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風茄抱著被子坐了好一會兒,聽見門口傳來聲音,轉頭看過去,就見景尋澈一手端著碗,一手拎著一張小凳子,站在門口,見她望過去,麵露局促。

不知為何,他方才離去時,落寞的背影又在她腦中回**,木風茄不自覺就放緩了聲音,“怎麽了?”

“我……你,你還沒吃東西,我給你煮了碗粥。”

“進來吧。”說這話的時候,木風茄忽然有一種鳩占鵲巢的心虛感,微微轉頭,不好意思再看景尋澈。

她這般舉動,在景尋澈眼中,卻成了嫌棄。

嫌棄到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意給她。

他快步走到床邊,把小凳子擺在邊上,又把粥放在凳子上,“那個,我先出去了,你吃。”

木風茄本來向客氣一句,問他吃了沒,卻還沒來得及問,景尋澈就已經跑了。

算了算了,他又不是三歲小孩兒,餓了還不知道吃東西嘛!

這麽一遭之後,她也自在了許多,伸手去拿凳子上的粥,借著屋裏微弱燭光,才發現,這碗說是粥,其實裏麵米粒少的可憐,大半都是野菜。

不算稀,可也絕對不幹。

折騰到現在,水米未進,她也確實是餓了,端著碗就往嘴邊送。

“嘔!”這什麽東西?木風茄差點一口粥吐出來,觸目周圍明晃晃寫著“貧窮”的茅草屋,才忍著惡心將嘴裏的粥咽下去。

苦的!

也不知道這男人從哪裏找來的野菜,苦到讓人無法下咽。

奈何腹中空空,她捂著小腹,這裏麵還有個孩子呢,她不吃,孩子也要吃,忍著苦澀,捏著鼻子將一碗堪比藥湯的野菜粥咽下去,又將空碗碗放回一邊的小凳子上,坐在**不知道再想些什麽。

過了許久,門口的紅燈籠被摘下來,屋裏的紅燭燃燒了一半,外頭沒了景尋澈走動的聲音,隻能聽得不知名的昆蟲叫聲,此起彼伏,吵得木風茄心煩意亂。

那會兒喝下去的野菜粥,像是在胃裏翻騰作亂,幾次往上湧,她知道不是粥的原因,而是孕吐。

隻是,“這身體素質未免太差了,孕吐怎的這般嚴重!”

她撐著身子,走到桌邊,桌上放著一個不太好看的壺,壺裏有水,她倒了一杯,才一口下去,就怔住了,那壺裏竟然是蜂蜜水。

是好東西,隻可惜她現在正覺得黏膩的不舒服,這蜂蜜水不僅沒能緩解她作嘔的衝動,反而還有雪上加霜的勢頭。

強撐著走出去想要透透氣,讓她沒想到的是,這窮苦人,院子裏竟然還有一口井。

須知那木家村,整個村子裏,也就兩口共用的井,打水都要走老遠。

井邊放著水桶,水桶邊上,還有一隻小貓。

這男人竟然還養了貓?心裏想著,顧自走到水桶邊上。

就在她伸手去拿水桶的時候,原本蹲在地上的小貓忽然暴起,一爪子就朝著木風茄拍過來。

木風茄急促的“啊”了一聲,忙不迭往後退。

可她再快,也快不過貓。

千鈞一發之際,就在她差點被貓擼一把的時候,忽然撞進一個懷抱,天旋地轉之際,她的鼻息之間,隱約飄進來一股血腥氣。

可她身上並沒有痛楚傳來,“你受傷了?”她抬頭看向將自己護在懷裏的男人。

“你怎麽樣?有沒有受傷?是不是嚇壞了?”男人不顧自己,滿眼慌亂地看著木風茄,問了一連串的擔憂。

木風茄被他問懵了,好一會兒才搖搖頭,“我沒事。”

血腥味越來越重,她才回過神來,“喂,你是不是受傷了?”

男人看著他,好一會兒才開口,“我叫景尋澈。”

“好名字。”木風茄下意識讚了一句,“不是,我問你是不是受傷了?”

這人是有病吧,“怎麽竟是說些無關緊要的話?”她抱怨著從景尋澈的懷裏退出來,就見那隻貓,已經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月光朦朧,“滴答滴答”聲傳來,她朝著景尋澈的方向看過去,就見景尋澈的胳膊上,有三道血痕。

是方才情急之下,幫她擋著貓爪子的時候,被貓抓的。

“你養的這貓,怎麽還撓主人呢?”她拉著景尋澈進屋,按著他在桌邊坐下。

“那是狸貓,不是家貓。”不是他養的,從前他也沒見過,今日才出現的。

木風茄“哦”了一聲,那是怪她沒見識了,貓這東西,本就警惕性極強,是她草率了。

“你家裏,有草藥嗎?”他是獵戶,受傷應該是難免的,家裏應該常備著傷藥吧。

“有,”他說著,走出去,到外邊的柴垛上拿了一個平底籮筐,籮筐上曬著藥材,“你看有能用的嗎?”

木風茄在燭光下仔細辨認了一番,挑出幾株能用的,用手搓碎,擦在貓抓出來的傷口上。

扯了布條給他包紮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怪異的響聲。

“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景尋澈的目光,一直落在木風茄的身上,她側著臉給自己包紮傷口,眼裏隻有自己一人。

聽到木風茄的問話,尷尬了一瞬,“啊?我……”

“你餓了?”那響聲,正是從他肚子裏傳來的,“你晚上沒吃東西嗎?”

“我……家裏,沒什麽能吃的了。”

就那一把米,都給木風茄盛出來了,他就喝了一點湯,早就消化幹淨了。

木風茄對“一貧如洗”有了更加真切的認識。

在草藥筐裏巴拉巴拉,挑出幾株來,“就吃這個吧。”拿著幾株草藥走到廚房,米缸空空,一粒米都沒有了。

木風茄甚至想問問,這缸覺不覺得委屈。

案板上還有幾棵野菜,正是粥裏放的那種。

木風茄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將那把野菜一並扔到鍋裏,這野菜有消炎的功效,給景尋澈用了正好。

木風茄扳著小板凳坐在灶台前看著火,景尋澈倚著門框站在門口,兩人都不說話,卻透著一股子歲月靜好的味兒來。

“差不多了!”木風茄掀開鍋蓋,“野菜中藥食補湯,獨此一份,別無分號!”她拿碗去盛湯。

景尋澈忙過來接過碗,“我來,你去那邊坐著。”

木風茄眨眨眼睛,回過神來時,碗已經被景尋澈接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