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溫妮從出生到死去的記憶的很簡單,如果用一個顏色來形容的話,那就是完全沒有什麽顏色的白色。
一般來說這不僅僅代表著純潔,它還代表著虛無,空無一物。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而出生,所以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而死去。
她特別羨慕伊森,因為他說過自己要去世界的彼岸看看。
她不知道什麽是世界的彼岸,但是真好啊,他知道自己要做什麽。
因此當她知道自己要作為活祭品死去的時候,一點點的悲傷,喜悅,或者其他感情都沒有。
我要死了?
哦,那就死吧。
這就是當時她心裏的想法。
她喝下了藥水後,跪在神的雕像前死去。
……
她睜開眼睛,看著那用琉璃窗裝飾的屋頂,眨了眨眼睛。
難不成那個藥水失效了?
真倒黴,看起來還得再喝一次。
她又閉上了眼睛,歎了口氣後,慢慢等待著。
等什麽呢?
她也不知道,隻知道反正自己已經被安排了死亡,那麽就是說沒有她要做的事情了,她可以好好的休息了。
她握了握手,忽然愣了愣,她好像握著個什麽東西,扭過頭來,慢慢的抬起自己的手。
那是一把乳白的像是石膏的劍,樣式簡單的就像是粗製濫造的商品,但是卻又給人一種它無比神聖的感覺。
這是,什麽東西?
溫妮歪了歪腦袋,看著手裏的劍,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東西讓她感到不安,相當的不安,甚至想把它直接扔掉。
忽然,她愣了愣,欣喜的情緒在她的心裏匯集,仿佛要溢滿似的漾出來。
她第一次感覺到不安,這種從未體會過的感覺讓她滿心歡愉。
再然後,她忽然愣住了,因為不知道為什麽,她感覺自己現在無比的自由。
而且,無所不能。
忽然間,她聽到了歡呼的聲音,還有禱告和不知道從何處飄來的聖歌,她慢慢的做起來,看向周圍。
不知道怎麽時候,穿著教袍的人把她包圍,其中的一個人走過來,將自己身上的袍子褪下,披在了溫妮的肩上。
溫妮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空無一物,素白的身體就像是白花一般。
但是她卻絲毫感覺不到羞澀,或許她還不明白為什麽要用衣服遮擋自己的身體。
“這裏是哪裏?”
溫妮看向周圍,忽然間發現這裏如此的陌生。
這也難怪,在她死去的這段時間裏,這裏不知道被重新裝修了多少次,所以才會令她感覺到出奇的陌生。
“這裏是在神的庇護下的教堂。”
那個教徒麵帶微笑的說:“而你,是天使。”
“天……
使?
我嗎?”
溫妮眨巴眨巴眼睛,看上去還沒有搞清楚狀況。
……
“真是神奇啊……”教皇輕聲說。
“是啊,沒想到伊森居然會化作一把劍。”
他旁邊的人猶豫了一下,輕聲說:“那是天使的武器嗎?”
“不,我們早該料到,畢竟經書中曾有過預言。”
“天使或者祭品嗎?”
那個沉思了片刻後,輕聲說:“原來祭品是這個意思。”
“看來是這樣的。”
“那肯定是一把極其強大的武器。”
“嗯,雖然不知道實際使用的效果,但是既然是四分之一的聖骸化作的武器,想必肯定非同尋常。”
教皇點了點頭,然後說:“找幾個人去教導她。”
“教她什麽?”
“所有,她需要學習的東西太多了,當她能夠出征的時候,就是戰爭終結的時候。”
教皇歎了口氣:“不知道,還能不能取回另外半截聖骸。”
“精靈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了解聖物,那與魔法無關,它們不會知道自己到底搶走了什麽樣的東西。”
……
半年後,在教堂的一個靠窗的窗戶邊,溫妮雙手撐在窗戶邊望向天邊。
原來世界是這個樣子的。
她眨巴著眼睛,忽然有點失望的歎了口氣。
這半年的時間裏,在幾個老師的輪番教導下,她差不多已經能懂得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麽樣子的。
要知道在她醒來之前,她一度認為白色的房間就是這個世界的全部大小,空無一物。
但是現在,世界以著一個完整的狀態展現在她的麵前。
這個時候,溫妮才知道這個世界並不空虛。
它有著花朵,美食還有奇幻的生物。
也有著戰火,硝煙還有痛苦的悲鳴。
喪鍾響起,百花齊放,美麗的花兒長在墳墓上,好喝的美酒澆在埋葬故友的泥土邊。
美麗的鳥兒和烏鴉一樣落在屍體上啼叫,微風拂過,如同神的手撫摸臉頰,而這風組成的手中,滿是血腥的氣息。
這就是這個世界,矛盾又和諧,美好的事物和悲哀的故事共處,毫不衝突,出了奇的平靜。
“伊森,這就是你想去看看的世界嗎?”
溫妮輕聲說,同時轉過身來,靠著窗戶,風把她的長發吹起,白色的長發在風中搖曳,金色的流光在頭上上滾諾遊蛇。
她的旁邊,則是那邊劍。
她用了很長時間才接受了伊森已經變成祭品了的事實,一開始,她以為所有人都在開玩笑。
畢竟應該變成祭品的,是她才對。
它們是這樣約好的。
沒有回答,溫妮早就料到了這一點,所以她也沒有期待有回答這種東西。
她慢慢的向著著窗戶口後仰,完全不顧自己已經半個身體在窗外。
角度越來越大,終於,她從窗口滑落,墜向地麵。
她是這麽的纖瘦,從空中跌落的樣子就像是樹葉,總讓人感覺還未落地就會在空中破碎。
但是她不是落葉,她是聖天使溫妮。
所以在即將落在地麵的時候,白色的羽翼從她的背上張開,溫妮接住著它在即將落地時在空中停滯,然後再次竄向天空。
她背後的翅膀讓她就像是天上的白鴿,但是哪隻白鴿能像她這樣美好呢?
如果要形容她的話,就能感覺到詞匯到底是多麽的空白無力。
因為沒有任何的詞語能準確的來形容她,就連在她麵前,就連畫家都難以描繪。
“那孩子又在這樣玩嗎?”
另一個房間裏,幾個披著教袍的人看向窗外,看到溫妮在空中盤旋了半周後飛向了遠方。
片刻後,她的房間忽然一道流光射向溫妮,溫妮順手就接過了那把飛來的白劍,然後僅僅幾秒後,就消失不見。
“真是貪玩,回來的時候得好好說說。”
其中一個教徒無奈的說。
“咱們說的還少嗎?”
另一個也是無奈的說:“她就是這樣的家夥啊。”
“讓她去吧,她總會回來的。”
這個時候,坐在桌子盡頭的老人說話了,他說完後,滿場都靜了下來。
那是教皇,既然他都發話了,那麽就不應該再有議論。
“很快她就沒機會再像這樣玩了,讓她放鬆一下也好。”
教皇頓了頓,然後輕聲說:“消息屬實嗎?”
“嗯……
千真萬確,它們的確全部撤出了我們的領地。”
他的對麵,一個家夥抬起頭,看著教皇說:“為什麽,那些家夥會主動的來議和?”
“就算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啊。”
教皇的麵色凝重,空氣中因為外麵的事而逐漸緩和的氣息再次凝重起來。
就在三個月前,一直在戰爭中占上風的精靈族忽然議和……
甚至可以說是投降,因為沒等到人族這邊給出回應,它們就開始了大規模的撤軍。
太突然了,明明在這之前甚至一度迫於壓力商量過要不要提前將溫妮投入戰場,有她的加持,前線可能會好受一點。
但是那樣的話,無異於提前將自己的王牌告知於對方,最多能讓人族在正麵戰場不再被動,而不能做到計劃中那決定兩族之間勝利歸屬的作用。
那段時間真的是太慘了,如果溫妮也曾路過的時候聽到了他們的談話,當得知他們可能會將自己排到遠方被硝煙彌漫的天空之下,她就連續好幾天都沒有睡熟。
但是當別人試探的問她時,她卻隻是點了點頭,笑著說:如果能幫上忙的話,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當時問她東西的那家夥頓時就覺得那些想讓她上戰場的都應該聽聽她說的這句話,明明充滿恐懼但是卻仍然乖巧的樣子讓人不忍心讓她的身上沾滿獻血。
可是每一天的戰報都不容樂觀,魔法的力量太過可怖,人族的魔法師無論怎麽樣都沒法和精靈族的家夥抗衡。
他們推到山脈,掀起巨浪,甚至降下天火。
而人類隻能靠著戰馬和重甲苦苦支撐。
所以,當那一天,精靈的進攻忽然停下來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認為那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它們要發動總攻,一口氣拿下勝利。
那也是教會吵的最凶的一天,到底要不要把溫妮提前派上戰場成了一個必須立刻就做出決定的事情,甚至都有人偷偷將為她訂做的盔甲——聖陽和最強的武器聖裁交給溫妮。
但是沒等他們吵出結果,精靈族議和的消息就傳了過來。
所有人都當這是玩笑,這是計謀,畢竟勝利的果實離它們是那樣的近,幾乎唾手可得。
不過緊接著,精靈族撤軍的消息就緊鄰其後,僅僅兩個月,它們全軍都撤出了人族,回到了精靈族的領地。
用魔法沿著邊境建起了數十米的土牆,將軍隊封閉在精靈族的邊境中。
接下來的一個月時間,就是由魔法師去戰場上查看有沒有群體傳送這樣的法陣,以防他們忽然降臨打一個措手不及。
但是傳送法陣沒找到,陷阱倒是找到不少……
這樣也側麵的否定了他們反攻的可能,因為這陷阱陣,可不僅僅是對人類有效,對精靈同樣有用。
就算是他們會回來,落地的時候就會被自己布下的各種法陣炸的頭皮發麻……
它們的食物充足,士氣正盛,戰力又高,最樂觀的人都沒法把這跟他們示弱聯係起來。
那麽就隻剩下一種可能性,那就是他們的內部出事了。
“為了爭奪王位嗎?”
一個教徒忽然說:“他們的部隊並不統一,是有著多個不同的家族構成。
而且精靈王的壽命也差不多要耗盡了。”
“你的意思是精靈王死了,它們要去爭奪精靈王的那把椅子嗎?”
他旁邊的人沉默了片刻後,輕聲說:“聽起來不像是精靈的作風啊,如果是獸人的話,我覺得還有點可能。”
“現在的精靈早就不同以往,已經成了逐名奪利的劣等物。”
又一個教徒插了進來,發表著自己的意見。
“但是如果要奪下精靈王座,那麽為什麽擊敗我們豈不是更容易嗎?
打了勝仗的話,更容易奪得民心吧。”
“可能是他們通過一些途徑得知了溫妮的存在,料想到了打下我們沒有計劃中那麽順利。”
“可是我不相信精靈族內部就沒有和溫妮類似的東西,它們肯定也準備了這種用於決定勝負的超級武器。”
“有可能使用起來需要些先決條件呢?
畢竟魔法這種東西還是需要看環境的。”
教徒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教皇頭疼的撐著腦袋,腦仁跟要裂開一般。
人族的統治製度是議會的君主立憲製,重大決定都是吵出來的。
包括教會也是如此,教皇並沒有實際權利,最後的結果都是通過投票來決定。
討論這個詞,其實和吵架是等意的,每個人都在向著對方灌輸自己的理論,直到吵出來一個誰都能接受的成果。
教皇忽然想起來一件事,不經意的笑了。
其實這樣也不錯,因為就在三個月前,他們吵的可不是要不要去反攻。
而是要不要把溫妮投入戰場。
這說明,事情在往好的方麵發展。
溫妮那個孩子很快就贏得了所有人的喜愛,內心得有多黑暗的人才會討厭這樣的小天使啊?
這樣的孩子,本該在天堂裏歌唱,而不是在戰場上哀哭。
沒人想把她送上去,但是局勢所迫,他們不得不這樣做。
她是一個兵器,一個超級武器。
但也是一個正值妙齡的女孩,沒人會討厭這麽一個女孩。
正如沒人會討厭天使,除非是惡魔派來的仆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