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喂,夥計,你到底是怎麽了?”

安東尼倚著巨龍坐在地上,大口的喘著粗氣:“怎麽忽然就跟發神經一樣?”

巨龍則是趴在地上一言不發,因為它的口腔內部被黑暗屬性腐蝕,就算是龍血很難被侵灼,它也不想說一句話。

那種無法忍耐的劇痛無論是人還是巨龍都不能忍受。

不過好在教會那裏有靠著聖骸裏製造的聖靈之泉,那種藥劑甚至能驅散次位階黑暗元素帶來的侵蝕。

雖然聖骸被偷了,但是上一次製作的裏麵還是能剩下不少的。

其中的一部分就在龍居裏放著。

“你放走了惡魔。”

巨龍忽然張口說話,它的聲音因為受傷而顯得有點模糊嘶啞,但是仍然能聽的出來聲音中的憤怒:“你做了一件無法被原諒的事情。”

安東尼沉默了良久後,談了口氣,無奈的笑了笑:“你想讓我相信惡魔是這種善良的家夥?

這有點難,有損惡魔在我心中的形象。”

“惡魔?

善良?

你最好告訴我你是用了反諷的修辭手法,不然的話我就將你燒成熔岩。”

巨龍扭過巨大的腦袋看著它,瞳孔裏反照著那個在激戰過後疲憊的想直接躺在遞上睡一覺的家夥:“那不是拿來形容它的詞。”

“所以我不認為那個家夥是啊。”

安東尼輕聲說:“我沒法相信一個善良的家夥會是惡魔,不然的話,為什麽你會這麽的怕它呢?”

“你說什麽?”

巨龍咆哮著說,忽然張開雙翼,幾十米的翅膀張開,如同故事裏搶公主的家夥一樣:“你說我怕它?”

“這還需要我說嗎?”

安東尼撐起身子,扭過頭來看著它:“你隻不過是察覺到它可能存在的一點點痕跡就像是魔障了一般,你咆哮著在天上飛來飛去跟我戰鬥,是個人都能感覺到你的恐懼。

你因為恐懼而感到憤怒,你越生氣,越能看出來你有多怕它。”

安東尼看著自己夥計的巨大瞳孔,他頭一次見到這個瞳孔裏流露出這樣的神情,就像是恐懼中夾雜著憤怒,而卻隱藏著不易察覺的悲傷。

這一刻,安東尼真的覺得這個跟自己出生入死的老夥計可能真的會殺了自己,他從未見過它流露出這樣的神情,但是無論如何都是沒法視而不見的。

“你說的對,我是怕它。”

良久後,巨龍頹然的趴在地上,它的瞳孔從未表現的如此的疲倦,好像剛剛它將自己的靈魂都燃燒殆盡一般:“我怕的要死,每當想起來那家夥可能還在世上有著自己的力量,我都覺得在這裏住著是一件不可饒恕的錯誤。

我應該承擔起責任,滿世界去搜尋它的蹤跡,確保這個世界不會重蹈覆轍才是我該做的事。”

“嘿,別這樣說。”

安東尼拍了拍它的身體,龍鱗之間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你還有我不是嗎?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惡魔,那麽我們也能將它送回地獄。

咱們就是為了對抗神而被培養出來的東西,現在的話隻不過對手換成了惡魔而已。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活著就是為了能在那樣的東西手下保護人類。”

巨龍忽然就沉默了,一言不發的趴在那裏,微微的閉上了眼睛,好像是睡著了一般,又像是在思考著什麽。

再或者就像是在回憶著那遙遠的過去。

“如果能做到的話,現在這個世界上也不會有人類了。”

不知道多長時間後,巨龍輕聲說:“精靈也不會有,獸人,矮人,小骷髏都將不存在。

海靈我不清楚,它們本來不是這個大陸上的居民,是進化後才上來的。”

“什麽意思?”

安東尼愣了愣,還沒有等到他發問,忽然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萬丈高山之上,那山是如此的高,就連他那被龍血強化過的眼睛也看不到頭。

“大陸的曆史最早是記錄到五千年前。”

巨龍輕聲說:“而再往前的事情,或許就隻有我還能記得了。”

“你在說什麽?”

“答應我,你看到的一切都不要告訴其他人。”

巨龍的聲音是那樣的疲憊:“這本該是因有我的死亡而帶進墳墓的事情。

但是現在.我真的感覺心裏憋了一大堆東西需要找個東西訴說一下,你要是不願意聽我囉嗦,我就去找一個石頭去。”

“聽起來你好像在交代遺言。”

“有可能吧,戰爭的年代再次降臨,哦,千萬別以為現在就算是了。

戰爭的影響你現在是看不出來的,現在大家還能有著避風的房子還有囤積了好久的食物,還有著給死去的親人安葬的習慣。

這是和平時代留給我們最後的優良傳統跟物質基礎。

但是,看著吧,很快這些都會消耗幹淨。”

巨龍忽然抬起頭,它站起來的樣子是那樣的雄壯威武:“而這,甚至有可能是我最後一次跟你探討這些事情了。

我們很快就要被卷進戰爭了,快到甚至看不明年花開,地上就不會再存在一顆能綻放的花種了。”

它停頓了一下,站直了身體:“你還有力氣嗎?”

“足夠我再戰一場。”

“那就爬上來,我帶你看看這個世界。”

巨龍的聲音猶如洪鍾,好像是個高傲的神明一般。

“這到底是那裏?”

“大概五億年前,或者更遠。”

巨龍輕聲說:“無論是精靈,矮人,還是獸人和人類。

都還沒有進化出來,這曾經是屬於龍的世界。”

“你說啥?”

安東尼傻眼了,他猜到了這個地方可能會是一個很古怪的地方,因為這裏無論是植物還是動物都是他從未見過的東西。

“你就不好奇為什麽這個世界上就我在龍族裏會單獨的霸占著一個分支嗎?”

巨龍扭過頭看著他說:“那是因為我的同族在幾億年前就已經滅絕了,我能存留下來,純粹是運氣和一些其他的東西吧。”

它看著這浩瀚無垠的天際輕聲說:“我本該被埋葬在這種地方,和幾萬和同胞埋在一起。

我們的龍骨會成為大樹的肥料,而那棵樹裏能夠將我的靈魂永遠的容納。”

“龍魂木嗎?”

安東尼捏了捏自己的下巴說:“如果真如你所說的,那可一定得告訴我你被埋葬的地方啊。

那種傳說中的材料很適合給我做槍柄。”

龍魂木是一種僅僅在圖鑒中有介紹,以及有著相對應傳說的材料,如果真的出現,那麽估計那些小矮子會用相當高的開價來換取它。

“如果真是這樣,像你這樣的家夥也不過是我們龍族的仆從罷了。”

巨龍不滿的看了他一眼:“你到底還上不上來?”

“當然。”

安東尼知道這是精神的世界,看上去像是記憶共享一類的能力。

他跟這條龍流著一模一樣的血,而這血讓讓他們成為了這個世界上最可靠的夥伴。

同時共享記憶也本身就是其中一個相互交流的習慣罷了。

“話說這個記憶是從什麽地方來的?”

安東尼好奇的問:“以及你是怎麽來的呢?

沒記錯的話嗎,你沒有降生在幾億年前,而是最近幾千年才孵化出來的。”

“因為我的族人將我的蛋儲存在空間裂縫裏,這樣的空間裂縫在世界上安排了相當多,但是很遺憾,幾億年後,這個世界上唯一的那時候的遺物就是我了。”

巨龍看上去很是憂傷:“至於記憶,我們這個種族可以將上一輩的記憶繼承下來,而我繼承的是全族製作出來一段記憶,它告訴了我的身世,以及我需要背負的使命。”

“使命?

聽起來你就像是一個英雄啊。”

安東尼笑著拍了拍巨龍說:“那是什麽?”

“阻止惡魔的複活。”

龍居深處的監獄裏,利維坦兩眼空洞的坐在床邊發呆,他時不時的撓了撓自己的腦袋,因為上麵爬了這裏特有的抗寒跳蚤。

這到不是因為這裏的衛生條件差,安東尼把他安排的位置比自己的房間還要好,這僅僅是因為這個家夥已經好長時間都沒有洗澡了。

從被抓的那一天開始,利維坦就在做一件事,那就是忘記和消沉。

他在想辦法把自己知道的所有隱秘情報全都忘掉,這些本來應該由一個精神法陣完成,但是他來到後才發現那個畫在自己身後的法陣在受傷的時候破損了,所以他隻能靠著自己的意誌力來強行忘掉那些絕對不能被問出來的問題,如果說出來其中任何一個,那麽他就是精靈族的罪人。

他的罪孽會深重到連烈火都沒法淨化的地步。

至於這樣的話,他就沒有再想起來洗個澡什麽的。

本來精靈就從不打理自己的頭發,這在一不洗澡,他很快就在肉體腐爛之前率先發臭了。

他現在腦子裏亂糟糟的,滿腦子裏都是自己曾經的同伴。

他們在一起學習,一起旅行,一起在賽場上作戰。

也一起上戰場,並相繼死去。

利維坦忽然不經意的笑了笑,他忽然發現自己的隊伍真是全麵,居然連死法都湊齊了。

他心愛的那個女孩被切斷了半個身體後流血而死,小個子被馬直接踩成了肉泥,大個子被夜裏的刺客襲擊後燒死。

至於他,會迎來什麽樣的結局呢?

他怎麽樣已經無所謂了,他不過是家族裏再普通不過的一個成員。

隻要奧月能平安無事,那麽無論死多少個他都是值得的。

而現在,他最應該做的事情,或許是自殺吧?

但是利維坦覺得還不是時候,他得拖一個人下地獄才可以。

為了這個,他偷偷的撬開了自己的一個拇指蓋,忍著疼痛在自己的身上用血液畫了一個爆炸法陣,隻要有人再來詢問他,他就會用這個來引爆自己的身體。

碎開的骨渣在法陣的作用下就想是無數的利刺,足夠將那些卑賤的家夥弄死。

忽然,他好像聽見了什麽動靜,利維坦沒有轉頭,他隻是習慣性的拿餘光看了一眼旁邊。

“真是難堪呐。”

不知道什麽時候,一個老頭子站在那裏,它的頭發花白,沒有剪過的頭發垂到肩頭。

利維坦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的將手按向自己的胸口,那就是法陣的位置。

雖然不知道他是誰,但這應該是一個人類。

隻要是人類,對他來說就是絕對不能姑息的仇敵。

他很累了,活著對他來說無異於一種酷刑,雖然他的死亡隻能換來一個看上去神經病一樣的老頭去死,對他來說也已經沒有精力再去等待一個更好的目標了。

但是他的手卻懸在了半空,一根黑色的利刺將他的手掌射穿,黑色的血順著他的手腕慢慢滴落到地上。

而鐵打的地麵,居然冒出了徐徐白煙。

“活著總有希望。”

老人輕聲說:“這麽著急去死嗎?”

利維坦沒有回答,隻是木納的看著自己的手。

他的幾秒內他的手掌已經潰爛,黑色在他的手心裏蔓延,猶如黑色的遊蛇。

好疼,疼的就像是有人拿著有著倒刺的釘子一根根的砸進他的身體,再一根根的拔出來。

但是利維坦卻不知道應該用什麽樣的表情來回應這個疼痛,該哀嚎嗎?

他嚐試著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發生。

最後,他無奈的歎了口氣,手腕上青色的氣流瞬間化作匕首,他整個身體高高的躍起,直刺向老頭的喉嚨!

“我跟你無冤無仇。”

老頭一把握住他伸過來的手,默默的看著他被自己撬開的指甲:“就這麽恨我嗎?

明明你一次都沒有見過我。”

利維坦沒有回答,他以著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發起了一次踢擊。

他在被抓住的同時用肌肉掰斷了自己的一根骨頭,靠著身體的扭力發起自己的最後一擊。

他姓斯特拉斯,這是一個驕傲的姓氏,驕傲到能讓疼痛跟死亡都不畏懼。

但是這一下太慢,力氣也太小了,就連這個暮年之人也能輕而易舉的接下。

“哦,神呐。”

他輕聲說:“你好好看看在你管理下的這個世界,到底變成了什麽樣子……

所有人都瘋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