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聞院外傳來一聲:“陛下駕到!”

我的心一下懸在了嗓子眼。

別進來,蘇言塵千萬別進來,此刻千萬別進來!我不停地在心裏念叨著。

她好似看穿了我的心事,用手掩上嘴,嗬嗬笑開了:“別擔心,你與他,都會活著!”

“陛下來得真巧,綃姑也在呢!”她衝院外喊道。

就近的燭火亮起,我看到她那張臉又變回了前幾日亭子裏所見的模樣,幾許陌生、幾許熟悉。

門吱呀一聲推開了,伴著光束進來的是蘇言塵那張和煦若春日陽光的臉。

“嗬,兩個綃兒都在!”

好似劫後重生,我的心情百感交集。

“蘇言塵……”我哽咽著撲入他的懷中。

“綃兒,你怎麽了?”他將手覆上了我的秀發,溫柔地撫觸,“可是受了什麽委屈?說出來,孤為你做主。”

身後傳來林閣主溫軟甜膩的笑:“怎舍得讓綃姑受半分委屈?適才臣妾同綃姑玩了一出遊戲,許是玩得太逼真,嚇到綃姑了。”

“你這屋內著實暗淡了些。”蘇言塵將房屋掃視一圈,若有所思地說,“孤原要將屋內多開幾扇窗戶,你卻不同意。這屋內若是缺了光總歸是影響身心的,孤今日便命人開窗。”

“謝陛下惦念,隻是臣妾在民間時便已習慣了這樣的環境,屋內太敞亮了反而會不適應。”

“也好。”蘇言塵頷首,“一切聽綃兒的。”

林閣主笑得燦爛,“陛下待臣妾最好了!”

她說這話時眼神無意間掃向我,那眸子裏一閃而過的得意令我十分不適。

“陛下,”我再次紮入蘇言塵的懷中,呢喃道,“可否送我回去?我渾身無力,著實走不動道了。”

蘇言塵爽快地應承道:“好,孤親自送綃兒回去!”

“陛下與綃姑這般恐是不合適吧?”

我們齊齊向林閣主看去,蘇言塵的眼神是疑惑,我卻是惶恐!

她向蘇言塵恭敬地施上一禮,“綃姑貴為一國靈主,並非陛下的嬪妃,陛下理應與她保持距離才是啊。”

蘇言塵默了一瞬,“愛妃言之有理,是孤疏忽了。”

轉身看向我,他的眼眸中露出些許歉意:“孤安排轎攆送綃兒回去。”

“如此便不必了,我若是坐了陛下的轎攆,恐亦會落人口實!”我微微向蘇言塵福身,算是行了禮,“告辭了!”

走在回程的路上,我的身體始終是輕飄飄的,恍若虛浮於空中。

她是妖孽,她是妖孽,她是妖孽!

怎麽辦?我已確認了她是妖孽,我該如何讓蘇言塵相信?我該如何保護蘇言塵?

蘇言塵與她每日廝守在一起,為何竟未察覺到她的異樣?那張可以變來變去的臉為何未曾引起過他的一絲懷疑?

我想來想去,卻始終理不清頭緒。

一連過去了數日,我依然驚魂難定!

我得盡快將這個實情告知蘇言塵,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妖孽所纏!

是日,我疾行在去養心殿的路上。

一路上宮人們隔著老遠便親切地行禮:“綃姑金安!”

我一一頷首回禮。

路至一處宮巷,見幾人鬼鬼祟祟地聚集於一起。我好奇地走過去,剛一靠近,那些人便如驚弓之鳥般喊了起來:“鬼啊!”

“發生何事了?”

那幾張煞白的臉上寫滿了驚魂未定,有人對我說:“綃姑,您看!”

順著他們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一個木然站立的人影,她的眼睛空洞地睜著,臉上難覓一絲情緒,整個身體僵硬地垂著,好似一個死人。

我走近她,伸手去探她的鼻息,竟然是……活著!

我終於理解了那些人的驚恐!

眼前的女子分明是一個……活死人!

“你們認得她嗎?”

有人顫抖著說:“是小菱,昨日尚是好好的,怎麽一夜之間好似被抽走了魂魄?”

我的心沉沉下墜,我在禁閉室之中曾見過如她這般的活死人,隻有呼吸沒有神智。

然,她的身上並未見到一絲的血跡,不像是遭受過酷刑。

正沉思間,忽聞有太監唱道:“陛下駕到!”

我回首,撞進了蘇言塵的眸子,那一絲驚詫在他眸中轉瞬即逝。

“綃兒為何會出現於此?”

我莞爾,“陛下又為何會出現於此?”

他默了一瞬,開口道:“這是近日宮內出現的第三起活死人案,孤來看一下。”

第三起?我詫然!

幾名侍衛上前將小菱拎起,將其如同物件般拖拽於蘇言塵的轎攆之下。整個過程中,小菱連眼睛都未曾眨一下。

蘇言塵垂眸看了一眼,語色淡然,“帶回去,孤要親鞫!”

轎攆抬起,蘇言塵回望我,“孤擇日去看你。”

我追在後麵,“陛下,我有事要……”

眼睛餘光處瞥見一道月白色身影,我瞬間發冷。

林閣主巧笑嫣然,款款踱步近前,“真巧啊,綃姑也在此。”

她將手搭上我肩膀的一瞬,我幾乎要尖叫出聲。

“怕我?”她的氣息噴吐在我的臉上,絲絲涼意入骨入髓。

我極力壓抑住洶湧的驚恐,顫聲問道:“你接近蘇言塵究竟有何目的?”

“我愛他啊,”她一聲嬌笑,整個身子向我貼來,“跟你一樣,愛他!”

如同被一條蛇纏在身上,我抖若篩糠,周身毛孔急劇收縮。

我拚盡最後一縷氣息警告她:“請你,離開他!”

“綃姑可真是幽默,哈哈……怎麽辦?我纏定他了,我畢竟是妖婦啊,你又能奈我如何?”

我在她尖銳的笑聲中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