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一)

縹緲的晨霧籠罩在大地上,天地仿佛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遠處,低矮的土牆在白霧中顯得朦朦朧朧。

轟地一聲,一個微弱的紅點在濃霧中一閃既失,接著紅光大作,一個火球在白霧中快速穿梭而過,劃破重重霧氣,聲音顯得十分壓抑。

火球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掙紮著朝土牆飛去,可惜,雖然它很想與土牆做第一次親密接觸,在距離土牆不遠處,還是因為力竭很不情願落了下來,生氣地跟大地相撞在一起。一聲霹靂,火球驟然膨脹,火焰朝四麵八方拚命舒展開,黑色的煙霧,黃色的泥土,紅色的火焰,扭做一團,扶搖直衝雲霄,大地在顫抖。

又是一聲低吟,一個火球繼續前者未完的事業,前仆後繼朝土牆飛了過去。可惜這個火球力量又用的過了頭,在土牆上空掠過,一頭紮進土牆環繞的虛空中,消失了。遠處中傳來一聲悶雷,麵前晨霧像被一雙無形的手扭動了一下,不停變幻著各種奇怪形狀。可惜,這些隻是感覺,麵前的一切都還是一片朦朧的乳白色。

“兄弟,你們這些炮彈都打哪裏去了?”

正在前麵觀測炮彈落點,修正炮兵射擊的炮兵營營長劉金平正對手下打了半天,也沒一發炮彈落到城牆上極為惱火,聽身後有人嘲諷,不由得大怒,轉身就要找說話人發火。

劉營長轉過身還沒開口,喉結一動,用力咽了口唾液,將到了嘴邊的國罵又給咽了回去。

劉營長訕訕說:“師長,您怎麽到這裏來了?”

過來的是模範第三師師長胡英凡。

胡英凡現在臉色不是很好看,至少透過濃霧,他的麵孔顯得有些僵硬。

“我怎麽能不來?聽聲音,這裏都打了老半天了。可就是沒人告訴我,前麵已經被突破。我還以為別人跟我鬧著玩呢!過來實地勘測一下,沒想到你還在這裏有一炮沒一炮跟人家鬧著玩!”

劉營長困難地咽了口口水,不安地朝後麵張望一下。就這麽點時間,又有一發炮彈飛了出去,而且跟前麵一樣,落的有些近,將黃色泥土掀了起來。

劉金平麵有難色說:“師長,這霧太大了。站出丈許開外,彼此連麵容都難以分辨清楚。我們炮兵隻能采取盲射,這個……相當不準。”

“霧很大麽?難道這霧比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還難分辨出目標在哪裏?”

“師長,黑夜就是伸手不見五指,我們還可以利用炮彈爆炸後的火光識別目標,判斷修正距離。可現在雖然有些光,卻比黑夜還難辦。這麽大的霧,炮彈飛到的地方距離城牆還有多遠,根本很難判斷,我們隻能一步步慢慢試驗。”劉金平越說聲音越小。

到現在他指揮的炮兵還沒將城牆轟塌,給步兵打開突破口,這讓劉金平十分沒有麵子。

胡師長卻不理會劉金平強調的那些困難,他隻是將馬鞭在空中一甩,發出清脆的一聲響,很是不悅喝道:“劉營長我告訴你,這個六安州城牆你必須馬上給我轟開!要是因為你們炮兵原因,讓我的士兵無法衝進城裏,在中午之前全殲守敵,老子要拿你脖子上那玩意兒當夜壺用!”

“是!保證迅速將城牆打開!”給胡師長這麽一說,讓劉金平身上打了個激靈,答應後朝左右喊道:“兄弟們跟我來!咱們靠近城頭指揮去!”

說完劉金平一揮手,帶頭朝濃霧籠罩中的城牆飛奔過去。

距離城頭越近,越能觀察到炮彈落點偏差有多大,將修正後的落點反饋給後麵炮兵陣地,那麽以後打過來炮彈準確度自然就大了許多。

隻是現在濃霧緊鎖在大地上,什麽也看不清楚,要準確看清楚城牆,你必須距離城牆足夠近,等距離夠近了,那些落點很盲目的炮彈搞不好就落在你的頭上,這種危險性實在大的讓人膽怯。

原本為了安全,劉金平在後麵發火是發火,他還沒想到把自己置身於盲不可測的危險之地,劉金平相信隻要用足夠多的炮彈,早晚會將六安州城牆轟開。

現在師長發了脾氣,劉金平無法再安穩下去了。師長都說了,要是再不趕緊將城頭轟開,他就要將劉金平的腦袋“當夜壺用”,別人可以不在乎,劉金平還不想讓自己腦袋變得如此不堪。到前麵危險是危險,總比師長把話變成現實要好。

對師長如此發怒,劉金平心裏很是有些不忿,他覺得師長根本沒必要如此小題大做。六安州中不過是些團練,早晚都是要消滅的,何必爭搶提前多少時間?

為了虛名讓弟兄們白白多犧牲幾個,這可一點也不值得。至少他劉金平要是被自己的炮火無辜炸死在這六安州城頭下,他會覺得很是不值。

心懷不滿的劉金平不知道,胡英凡現在心裏是火炭掉在頭發上——火燒火燎了。

按照第四集團軍司令員邱明的部署,胡英凡的模範第三師作為第四集團軍先遣部隊自六安州向鳳陽府前進,占領洛河鎮、懷遠、蚌埠鎮一線,切斷李鴻章所部淮軍北逃路線。邱司令員還命令胡英凡,不管用什麽辦法,在占領洛河鎮、懷遠、蚌埠鎮一線前,必須小心行軍,不得讓李鴻章發現我軍戰略企圖。

胡英凡自然知道什麽叫“小心行軍”。按照胡英凡理解,無非是晝伏夜行,一路避開團練與清軍探子,悄悄潛伏到洛河鎮、懷遠、蚌埠鎮一帶。

在離開栗子關後,胡英凡和他的模範第三師也真得做到了與外界斷絕一切消息,一路上不光避開了團練,還將出現在周圍的山民或者村夫統統暫扣起來——要是這些偶然出現的百姓中混雜有清軍密探,給他們發現自己,起不是行動就大白於天下了?

攜帶有笨重的火炮的模範第三師晝伏夜行速度不快,從栗子關到六安州,將近兩百五十裏山路,模範第三師足足走了七天。山路蜿蜒盤旋,很多時候為了避開有人存在的村落,不得不多繞一點遠路,或者幹脆翻越根本沒人走過的大山。

很多地方人好爬過去,大炮要過卻很困難,隻能人推肩扛。到最後,這兩百五十裏地耗費了模範第三師七天時間不說,還讓他們走的特別累。

到了六安州,胡英凡原本想悄悄繞過這個城池,沿著淠水北上,經鳳台八公山去鳳陽府的。這時候前麵的尖兵部隊抓到幾個清軍暗探,據暗探交代,他們是由六安州城裏的安徽按察使潘鼎新潘大人派出來,任務就是巡查六安州附近有沒有解放軍活動。

一聽潘鼎新在六安州城裏,胡英凡突然來了興致。

胡英凡自然知道潘鼎新是何等人也,這位“安徽按察使潘大人”是胡英凡的老熟人了。幾年前,作為鼎字營主官,潘鼎新率領他的手下跟隨李鴻章自寧波南下,要“偷襲”溫州。

當時解放軍集中了浙閩主力,埋伏在台州與溫州之間,打算偷襲一把欲“偷襲溫州”的淮軍,將他們全殲在浙東群山中。

隻是淮軍到了台州後,不知是李鴻章哪路埋在地下的祖宗通風報信,李鴻章沒再南下,而是留下部分兵力駐守台州,自己率領淮軍主力悄悄北撤了。李鴻章這麽一撤,潛伏在陣地上的解放軍自然失去了埋伏的意義,於是一場伏擊戰變成了追擊戰。

戰鬥沒什麽懸念,李鴻章讓自己攜帶的大量火炮拖慢了腳步,結果被解放軍各部追上,一場撕殺後,李鴻章的淮軍與士迪佛立率領的常勝軍活著溜回上海的沒有幾個,大多數不是被打死,就是成了解放軍的俘虜,乖乖進了戰俘營。

從後來形成的包圍圈中逃離的除了李鴻章和士迪佛立,還有一個重要將領就是潘鼎新。據俘虜交代,李鴻章與士迪佛立能幸運地逃出去,與潘鼎新很有關係。

自然很有關係,當時胡英凡還在林建華的榮譽第一師二團四營擔任營長。他的營在圍殲淮軍戰鬥中擊斃了淮軍的周盛傳,重傷郭鬆林。郭鬆林後來在後方醫院因為不肯配合治療而死。

為了這事情,楊滬生還狠剋了一頓胡英凡,差點將胡英凡的營長職務都給撤了,這事可是胡英凡記憶中永遠的痛。在經曆過教訓後,胡英凡衝的更猛了,他要在戰鬥中找回自己丟失的麵子。

機會來的是如此迅速,很快,解放軍將散了羊的淮軍與常勝軍兜住,將他們全殲在寧海境內。小心避免將敵方高級將領打死的胡英凡在戰鬥中,抓到了一條大魚——李鴻章讓胡英凡手下戰士抓獲,隻是胡英凡還沒來得及向上報喜,比天王老子還大的突擊隊不知從什麽地方冒了出來,不光將李鴻章給搶走,還痛毆了一頓阻止他們搶人的四營戰士。

胡英凡聽說自己抓的俘虜被人搶走,而且自己的戰士也被人家打了,不由勃然大怒,挽起袖子就要找搶人者討還顏麵。可胡英凡還沒找到肇事者,肇事者的頂頭上司盧秋生倒先氣衝衝找到胡英凡頭上來了。

很簡單,胡英凡抓的李鴻章是個假貨,而搶了假貨的盧秋生手下顧不得分辨,就那麽大嗓門嚷嚷著“突擊隊抓了李鴻章”,把俘虜帶到楊滬生麵前。

熟悉李鴻章的黃翼升正跟著楊滬生,一見之下那還不明白?於是“誤抓”假貨的盧秋生挨了楊滬生一通好訓,諾諾下,盧秋生不敢衝楊滬生發火,卻將一團火發到先抓了假貨的胡英凡頭上。

知道了經過,胡英凡不由得有些暗自慶幸,幸好送上去的是不可一世的突擊隊,而不是自己,不然原本在首長那裏沒什麽好印象的自己,這次不更撞上黴頭了?

慶幸之餘,胡英凡也有些遺憾,如果李鴻章沒有化裝,安排一個假貨蒙蔽解放軍,搞不好自己真抓了李鴻章也說不定。更讓胡英凡覺得遺憾的是,他總覺得化了裝的李鴻章是從自己這裏潛逃出去的,換句話講:李鴻章大有可能是從自己眼皮子底下,大搖大擺走了出去。

氣惱自己抓了個假貨,讓胡英凡遷怒幫助李鴻章化裝潛逃的人。那麽多俘虜,要查什麽事情並非很困難的事情,沒幾天,胡英凡就得知自己沒有抓到李鴻章,全是因為淮軍中有一個叫潘鼎新的家夥給李鴻章出了化裝潛逃的餿主意。

今日得知潘鼎新就躲在六安州內,胡英凡自然是怦然心動,強烈的報複心理讓他有一種全殲潘鼎新的yu望。

從俘虜口中,胡英凡得知六安州隻有三千淮軍士兵,還有兩千剛剛收編的地方團練,合起來不過五千之數。而他胡英凡現在身邊就有九千人馬,若加上後繼部隊,他能動用攻城的部隊足有一萬多。兵力上模範第三師擁有絕對優勢。

至於武器,模範軍一直是解放軍新式裝備最優先補給的軍隊,他的模範第三師光師屬後膛火炮就有十八門,每個團還配備了一個迫擊炮連、一個多管機槍連。這些裝備是淮軍根本沒有的。

根據戰鬥經驗,淮軍現在主要裝備前裝滑膛搶,而解放軍一般部隊是前裝步槍與後裝步槍混裝,最先進的六二二式步槍隻有小部分列裝,而六二二式步槍卻是模範軍的製式標準配備。火力上淮軍更是無法與模範軍比。

再加上解放軍是百戰長勝之師,淮軍卻“屢敗屢戰”,一個鬥誌高昂,如清晨噴薄而出的太陽。一個士氣低落,如快要落下西山的夕陽。

擁有如此巨大優勢,胡英凡覺得在行進中奪取六安州,消滅這五千清軍,活捉反動頭子潘鼎新並不是什麽難事。他胡英凡隻要動動小指頭,潘鼎新的那些軍隊就要灰飛煙滅。胡英凡很容易就做出了打的決定。

按照胡英凡想法,他也不能不打。六安州境內地勢南高北低,南部是山丘,一路北進可以利用山林隱蔽自己意圖。而北部為平原,大部隊再怎麽隱蔽,浩浩****從平原上過去,想不留下痕跡,是根本辦不到的。

況且從六安州至鳳陽三百多裏路,沿途河流眾多,攜帶火炮一條條河渡過去,要花多少時間?繞過六安州,等於在身後留下後患,五千清兵大可阻斷模範第三師的補給線。

擁有全火器的軍隊,戰鬥力強是強悍了,可要發揮這些火器威力,保證充裕的彈藥補給十分重要,模範軍對後勤方麵依賴比其他軍隊大了不知多少。胡英凡可不希望打了半天,結果發現自己陷入彈盡糧絕之境。

天黑後,模範第三師按照胡英凡的命令朝六安州圍攏過去,部隊還沒全部到位,對清軍十分蔑視的胡英凡就下令攻城——連英法聯軍都不在話下,小小的淮軍又算得了什麽?

按照胡英凡想法,隻要圍三闕一,已成驚弓之鳥的淮軍必然從自己有意留出來東麵缺口逃出城,朝廬州狂奔。到時候他部署在東麵的伏兵就可以盡起,將趕出來之敵全部消滅。

可戰鬥一打響,西、南、北三方槍一響,迫擊炮一轟,城裏的淮軍並沒有從東門逃竄而出,而是就在城牆上拚命抵抗攻城部隊。胡英凡的錦囊妙計全成一相情願。

圍攻命令下的很倉促,部隊抵達前線又有先後,更要命的是,為了伏擊可能逃出的敵人,模範第三師三個團各以兩個營到六安州東邊去埋伏,隻以一個營攻打六安州。三個營,每個營占據一邊,機槍、迫擊炮打的很熱鬧,可部隊卻無法登上城頭——部隊太少,進攻又采取了平鋪兵力,沒個重點,淮軍防備起來並不困難。

模範第三師連續發起三次進攻,可每次還沒靠近城頭,就讓人家給趕了回來。不光沒突破六安州城牆,還損失了幾十名戰士。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沒有重炮掩護,城牆也無法轟塌,部隊倉促到達前線,連登城的梯子都沒紮幾個,部隊就是衝到城牆下,也奈何不了幾丈高的城牆。

到了天快亮時,進攻不得不暫時停了下來。等候後麵炮兵跟上,同時搜集材料製造登城工具,天亮了,模範第三師炮兵營好不容易跟了上來,可彌天大霧卻讓這些火炮沒什麽用武之地,十八門火炮擺開了架勢,朝前麵一頓亂轟,聲勢造得很大,效果一點沒有。

在後麵等待勝利消息的模範第三師師首長等了半天,前麵一點好消息也沒傳過去,他們自然無法繼續坐下去。

攻打六安州是模範第三師師首長自作主張決定的,原本以為用不著費多少力氣,順手牽羊就能敲掉淮軍五千人馬,可現在城打不開,裏麵的五千人馬也消滅不了,耽擱了時間,還暴露了自己行動。

如果很快結束戰鬥,部隊迅速離開六安州,進至洛河鎮、懷遠、蚌埠鎮一線,集團軍總部知道了,也隻會表揚,不會批評他們自作主張。可如果戰鬥膠著了,那可有模範第三師好看的了。司令員要是不給模範第三師臉色看,他就不是邱明了。

隨著時間緩緩流逝,後麵坐不下去的模範第三師師首長集體到前線,去看看前麵到底發生什麽事情。

半晚的戰鬥,讓胡英凡對城裏到底有多少兵力產生了懷疑。敵人真要隻有五千,他的模範第三師動用三個營也應該能把敵人嚇唬出城。

胡英凡的戰士都是老兵,要是說一個當十個用有些過分,但要說一個頂三個,卻毫不誇張。可打了大半夜,他的部隊卻一點進展也沒有,這讓胡英凡極為惱火。

進展不順,隻能有兩種可能,一種是自己的部隊沒有用心去打,可能在麵對全國勝利即將到來時,戰士們心裏有了更多想法,害怕自己在黎明前夜“光榮”了。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情報有誤,城裏敵人遠不止五千。

不管那一種可能,或者兩種可能都存在,胡英凡要到前麵親眼看了才能知道。

站在小土包上,胡英凡接過警衛員遞過來的望遠鏡朝六安州城池方向望去,眼前的濃霧讓他隻能隱約看到一個淡淡的城池影子。

濃霧還未散去,炮彈掠過天空,朝濃霧籠罩的六安州城池飛去。低啞的呼嘯聲急速掠過,遠處傳來隆隆的爆炸聲。

等了半天,胡英凡光聽到炮彈爆炸,沒聽見自己的戰士發起衝鋒。過了一會兒,炮聲漸漸低了下來,每一發之間時間越拉越長。終於,嘹亮的衝鋒號在淠水兩岸響起,前麵的戰士們高喊著口號衝了上去。

“還真是很熱鬧……”

說是很熱鬧,但胡英凡語氣卻顯得很不滿意。

城池方向傳來激烈的槍聲,中間還夾雜了清軍火炮朝下麵不斷射擊。喊殺聲,起的很突然,結束的也很快。不過一盞茶工夫,喊殺聲就消失了,七零八落的後撤腳步聲卻傳進胡英凡耳朵裏。

濃霧遮擋了炮兵視線,火炮盲目射擊,打了半天連一個口子也沒炸開,衝鋒號響過後,那些衝上去的戰士自然怎麽上去又要怎麽下來。

“走了……回指揮部!”

氣惱的胡英凡一把將望遠鏡扔在了地上,掉頭就走。跟著他的警衛員急忙彎下腰將地上的望遠鏡拾了起來,跟在他後麵。

六安州城南的平橋現在成了模範第三師臨時指揮部,早上九點,彌天大霧漸漸開始散去。指揮部裏氣氛有些壓抑,沿著指揮部外小巷站了一溜警衛連戰士,三三兩兩的軍人從村落外急匆匆趕了進來,與那些警衛連戰士擦身而過,奔進指揮部,沒多少時間,又從裏麵匆匆奔了出去。

“師長……師長。”離開師臨時指揮部的軍人見胡師長甩著手從北麵大步朝指揮部走去,很有禮貌地跟他打招呼。可堂堂師長在下屬麵前卻連禮也難得回一個,就那麽黑著臉雙眼直視前方,旁若無人走了過去。