻站在真相這邊?

那麽,如果你知道了當年全部的真相,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死於邵安國之手,知道自己的親生母親甚至出身於涉及販毒的黑道家族……

你會怎麽辦呢?

看著他單薄的背影,邵長庚心裏突然有些難過。

他還記得很多年前,他曾經抱著年幼的邵榮說,有爸爸在,不會讓你受一點委屈。

他也曾經告訴過自己,一定要用盡全力,去守護好他的寶貝。

本以為可以給他一個沒有風雨的臂彎。

卻忘了,自己也身處波濤洶湧的海麵。

那些陰謀和過往,如同蜘蛛吐出的網,緊密地纏繞在兩人的周圍。

令人窒息,也無法逃離。

作者有話要說:第七集【成人禮】結束,下一集是【太子歸來】

對蘇子航有興趣的同學可以繼續跟進,大蘇和太子的故事我會在這篇文交代清楚,不再單獨開文

不好的消息:這幾天忙得焦頭爛額,下周的更新改為隔日一更。周二,四,六更新,請見諒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